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一瞬間，盧尼娜什麽都看不見。

    “槍，隻是手臂的延長。首先，你得忘記它是槍。”

    “一個好槍手，它一定是你身體的一部分，能夠隨心所有……”她想起他們說過的話。“你想對手在哪，它就能指向哪。”

    盧尼娜閉上了眼睛，她能聽見自己的喘息聲，喘息平靜下來的時候，她感覺到了對麵吹來的風。

    那就是她第一次試著在黑暗裏開槍。

    一直要等到近十年之後，盧尼娜才會把那時他曾經聽過的、學過的、那些後來有一天將被世人眾說紛紜的老家夥們講起的──不管是開車，射擊、還是跆拳技擊的所有東西反複揣摩練習。要等到那時，它們一次次救了她的命之後，盧尼娜才真正恍然大悟：一切前緣早已注定。命定不可更改。而一切上蒼能夠賜予的，也早已經偷偷給予。

    到那時，她將將要慢慢懂得，隻有自己曆練了，在命運之輪轉到自己的麵前時，她才能幸運留下來。這一切都是心的曆練。

    ……

    一直到他們臨走前幾天，盧尼娜才重新遇到那女孩子。

    “叫我墨言好了。”樹下，女孩子看著她，“我從小就在這兒長大，現在就在當地的女子大學上學。”

    於是那幾天，每到黃昏，他們就一起在後麵的山坡上坐一會兒，就像是認識了好久的閨蜜一樣。

    那幾天，練習場上，漸漸有消息開始散步，說墨言把“那把槍”給了盧妮娜，但是盧妮娜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就在他們將要離開的前一天。

    曹瑞希，莫老頭和盧尼娜離開練習場，到小鎮上和小科他們匯合。他們要一起趕到客車站，然後坐飛機回國。

    在那天早晨，盧尼娜在小鎮一家小酒店朦朧的晨光裏，和墨言告別。

    就在那前一個晚上，她知道了墨家那個古老的故事。

    墨言講完故事，把槍拆開，放進了箱子，又放進了盧尼娜的背包。

    “那些殺手，見槍如見人。”墨言漂亮的藍眼睛注視著盧妮娜，“不，別問我有幾個，我也不知道他們到現在還有幾個，老墨總歸知道的。”她笑道。

    “我還是不要了。”盧尼娜聽過那個故事就猶豫了，她怎麽也是個女孩，不能接受墨言這樣本來當做定情之物的槍。

    “不，你還是拿上吧，因為它們再也不會有別的作用了。”女孩兒抓著她的手溫柔笑了起來，“我就是最後一個墨家人，一個弱女子。那槍對我，有什麽用處呢？”

    “我本來就是它暫時的主人。實際上，從十八歲生日開始，我擁有它還沒超過三個月。”女孩子笑起來，仰起臉看著盧尼娜，“他把槍放在那裏，就是有一天要給它們找個主人。

    “其實我父親看見你了。”墨言突然提起。

    朦朧的晨光透過薄薄的窗簾灑進來，他們幾乎徹夜未眠，說了一晚上故事。

    “你父親？”盧尼娜詫異地問。

    “對，他在玻璃背後。他沒有反對，”女孩兒再次溫柔地笑起來，“曹瑞希很和藹。我父親他說，他說你們與眾不同。”

    “而且這槍拿在你手裏很合適，像一個西部女郎，很帥氣。”墨言轉過頭注視著她說。

    “如果你不拿上，遲早有一天，它也會有個別的主人。就像，就像練習場上那些家夥。”女孩子的神情忽然憂鬱下來。

    盧尼娜低頭看著她。

    許久，她點頭同意了。

    終於到了盧尼娜必須離開的時候。

    “還有這個，”女孩兒輕聲喊了一聲，把一塊表扣在了她的腕子上，“這個你也帶著吧，算是我這個姐姐的見麵禮。”

    “謝謝！可是我送什麽給你呢？”她想了想。

    女孩子上下左右看了看，瞥到了床頭櫃上，“你這塊表能送給我嗎？”

    “這是我爸爸給我的。”盧尼娜站在那裏，忽然猶豫了，“這個，我不能給……”

    “好吧，”墨言有些失望，但沒有繼續追究下去，“也許，你父親對你格外重要。”

    “差不多，他幾乎沒給過我幾樣很私人的東西。”盧妮娜的聲音有些憂鬱。

    “你還會再來吧？”墨言注視著她，“你會給我打電話的對吧？”

    盧尼娜低頭看著眼前的人，答應了，“或者，你可以來找我的。”

    墨言抬起頭看向她，“有一天我會去的。”

    盧尼娜最後一個趕上了等待她的客車。

    車上，許久不見的小科一夥已經等待她多時。

    盧尼娜在曹瑞希背後的位子上一坐下，車就開了起來。

    “你手上，那是什麽？”曹瑞希回過頭。盧尼娜俯過頭，聽見他低聲問道。

    “墨言姐姐送給我的。”盧尼娜這才細看腕上的表，“她本來想要我父親給我那隻表來換，我沒有同意。結果……”她輕聲在曹瑞希耳畔說。

    “她就給你了？”曹瑞希斜過頭瞥向她。

    盧尼娜點頭。

    “唉！”曹瑞希歎了口氣，“那，你就好好收著吧。”

