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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叉鬼說完那句話便徹底斷絕了生機, 燕赤霞上前撿起它的頭顱拋進劍囊又抖了三抖, 原本鼓起的劍囊就冒出了一股濃煙, 連帶著鬼頭僵屍也不見了蹤影。

    “賢弟……”

    燕赤霞如同往常那樣拍了拍宋辭的肩膀, “其實隻要心正神明, 是人是妖又有什麽區別呢?這世上又何嚐缺少比鬼怪更可怕的人心!”

    宋辭笑問道:“燕大哥早知小弟是異類?”

    她也知道自己這點微末之術瞞不過有道高人,隻是沒想到今天會借由夜叉鬼之口揭破此事。

    燕赤霞朗聲長笑道:“我在蘭若寺住了那麽久, 還從沒見過你招待哥哥那夜拿出來的囫圇桌椅呢, 更別說那滿滿一桌子的酒菜了。”

    宋辭聽了故意板著臉, “感情大哥是心知肚明, 隻拿小弟戲耍?”

    “哎,燕大哥可沒有戲耍你的意思。”

    燕赤霞舉起腰間的酒葫蘆晃了晃,“燕大哥是怕把萬一你這巧手的公子嚇跑,再也沒處淘換好酒喝了!”

    “照大哥的意思,若是把賢弟換成賢妹就不認了?”

    宋辭說著便轉身朝屋裏去,“正好我手中還有一壇波斯美酒, 晚間拿來和寧采臣賞月也不錯。”

    既然人家能看破妖身是公是母又差在哪裏,倒不如自己坦蕩些也免得憑白生出嫌隙。

    “賢妹!賢妹!”

    聽聞還有波斯美酒可以享用,燕赤霞的雙眼登時亮得嚇人, “既有好酒怎麽能少得了我呢,寧生體弱不勝酒力唯恐喝壞了他, 咱們還是回去書齋自飲!”

    本來就是借酒說笑宋辭又怎麽會真為這點小事置氣,不過她還是先去內院為喬氏診脈確定胎兒無恙才把懸著的心放回肚子裏。

    夜叉鬼已死,宋辭和燕赤霞也了無牽掛可以動身離開。

    不過二人念在終歸和寧采臣相識一場,此時又是貴子投胎的關鍵時機, 未免再有其它鬼魅作祟倒不如留在此地看守片刻。

    自打來到此方世界宋辭見識過無數鬼怪妖精,唯獨沒見過生魂轉世,心裏也不由得對那個所謂的貴子有些好奇。

    倒是寧采臣自從得知蘭若寺的妖精頭子竟然跟到家裏來不說還害得隔壁王生半死不活,就有些舍不得讓燕赤霞離開了,還口口聲聲喊著要拜師學藝。

    燕赤霞早知他是富貴中人也吃不得這個苦,隻勸他自身端正外邪不侵。實在被纏得煩了也不知從哪尋摸來一段口訣讓寧采臣早也念晚也念,用以修身正氣。

    如此瞎混了半旬有餘,一日夜裏,躺在榻邊酣睡的宋辭忽然心中有感推開了窗戶,遠遠便望見了天邊一道黑雲滾滾滾而來。

    等那黑雲到了寧家上空,宋辭才看見兩位鬼差押著一條白花花的影子朝下一推,那條影子就飄飄忽忽地落進了院子。

    宋辭心說,這必是喬氏腹中的貴子前來投胎了。

    哪知她看了半天,那道鬼影非但沒往寧家夫婦的屋子裏去,反倒轉頭朝書齋過來了。

    “燕大哥,燕大哥!”

    她輕輕推了推醉酒不醒的燕赤霞,見他連點反應都沒有才披上外衫迎出房門,想要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你這小鬼是從哪裏來的,可是迷路了?”

    宋辭剛要好心指點他朝寧采臣的房間去,那個穿著白袍的鬼影便跪下磕了一個頭,“許久未見,公子可還記得二郎?”

    “你,你是石二郎?”

    宋辭聞言大驚失色,“你怎麽變成這幅樣子?”

    往常見過的石二郎非但是獨目臉上還有不少細小疤痕,如今整個人雙目俱在不說還像在麵缸裏投過一遍似的,也不怪她沒認出來。

    況且,此刻石二郎本該好端端的活在大石村,又怎麽會變成鬼魂呢?

