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新婚愛未晚】(120)大結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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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
顧靳城離開這座城市的那天,仍然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狹小的空間內讓人覺得有些許煩悶,尤其是那徘徊的雨刮器,更讓人心生煩躁。
蔚宛不清楚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男人是什麽心思,總之,她沒辦法做到像他這樣平靜,仿佛那天什麽都不曾發生過。
從她家裏到機場是一段不短的路,蔚宛都懷疑他是不是臨走之前故意在她家裏出現,而最後的結果便是,她按照叔父的意願,出來送他走。
也好,有些話確實需要當麵說清楚。
她一直都知道,顧靳城是個不善於表達自己情感的男人,能說出那些話,她覺得不可思議……
可卻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覺得有些無奈的可笑。
車後座兩人靜靜地坐著,將幾份文件看完之後,男人合上了電腦,摘下鼻梁上的眼鏡,少了幾分斯文,卻是依舊的矜貴斯文。
其實那些郵件他隻是匆匆看了幾眼,根本沒有什麽內容在他腦海裏留下,仿佛隻是做些事情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同時也緩解了此時這種尷尬的氛圍。
而當顧靳城再次將視線轉向蔚宛之時,才發現她將頭靠著車窗,閉目養神。
以外人的眼光來看,顯然是一副誰也不願意搭理誰的奇怪場景。
而事實上,並非如此。
蔚宛雖然閉著眼睛,她強迫著自己不讓腦海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左右自己的情緒,也在努力的忽略這個男人太過於熟悉的氣息,可這一切,到底隻是她自己的自欺欺人。
這樣尷尬而沉默的氛圍不知維持了多久,直到司機走到後座替她拉開車門,才赫然有些反應了過來。
蔚宛顯然有些走神,她剛踏出車門,頭頂上方便籠罩下一片陰影,一柄黑色的大傘,遮擋住了所有的風雨。
隨之而來的,是男人清雋而熟悉的氣息。
“小心點。”
蔚宛突然聽到他的聲音,有些微微愣,一時間也沒注意麵前的積水,就這樣硬生生踩了過去。
等她徹底回過神來的時候,顧靳城已經圈住她的肩膀,將她帶向自己的方向。
“說了讓你小心點,還真的就不看路?”
一種斥責卻又夾雜著寵溺的語調,他清冽的嗓音中沾染上了幾分玩笑的意味。
蔚宛有些不習慣他的靠近,稍微掙了掙,至少不想靠他這麽進,語調之中帶著些別扭的意味,“我沒注意。”
同是在一把傘下,兩個人的距離靠得很近。
卻在不經意間,她卻總是想方設法的想要離開。
顧靳城也沒再說話,沒有幾步路的距離,他收了傘,在走進大廳之前,他低下眼眸凝著她的眼睛,像是隨意地問道:“接下來你準備去哪?”
