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新婚愛未晚】(108)你這樣對你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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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蔚宛的理智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裏,倘若是別人來和她說這些話,還有可能會聽一下,可這話從顧靳城的嘴裏說出來,她真的不相信。
不管他說什麽,都不願意去聽。
顧靳城斂了斂眉,一時間竟然沒想到她回回答的這麽幹脆,麵色深沉了幾分。
此時此刻,他的神情依舊是緊繃著的,一雙眼睛落在蔚宛身上,從未離開。
借著房間內的燈光,他深深地睨著她,在這雙眼睛裏,已然看不到什麽光彩,亦沒有了先前的針鋒相對,冷淡蕭索。
他的薄唇微微抿著,放在身側的手稍稍緊握,克製下了想要走上去的衝動。
過了好半晌,顧靳城才輕緩地開口說道:“我沒有說假話,隻是想給你一個提醒,你都說了,這不是小事,需要慎重考慮……”
他還想要說著什麽,可再抬眼的時候發現蔚宛正冷冷地回望著他,平靜的眸光無悲無喜。
硬生生地將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堵在了喉間。
甚至是在開始考慮自己倘若這麽直接地說出來,究竟是不是對的……
蔚宛很少見他這種欲言又止的樣子,手指緊攥著自己的衣角,在一片沉默的死寂之中,忽而揚起下巴,淺淡而不留餘地地問:“你說夠了嗎?”
他站在原地,並不言語。
而她的語氣帶著明顯的不耐煩,是不信任,不在意。
也許是覺得冷,蔚宛的雙手將自己緊緊環抱起來,隻是一雙清亮的眼睛依舊戒備地望著眼前的男人,冷冷地說:“說夠了你就走,我馬上要嫁人,孤男寡女在一起總是不好的,你不要臉我還要!下次再出現在我家裏,我會直接報警。”
顧靳城想要進這間屋子,辦法實在是太多了,她防不住,亦是想不明白他緣何要這樣做。
她不願意想太複雜的東西,隻願意跟著自己心裏的想法。
無論何時何地,隻要有顧靳城出現,她自以為早已塵封的傷口又會被再次牽起,不管是過了多久,仿佛都沒有用。
“蔚宛。”他低低地念著她的名字,與他而言,能一再這樣解釋,已經很難得了。
然而她根本不領情,撇過臉,將實現落在另外一邊。
片刻之前發生的事情令他心有餘悸,緊抿著薄唇,恨不得上前握著她的肩膀告訴她事實,可暫時亦是不敢逼得太緊。
硬生生地製止住了自己的動作。
沉默了一會兒的蔚宛忽然輕聲說:“這間公寓本來就不是我的,以後你想來就來吧,反正等我結了婚,我不會住在這。”
這句話仿佛是在無形之間刺激到了他,又想起她眼中那毫不在意的神色,薄唇微微勾著,冷嘲了一聲道:“我提醒過你了。”
而蔚宛隻是淺淺地笑,甚至以一個目光都吝嗇於給他。
此時的她即使是裝著不在意的樣子,可那素白的手指緊攥著自己的衣袖,指甲都微微泛白,出賣了她的情緒。
是在緊張,更帶著一些慌張,以及一些害怕。
她不清楚這個男人到底想要如何,也不想去了解。
良久得不到回應,終於是顧靳城敗下陣來,清雋淡漠的臉上蒙上了一層隱隱的怒意,卻始終壓抑著沒有發作。
沒再繼續說下去,一陣莫名的憤怒從心底升起,他轉身離開。
摔門的聲音很響,震耳發聵。
也同時讓蔚宛清楚地知道了他此時的心情,無聲地低笑,這脾氣倒是見長,可生氣的不應該是她麽?
