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新婚愛未晚】(105)這麽好一個機會,卻不用來報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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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靳城繼續漠然地看著眼前的人,眉宇微蹙,卻並未讓他的眼底起任何的波瀾。

    依舊是這樣平靜。

    平靜的讓人覺得可恨。

    江懷承一咬牙,麵上的笑容陰鷙而譏諷,他幾乎是一字一頓,吐出了那些最為嘲諷的話語……

    隔著冰冷的玻璃,隨著那些言語進入顧靳城的耳中,他麵上的平靜在一點點被打碎,深邃的眸底翻湧著異常的情緒,而那份幽深,像是要將人吞噬。

    江懷承發狂一般地大笑,倘若用瘋子來形容可能會更加貼切。

    “顧靳城,我可憐你,被蒙騙的滋味不好受吧?更可笑的是,還是被騙了這麽多年……”他的話還沒說完,有獄警將他強行帶走,才止住了這一場鬧劇。

    “瘋子。”

    而顧靳城,由始至終都冷眼旁觀著這一切,而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青筋盡顯。

    一場鬧劇看似已然結束,周遭的一切開始寂靜下來,而隻有顧靳城還保持著先前的動作,垂在身側的手青筋盡顯,麵上的表情諱莫如深。

    那雙深邃的眼眸中翻湧著不為人知的漠然,深沉似海如墨,無法讓人一眼看到底。

    一個瘋子說的話,可信嗎?

    矜貴的男人出神地望著不遠處,眼底亦是越發冷沉。

    他的指節慢慢舒展,在麵前冰涼的大理石桌麵上輕輕敲打,隨後遽然緊握,深邃的眼眸中帶著如鷹隼一般的眸光,唇邊卻慢慢帶著些許冷冷的嘲諷。

    有幾分可信度?

    他在心裏這樣問著自己,可最終卻是不願意往這裏麵深思下去。

    那些過往太遙遠,遠到他想要徹底忘記,可總會在不經意間被人這樣提及,有些事情不管真假,這樣猝不及防地被人說起,都似乎咋在一時間難以消化。

    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直到身邊的律師開始提醒顧靳城:“顧先生?”

    他回過神,緊握成拳的手慢慢鬆開,指腹輕點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斂去了這雙眼睛下暗藏著的所有情緒,不輕不重地道:“繼續盯著,不要給他們再上訴的機會。”

    說完這句話,顧靳城眼神色漠然地起身,轉身理開。

    後來,就連司機都發現了,從看守所裏出來之後,顧靳城就沉默著再沒說過一句話。

    車子裏麵的空間很是狹小,瞬間充斥著壓抑的感覺,沒有人打破這樣一份沉默,死寂一般……

    窗外的雪逐漸大了起來,漸漸開始迷了人的眼睛,視線仿佛被這層朦朧的白色所阻擋,將所有殘忍的過往粉飾太平。

    最終,車子停在了一棟公寓樓下。

    顧靳城走上樓,從門旁邊的盆栽底下找出一把鑰匙。

    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起,他保留下來了這樣一個習慣,會將鑰匙放在這樣隱蔽而又容易被人找到的位置。