    墨繼承人的信物是一塊表和一支槍，但是墨言沒看上過男人，所以一直沒送出去。曹瑞希在耳邊告訴盧尼娜。

    盧尼娜懵懂地聽著，終於沒有敢告訴他，那把拆解開的槍，此刻就躺在她的背包裏。

    上午熾~熱的光線，從窗子左側一覽無餘地灑進來。車窗兩邊映成紅色的沙漠上，趴著低矮的植物，一望無際。

    十五年快過去了，盧尼娜隻有在夢中，重返過那片深邃的沙漠。

    曹瑞希和盧尼娜在美國轉機，曹瑞希要在那裏跟接頭人見麵，但是在機場裏，盧尼娜看出曹瑞希在猶豫。

    “怎麽了？”

    “這裏離我家很近。”曹瑞希歎息說。

    “哇！那先去你家！”

    “算了，”曹瑞希苦笑，“我還是送你回a市吧，你在外麵晃悠的太久了。”

    “你不是說父親已經很大年紀了？那你該回去看看！”盧尼娜再次堅持。

    “回你家能幾天，一兩天足夠了。我已經呆了這麽久，再呆兩天又有什麽關係？”盧尼娜笑著說，“再說，你家裏隻有父親一個人，不對，盧尼娜閉上了嘴。

    “你妻子……”許久，盧尼娜終於提起這麽久以來，她和曹瑞希一直閉口不談的話題，“是在家裏還是a市？”她小心翼翼地問出來。

    他們都不再說話了，盧尼娜垂下了頭。

    “琳達，我沒結婚。”曹瑞希忽然轉頭，無奈地看了盧尼娜一眼。

    盧尼娜吃驚地看著他。

    “我跟父親基本上不會有什麽來往了，因為我的工作和感情和父親的觀念不一致。”

    盧尼娜看著他。

    “我告訴他了，我喜歡上了盧家的女兒。”曹瑞希瞥了眼盧尼娜說。

    盧尼娜立刻明白了曹瑞希的意思，驚呆了。

    他們一起去了曹瑞希家。

    曹瑞希一到家，就被父親叫到了另外的房間裏，剩下盧尼娜一個人呆在空蕩蕩的客廳裏。

    曹瑞希兩個姐姐走了進來。

    “你到這邊來。”她們把他喊進了隔壁相連的小書房，讓她在中間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

    兩個人居高臨下打量著她。

    盧尼娜從沒試過被別人這樣看著，感到很別扭。

    “你就是盧家的女兒？這樣的大戶我們曹家是不想惹上的。”曹瑞希的表姐先開口了。

    盧尼娜看著她們沒有說話。準確的說，她該說是的，他們家的宿敵太多，而且對於父親的政治胃口變大，沒有一般的人物敢聯姻。

    “你叫什麽？”

    “琳達。”盧尼娜回答。

    她們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了她半天，沒說什麽，歎口氣出去了。

    不久之後，盧尼娜聽到幾個人邊說話邊向大廳飛快走來。

    “不要忘了這是盧家的女兒，她你養不起，他們家你更惹不起。”

    “你說她是個有主見的，那她還小，什麽能力沒有，要是被盧家放棄了，她就是你養的金絲雀。”這是他的兩個姐姐的聲音。

    “所以你們就是這麽跟她說的？”曹瑞希猛地轉過頭來，瞪視著兩個姐姐，“這簡直太可笑了！”

    “你們簡直太無知了！你不知道她自己為了我，”曹瑞希搖搖頭，及時閉了嘴，推門進了廳，“琳達呢？你們把她帶到哪裏去了？”

    “曹瑞希。”盧尼娜從書房裏走了出來，看著眼前的男人。

    曹瑞希把盧尼娜領到了自己以前的臥室裏。關上了門。

    “這是我的臥室，或者你要去住酒店嗎？”他小心地看著盧尼娜。

    “曹瑞希。”

    “怎麽了？”曹瑞希摸~摸盧尼娜的頭，“不喜歡她們，是嗎？”

    盧尼娜搖了搖頭。“那不可笑。”她抬起頭，看著曹瑞希，沮喪地說。

    “什麽？”曹瑞希詫異地看著她，這是要再次離開他。

    “我就是沒自己賺過一分錢，也沒賺錢的能力，離開了盧家我就什麽都不是，而且盧家的仇人就會把自己當成發泄對象，你是承受不了的。”盧尼娜萬分懊惱地看著眼前的人，“你那些姐姐們，她們說得沒錯，我會成為你的負擔。”

    曹瑞希看著她，“是嗎？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有自己的公司了，在黑道上也有自己的朋友，你不用擔心任何事，隻要安心做我的好太太。”（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