大晚上,好端端的來她這邊發一次瘋,竟然還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發脾氣。蔚宛搖了搖頭,不再去想什麽。
後背上潮濕陰冷的觸感提醒著她在不久之前發生的事情,疲憊地閉上眼睛,在坐上陽台的那一刻,她真的有那種想法。
倘若人真的能這麽自私,什麽也不在乎地一走了之,把一切痛苦留給別人……
隻是蔚宛永遠都做不到俞素染這樣,這般毫無牽掛,如此心狠。
自責內疚的,永遠都是活著的人。
不得不承認,俞素染用了一個最有效的方式,隻是這個代價,太過於殘忍,痛苦的遠遠不止一人。
蔚宛舍不得的人很多,放不下的也很多,永遠不可能做到她這樣。
不知道這樣靜坐了多久,直到手腳發麻,蔚宛才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慢慢走向浴室。
跑了很長時間的熱水澡,換上一身幹淨的衣服,仿佛是將顧靳城存在的痕跡全都抹去。
很自欺欺人,但就是想要忘記。
後知後覺地走到客廳,望著那扇緊閉的大門,扣上了第三道鎖。
等她再回到自己的臥室時,已然夜深。
靠近深夜十一點。
蔚宛輾轉反側地失眠了,突然放在床邊的手機亮了起來,一條來自容錚的短信。
點開之後兩個字。
晚安。
沒別的廢話,卻是最直接的關心。
蔚宛心裏交織著複雜與愧對,甚至有些羞恥的感覺,她抬起自己的手,摩挲著自己手上的戒指,忍不住在心裏罵著自己,真是不知羞恥啊……
都已經是個馬上要結婚的人,卻在這個時候和自己的前夫牽扯不清,說不出來的難受,光是這樣想著,眼圈就微微發紅。
好一會兒,她回了一條短信過去。
——你也是。
這短信剛發過去沒多久,容錚就回了個電話過來,這中間幾乎沒隔時間,仿佛是隨時隨地守著手機屏幕。
蔚宛深呼吸了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你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麽奇怪,笑了笑問道:“這麽晚還沒睡?”
“你不是也還沒睡嗎?我怕你這個點已經睡下了,所以才發個短信給你,原本可沒想著你能回複。”容錚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溫煦,在她耳畔響起的這一刹那,心裏酸澀的感覺卻是更多了幾分。
他越是好,就越容易讓她看到自己的慚愧。
蔚宛將手機挪開,深吸了一口氣調整情緒,這才重新和他說話:“那你明知道我可能不會回你,怎麽還發短信呢?”
他淺淺地笑,語氣之間半是玩笑,說出來的卻是動人的情話,“抱歉,沒忍住。因為,我想你。”
溫和朗潤的嗓音在她耳畔不斷地回響,在這深夜裏仿佛是帶著令人著迷的沉醉,眼眶一紅,喉間一陣哽咽。
“你……”她隻是說了一個字,才發現自己沒辦法完整地說出一個句子。
隨後捂著自己的嘴巴,沒再說話。
容錚聽得出來她的聲音有些奇怪,隻是笑了笑,低聲地問著:“不會又躲著哭鼻子了吧?我可記得你的臉皮沒這麽薄,早知道你喜歡聽,我就經常在你耳邊說說。”
不是花言巧語,卻同樣動人。
蔚宛一直覺得自己是幸運的,能在有生之年遇上這樣一個人,還有什麽不知足?
她咬著自己的唇,好一會兒才將心裏的那一陣情緒壓過去,這才重新說道:“容醫生,我可不是十八歲的小姑娘,你說的花言巧語留著去騙別人就好了,騙我沒用的。”
一邊說著,一邊看著手上的戒指,唇角微微揚起一個笑容,先前那些堆積在心裏的陰翳,總算是散開了幾分。
“宛宛,你知道的,我沒騙你。”
“嗯,我知道。”
蔚宛知道,可以說很久之前就知道,隻不過那時候自己比較倔,沒辦法看到其他的人。這些苦果,她自己一嚐就是這麽多年。
容錚聽著她那邊又安靜了下去,抬眼看了看時間,忍不住叮囑地說道:“很晚了,睡吧。明天下午接你去我家,要是頂著個黑眼圈可就不好看了。”
聽到這,蔚宛有些愣怔。
不是第一次和他的父母見麵,都是很好相處的長輩,卻讓她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阿錚……我能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嗎?”她猶猶豫豫著,心裏沒什麽底氣。
“嗯?”
蔚宛下定了決心,語氣堅定地問道:“我們能把婚期提前嗎?”
仿若一顆石子砸進了平靜的湖麵,起了層層漣漪。
容錚的心思正如這般,無法平靜。
“宛宛。”容錚有些無奈地喊著她的名字。
“什麽?”她因著他這突然之間正經起來的語氣,有些隱隱的不安。
氣氛有些緊張,而在她屏息等待著下文之時,容錚一聲輕笑,更是無奈地說著:“宛宛,下次你說話之前能不能考慮下別人的感受?”
