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新婚愛未晚】(106)蔚宛,別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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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無聲,唯有那凜冽的寒風劃過,無盡的夜色落下,窗外萬家燈火,而隻有他依舊是孑然一人。
不知道靜坐了多久之後,顧靳城瞥了眼地上被砸碎的手機,幽深的眼底有種看不懂的複雜在慢慢湧現,極力想要壓抑著,卻像是毫無辦法。
沒多少猶豫,拿出了一隻款式明顯老舊的手機,翻開聯係人,才赫然想起來,自己已經很多年沒有用過這個號碼了。
而在聯係人一欄,最顯眼的位置,是蔚宛。
男人的眸色越來越沉,指腹在這屏幕上摩挲著,卻遲遲不曾將撥打出這個號碼。
這是多久之前發生的事情?
他記不得了,總之很久。
當時蔚宛總是容易丟三落四,曾經在一年裏麵不知道丟了多少個手機,而後來,他看不過去送了她一個和他一樣的同款,而這之後好像就再也沒丟過。
很細微的一些事情,隔著經年的時光,乍然回憶起來,卻不曾想心裏會有這般的煩悶。
腦海中不知是收到了什麽情緒的驅使,顧靳城竟然將這個電話撥了出去……
時間慢慢地一分一秒過去,死寂一般的客廳裏更是靜得隻餘下了些許呼吸聲。
一次,未接。
兩次,仍是未接。
三次,四次……都是一樣的結果。
他的目光放在手機屏幕上,看著那跳躍的光線漸漸消失,一次一次,眼底的光芒亦是在這過程中漸漸消退。
薄唇微勾起,無聲地輕笑。
顧靳城終於掛斷了電話,明知道這樣的行為沒什麽意義,更可笑的是,他連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做都找不到理由。
怎麽忘記了,這號碼,她應該已經很早就沒用了吧?
隨著手機的光暗下去,他眼底的眸光也漸漸被一片深沉所掩埋,一片幽深,沉如海。
而在另一邊,同樣是一間空蕩蕩的屋子,蔚宛出神地看著響了好幾次而最終歸於平靜的手機。
她一直沒有接這個電話,甚至不願意去看這是誰打來的,也許在心裏亦是抗拒的。
而後,一切歸於沉寂。
蔚宛再次將這手機放進抽屜裏,縱使心中有很多疑惑,卻也不願意去了解。
如她所說,不要再和過去有任何的牽扯。
*
風格別致的咖啡廳。
靠窗的位置,金色的陽光透過淺色輕薄的窗紗進來,因為有著這樣一層阻隔,光線並不強烈,隻餘下一片溫暖的朦朧。
顧靳城看著對麵剛坐下來的女人,神情漠然,看不出喜怒,隻有那一雙莫測的眼睛,總是夾雜著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沉。
隔著半張桌子的距離,梁織也在打量著這個男人。
這世上沒這麽多巧合的事情,同樣,梁織也不認為這次見麵會是多單純。
“顧先生,抱歉,在來的路上有些堵車。”她抱歉地說著,臉上保持著得體的笑容,淺淡的妝容將她點綴的恰到好處,言語之間卻是不卑不亢,即使是說著抱歉的話,卻聽不出任何自責的意思。
顧靳城並沒有在乎這些,他微抿著唇,一雙深邃的眼眸帶著幾分思量。
他修長的手指交疊在一起,姿態從容,淺淡地說道:“沒關係,這個點正是家長接送小孩的高峰期,從那邊過來,你隻花了這點時間,算是很快了。”
聞言,梁織的臉色微沉了幾分,她原本攪動著咖啡的動作也在這一瞬停滯,低垂著眼睫,好似在掩藏著什麽情緒。
好一會兒,梁織才放下手裏的勺子,金屬在瓷盤上響起的聲音脆而清晰。
她靜靜地抬起頭,強裝出幾分鎮靜,不鹹不淡地問:“顧先生,您跟蹤我?”