    可能是為了方便吧。

    開門進入。

    時光切換,雖然這幾年裏他來過這裏幾次,卻沒有哪一次是真正好好觀察過這間公寓。

    畢竟在這裏,曾經發生過很多不願意去回想的事情。

    可不去想,刻意忽略,卻不代表沒有發生。

    究竟有多少年了?顧靳城已然有些記不清楚。

    買下這間公寓的時間很早,當時的他還沒有像今天這樣的成就,而那時候的想法也簡單,隻要是自己在乎的,那就抓住。倘若無法強求,那就放手。

    男人走到陽太上,將久未打開的窗簾打開,外麵的天光傾灑,雖然陰沉,卻總是能讓這死氣沉沉的屋子看起來沒這麽陰暗。

    繼而打開玻璃窗戶,外麵飄飛的雪子透過窗戶飄進來,落在他的手背上,冰涼瞬間轉化為細小的水珠,消失不見。

    人心裏的執念到底能有多深,他不清楚,亦或許是下意識裏去在回避著某些東西。

    轉身,深沉的眸光落在淺色的沙發上,記憶仿佛出現了一陣錯亂。

    很多年前,好像也是這樣一個雪夜。

    那會兒他和家裏應該正處於冷戰的階段,當時的他隻是不明白為何他的家人會如此幹涉他的今後,或許說骨子裏的那種叛逆,讓他在那時候任性了一次。

    可他的任性和不顧一切,卻不見得別人會和他一樣。

    所以到了最後,俞素染依舊是離開了。

    那時候的顧靳城將所有的過錯歸咎於他的家人,若不是他們的苦苦相逼,也不會走到這樣一步。

    但是他骨子裏的傲氣,不會容許因為這樣一件事情而低落,放手就放手,不強求。

    而當時出現在他身邊的,也隻有蔚宛一人。

    她和他沒有一點血緣關係,卻是真正給了他溫暖的家人。尤其是在當時那個雪夜,她來到他身邊,勸他一起回家。他不願意,蔚宛就一直耗在他身邊。

    彼時,這間空蕩蕩的屋子,就隻有他們兩個人。他半夜醒來,才發現她就蜷縮著身子睡在沙發上,不曾離開。

    如果說沒有蔚宛,他就是獨身一人。

    家人,大概當時彼此的定義就是家人。

    那一年的冬天也很冷,卻不像現在這樣,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溫暖。

    但命運就是如此,無數種巧合交織在一起,最終成就了所有的幸與不幸。

    與他而言,最錯的事情,就是在這間公寓裏發生的,那一場錯亂的夜。

    若當時他執意把蔚宛趕走,就不會有以後……

    可他沒有。

    再冷漠的外表,即使裝作最不在意的樣子,在心裏依舊想要抓緊那最後一絲溫暖,無論源自於誰。

    很可笑,可人就是這樣的矛盾。

    在犯下過錯之後,永遠會想要彌補,到最後才發現根本無力回天,犯下的罪過永遠無法彌補。

    隻是,一錯再錯。

    窗外冰冷的風拉回了顧靳城的思緒,眼眸深處有些許不為人知的情愫在翻湧著,薄唇緊緊抿著,神情寡淡。

    麵無表情地將這窗戶關上,他拿出自己的手機撥出一個號碼。

    出乎意料的,這電話幾乎是在剛撥出的那一刻就被人接起。

    “國際長途,我不認為這個時候你找我會是來說廢話的。”宋未染像是早就預料到他會打這個電話,言語之間甚至沒有半分驚訝。

    男人淡漠的聲線像是窗外凜然而寂寥的風,平淡之中卻好似夾雜了些許別的情緒,聽聞他淺淡地問道:“你一直欠我一個理由,為什麽主動招惹江懷承,又設計準備今天的這一切。”

    此時遠在大洋彼岸的宋未染低聲輕笑,不以為意地問:“我和你說過,隻不過是當初在國外,因為這一張臉相似的緣故,他才對我有所青睞。後來,不過是覺得這男人太渣而已。”

    顧靳城沉默了一瞬,聲音逐漸變冷,帶著幾分威脅的味道:“未染,我要聽真話。”

    有些人滿口胡言,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真真假假,往往真相就掩藏於其中,隻是從未發覺。

    好一會兒,宋未染將手機緊握了幾分,轉頭望向窗外,目光悠遠而嘲弄,慢慢問道:“還是說,你見過江懷承了?”