“啊?”她不解。
容錚又好笑且無奈地道:“你用這麽嚴肅的語氣,我還以為會說什麽話呢,你可不知道在那一瞬間我心裏有多緊張。不過……嗯,也算是給了我一個驚喜。”
蔚宛不好意思地喃喃了一句,他沒聽清楚,卻也隻是笑了笑,溫煦的語調帶著寵溺。
“我們早點結婚吧。”她的語氣似是憧憬,又好似很悠長,帶著些莫名的歎息,“阿錚,我們以後的路還很長,你相信我……”
一定會努力愛上你,一定會變成最親密的家人。
容錚的笑意未退,他此時在自己家裏,卻在這一刻很想要出現在她麵前,要不是因為時間太晚,沒準他還就真的這樣做了。
“嗯,我們以後的路還長。”溫和的語調帶著沉穩,仿佛是這漆黑的夜裏,一道溫暖的光明。
過往種種是非都已經變成了曾經,而現在這稀有的溫暖,才是最想要緊緊抓牢的所有。
“晚安。”
“嗯,晚安。”
誰都不願意先掛斷電話,就是這樣靜靜地等著,也沒有再說話,光是聽著彼此的呼吸聲,猜測著對方此時在做些什麽事情。
終於,蔚宛抵擋不住襲來的困意,閉上了眼睛。
而手機上顯示的通話,遲遲沒有掛斷。
這一晚上,失眠的應該不止是容錚一個人,隻是另一人,是和他截然相反的心情。
*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過年的日子,幾乎所有人到了這個時候都已經閑了下來,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最後一天,陸珩將一疊資料放在顧靳城麵前,最近這段時間幾乎誰都能感覺到這位顧先生的心情不佳,每個人都是小心翼翼的樣子。
簡單的匯報了工作之後,陸珩終於大這膽子問他:“顧先生,您最近遇上了什麽不順心的事情?”
而當他問出這句話之後,坐在辦公桌後的男人好似才回過神。
摘下自己的眼鏡,淡淡道:“沒有。”
這下子陸珩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好,真的沒有?
簡直開玩笑。
就這麽幾天,隻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雖然說顧靳城平時在工作上給人的感覺亦是一絲不苟的嚴肅冷沉,可與現在這個樣子到底是不一樣的。
不過顧靳城也沒去理會陸珩有什麽深層的意思,放下了手裏的鋼筆,淺淡地說著:“辛苦了,早些回去。”
“嗯,顧先生您也早些回去。”陸珩點了點頭,亦知道這個是時候可能不適合打擾他,於是笑著打了聲招呼之後轉身離開。
人整個辦公室隻餘下顧靳城一人時,平靜的外表上漸漸出現了一絲裂痕,他起身走至落地窗前,灰暗的天色一如他此時的眸色,深沉,陰暗。
已經過了三天時間,卻好似依舊難以平複自己的心情。
所有事情都在按部就班地按照軌跡發生,沒有出現任何差錯。
顧靳城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地無奈,原以為會改變些什麽,可人家好想壓根就不在意。
薄涼的唇線緊抿著,弧度凜然而深沉。
她說,就算是以哥哥的身份,也應該要希望她幸福。
他亦是希望她幸福,但潛意識裏不斷地在告訴他,這個人一定不能是容錚。
絕對不可以。
近乎於一種偏激的念頭,甚至不會去在乎太多,隻求一個結果。反正在她眼裏,他不是個好人。
當天下午,天色還沒暗,顧靳城就回了一趟大院。
車子還沒挺穩,就遠遠看到了家裏的車子緩緩駛來,他一時間沒在意,心想著約莫是母親回來了。
顧靳城沒動,而等看清了那車子上下來的人之後,他的眸色更加深沉了幾分。
隻隔著十幾米的距離,蔚宛扶著傅友嵐的手,兩人在家門口有說有笑,不知是在說著什麽。
“宛宛,時間不早了,在家裏吃了晚飯再走吧,今天家裏應該就隻有我在呢,阿原這小子也經常不回來,冷清的很。”
蔚宛在這家裏住了這麽久,顧家就算是她半個家,更是在她的終身大事方麵一直操心,今天正好就和容家的太太見了一麵。
這若是在別人家,可就是難以理解的一件事。
前任婆婆,和未來的婆婆再一起,這算個什麽事?
