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新婚愛未晚】(77)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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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場婚姻,一場折磨,似乎在這場僵持的賭局裏,誰都不是贏家。

    而蔚宛知道,自己輸的徹底,輸的一敗塗地。

    她的眼睫低垂,視線呆愣著不知道是在望著何方,一時間寂靜的空間內,他的聲音清晰十足地映入了她的心中。

    得到這樣一個肯定的回答,不知道等了多少時間。

    很多年前,當時她剛嫁給顧靳城,那時候的她在想,如果真的走到了這麽一天,自己應該會很難過。

    現在,沒有預想中撕心裂肺的痛,而是有一種絲絲屢屢的疼痛,一寸寸地在心底蔓延。

    那是屬於心底最深的悸動,即是在多年的歲月中,她以為早已變得麻木,可在此刻,已然無法自欺欺人。

    離婚,對於以前的她來說,這兩個字眼很殘忍。

    現在,是解脫。

    可能蔚宛的生命中注定不會有顧靳城這三個字,即使是有,也是她不知羞恥地強行得來的。

    蔚宛緩緩地收緊五指,絞著自己衣服的一角,掩飾著還在微微顫抖的手。

    “這間房子我不要,一起把過戶手術辦了。”她慢慢抬起頭,望著站在自己麵前的男人,避開他深邃的沉冷的視線,假裝雲淡風輕。

    這棟別墅當初在結婚之前顧靳城就用了她的名義買下來,那時候的他,是想要用最直接的方式來給她補償,就連結婚都隻是為了更加名正言順地能給她更多。

    那時候可能他們都以為這段婚姻最多,維持一年不到的時間,時機成熟,就可以離。

    卻沒想到,後麵會發生這麽多的事情,彼此互相折磨折磨多年。

    顧靳城看著她並沒有說話,清雋的眉眼染著幾許寒意,繼而視線落在她麵前的離婚協議書上。

    接過簽字筆的這一刹那,他再次停住了動作。

    各自放過?

    似乎隻要他簽下這個名字,以後他的生命中就再也不會有這樣一個人,蔚宛這個名字就會徹徹底底從他的身邊抹去。

    這麽多年的折磨,確實是該夠了。

    顧靳城這一停頓的時間,蔚宛的目光瞬間變得緊張,她生怕他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再次出爾反爾,緊咬著自己的唇,想要出聲催促,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隻是一抬頭,就看到了她緊張的眼神。

    菲薄的唇畔勾勒出一抹略帶嘲諷的弧度,仿佛帶著冬夜的寒涼,眸光微沉,在簽字處快速簽完自己的名字。

    客廳裏寂靜的沒有一絲聲音,以至於筆尖劃過紙張的很清晰。

    在他放下簽字筆的時刻,輕鬆而又沉重,所有的牽牽絆絆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顧靳城深邃的眸光似要望進她的眼底,而她隻是在對視了幾秒之後挪開了視線,望著文件上的白字黑字,結束了她的過去。

    從隱忍,到期待,最後一顆心漸漸冷卻,最後變得麻木。

    顧靳城站起來,目光再未在她身上停留,在走上樓前,他沉著聲道:“你如果不願住在這裏的話可以選擇賣了。”

    這話聽在蔚宛耳朵裏,很耳熟,以前他就說過,但是語氣絕對不如現在這般冷沉。

    偌大的客廳內又隻剩下了她一個人,清清冷冷的燈光落在她身上,顯得寂寞寥落。

    她拿起茶幾上放著的離婚協議,一筆一劃,用力地在上麵簽下自己的名字,就和當初在民政局登記結婚之時那般,仿佛是用盡了自己畢生的氣力。

    從她和他領證成為合法夫妻的那天起,就是一場豪賭,用自己的幸福來做了賭注。

    好在,此時的收手,沒有讓她淪落到萬劫不複的地步。

    這個夜晚出奇的安靜。

    她關上客廳內的燈,慢慢走上樓。

    即使很長時間沒有在這裏住,也不需要開燈,就能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到自己房間裏。

