第225章 重生
字數:3535 加入書籤
秦攀一句話驚醒了眾人,看著分道而行的兩個主子,他們心中疑惑橫生,卻是如何也看不明白了。
這其中,唯有春暉是懂得,她知曉楚歲的過去和現在,更知道她所犯下的那些事,正如她所言,即便是抄家滅門也不為過。如今能留的全屍落葉歸根,也算皇貴妃仁至義盡了。
可她有些疑惑,跟在瞿良邪身邊的時間雖不長,卻也算對她有點了解。她明知道自己害了她,卻仍舊放自己離開,卻為何不肯賣個秦攀一個人情,放過楚歲?
她細細想著,楚歲卻又折了回來叫她,“去準備一下,我要下廚。”
“夫人是要為大人煮最後一頓晚餐嗎?”春暉蹙了蹙眉頭,上前摻了她,“依奴婢之見,皇貴妃並非那般小氣的人,夫人或者大人求求她,想來會網開一麵的。”
楚歲搖了搖頭,在秦攀身邊的日子,沒有一日不在飽受煎熬,不止是她,秦攀的愧疚她知道,他所有的嗬護,都不過是源於內心的不安。
如今一死,是她最好的解脫,也是他的解脫。
她輕輕歎口氣,仿佛所有的負麵情緒都在這其中消散,心情也輕鬆起來,迎著夕陽露出一抹淺淺的,屬於她這個年紀的笑容,“快去準備吧,時間不多了。”
春暉不明白,她也不想去明白,夫人與大人之間的恩怨,或許連他們兩人都想不明白,二人之間除了那份未曾言說出口的恨意和愧疚,還存在什麽?
那是楚歲煮的最豐盛的一頓晚飯,也是二人吃的最安靜的一頓晚飯,闔府的人都守在門口,默默地看著二人安靜地用餐。
他們都不明白,明明是赴死,夫人為何表現的如此從容?大人待夫人明明那樣好,為何不肯為了夫人向皇上求求情?
他們更不明白的事情還有很多,但卻沒有時間讓他們去想明白,那一杯禦賜的毒酒送來了,方淩親自帶隊,林路手捧著托盤端來的,盛在高腳犀角杯中,一路走來,不曾灑了一滴。
方淩分開眾人,清了清嗓子道:“皇貴妃看秦大人回來的匆忙,想來沒有準備,特意命老奴帶來棺槨一副,也免得大人慌了手腳。”
秦攀手裏還端著半碗米飯,手上的動作微微一滯,擱下碗筷上前來跪謝,“多謝娘娘。”
楚歲慢條斯理地喝完手中的一碗湯,方才起身,朝著那杯毒酒盈盈地行了過去。
那清澈透明的液體,流淌在燈火闌珊下,倒映著她那張帶著淺淺笑意的臉。素手端起了杯子,她朝跪在眼前的秦攀遙遙一敬,漫聲道:“夫君,承你多年護命之恩,惟願來生能報。”
語畢,仰頭一飲而盡。
“夫人……”滿屋子的丫頭奴才皆是驚呼不已,春暉上前接住楚歲軟倒下去的身子,看著她眼中神光慢慢渙散,嘴角淌出的鮮血逐漸將雪白衣襟染透,宛若盛開在胸膛的血色玫瑰,那樣妖嬈刺眼,叫人心疼。
“夫人……”感受到楚歲呼吸漸無,春暉急呼一聲,摻著淚水如斷線的珠子一般落在楚歲的衣襟上,將那一團團紅色血跡暈染開去,更加觸目驚心。
滿屋子的丫頭奴才嘩啦啦跪下,皆是悲泣不已。
唯有秦攀身體跪的筆直,雙眼緊閉麵無表情。
方淩低了低頭,道:“大人需要盡早將夫人收斂棺槨,趁著夜色送出城去。”
秦攀點點頭,還未說話,春暉便嚷道:“人死了,難道連喪都不發嗎?什麽叫趁著夜色送出城去,難道她也怕人說心狠手辣,不敢叫人知道嗎?”
又罵秦攀:“枉費夫人待大人情深義重,臨到頭來,大人卻連半句話也不肯為夫人說情。”
滿屋子寂靜中,她的話沉沉地砸在所有人的心間,那滿桌佳肴還冒著熱氣,她懷中的人卻體溫漸失。
秦攀卻恍若未聞,起身,垂著眉眼道:“替夫人將衣服換上,入殮蓋棺。”又對方淩說:“我送公公出去。”
方淩點點頭,又看了看楚歲,便轉身離去。
林路回宮後將事情前後一一說給瞿良邪聽了,她倚在窗前剪紙,手一顫,就快剪好的雙喜字便壞了,不覺歎了一聲,擱在一旁,又道:“兄長越是沉得住氣,越是說明他對楚歲的感情有多深,這次的謝禮,本宮看的想好要向兄長討要什麽了。”
秋月替她換了一盞安神茶來,笑道:“既然二人有情,娘娘又何苦繞這麽大一個彎子,白費力氣不說,還惹的那麽多人厭惡娘娘。”
瞿良邪抿了口茶,笑道:“厭惡我的人那樣多,多兩個也無妨,何況他們二人之間的恩恩怨怨,一直擱在二人心間,又豈能說出那樣的話來。唯有死後重生,方才能叫二人各自放下心中隔閡,接受彼此。”
微頓,她將茶杯放下,笑的更是溫和,“何況,難得有捉弄兄長的機會。”
秋月與林路對視一眼,皆不自覺地後退一步,主子算計起人來,從來是悄無聲息的。
翌日一早,秦府夫人沒了的消息便傳了出去,終究不是什麽大事,未曾掀起多大的風浪,此事也就這樣過去了。
三天喪期一過,秦攀便要遠赴邊境之地去調查塵諾受刺一事,前來向君王辭行,墨玨特意讓他去見見瞿良邪。
瞿良邪才將處理完宮中瑣事,打發了幾個不省心的妃嬪,正是乏味的時候,聽聞秦攀來了,不免打起十二分精神,叫他進來。
秦攀仍舊著深藍的圓領官服,想是為了楚歲的事情,這兩日不曾好好休息,滿臉的疲憊,連聲音都那樣沒精打采,“微臣見過皇貴妃。”
瞿良邪點點頭,問道:“楚歲的身後事可安排妥當了?”
秦攀道:“已經命人運回她的故鄉,停靈兩日便要入土。”
“你可曾怪我?”瞿良邪又問道.
“那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人。”秦攀道。
瞿良邪盯著他看了片刻,又道:“秦府沒個女主人可不曾,兄長可有中意的人選,我定會為你做主。”
秦攀那張麵無表情的臉終於因為瞿良邪這句話有了鬆動,卻道:“內子雖是咎由自取,但好歹是我夫人,雖無夫妻之實,但名義上還是秦府的女主人,按理是要為她服效三年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