不過顧老爺子認了蔚宛做幹孫女,整個性質就不一樣了。
“阿姨,我就不進去了,等下次有機會我再陪您出去逛逛。”她抱歉地說著,可這到底是在抗拒什麽,都心知肚明。
傅友嵐惋惜地握著她的手,也沒強求,轉身對著站在一旁的司機吩咐了幾句,隨之又笑了笑說著:“婚期定下來就好,雖然時間趕了些,但是好在能在過年的時候沾沾喜氣。好事多磨,早點定了也就安心了。”
蔚宛想不到說什麽,隻能笑著點了點頭。
不經意間,她的目光不小心掃到了不遠處停著的車子,隻一眼就看到了裏麵的人,麵上的笑容開始有些僵硬。
傅友嵐看著她有些出神的表情,於是也順著她的目光轉身看去。
之間顧靳城從容平靜地下車,關上車門,緩步向她們兩人這邊走來。
他穿著深色的大衣,清雋的麵容帶著些冷沉,總是讓人覺得不好接近。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蔚宛匆匆地收回視線,對著傅友嵐笑了笑說:“阿姨,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您。”
“好,路上小心。”傅友嵐在心裏歎息了一聲,卻也沒說什麽,隻是細聲細語叮囑了一句。
司機為她拉開車門,很快消失在他們的視線範圍內。
傅友嵐看著自己的兒子,不知怎麽的,心裏就有那麽些責怪的感覺。
想發作,卻也覺得沒什麽理由。
更何況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麽些年,再過不久一切就會塵埃落定,再次追究還有什麽意思呢?
隻能說是造化弄人罷了。
看來有些事情就得看緣分,緣分這東西強求不來,在這兩人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顧靳城的眸色暗了暗,直到那輛車徹底消失之後他才收回了目光,繼續走向母親身邊。
“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本想著到了晚上給你打個電話讓你回來吃飯呢,這家裏最近真的是冷清得很。”傅友嵐跟著他一起走進門,說話間語氣還帶著些抱怨。
顧靳城又怎麽會聽不出來呢?
他淺淡地回答:“今天已經放假了,所以我回來看看您。”
傅友嵐笑著,這關係能從冰點恢複至現在這樣,已經很好。
“以後沒事的話多回來住吧,家裏好歹有這麽多人,不會冷清的。”
“嗯。”他如是回應。
很多時候,顧靳城都是自己一人住在那棟別墅,不知從何時開始,他會漸漸想起曾經有人對他說過的一些話。
別墅的地方太大,一個人住會覺得冷清,而兩個人住又正是恰好。
即使是兩間隔著很遠的房間,各自不相幹,卻也是在同一屋簷下。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最近卻總是容易想起。
“媽,您今天是出去見朋友了?”顧靳城看著自己母親一身得體正式的打扮,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實則,他更想問的是,為何會與蔚宛在一起。
很顯然,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出現,蔚宛沒準就會留下了。
傅友嵐順手接過他遞過來的茶杯,思忖了一下,還是如實說道:“今天去了一趟老宅,在拜訪完老爺子之後,順便去拜訪了下容家的老爺子,這兩家人住在一起,很方便。”
聽著倒是沒什麽,傅友嵐沒有將關鍵話題點出來,可這其中深意,顧靳城怎麽會不懂。
拜訪容家的長輩,除了蔚宛的婚事之外,他想不到第二個理由。
顧靳城有一時間的無言,茶盞有些燙,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清雋的眉眼上沾染這一層隱隱的暗沉。
片刻之後,他不經意地問著:“那時間已經定下來了嗎?”
“嗯,年後。本來不想這麽快的,但這兩小的這麽說了,我們做大人的當然也很樂意答應。畢竟好事多磨,等徹底定下來了才能安穩些。要不然,總是被你爺爺念叨著,這心裏也是過意不去。”
說完之後,傅友嵐低頭抿了口茶水,又悄然打探了一下他的表情,一如她想的那樣,平靜無瀾。
兒子是她自己生的,當然比誰都更希望他能幸福,可經過了這一件事情,才徹底發現,有些真的是強求不來。
還是少折騰一些,找個能安穩過日子的就算了。
顧靳城明顯不想提這個話題,環顧了一下四周,刻意將話題岔開問道:“阿原呢?”