    畢竟太過於熟悉。

    蔚宛走到自己那間小畫室裏,將曾經那些速寫本裏夾雜著的畫紙翻出來,每一張畫麵裏出現的,都是同一個人的五官,清雋的眉眼,冷硬的線條,大多數都是側臉,從這些角度上可以看出,很多時候都是她在偷偷打量著他。

    久遠的像是上輩子的事情。

    素白的手指停留在這些紙張上,眼前聚集了些許的霧氣,確實,沒什麽好留戀的。

    最後這些她曾經美好的感情,在這一刻,四分五裂。

    就像她的這一顆心,粉碎。

    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她將房門鎖死,忽而又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些多此一舉,都已經走到了現在這一步……

    她閉上眼睛,從心底深處蔓延上來的無盡疲憊將她吞噬,在這黑暗中,漸漸迷失了自己。

    此後,應該就是解脫了。

    在離著這間房間最遠的主臥裏,同樣有人無法入眠。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他想起來好幾年前,大概是她住進顧家的第三個年頭,那個新年的夜晚,在夜幕的煙花下,她第一次主動抱著他,低聲地說著新年快樂。

    似乎從那之後的每一個新年,都再回不去當年。

    淩晨過後,窗外又開始飄起了雪,他將窗戶打開,驟然襲來的寒風使他的思緒變得一片清明。

    耳邊還回響著蔚宛的質問,他明知道她的心思,利用她的愧疚,仗著她的喜歡……

    在那一刻,顧靳城甚至沒有辦法反駁。

    可在有些事情上,他依舊想不明白,甚至是在逃避去想。

    到底是什麽促使他自己放了手?

    是看到她眼底的絕望,還是看著她一次次在自己麵前佯裝鎮靜,亦或者是她最後去搶那把水果刀的瘋狂舉動……

    到底是幾分真幾分假,他不想去追究,隻是這些,他不忍心繼續。

    ……

    翌日清晨,窗外一片明亮的白雪。

    蔚宛在猶豫了好久之後,才接了傅友嵐給她打來的電話,第一次很沒禮貌的沒有先說話,是她還沒想好要用什麽樣的開場白。

    傅友嵐覺得有些奇怪,輕聲問著:“宛宛?你在聽嗎?”

    蔚宛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聲音有些沙啞,“嗯,媽我在,您這麽早給我打電話有什麽事嗎?”

    “也沒什麽,連著兩天打你的電話都沒打通,所以有些著急,還以為出什麽事情了。你這孩子也是,過年都不回來了。”傅友嵐這話裏麵聽上去雖是抱怨和責怪,更多的卻是明顯的關切。

    蔚宛靠在窗邊,將窗戶打開,伸手去接外麵的飄雪,落在她的掌心裏帶著絲絲的涼意,片刻消融。

    一瞬的沉默之後,蔚宛才抿了抿自己幹澀的唇,仿佛說出來的話都顯得有幾分艱澀無力,“媽,以前我和您說過,以後若是做不成一家人,我繼續給您做女兒行不行?”

    這到底是什麽時候說的,她自己也快不記得了。

    傅友嵐一下子就聽出了她這話裏的意思,當下便有些緊張起來,小心翼翼地問:“宛宛,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好好地突然說這種話?”

    其實走到現在這一步,家裏的長輩估計早就已經心知肚明。

    說好聽些是粉飾太平,說直接些,就是自欺欺人。

    都希望著他們兩人能繼續好好地過下去。

    蔚宛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漸漸放緩了下來,就像以前在自己母親麵前的低聲細語:“媽,這麽多年謝謝您的照顧,我不怕別的,就怕您失望的眼神。但是,好像有些事情真的勉強不來,我真的盡力了……”

    她一直在走向顧靳城身邊,努力了很長時間,將一段早就應該結束的婚姻苟延殘喘了這麽多年,心中早已是千瘡百孔。

    傅友嵐徹底明白了發生了什麽事,雖說早就有準備會有這一天的到來,可真正知曉的時候,心裏的惋惜和心疼一時間交織在一起,根本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宛宛……”最終隻餘下了一聲歎息。