梁織認識這個男人,可真正見麵的次數,隻有那樣一次。
她知道他是蔚宛口中的那個丈夫,確切來說,現在已經是前夫。原本她隻以為是個普通的客戶,卻沒想到見麵時竟然是顧靳城。
之前在花店裏匆匆一遇之後,總覺得這個男人的眼神太過於深邃,讓人難以看懂。
而到了此刻,心裏生出了幾分不安。
男人的手指輕輕敲打著瓷杯,微勾起唇,“梁小姐,想知道這些不難,不用跟蹤。”
梁織的麵上露出了些微惱之色,她抬眼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隻見他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依舊是這般清冷矜貴。
她摸不透他的意思,也不接話,從自己的公文包裏將事先準備好的方案拿出來,整齊的排開擺放在顧靳城麵前,緩緩說道:“顧先生,我想,您找我應該隻是為了工作上的事情。”
不是說是一間公寓的重新裝修方案?她想著,這樣的錢放著不賺還有些不劃算。
然而顧靳城隻是清淡地瞥了一眼,隨手將這些文件擺放於一邊,一雙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睨著眼前的梁織。
在這眼眸深處,考究,打量,深沉而複雜,最後竟然帶著幾分似笑非笑的意味。
他靠著身後的黑色沙發,漠然地出聲:“私事。”
預期之外的答案,梁織有些錯愕,而她的麵上卻保持的很好,依舊保持著公式化的笑容,將桌上的文件好好地收起來。
隨後梁織的眼睛看著眼前好整以暇的男人,禮貌地開口:“那既然是這樣,我想和顧先生沒什麽好聊的,希望下次有機會再合作愉快。”
言罷,她便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想要離開。
本就不情願,此刻更是盼望著早些離開這裏,畢竟這個男人的目光太深沉,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壓迫。
顧靳城不動聲色,略顯菲薄的唇輕啟,語調淺淡而又清冽逼人:“梁小姐,你似乎對我有些偏見。”
這個男人是蔚宛的前夫,從她認識蔚宛的那時候起,就大概知道這麽一個人,隻是這中間的是非巧合,她一直沒有弄清楚而已。
怎麽可能沒有偏見?
隻不過梁織也隻是在心裏這樣說著,神色如舊,照樣微笑著說:“顧先生,在此之前我們並不認識,所以除了公事之外,我並不清楚我們有什麽私事可以聊。如果沒什麽事,我先告辭了。”
她抓起自己的包,招呼也不打一聲,轉身就要離開。
“梁小姐,你的侄子很討人歡喜,似乎也很粘著你。”他淺淡地出聲,語調雲淡風輕,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
果然,梁織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回頭看著他,幾欲張嘴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試著從顧靳城的神色間找出一些不一樣的情緒,很遺憾,她什麽都看不透。
而就是這樣一份深沉,才讓她心底的不安慢慢加深。
而這些不安疊加在一起,沒多久之後,梁織的妥協一般的問道:“顧先生,您到底想表達什麽?”
一開始她的想法就是對的,不應該來這裏。
心裏有些隱隱的忐忑,眼睛緊盯著顧靳城的動作,隻見他麵色不改地從旁邊拿出一個牛皮紙信封,修長的手指將裏麵的照片取出。
梁織隻是低頭瞥了一眼,神色大變。
隻是些普通的生活照片,而這照片中的主角,都是同樣的一大一小兩人。
梁織愣在原地,緊張地看著他,指甲微微陷入掌心,未曾說話。
而顧靳城也沉默著一言未發,隻是這深沉的眸光裏麵,夾雜著太多她看不清楚的莫測。
她直覺上就想毫不猶豫地離開,可腳下的步子像是頓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好半晌,梁織慢慢重新在他麵前坐下,麵色鎮靜如常,隨意地翻看著這些照片,越看越心驚,可依舊掩飾般地輕笑。