“我還沒給他打電話,最近老爺子說他也不往老宅跑了,要是他再去,得先罵上一頓再說。也不知道他和那個女孩到底徹底斷了沒有,半年多沒聽見動靜,應該沒什麽了。他也正是一時鬼迷了心竅,怎麽就為了……”
傅友嵐想起自己的小兒子,也是一陣頭疼,怎麽這兩小的,就不能安安穩穩地少折騰一些。
在她看來,性質都一樣。
後麵的話欲言又止,點到即止。
有些事情每個人心裏都明白,隻是不提起罷了。
顧靳城沉默著沒說話,他思緒重點早就不在這些上麵,在意的卻是那忽然提前的婚期。
結婚不是兒戲,在顧靳城眼裏,蔚宛就是故意的。
他說的那些話,很顯然她沒有放在心上,竟然還直接提議將婚期提前,這個認知讓他心裏有些隱隱的窩火。
怒其不爭?還是什麽?
他不清楚。
但無論從什麽方麵看來,他確實沒這個立場來管她的事情。
深邃的眸底劃過一絲淺淺的嘲弄,眸光卻一寸寸冷了下來,也許他不知道自己這麽做究竟會怎樣,但這樣的念頭卻很強烈。
*
年後的一天,梁織還在路上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電話,此時正是紅燈,她瞥了眼來電顯示,微微一笑。
隨之按下了接聽鍵,如記憶中一樣,聽到了最熟悉的聲音。
“姑姑,你在什麽地方呢?我都等了這麽長時間了,都沒見到你……”
小孩子天真開朗的聲音帶著生機與活潑,讓她忍不住彎了彎眼角。
梁織看了眼時間,卻是比平時要晚一些,她細聲細語地安慰:“馬上就到了,告訴姑姑,今天有沒有聽話?今天爸爸沒來看你嗎?”
“才沒有……”小男孩的語氣裏麵是明顯的失落。
梁織聽得隻覺得心疼,可又沒有辦法,說到底,梁宋不喜歡小嘉,又怎麽可能真的做到像別的父親那樣,事無巨細地照顧他。
而這些,都是她犯下的錯。
她剛想說些什麽,小嘉的語氣卻很快從失落中出來,輕快地說:“不過沒關係,今天來了一個叔叔,陪我玩了好久好久,他還帶我出去玩呢……”
叔叔?
梁織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劃過,有些緊張地問道:“是哪個叔叔啊,姑姑認識嗎?”
“嗯嗯,就是之前有一次在那個花店裏看到的,長得很好看的一個叔叔。”孩子的世界總是很單純,隻要有人對他好,滿足他的要求,那便是好人。
聞言,梁織立刻就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心裏當下便是不可遏製的怒氣,但是對著小嘉,她沒辦法說什麽。
她不明白顧靳城想做什麽,覺得一陣頭疼。
就連小嘉在醫院的消息都被他知道了,很顯然是衝著她有備而來。
梁織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對著電話那頭的小嘉問:“那這個叔叔現在走了嗎?”
“沒有呀,叔叔還在我旁邊,他說還要陪我再玩一會兒。”
“那你把電話給叔叔好嗎,姑姑和他說兩句話。”梁織心裏一陣緊張,抓著方向盤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緊接著,那頭的電話像是被移交到了另一人手裏。
這個過程隻有幾秒的時間,對於她來說,緊張得好似過了一個世紀。
“梁小姐你好,我是顧靳城。”
清淡漠然的語調,一如這個聲音的主人一般,矜貴且高高在上。
紅燈早就已經跳了綠燈,後麵的車子早就已經等得不耐煩,喇叭聲此起彼伏。
梁織一緊張,匆匆將車子發動,可心不在焉的情況下,砰地一聲撞上了一旁的綠化帶……
顧靳城聽著那邊的動靜,隔了好一會兒,才不動聲色地出聲:“梁小姐?”
梁織緩了緩之後,額頭上傳來一陣疼痛,她沒去在意這些,而是壓抑著怒氣衝著電話那頭喊道:“顧靳城,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男人清淡地勾了勾唇,將電話切斷。
就算是他現在這樣問著自己,也不見得能回答的出來這個問題。
他想做什麽?怕是自己也說不清楚。
等梁織一路匆忙趕到醫院,緊張地推開病房門,先聽到的卻是小男孩的笑聲,她愣了愣,視線轉向了半蹲在男孩麵前的男人。
隻見他清淡冷雋的眉眼沾染了些許笑意,又或許是站在窗邊有陽光的位置,才稍稍減退了一些他身上的疏離。
直覺上,梁織覺得這個男人不是這樣的。
“姑姑!”小嘉聽到開門聲,歡快地蹦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照例撒嬌。
梁織摸了摸他的臉,細聲細語說了幾句,溫柔地擦了擦他額上的汗,視線這才轉向了站在前麵的顧靳城。
他已經站直了身子,陽光下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長,頎長的身形俊挺優雅,即使是很隨意地穿著,也掩不去他身上的清貴。
隻是這個男人給她的感覺太危險,即使他什麽都沒做,光是就這樣站著,都覺得是一種威脅。
她很難將這個男人和蔚宛的前夫聯係在一起。
蔚宛那樣玲瓏的一個人,怎麽會在這個冷情的男人身上耗了這麽久?