    分明是疑問句,可心裏像是早就已經篤定了。

    顧靳城沒有應聲,像是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隔著手機隻能聽到他的呼吸聲,幾近於不耐煩的邊緣。

    宋未染將手機拿下來,看了眼時間,語調仍舊是一副不在意,很隨意地說著:“好,我告訴你真話。”

    時間好似在這一刻凝結。

    電話那頭的聲音隔著遙遠的距離,又仿若隔著經年的時光,亦真亦假,他不知究竟該如何相信。

    “我一直都知道江懷承這個人,你很奇怪是嗎?在我姐的日記本裏,他出現的次數很多。在我姐離開你的那半年,就是被這個人渣囚禁了起來!這些,你知道嗎?”宋未染用著最不屑的語氣回憶這一段,無端的卻聽出了一股子遺憾和惆悵。

    不知是在為那個死去的人,還是在遺憾這些曾經的錯過。

    好一會兒沒有等到顧靳城的回答,她輕笑一聲,自顧自地說著:“對,你當然不知道。算算時間,那時候你應該正是新婚期間。”

    事情似乎是按照正軌來發展,名門自然是看不上那樣有著汙點身世的灰姑娘,將人逼走之後,時間一長,自然會按照門當戶對的標準成就一段圓滿的婚姻。

    過往終究隻是過往,過不了多久就會慢慢被人所遺忘。

    可顧靳城和蔚宛,不一樣。

    而這不一樣,隻有他們兩人自己知道。

    “半年之後,我姐在你身邊出現,那時候她精神上就出了問題。你不該給她什麽希望,不該對她伸出手,早在那時候不要給她所有希冀,就不會走到這最後這樣一步。顧靳城,你以為你的心軟,是多麽偉大的一件事?”

    隨之而來的,是死一般的寂靜。

    顧靳城一直在聽著,卻始終沒有開口,讓她有種電話那頭早就沒人的錯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淺淡低沉的男嗓帶著幾許沙啞響起,平靜,卻又好似帶著幾分歎息。

    “原來是這樣。”

    顧靳城將茶幾上那被合上的水晶相框扶起來,照片上女子幹淨純粹的笑容仿佛跨越了時光而來,隔著記憶,那些埋在時光深處的東西,徹底被翻出來。

    當初照顧俞素染,的確是出於心軟。

    正如耳畔質問的這般,他的心軟,毫無用處。

    這也許是他做錯的第二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不該放任蔚宛走進他的生活。

    第二件事,便是不應該因為一時的心軟,而做了一個絕望之人的浮木。

    “其實我姐應該是很愛你的,隻是沒有那麽多的勇氣來麵對你的家庭,你的家庭不會接受她,而縱使你當時的表現很堅定,可終究不會放棄你的家人。命運弄人啊,誰會想到你們還會有後續。”

    宋未染的聲音低低淡淡,雲淡風輕地說著別人的故事。

    人就是這樣,在說別人時,總能保持最為冷靜和理智,可一旦到自己身上,那便是無論如何都難以說清。

    有些人看待愛情是奮不顧身,而有些人會權衡利弊,需要保持著幾分清醒,勇氣這個東西,過了頭那便是盲目。

    宋未染忽而勾了勾唇角,好像蔚宛就是這麽一個人。

    好半晌,顧靳城淺淡地問著:“她離開的那半年,和江懷承有關係?”

    “是啊,被那樣一個人渣纏上,日子應該不好過。”如若不是那般,一個好好的年輕女孩,也不會變成後來的那般樣子。

    顧靳城曾經試著查過在俞素染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可終究是一無所知。無論是出於什麽原因,他終究還是伸出了手。

    而這一伸手,就是另一場錯誤的開始。

    他從來沒想過要和俞素染重新開始,過往再強烈的感情也隻是過往,他的驕傲不會允許這種事情出現,用著自認為朋友的身份,卻在不經意間給了她希望。

    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了浮木,豈會那樣輕易鬆手?

    而這一切,卻因為之後的另外一次錯誤而變了味道。

    顧靳城曾經這樣問過自己,真的是餘情未了?

    恐怕他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因為餘情未了,還是因為逃脫不過的責任。

    可能當時在下意識裏,他覺得自己配不上蔚宛,離了婚,她可以遇上更好的人,不用在踏身上耗費時間。

    宋未染喟然一聲歎息,“顧靳城,我姐一直很愛你,以至於她不想讓自己不堪的一麵暴露在你麵前,在絕望的時候往往會做出一些偏激的事情,都太傻了……江懷承一直心有不甘,又豈會讓她好過呢?”