    “媽,沒關係的,以後我們還是一家人……”蔚宛的聲音裏麵帶著些哭腔,話雖然這樣說著,但到底有幾分真實,她自己也不能保證。

    有人說就算是情侶分手,也還是能繼續做朋友。但是她絕對不可能,離了婚還能和顧靳城繼續出現在一個家裏,不是放不下,而是不願再去觸碰曾經的傷口。

    她做不到。

    也許隻是一時做不到,亦有可能是一輩子都沒辦法放下。

    掛了電話之後,她簡單將這間房間收拾了一下,從書架到床鋪,整整齊齊找不出來一絲有人住過的痕跡。

    也許以後她真的會將這裏賣了,再也不回來,眼不見為淨。

    連同著一些不好的記憶,也一同消失。

    在蔚宛下樓的時候,別墅裏隻剩下了她一個人,是早就已經預料到的事情。

    關上門,隨手將鑰匙放在了門口的大盆栽底下,應該是不會再回來了。

    ……

    時間一晃而過,收了年假之後的一天,蔚宛主動打電話給了顧靳城。

    沒有多言語,“我在民政局等你,不要讓我等太久,不過你要晚來的話,我會等到下班。”

    電話那頭的人靜靜地聽完,未置一詞。

    在她還沒來得及說第二句話,通話就已經被他單方麵切斷。

    蔚宛淺勾著唇,這倒確實是他會做的事情。

    她帶上了證件,出門。

    和當年去登記結婚的時候一樣,給自己化了一個淡妝,即使自己是婚姻中的失敗者,也依舊要打起精神。

    當一對對準新人帶著滿麵的笑容從她身邊走過之時,蔚宛才想起來,原來今天已經到了"qing ren"節。

    隻是個西方的節日,但正巧趕在了年後的第一天,都聚在這個意義非凡的日子前來登記。

    蔚宛沒有進去,而是站在外麵等著,手腳早就已經凍僵,也依舊不願意坐在裏麵等。

    裏麵太多人的幸福,她怕自己承受不來這樣的反差。

    記憶回到了六年前來這裏登記之時,她看著和結婚登記處遙遙相對的另一處,兩邊的人截然不同的兩種心情。

    當時顧靳城問她,那裏是離婚登記處,一直看著那裏做什麽?

    蔚宛依稀記得自己當時是怎麽回答,她說:我得提前了解,不然到時候找不到地方。

    明知道這天會到來,卻不曾想過,會來的這麽遲。

    一輛黑色的車子在原地停了很久,顧靳城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站在不遠處的人,有一對對準新人從她身邊走過,來來往往的成雙成對,更是顯得她一個人寂寥落寞。

    也許今天他們兩人是唯一一對來這裏辦理離婚協議的。

    蔚宛的耐心似乎快用盡了,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依舊忍著沒有給顧靳城打電話,她說過會等,也知道他一定會來。

    搓了搓自己早就已經僵硬的手指,臉頰被凍得通紅。

    直到眼前一片陰影籠罩而下,蔚宛抬起眼,眸光猝不及防地裝撞進了他深邃的眼底。

    “進去吧。”她先開口打破此刻的承諾。

    顧靳城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徑自往前走去。

    他的步伐並不快,蔚宛跟在他身後,始終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

    辦理結婚的手續就不複雜,沒想到離婚手續辦起來還要方便,將證件一並交上去,簽字……

    最後,隻是換了一張證。

    曾經被法律約束有著最親密關係的兩個名字,就這樣分了彼此。

    蔚宛不知道顧靳城現在是何種心情,隻不過從他淡漠的神情上依舊看不出有什麽變化,似乎沒有什麽能夠掀起他眼底的波瀾。

    從結婚到離婚,一直是這樣。

    離開的時候,蔚宛再一次看著自己手裏的證件,望著眼前男人寬厚的背影,忽然覺得輕鬆了幾分。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她想起了曾經有很多時候自己都是看著顧靳城的背影,在那三年裏,她會在清晨陪著他出去晨跑,他也是會時不時停下來等等她。當時她滿不在乎地說,不用等,總是會追上他的。

