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新婚愛未晚】(119)把你放在自己身邊,會覺得心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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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是一夜無眠,醒來之時,唯有窗戶上還未散去的水滴依稀還殘留著昨夜的一場大雨,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蔚宛獨自出門,很早便來到了山間公墓。

    一場大雨就下了滿地潮濕,她即使走的再慢,也無法避開這些水滴濺到褲腳之上,心情說不出來是沉重還是煩躁。

    山間的風輕輕冷冷,安靜寂寥。

    蔚宛以為自己來的時間已經夠早,卻沒想到竟然有人比她還要早,石碑前的一束鮮花證明了這一切。

    她愣怔了一會兒,把自己手裏的花束放下,目光有些說不出的複雜。

    這些年裏回家也一直都是她和顧靳城兩人一起回來,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會假裝著扮演一個好丈夫的角色,至少在她的家人麵前,一直都是一個斯文優雅的男人。

    而到底是誰在自欺欺人,她已然不清楚。

    山間的溫度尚有些低,蔚宛隻是站了一會兒,便覺得指尖有些僵硬,隻是一個輕微轉身的瞬間,就看到了不遠處的男人。

    該來的躲不過,蔚宛拿不準顧靳城是什麽用意,但好歹自己現在在他麵前也無需顧及什麽。

    現如今她早就沒有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不會去想,更不會願去想。

    蔚宛看著慢慢走近的男人,她的目光中生出了些許無奈,卻也隻是一瞬,轉而帶著些釋然。

    “其實你不用來了,畢竟和你沒關係了。”

    這話說白了,就是離婚都離了,她的家人和他有什麽關係?

    顧靳城隻是站在她身邊,兩人隔著半個身子的距離,誰也不曾先說話。

    也許是兩人之間好似很久不曾這般隨意而閑適地交流,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蔚宛倒是後之後覺得有些詫異。

    “宛宛,下次不要一聲不響消失。”

    清雋溫淡的男嗓在她的身側響起,一如這山間的風,清冽微涼,又好似縹緲的讓人抓不住。

    聞言,蔚宛不曾給出任何反應,隻是依舊保持著沉默。

    顧靳城顯然也沒指望她能給出什麽好語氣,神情平靜溫淡,隻是眼底有著幾分深邃。

    “我知道你偶爾會任性,但時間不要太久,不然……”他清淡的嗓音再一次在她耳邊響起,頓了頓又道,“不然總是有人會不放心。”

    聞言,蔚宛微微勾了勾唇角,仿佛沒有聽到他說什麽似的,也不在意,而是慢慢說道:“我不會讓在乎我的人擔心。”

    這任性二字在她聽來就是不怎麽舒服。

    總感覺是她在無理取鬧似的。

    “我給他們打過招呼,不是什麽都沒說。”蔚宛隨意地解釋,這說的也是實話,雖然她沒詳細和家人說她的去向,但好歹不會讓他們擔心。

    顧靳城的眸光有一瞬間的沉寂,“那這麽說,你就是刻意瞞著我?”

    對於這個問題,蔚宛不知該作何回答,有一瞬間的啞然。

    而後,她岔開了話題問道:“你究竟是來做什麽的?如果純粹是因為按照爺爺的想法來祭拜,那現在也可以了。”

    言下之意,他可以走了。

    隨著時間的過去,晨間的陽光終於從雲後出現,溫暖明媚,落在她姣好的容顏之上,眸光淺淺淡淡,沒有戒備,亦沒有咄咄逼人。

    顧靳城的目光悄然落在她的臉上,深邃的眸子之中劃過一次黯淡,唇畔亦是揚起一抹淺淡的弧度。

    “我說過,是來找你的。”

    聲線平淡,語調清淺,就連麵上雲淡風輕的表情亦是沒有半點鬆動。

    就是這樣索性而又近乎於散漫的話語,卻莫名的讓人聽著沾染上了幾分認真和堅定。

    蔚宛皺了皺眉,不知如何作答。

    隻是在好一會兒過後,她才忽略掉心中那些很容易被挑起的情愫,舌尖舔了舔自己幹澀的唇瓣,隨後像是半開玩笑地說道:“那你現在是要在我父母麵前認罪嗎?不過,他們應該不會原諒你了。”

    她說得隨意,麵上的神情卻是帶著無奈。

    顧靳城的眸色暗了暗,於她而言隻是一句笑言,他卻是認真的思忖了好一會兒,繼而側過身,清淺的目光靜靜地落在她臉上,輕緩而堅定問道:“宛宛,你恨我嗎?”