依稀記得當初認識蔚宛時,她偶然之間說起自己的丈夫,雖然有時會露出一些無奈的神色,可更多的時候,不難看出她心裏是高興的。
帶著些竊喜,甚至有些崇拜,想必當時的蔚宛,一定是愛慘了這個男人。
想不到,一晃就是這麽多年。
梁織不在國內的這些年裏,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亦不知又如何會走到了這樣一步。
卻也更沒想到,這個世界就這麽大,有些巧合就這樣說巧不巧地發生在她身邊……
梁織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顧靳城,眸色帶著些緊張。
複又低下頭撫著小男孩的頭發,輕柔地問著:“累不累,要不要睡一覺?”
玩了很久下來,本來體質就異於常人的男孩便套拉著眼皮,撒嬌般地點了點頭:“嗯,我想睡一覺。”
梁織將他抱上床,輕哄著他入眠,等一切安靜下來之後,才轉過身,放輕了腳步聲走到坐在沙發上的男人麵前,低聲又無奈地開口說:“顧先生,我們出去談?”
他站起身,默認了這個提議。
在醫院樓下的長廊處,冬日午後的陽光很溫暖,少見的明媚。
梁織拘謹地站在他麵前,還沒開口,顧靳城便指了指身邊的位置:“坐下說吧。”
從接到電話的那一刻一直到現在,梁織都不明白這個男人到底想要做什麽,隻是她心裏的不安一直在不停擴大。
即使是坐下,梁織也保持著高度緊張,背脊挺的很直,一絲一毫都不曾鬆懈下來。
他並不言語,深邃的眸光不動聲色地睨了她一會兒。
而梁織明知道這是心理戰術,卻在這一時間無法平靜自己的情緒。
顧靳城的視線落在不遠處一對年輕的夫妻身上,他看了好久,妻子挺著大肚子邊走邊撒嬌,而一旁的男人卻是無條件的縱容著,就這樣吵吵鬧鬧,漸漸消失在他的視野裏。
他想,大概是新婚燕爾,才會有這般的如膠似漆。
梁織的緊張,顧靳城全都看在眼裏。
許久後,他淡淡地開腔:“梁小姐,小嘉跟著你哥哥生活,應該不快樂。”
當時梁宋結婚一年之後便離了婚,不管從時間上還是從什麽方麵,都與這個孩子的年紀無法相對,也不知道這謊話到底能騙誰。
想要知道這些並不難,隻要願意花心思去了解。
梁織緊握著自己的包,聽聞他這樣不明意味地說著,想要辯解的同時心裏又是一陣酸楚。
“我剛和小嘉的主治醫生聊過,是挺麻煩的。”
“顧先生,我從之前就說過,道不同不相為謀。我不會去打擾誰的生活,你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來提起這些?”梁織到底還是沉不住氣,她越往下聽,越是覺得心驚。
顧靳城微微勾著唇,不明所以地問著:“說實話,我跟難以理解為什麽會有小嘉的存在,據我所知,你和容錚不是早就已經分手了嗎?既然你就下了這個孩子,難道不是餘情未了?”
可看著這孩子的年齡,可以知道的確是很早以前的事情。
很顯然,這句話像是觸到了梁織的逆鱗,她戒備地看著身邊的男人,語氣不善地說:“那又怎樣?人心都是肉長的,我不願做劊子手當然就留下了這個孩子,至於你說的餘情未了……”她低笑著,“沒有什麽情可以餘這麽久,早就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忽而之間,顧靳城的神色出現了些許變化,沒有什麽情能餘這麽久……
情之一字,最令人捉摸不透,也是一個消耗品……
在不知不覺中,曾經自以為攥在手裏的東西,也悄悄消失於指間。
良久,顧靳城冷聲繼續說著:“你應該知道,怎麽做才能讓事情簡單一些,容家若是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應該會很開心。”
梁織涼涼地看著他:“顧先生,人不能沒有良心,你這樣對你的前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