“顧先生,我想這之前,我們應該不認識。”她再次強調了一遍。
如若不是蔚宛的原因,她真的不會知道這個男人。
可此刻發生的一切,讓她捉摸不透。
顧靳城清淡的嗓音響起,“他叫小嘉對嗎,和你長得很像。”
“小嘉是我侄子,我們長得當然會像。”幾乎是條件反射,梁織想也沒想就說出了這句話。
隻是這出口的語氣太衝,顯得更像是在掩飾什麽。
梁織顯然也是意識到了,她胡亂地撫著自己的頭發,將散亂於耳畔的發絲規整好,繼而像是欲蓋彌彰般,說道:“我哥的工作很忙,所以很多時候這孩子都是跟著我的,這沒什麽。”
梁宋早兩年就離了婚,身邊就隻有這樣一個小孩,家裏沒有女性,跟著姑姑生活看上去也是一件很尋常的事情。
確實,聽上去沒什麽不妥。
顧靳城的神色諱莫如深,他輕微地搖了搖頭,似乎不讚同她的說法,唇邊漾開了些許意味不明的弧度。
周遭的一切仿佛就這樣靜止下去,靜的仿佛能將自己的心跳聲聽得一清二楚。
梁織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握緊了幾分,很顯然,她不適合在這樣的人麵前談判,唯一能做的,就隻是少說話。
少說少錯。
“最近你帶這孩子去醫院的次數很多。”他意味不明地放下這句話,目光始終沒從梁織臉上挪開,打量著她每一分的神情變化。
他說話的時候神情一直保持著先前的漠然,這樣矜貴倨傲的姿態帶著種莫名的壓迫感,讓人無法忽視。
“等我哥的工作輕鬆一些,我們會回美國,至於這些事情,就不勞煩顧先生費心了。”梁織靜靜地望著他清冷深邃的眼睛,一方麵覺得自己好像沒說什麽,可在他清冷的眸光下,又好似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麽。
顧靳城微抿著唇,目光不曾移開,像是在靜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好一會兒,誰都沒有開口,而是都在互相試探。
而最終,是顧靳城先打破了此刻的沉默,“梁小姐,我並未說什麽,你不用急著掩飾。”
在一個精明睿智的商人麵前,梁織敵不過他的算計。
明明應該是什麽都不知道,可那言語之間的篤定,卻挑起了她心中無盡的不安,差點就自亂了陣腳。
再一次對上他如雪的眼睛,梁織淺淺一笑:“顧先生,我們就不應該有交集。”
她將自己的情緒掩飾的很好,心裏不停在自我安慰著,讓她能夠忽視這個男人眼底的深沉與莫測。
麵對此情此景,依舊沒有咄咄逼人,深知自己不能自亂陣腳。
隻是放在桌子下麵的手指緊絞在一起,與她麵上的平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異常的安靜,近乎於死寂。
顧靳城隨意地摘下自己的眼鏡,清貴卻又少了幾分斯文,而那掩藏在眼底的深沉,越發的明顯。
“很不巧,我前妻準備嫁的人,和你有一些牽扯。”
聞言,梁織的神色並不好看。
她冷睨著眼前的男人,語調清冷,卻又有種從骨子裏生出來的倨傲和淡漠,用著高高在上的姿態,評說著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事情。
“你說蔚宛?”梁織笑了笑,有些輕蔑和嘲諷,不過都是對著顧靳城,“這點顧先生大可以放心,我以前從來都不知道宛宛會和誰在一起,會和誰結婚,現在依舊不知。隻是她無論嫁給誰,我都覺得她會比以前幸福。”
末了,她用微涼的指尖觸碰著早已失了溫度的咖啡杯,一字一頓地咄咄逼人:“她幸福,我會祝福。顧先生,從你的語氣裏聽上去,卻並不像祝福……”
顧靳城麵色微沉,眼底的寒意像是陡然將周遭的空氣凝結。
像是在思量著她說的話,可越想,越覺得荒謬。
他不希望蔚宛幸福?
似乎並不是……
顧靳城的眼底染上了清冷的譏誚,原本淡漠的語氣淩厲了幾分:“容家也是名門,你藏的了一時,能保證一輩子?”