    這也許是他一直想問出的一句話,卻一直不知自己究竟作何要糾結於此。

    或許還有一個更加簡單直白的問題,隻是,他不敢問罷了。

    陡然聽到他這麽問,蔚宛有些啞然。

    稍稍一抬眼,目光就撞進了他深邃熟悉的眼底,因為距離太近,她好似能看到自己的身影。

    避開他的灼灼視線,蔚宛搖了搖頭,“我不恨。”

    在記憶之中這個問題,她不是第一次回答。

    可無論什麽時候,她的回答都是一樣。

    “為什麽?”他似是不解,又因得到了確切的答案,眉眼間斂去了些許淡漠。

    蔚宛輕笑著問:“二哥,難道你希望如此?”

    他亦是淺笑,當然不希望。

    蔚宛再次看著他的眼睛,不知心底這些釋然的情緒從何而來,她慢慢向旁邊挪了一步,稍稍與他拉開了些距離。

    “二哥,我從來沒恨過你,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聲音帶著些捉摸不透的縹緲,卻又是從來沒有的真實,這仿佛是她心底深處的想法,從來不曾讓人窺探。

    “可能很沒骨氣,但是事實如此,對著你,我恨不起來。”她有些釋然地笑笑,也不再去看他眼底的神色,隻是有些歎息。

    對著你,我恨不起來……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在男人的心底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你……”他的薄唇抿了又抿,卻有些不知自己該如何接話。

    她又道:“可能是以前太喜歡了。”

    記憶在慢慢遠去,蔚宛從來不覺得這是什麽丟人的事情,在怎麽樣,也是她的曾經。

    說著,她轉過身背對著他,一步步離開。

    而那一句近乎於歎息的話語,清淡的好似消散在這山間的風裏,隱沒了蹤跡,仿若從來不曾有人提起。

    卻偏偏如此真實的存在過。

    而顧靳城心中的複雜遠遠比訝異來的多,不知有多久沒有聽到過,她這一句久違而簡單的喜歡。

    好似不摻那些紛紛擾擾,一切回到最初的模樣。

    可能是以前太喜歡了……

    蔚宛在說出這句話之後就反悔了,可最終她也隻是不在乎地笑了笑,這也沒什麽。

    以前再不要臉的話也說過,這算什麽呢?

    那嬌小的背影落在顧靳城的眼底,是他自己都不曾發現的靜水微瀾。

    蔚宛在愣神的時候垂在身側的手被一片溫暖包圍,隨之緊握。

    她的指尖冰涼,而他的掌心滾燙。

    在這一瞬間,她的指尖微微索瑟了一下。

    顧靳城不顧她的意願,執起她的手掌,視線落在她的無名指上,空無一物。

    沒有婚戒。

    他打量了好一會兒,才靜靜地看著她問道:“你也不想嫁給他是嗎?”

    明明是問句,卻偏偏用了陳述的語氣,深邃的目光之中帶著篤定的意味。

    蔚宛掙脫開他的手掌,她沒辯解,“不管我想不想嫁,結局都已變成了這樣,沒什麽好再糾結的。”

    “你問過我,是不是想再娶你一次。”他的聲線平淡,靜靜地陳述,“如果我說我想,你願意嗎?”