    這些都毫無保留地被記錄在俞素染的日記裏。

    顧靳城一直把她藏的很好,可那一份偷.拍的照片,直接被擺在了顧夫人麵前,自此曝光了俞素染的身份。

    而這一切,都源自於江懷承。

    如若不是江懷承的所作所為讓顧家人得知到俞素染的存在,恐怕還會隱瞞上很長一段時間。

    而有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一旦出現在陽光下,便又是繼續的錯誤。

    “我姐隻是個可憐人,若是有一天你發現她做了什麽錯事,也希望你不要去恨她,她隻是太愛你。”

    宋未染的聲音帶著些許哽咽,卻又始終保持著幾分冷靜。

    誰不是可憐人呢?

    終究隻能歎息命運的造化弄人。

    宋未染刻意隱瞞了一些事情,她不願意說太多,而什麽都說太多反而也不見得會有人相信。

    顧靳城的思緒清明了幾分,他深邃的眸底越發的深沉,耳畔還繼續回響著那個瘋子所說的話。

    ‘你以為你放在心尖的人有多純潔,不過是被我玩剩下的,可笑的是你為了她還不惜和家裏大動幹戈,這麽一個不幹淨的****她肚子裏的,也不見得就是你的種……’

    起初聽到,他隻以為那人是瘋子,不過就是說出這些話來讓他難堪罷了。

    可現在……

    指腹輕點著自己的眉心,一種深深的疲憊蔓延進他的心底。

    “我很抱歉,傷害了你太太一次,不對,是你前妻。若是論罪過,她不是罪行最嚴重的那個。你還想知道什麽,我姐留了一本筆記本,可以去看看。”

    這是宋未染第二次提醒他,那本筆記本的重要性。

    “缺頁,被撕的很嚴重。”顧靳城的聲音又冷又沉,聽不處任何的情緒波動。

    宋未染愣了一下,之所以她會讓蔚宛看到那本筆記本,不過就是想借她的口來轉述,似乎這樣才能更有力的傷到這個男人的心。

    在她看來,一個被自己丈夫冷落了這麽多年的女人,又如何能做到心裏毫無怨氣?

    出乎意料的是,蔚宛沒有。

    忽而,宋未染想明白了些事情,她輕笑起來,意味不明地說道:“我從沒見過你前妻這麽傻的女人,她離開你,於她而言是幸運。”

    “說清楚。”

    顧靳城微蹙著眉,現如今他隻要聽到關於旁人提及蔚宛,情緒便容易不受控製。

    而此刻宋未染顯然不想再和他說什麽,隻是隨意說道:“問我做什麽,直接問你前妻。”

    而說完這句話,宋未染就將電話單方麵切斷。

    倚靠著陽台冰冷的玻璃,她的目光有些深遠,隨後將手機卡從手機裏抽出。

    打開窗,毫不猶豫地鬆開手。

    至於這一切,應該都算是結束了。

    該說的,不該說的,她說到這個程度也算是對得起所有人,以後如何和她便是再無瓜葛。

    顧靳城再次撥打電話的時候,才發覺早已無法接通。

    緊抿著的薄唇劃開了些凜然的弧度,心慢慢沉下去,仿佛一直沉到了深淵。

    下一刻,是重物被砸裂的聲音。

    手機碰上堅硬的牆壁,被摔的四分五裂……

    這死寂一般的客廳裏,壓抑,低沉,而男人眼底的深邃仿佛與這一切融為一體,再不見一絲光明。

    顧靳城快步走到房間裏,將那本日記本從抽屜裏翻出。

    一如當時看到的那樣,缺頁缺的很嚴重,很顯然被人為的撕過。

    當時蔚宛被設計出現在這間房間裏,也許是因為當時的事態讓他失了分寸,才沒有心思去注意別的一些東西。

    不出意外,這些是被蔚宛撕掉的。

    顧靳城一頁頁往後翻著,卻是一無所獲。如若按照宋未染說的那樣……

    他不屑地勾起唇,如若真是這樣,蔚宛,她明明什麽都知道了,卻偏偏又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還真是大方啊……

    這麽好一個機會,卻不用來報複他。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將人的視線模糊,天地之間好似也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