    許是看出恩公眼中的懷疑,石二郎徐徐說道:“當日得到公子提點,小子便自毀容貌孤身上京,伺機宰了那興風作浪的潘賊。未免連累親朋好友,小子在行事之前就吞了毒丸連屍首都沒留下。殺人乃是大罪,小子本以為去了陰曹也少不得要在刀山油鍋滾上一圈,僥幸閻王老爺明斷是非憐我一片忠心竟特賜我還陽的機會。奈何屍身已毀,這才在生死簿上寫下一筆讓我投入寧家為嗣。”

    他說完便再叩一頭,“二郎此生無愧於天地,唯獨虧欠公子一個義字。但願來世有緣相見,再為公子效犬馬之勞。”

    石二郎起身後便化作一陣旋風卷進了寧家夫婦的院子裏,從此再無動靜。

    “二郎,二郎!你要去哪裏?!”

    宋辭喚著喚著便睜開了眼,這才發現自己仍舊躺在窗邊的矮榻上,剛剛的寥寥幾語亦是在夢裏相談。

    “賢妹這是怎麽了,可是夢魘了不成?”

    正在院子裏練劍的燕赤霞聽見聲音揚起了頭,高聲說道:“還是外出太久想念家人了?也不知你那童兒現今過得如何,當初被掠走的孩子找沒找到。”

    宋辭擦掉額頭的汗水喃喃說道:“是啊,出來這麽久也該回家了。”

    她怎麽也料不到石二郎竟會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去單槍匹馬刺殺國丈,未動手先服藥,其中的艱險更是想想就讓人揪心不已。

    “石二郎啊石二郎,你果真不是個驢倌的命啊!”

    宋辭滿心疲憊地揉著犯疼的太陽穴,“你隻想著欠我一個義字,怎麽不想想家中老父和妻女該去依靠何人,你欠他們的又該拿什麽償還?!”

    出了這麽一樁子意外,她也沒心情再在寧家耽擱下去了。早起連餐食都不曾用過,宋辭就借口惦記家中與寧采臣告別。

    燕赤霞與她同來自然也沒道理獨自留下,於是這一早上的工夫寧采臣就依依不舍的送走了兩位仁兄好友。

    宋辭急著趕回錢塘,燕赤霞也是慣愛無拘無束遊曆天下,他早先為了夜叉鬼一事去過江南,此次便打算轉道往漠北走一遭。

    既不同路,二人轉眼就在官道的岔口揮手道別,隻待來日有緣再聚。

    還是如同來時那樣運氣疾行外加施展些許手段,將將趕在夜間關閉城門之前宋辭就進了錢塘地界,直循著自家店鋪而去。

    單從外表她也看不出什麽好壞,心急之下幾步便攀著院牆跳了進去,碰巧遇上了一個灰頭土臉的半大孩童正端著銅盆從灶間出來。

    “先生,你怎麽才回來啊?!”

    一臉黑灰的雁兒猛地撲到她的懷裏放聲哭道:“雁兒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先生了呢!”

    “你這孩子,好端端的哭什麽。”

    讓他這麽一抱宋辭也有些心酸,不由得放緩語氣說道:“先生這不是回來了嗎,你才多大,也敢說一輩子的話。家裏還好嗎,可是有人欺負了你?”

    “沒人欺負我,隻是外麵變得好嚇人。”

    雁兒到底還是個沒長成的孩子,遇見親人便委屈的不行,“那日我聽先生的話去找許夫人,夫人也答應要幫咱們找回小花了。可是我們藏在店裏左等右等沒有消息不說,就連鎮上也不知怎麽鬧起了疫病,這下子連出門采買都不能了。”

    宋辭抬起雁兒的小臉看了看,果然瘦了一大圈,“不能采買你們吃什麽呢?”

    “全靠家裏的存糧。”

    雁兒說著就放低了聲音,“再就是用先生的銀子從左鄰右舍買些吃的應急。隻要家裏缺吃的了,隔壁的鋪子就用繩子吊著小筐過來,先給了錢他們才肯給東西。”

    “算了,錢財乃是身外物。”

    宋辭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你也別覺得隔壁的店家絕情,能在這種時候出門賺黑心錢也是一種膽量。況且人家要真是狠心騙你隻收錢不給東西,你一個小孩子又能怎麽樣,隻怕先生回來就得為你收屍了。就衝這個,你也別怨恨他們。”

    她還有下句話沒說呢,什麽時候都不缺發國難財的人,隻是有沒有命花就不一定了。

    見雁兒還是悶悶不樂,宋辭摟著他就往屋裏走,“咱家現在住了幾個人啊?”