    蔚宛顯然沒有緩過神,明明這話語清晰異常地在她耳邊響起,卻好似怎麽也沒有聽清。

    幾度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些問題。

    “沒有這個可能。”

    她打斷了一切的瞎想,聲音卻在不經意間有些哽咽。

    沒有可能……

    隻是她自己不願自欺欺人。

    顧靳城的手慢慢挪到她的肩膀上,修長的手指扳正她的臉頰,讓她的目光正視著他。

    “宛宛,不要騙我,也不要騙自己。”

    蔚宛撇開視線,低低地垂下眼睫,可她這個下意識地動作,就已經暴露了她自己內心的想法。

    不要騙他,也不要騙自己……

    她深吸了一口氣,手緊握成拳抵在他的胸口,很輕而易舉地就離開了他的禁錮。

    “二哥,你說讓我不要騙自己,也不要騙你……可一直以來,我都沒騙過你。反而是你,我不知道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這個男人的心思太深沉,她亦是從來不曾看透過。

    或者說,到了今時今日,根本就沒有這個力氣再去追究計較什麽。

    顧靳城淡淡地看著她,沒有先說話,而是在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蔚宛的神情不知是自嘲,還是在嘲諷他,“說恨我的是你,說不願見我幸福的還是你,現在又說要重新娶我的,依舊是你……二哥,你以為感情就是這麽廉價的東西?”

    有些她從未敢想象的東西,在腦海之中漸漸成形。

    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清雋淡漠的五官,在這一刻,卻從未發覺自己的心跳也能夠如此之快,仿佛隻是想得到一個答案,給自己一個交代。

    要他一句真話,到底有多難。

    長久的一陣沉默。

    久到蔚宛漸漸失去了耐心,也將視線從他身上收回,慢慢平複的心跳,逐漸黯淡的眸光。

    又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像是誰都沒有提起過這個話題。

    “走吧,我背你回去。”她聽到了他清淡的嗓音響起,像是隔著經年的時光,跨越記憶重疊而來。

    等她緩過神來之時,他已經背對著她,慢慢俯下身子。

    這一幕,和記憶裏的某些場景驚人的相似,她一愣,卻發覺此刻的自己就連指尖都是在微微顫抖。

    她僵持著沒動,聲音顯然有一些發澀,“你做什麽?”

    “等下了山,我告訴你答案。”

    男人的聲音依舊是淺淺淡淡,坦然大方,卻好似帶著些許蠱惑人心的迷離,近乎於一種哄騙的語氣。

    蔚宛咬著自己的唇角,看著他寬厚的後背,腳下的步子似生根一般,久久不曾挪動。

    “你忘記了,我很重。”

    很久遠的記憶,隔著經年的時光,和記憶中的場景沒有分毫偏差。

    他輕應了一聲,算是回應了她的話。

    她慢慢貼至他的後背,和過往慢慢重疊的場景。

    ‘顧靳城,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頭一次聽你歡了稱呼。’

    ‘換了稱呼就不願意背我了嗎?’

    ‘你很重。’

    ‘你一個大男人怎麽能嫌棄我重呢?再說我自認為身材還是很勻稱的,不重,真的。’

    此時,蔚宛的腦海裏不斷重複的就是這些場景,當初的那些歡聲笑語,久違的隻存在了回憶之中。

    在這同樣的地方,當初她硬是纏著他背了她一次,而他卻不知道,那一次,隻是因為她想要好好地道別。

    下山的台階有些長,蔚宛卻沒有像當初那樣的心思去一階一階數著。

    她想像以前那樣很自然地勾著他的脖子,可自己的身子卻是無法控製地僵硬著。

    隻有那明顯快了一拍的心跳聲,依舊和從前一模一樣。

    “宛宛,你和我說說話吧。”他倏然出聲,閑散的語氣,稀鬆平常的交談。

    “說什麽呢?”

    也許蔚宛自己都不曾注意到,她這話接的有多順其自然,就像回到了以前那段輕鬆的時光。

    “隨意。”

    許是這樣的交談真的很久不曾出現過,又或許是因為和記憶中高度重疊的場景,她沉吟了一瞬,仿佛真的是在想著要說什麽好。

    蔚宛想了想,無意地問:“以前我問過,如果以後我做了不好的事情,也許會讓你為難,你會不會討厭我,還記得嗎?”