兜兜轉轉了很久,終於在此刻開門見山。
梁織神色複雜地望著他,冰涼的指尖蜷縮在一起,而她的唇邊隻是露出了嘲弄的弧度,越來越深,愈加諷刺。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她已經不能確定,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是在猜測,還是得知了什麽確定的消息。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顧先生,你不提及,我永遠都不認識什麽姓容的。”
她說得隨意,自認為語氣間找不出什麽不妥。
然而顧靳城隻是輕勾著唇,諱莫如深。
這一刻,梁織隻覺得後背冷汗涔涔,即使這咖啡廳裏暖氣開得很足,也依舊於事無補。
最終,這個話題終於結束。
顧靳城輕點著被他放於一旁的圖紙,緊接著一張張翻開來看,一會兒後,他輕掀著眼簾看向對麵正襟危坐的女子,薄唇勾勒出一個淺淡的笑容。
也許是因為顧靳城給人的感覺太過於深沉,甚至給人一種錯覺,這個人天生不會笑。
而此刻,他唇邊的笑容清雋溫淡,不帶算計,和先前諱莫如深的樣子判若兩人。
他將手邊的照片收進信封中,和一旁的圖紙一起,推至她麵前,淺聲說:“梁小姐,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梁織心一驚,手指下意識地蜷縮在一起。
這一句‘合作愉快’,卻不知表達的是何種意思。
她神色還有幾分愣怔,似乎還未曾反應過來。
“抱歉,道不同不相為謀。”梁織匆忙地甩下這句話,起身離開。
在梁織走了之後,顧靳城才微抿了一口早已冷卻的黑咖啡,果然是苦到發澀的味道。
記憶裏麵,似乎曾經有人拿起他喝過的咖啡杯,偷偷嚐了一口這苦澀的液體,隻是嚐到了一點味道,便很嫌棄的放了下來,一張臉皺成了一團。
而這畫麵,恰好落進了他的眼底。
那是很久之前的一個清晨,一家人都聚在一起,隻停留在記憶裏的溫馨。
久得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事情。
手機鈴聲拉回了顧靳城的思緒,他瞥了一眼,是陸珩。
隻是說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這整個過程中,他都隻是靜靜地聽著,在某些地方說上一言半句。
沒多久,掛斷了電話。
時間這東西真的過得很快,想要去抓住的時候,才赫然發現,像流沙一般消失於指尖。
而有些人如同跗骨之蛆,明明顯要徹底剔除,可無論用何種辦法,好似都沒有辦法讓其徹底消失。
假裝的太多,反而變得不真實。
顧靳城問著自己,真的希望蔚宛幸福?
也許這個念頭一直未變,可到現在,想繼續瞞著,卻也瞞不了自己。
窗外的天色漸漸失了明媚,不知在何時陰沉了下來,像是又要下雪。
到底還是沒辦法做到不去關心蔚宛的事情,也許在潛意識裏自己可能也是希望她幸福,可這偶然間意外的發現,卻又給了他足夠的借口。
她要嫁人,也不能嫁給容錚。
可以是別人,可以是任何一個人。
近乎於是一種偏執,可能就是在潛意識裏,顧靳城抗拒著她和容錚有牽扯。才會不遺餘力的因為一個猜測而去調查。
他本就隻有一半的肯定,而這次之後,基本上可以確定。
可能容錚自己都不曾想到過,會有這樣的事情。從顧靳原那裏得知了些許細微的消息,也都隻是很久之前的陳年舊事。
想到這兒,顧靳城的眸色越發深沉,他不在乎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亦不想去知曉這其中原委。
與他而言,這樣的結局就夠了。
*
走出咖啡廳之時,天空確實飄起了雪花。
有個人很喜歡雪,他記得。
卻也知道,到了這樣的季節,離那一天就近了。
天色漸漸暗淡下去,北方的冬天很冷,即使蔚宛在這裏生活了這麽多年,也受不了這北方的寒涼。
結束了手上所有的事情回到家,蔚宛隻想窩在自己家裏,腳步匆匆地上樓。
在打開門的一瞬間,她感覺到了有一絲異樣。
開燈的動作頓住了,一種熟悉的氣息猝不及防地將她包圍住,鋪天蓋地而來。
有人比她更早地打開了燈,突如其來的光線讓她不適應地眯著眼睛,
看清了麵前的人之後,蔚宛咬了咬唇,“顧靳城,我家是你想來就來的?”
他一步步走上前,沒什麽多餘的解釋,而是說:“蔚宛,別嫁給他。”(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