    雁兒一聽就紅了臉,“一開始是六個女娃,結果疫病鬧起來的時候我又往家裏帶了十二個。”

    “嗬,這可真夠熱鬧的。”

    宋辭說著就推開了堂屋門,果然見著十多個和雁兒差不多的娃娃湊在一起嘁嘁喳喳的不知在說些什麽,還有一個稍大點的女孩坐在椅子上給小鵝喂飯。

    屋子裏乍然進了個陌生男子,孩子們立刻閉上了嘴,隻有先前為了妹妹求助的小乞兒起身喊了一聲,“先生!”

    “沒事,繼續玩你們的。”

    宋辭走過去看了看小鵝的飯碗,見裏麵不過是煮紅薯伴著小米飯泡的稀粥,連點搭口的鹹菜都沒有。

    蔫蔫的小鵝冷不防瞅見熟悉的親人連飯碗也不要了,舉著胳膊直叫喚,“啊!抱!”

    宋辭立馬抱起了他,“好孩子,咱不吃這個了啊!”

    她不等坐下就從荷包裏摸出一塊棗泥餡的點心喂進孩子嘴裏,又把背上的包袱交給雁兒,“你把裏麵的吃食分分,等會兒先生出去打聽清楚外麵的動靜再買點糧食回來。”

    雁兒興衝衝地答應了一聲,提著挺有分量的包袱放在桌子上打開一看,裏麵全是些不甜不膩的點心和果子,別管是空了幾天肚子吃了也沒事。

    他回頭便招呼了那個喊人的小乞丐過來幫忙,按照人數將吃的分到個人手裏。

    見孩子們不爭不搶乖乖排隊,宋辭才暗中點了點頭,隻要懂事她倒不在乎舍出去幾口吃的,最怕遇見那種不知好歹還要作妖的,那她可真就伺候不起了。

    喂飽了小鵝又和雁兒交待一聲,宋辭出門就拐去了保安堂。

    進城的時候她就覺得縣裏安靜的不像話,當時急著返家也沒多想,現在才知道原來是鬧了疫病。

    疫病這玩意真是可大可小,古往今來多少城池都是因為染上了瘟疫才讓皇帝下令屠城的。

    哪怕錢塘縣內還沒戒嚴,這事兒也不能小覷。

    宋辭還以為保安堂這時必該燈火通明擠得人落不下腳,到了跟前才發現前麵的藥鋪早歇業了,隻有後宅一處屋子透出微弱的燭光。

    她輕身落地一看,白素貞正在桌前托腮愁思唉聲歎氣,小青則是一臉不遜背過身去,姐妹倆明顯是鬧別扭了。

    “嘿,這可真是奇了。往常這兩條大妖怪雖是主仆相稱卻好的跟一個人似的,今兒這是唱得哪一出啊?總不至於是為了許仙爭風吃醋?”

    宋辭心裏瞎琢磨著腳下也沒停,抬手便推開了房門笑言道:“兩位姐姐讓我好找,小妹正想去府上打聽一下縣裏的怪事呢!”

    “銀環,你來的正好!”

    白素貞此刻也是無計可施,連忙把在此地唯一熟識的小妖精拉到眼前,“青兒這丫頭也不知犯了什麽拗性,非要和那張公子私奔離家,你快幫我勸勸她!”

    “怎麽叫私奔,我和張公子兩情相悅,姐姐何必把話說得那麽難聽呢!”

    青兒拉著俏臉反駁道:“當日姐姐尋找許相公報恩時青兒是如何做的,可有為難刻薄你們?怎麽輪到我尋著了好姻緣,你這做姐姐的不說恭喜一聲反倒橫加阻攔,這也太狠心了些!”

    “原來不是為了許仙啊,這就好,這就好。”

    宋辭先在心裏鬆了一口氣,又轉頭朝白素貞問道:“白姐姐,人間寂寞孤苦,既然青姐姐好容易找到知心愛人,你就成全她一回又如何?”

    “唉,銀環你是不知道其中的隱情!”

    白素貞纖指一揚,歎聲說道:“那張玉堂本是天界的揀香童子,一日在西湖上空經過,看見一條小青蛇青翠可愛顏色嬌豔便無意中笑了笑,隻為思凡一念就被貶下凡間,投胎張府。那條尚未化形的小蛇就是青兒,他們二人今世相遇實乃孽緣再續,又豈能將錯就錯?!”

    “什麽,張公子竟然為我受了這麽多苦,姐姐你為何不早說呢?!”

    小青聽著便流下淚來,“此生此世我絕不再負他!”