    “嗯,有點印象。”男人淺淡的話語傳來,不帶猶豫。

    靜默了一會兒,蔚宛喃喃地說著:“可你還是食言了啊。”

    不知不覺中,她緊繃的身子竟然放鬆了些許。

    這語氣更像是個在撒嬌的女孩,帶著些控訴和責怪的意味。

    “是啊,確實是我食言了。”他如是回答。

    蔚宛偏過臉,她隻是輕勾了勾唇角,再也沒開口說過什麽。

    她的臉頰貼著他的後背,心中空蕩蕩的一片,耳畔聽到的仿若是兩人交織在一起的心跳聲。

    那時,也是他們兩個人這樣。

    不對,還有一個未出生的小生命……也許當時,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最溫馨的時刻。

    顧靳城好久沒聽到她的聲音,也沒有出聲主動叫她,隻是腳下的步子放緩了些。

    “二哥。”她又一次出聲喚他。

    “什麽?”

    蔚宛很自然地勾住他的脖子,聲音中帶著些捉摸不透的歎息,“以前那一次,我真的是想要和你道別,我想著反正之後就是離婚,有些事情以後不做,我覺得就沒機會了。”

    所以,那會兒她才固執地纏著他撒嬌。

    這一段下山的路不長不短,卻是她的道別。

    而事情的發展,卻從來不在她的設想範圍內,沒過多久便是誤會重重。

    “對不起。”

    蔚宛輕笑一聲,聲音低低淡淡:“我都不知道這麽多年裏,你到底和我說了多少個對不起。”

    這三個字,永遠是這世上最沒用的。

    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仿佛誰都不願意破壞此時這久違的寧靜。

    下山的路總有盡頭,長長的台階處,他輕輕將她放下。

    他口中的答案,蔚宛一直在等著。

    “宛宛,我希望你幸福,這點從來沒有變過。”他淺淺地勾了勾唇,聲音清淡,卻清晰異常地進了她的耳畔。

    他凝著她的眼睛,“起初我覺得,我給不了你希望的幸福,可也在想,以後要找一個怎樣的人才能放心把你托付給他,或許以後我也會覺得羨慕,會羨慕你未來的丈夫會擁有的幸福。但是沒想成……”

    “但是沒想成,我嫁給了你?”她打斷了他的話,頗有些嘲弄地問著。

    男人略顯菲薄的唇淺淺勾起,沒有否認,也沒有辯解。

    “後來,我覺得容錚根本給不了你幸福,可如果不是容錚,換了任何一個人,可能在我看來還是一樣的。”他凝著她的眼睛,用著最稀鬆平常的語氣,說著這一段最可笑的執念。

    “我知道,你不會愛他。”

    他篤定的語氣讓蔚宛語塞,緩了好一會兒,她回望著他深邃的眼睛,澀然道:“顧靳城,你是想說,我現在依舊對你有感情,所以才讓你有了這種優越感?所以才光憑著一己之見,左右我的幸福?”

    聽著她的質問,男人的眉心微蹙。

    “你一直都是這樣,自以為是的認為我喜歡誰,替我決定了誰能給我幸福?”蔚宛的呼吸稍滯,她望進他深邃似海的眼底。

    等她的情緒稍稍平複之後,男人的眸底仿佛褪盡了濃霧,不再是那樣的深不可測。

    他站在她麵前,手掌在不經意間繞至她的後背,熟悉的氣息瞬間將她籠罩。

    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時,帶著幾分沙啞的低沉嗓音從她頭頂上方傳來,“我還是看不慣你走到別的男人身邊,不管哪人是誰。還是把你放在我自己身邊,會覺得心安一些。”

    蔚宛的手指緊攥著自己的衣角,她以為自己會對這些話無動於衷,可到現在為止,連自欺欺人都好似做不到。

    她的臉頰緊貼著他的胸膛,聲音早就啞的不成樣子,“你的答案?”

    他漸漸鬆開她,即使沒有說話,這清雋溫淡的眼神也說明了一切。

    “我早說過,你不要喜歡我,不然我會看不起你。”蔚宛仍是帶著些嘲諷的語氣,卻是強撐出來的底氣。

    “可事實如此。”(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