    而這麽多年下來,才知曉,自己根本追不上。

    蔚宛快步走上前,拉住他的袖子,在他不解的神色下,忽而輕笑了下,映襯著微暖的陽光,他的眸光凝滯。

    “二哥,你回家吧,不是每個人都對不起你的。媽因為那件事情愧疚了很多年,她做的可應該沒我過分。”

    說完,她鬆開了手,也沒等到他的回答,頭也不回地走遠。

    顧靳城站在原地,一直到那輛車在他的視線裏一點點縮小,直至消失不見。

    又聽到了熟悉的稱呼,卻再也不複當年的模樣。

    ……

    蔚宛離婚的事情基本上隻有家裏的長輩知道,老爺子聽說的時候氣的大發雷霆,她在這期間去了一趟老宅,當她端著一杯茶還不等走進書房,就聽到裏麵傳來訓斥聲。

    她擰開書房門,就見到在老爺子麵前站的筆直的顧靳城。

    顧老爺子見她進來,頓時收了聲,衝著顧靳城中氣十足地訓斥了一聲:“你滾出去,看著心煩。”

    蔚宛低著頭,也沒去看他的表情,又覺得自己這樣的表現是不是心虛了些,於是抬起眸子直視著眼前的男人,眼神不躲不閃。

    當他轉身離開之後,蔚宛才扶著老爺子坐下,將手裏的茶盞放下。

    “離了也好,等以後爺爺在給你尋思一個好人家!”顯然老爺子被這件事情氣的不輕。

    蔚宛等他順了順心之後才笑著說:“爺爺,您難不成比我還著急?總不能一離婚,就再嫁吧?”

    老爺子歎息了一聲,更多的則是無奈。

    “我看容家那阿錚就不錯,早知道當初就應該讓你們兩湊成一對,現在哪裏還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蔚宛有些不知所言,可能自己最有虧欠的人,就是容錚。

    “爺爺,您別亂點鴛鴦譜,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不著急。我就知道你會把他叫來狠訓一頓,說到底誰都沒做錯,您別多說他什麽……”蔚宛的聲音越來越低,卻更多的是不想再提及。

    “罷了,不提也罷。”顧老爺子顯然也不想在這事情上再多說什麽。

    責怪訓斥有用?

    ……

    蔚宛當天是住在老宅的,而等她第二天回去的時候就聽聞了一件事情。

    在下午的時候容錚給她打了個電話,她本還在想著現在能有什麽事情來找她,結果一聽是關於顧三少的。

    車禍?而且還是人為的車禍?

    不過蔚宛知道這顧靳原運氣好,哪有這麽容易就出事。

    “哦,你這麽說,他是在那裏被人算計了?”她想知道這其中原委,雖然八卦了些,但這過年都不回來的人,在這新年好端端地出了事,真是費解。

    容錚在走廊的盡頭靠窗的位置,桃花眼微微上揚,這個時候的心情好就頗帶著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也可以說是因為女人。”容錚淡淡地笑著。

    “因為女人?這倒是挺稀罕的事情,等以後回來了,我可得好好問問他。”蔚宛也在猜測著到底是什麽原因,不過那個人,她應該是見過的。

    “你別問他了,現在誰提這事情他和誰翻臉,這不是他哥來了都差點……”容錚說到這有些說不下去,不動聲色的換了個話題。

    兩人在電話裏有說有笑,直到掛了電話,容錚轉身之際,才發現身後站著的顧靳城,也不知他在這站了多久時間。

    容錚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將手機放進了自己口袋裏,笑著打招呼:“二哥,你什麽時候離開?這裏暫時也沒什麽事了。”

    相比於容錚的坦然灑脫,顧靳城的眸色則是有些沉。

    良久,他才淡淡地回應:“兩個小時後就走,你在這看著他,轉告他別再亂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