    “你看,我就是怕你有這個念頭才不敢說的!”

    白素貞秀眉輕斂,“我之所以下凡報恩是受觀音大士點化又得真武大帝恩賜解毒丸,這才能與相公結為夫妻生兒育女。你修行未成蛇毒纏身,倘若隨意與凡人私定終身毒害更甚狐妖女鬼,隻怕那張公子很快就不能活了!”

    “我不信!”

    小青慌亂地搖著頭,“這段日子我與張公子夜夜相會,他一直好好的,姐姐騙我!”

    “小青!”

    白素貞無奈地看著那道青光旋身而去,“孽緣,真是孽緣啊!”

    “我的天爺,沒想到青兒還是性情中人啊!”

    宋辭一麵在心中咂舌,一麵扶著麵色不好的孕婦坐下,“白姐姐不必憂心,我想青姐姐一定是去找那張公子查證去了,走不遠的。”

    “唉,讓你見笑了。”

    白素貞輕聲說道:“我也沒料到隻為了除去那蜈蚣精借來一柄星月劍,反倒讓小青和那個前世冤孽碰上。事到如今,隻望小青能及時回頭,莫要再和那張玉堂糾纏下去了。”

    “張玉堂,好熟悉的名字,總覺得像在哪裏聽過似的。”

    宋辭轉念一想,“白姐姐口中的張玉堂,是不是一位十七八歲的年輕公子,長得也是一表人才?”

    白素貞微微一怔,“是啊,銀環你也見過他?”

    “那還真是湊巧了。”

    宋辭頓時笑道:“我得到仙人恩賜佛珠那日救下的大船,搭載的就是張公子一家。”

    瞧著白素貞靜坐一旁沉思不語,宋辭忍不住說道:“白姐姐,此事當真無可轉圜?我看青姐姐一片癡心,實在不忍見她痛心受苦。況且以銀環拙見來看,凡事都有兩麵,罰與恩單看個人品味。張公子既是為了青姐姐受罰,青姐姐就更該和他做夫妻還上這段情啊!如果讓青姐姐和張公子結緣一世,就像白姐姐和許相公似的,到時了結心願雙雙回返天庭不是更對修行無礙?何必非得生生剜去一對癡情人的心肝呢!”

    “這……”

    白素貞聞言麵色稍緩,卻還是搖頭說道:“不可,青兒蛇毒一日不除,不管是張公子還是李公子,都注定和她有緣無分!”

    “姐姐!”

    宋辭剛剛轉了轉尾指上的戒指,去而複返的小青便慌忙撲在白素貞身上,“求你救救張公子,他快要不成了!”

    “小青,能救他的隻有你一人。”

    白素貞緩緩扶起相伴多年的姐妹,痛心道:“隻要你肯讓他忘情絕愛,張玉堂的病自然不藥而愈。”

    “忘情絕愛?”

    此時的青蛇精全然不複往日裏刁蠻靈巧的模樣,淚眼朦朧地淒淒追問道:“真的隻有這一條路……”

    白素貞含淚答道:“你若想要他活,這便是唯一的生路。”

    “咳,其實……”

    眼看著姐妹二人就要抱頭痛哭,宋辭幹咳一聲提醒道:“其實我覺得,想要張玉堂活命不是非得忘情絕愛才行的,用民間的方法來說,換做衝喜也可以。”

    青白二人齊齊一愣,“衝喜?”

    “還請兩位姐姐稍候片刻。”

    宋辭起身說道:“想那張玉堂即便要死也不急在這一時三刻,我與他總算也是有緣相熟之人,容我先去探他一回,待得實在無解再請白姐姐施法救人。”

    拋下一頭霧水的小青,白素貞追著越出窗戶的蛇影不放,“銀環法力低微,切莫任意妄為啊!”

    “姐姐放心,小妹曉得。”

    宋辭淩空應下一聲,轉身就駕著飛劍去了白員外府上。

    還在院中行走的小廝忽然見到一個憑空降落的陌生人駭了一跳,“你是何人,怎敢擅闖員外府?!”

    “快去稟告你們老爺,就說故人來訪。”

    宋辭擺手哄騙著小廝,“事關你家公子性命,去晚了別怪老爺罰你!”

    那小廝聽了雖是半信半疑卻也知道為了公子生病一事府裏早就翻了天,現如今但凡說自己手裏有靈丹妙藥的姑且不論真假老爺都會傾力一試,若是隱瞞不報隻怕還真會惹禍上身。

    這樣想著,小廝便抬腳朝堂廳跑,“老爺,外麵花園裏突然來了個故人,說是關係公子性命!”

    “故人?”

    短短幾日便蒼老了十來歲的張員外聞言急喝道:“不見!府上都亂成什麽樣子了,誰還有閑心去應付那些不知底細的豬朋狗友!”

    同堂而坐的張老相公卻攔住了將要走脫的小廝,“大哥,人家既是為了玉堂而來,見上一麵又何妨!或許就能峰回路轉也不一定呢!”

    “好。”

    張員外歎了口氣,“你去把那個故人喊進來,讓我看看是怎麽個故人!”

    小廝聽了吩咐急慌慌去了,沒多久就領進來一個年輕俊美的公子爺。

    “你,你是鎮江的那位壯士!”

    老眼昏花的張老相公好半天才認出來人,急忙拱手施禮道:“家中忙亂有失遠迎,還望英雄恕罪啊!”

    原本還端坐在太師椅上的張員外見此也不由得挺直了腰,急問道:“二弟,你認識這位公子?”

    張老相公趕忙拉他過來,“大哥,當日在金山除妖救人的英雄就是這位趙公子啊!”

    “啊?!”

    張員外曾經多次從二弟和獨子口中聽聞江中妖物是何等凶殘,自然明白眼前的年輕公子絕非等閑之人,立刻躬身下拜道:“還請趙公子救救我家玉堂!”

    “老人家何必如此!”

    宋辭連忙扶起他,“我與張公子有緣,碰巧近日來卜得一卦算出他有一死劫,這才特來相助。”

    聞得獨子有救,張員外不禁老淚縱橫道:“多謝趙公子,請隨我來,我兒就在後麵睡著。”

    “老人家且慢。”

    宋辭拉住將要離開的張員外,“我雖算出張公子有劫,能救他的卻另有其人。”

    “那人家住何處姓甚名誰?”

    張員外急應道:“不管他想要什麽,隻要能救我兒性命,便是舍盡家財又何妨!”

    宋辭微微一笑,“那人與張公子本是命定三生的佳偶,如今想要張公子重返陽間,必得找那位命數相合的姑娘衝喜才行!”

    “衝喜?”

    張員外再沒想到還能用這一招,“依趙公子所言,這位姑娘現在何處啊?”

    “此女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宋辭朝窗外遙遙一指,“她便是錢塘縣保安堂許娘子的貼身婢女小青。”

    “是個丫鬟?”

    張員外捋須搖頭道:“不行,我張家世代忠良聲名顯赫,怎麽能找個丫鬟當兒媳婦!”

    “老爺!”

    自從小廝報信後便一直躲在簾子後麵偷聽的張夫人腳步不穩地追出來哭求道:“你管她是丫鬟還是小姐,先救下我們兒子的性命要緊啊!萬一玉堂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們老兩口還怎麽活啊!”

    張老相公也跟著勸道:“大哥,嫂子說得對,還是救人要緊!況且此女能得趙公子引薦必有不凡之處,你又何必顧忌那點虛名呢!”

    “嗐,隨你的意!”

    張員外到底抗不過老妻的歪纏,“來日玉堂醒來心有不甘,看你怎麽與他交待!”

    救人如救火,既已決定衝喜張府的人也不敢耽擱,連夜喊來媒婆抬著重禮去了保安堂,倒把還在等候消息的青白二人驚住了。

    “事出緊急還望青姑娘多多包涵。”

    借著迎親的間隙,宋辭朝青蛇精手中塞進一丸佛珠,“待張公子醒來,張員外自然會為你二人補辦大禮。”

    小青含淚披上了嫁衣,“姐姐,銀環,我去了。”

    白素貞也不知這一步是對是錯,隻得細細囑咐道:“青兒,日後要跟張公子一起好好侍奉公婆,千萬別再任性了。”

    待把新娘子送入洞房,張員外夫妻和宋辭全都守在廳堂,隻等著看衝喜一說是否奏效。

    好容易捱到雄雞叫了三遍,苦守在堂廳中的張家人才看見昏睡不醒的張玉堂拉著新娘子的手笑盈盈走進來,恍若一對神仙眷侶。

    作者有話要說:

    宋辭:青姑娘也成親了,撒花~~

    時來運轉 ,麽麽噠~~

    讀者“123木頭人”,灌溉營養液+122018-01-23 21:09:42

    讀者“墨雨”,灌溉營養液 +1 2018-01-23 07:1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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