“沒想好。”她脫口而出這般回答。
男人清淡地笑了笑,這哪裏是沒想好,怕隻是不願意告訴他罷了。
一瞬的沉默之後,顧靳城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忽而將自己的手機拿出來放到她麵前,聲音清淡,卻帶著幾分堅定道:“把你的手機號碼輸進去。”
這不容置喙的語氣讓蔚宛皺了皺眉,好一會兒,她都沒有動靜。
而她不接,顧靳城便也和她僵持著。
忽而,他挑了挑眉,也像是失了耐心,直接從她的包裏翻出手機,蔚宛來不及阻止,解鎖密碼對他來說亦是輕而易舉。
“你能不能不要這麽自說自話?”蔚宛拿他沒有辦法,有些氣惱地拋下這句話,轉過身顯然開始生起了悶氣。
撥通了自己手機的號碼,顧靳城存下之後,還給她。
“你誰都不聯係,我怕哪天你不見之後,我不知道該問誰。”他的聲音清清淡淡,聽上去依舊沒什麽情緒,卻是讓蔚宛心中起了些許漣漪。
蔚宛沒接話,過了一會兒後,她斂了心神,盡量讓自己的聲線聽上去很平靜,“我有東西還給你。”
顧靳城的眼眸中劃過一絲訝異,靜靜地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她猶豫了一下,從自己包裏翻出那一條吊墜項鏈,指尖摩挲了一會兒之後,她拉過他的手,然後放進他的掌心內。
“還給你,一直想找這樣一個機會,現在還給你正好。”蔚宛揚了揚唇,想笑一下緩解下這樣的氛圍,卻發現即使是笑容,都仿佛是是一種奢侈。
顧靳城明知自己掌心中的是什麽,卻隻是緊握著,遲遲沒有看。
“宛宛,既然是送出去的東西,必然沒有再還回來的道理。”
男人深邃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清雋淡漠的麵容上出現了些許裂痕,隱隱有著不安。
蔚宛不在意他說的話,仍是固執地握著他的手掌,隨後說道:“你給我的答案如此,那我的答案也放在這,二哥,我們兩清吧。”
此時的蔚宛心中隻有這樣一個念頭,過往的是非如何,她隻想到這就結束。
男人深邃的眼底慢慢沉冷了下來,他張開自己的掌心,隨之視線落在這條吊墜項鏈上,這是很多年前他送給她的禮物。
兩清……
再明顯不過的拒絕。
他的嗓音帶著幾分沙啞,又像是歎息一般,緩緩道:“宛宛,不用這麽快給出答案。”
他的心思明明白白地說了出來,換來的卻依舊是拒絕。
蔚宛深吸了一口氣,仿佛是下了什麽決定一般,她又從包裏拿出另外一樣東西,像是開玩笑般地說道:“這個戒指和這條項鏈,我本來打算都還給你,後來想想隻還一個就夠了,另外一樣可以給我留作紀念,難不成真的都要還給你?”
顧靳城看著她手中的那枚戒指,是他們曾經的婚戒,從款式上來看,就知道時間已然過了很久。
她的目光裏麵帶著淡淡的威脅,就這樣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而最終先妥協的,依舊是顧靳城。
他收緊手掌,好一會兒才將掌心內的東西放進自己的口袋裏收好,清淺的目光之中帶著些許她看不懂的堅定,卻又清淡地說:“留著吧,好歹也是個念想。”
蔚宛沒想到他的態度會是這樣隨意,一直繃緊的這根弦驟然間放鬆了下來。
而還沒等到她開口說什麽,耳畔卻又傳來他低低淡淡的聲音,“宛宛,我們不能兩清。我欠了你這麽多,要還。”
“我不要。”她定定地看著他,語氣堅定,之後又有些自嘲地問道:“你不在乎以前?的自尊和驕傲,會允許你這樣?”
顧靳城卻像是沒有聽到她的這句話,隻是勾了勾唇,輕聲說道:“我來之前,做過一個決定。”
“什麽?”蔚宛不解地看著他。
男人輕輕勾了勾唇,俯身靠近她,湊在她的耳畔低聲細語……
這是顧靳城走前最後和她說的一句話。
蔚宛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之後,她才抬起頭,隻能看到不遠處那抹清俊高大的背影,離她越來越遠,慢慢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內。
她緊攥著自己的掌心,那枚戒指在掌心裏硌得生疼,卻始終未曾放開。
顧靳城,你到底想做什麽?
她閉了閉眼睛,心底有什麽被她深藏起來的情緒再次被人翻出,侵襲著她的思緒,將她的心底攪得一團亂。
她慢慢轉過身,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仿佛至今為止,她隻要一閉眼還能感受到當初那窒息的絕望。
這樣的痛苦即使是過了這麽多年,依舊讓她疼的難以承受,又何苦再多一個人痛苦呢……
好半晌,蔚宛搖了搖頭,掩下眼底的情緒,自言自語道:“算了吧。”
直到回去的路上,她依舊是心不在焉的樣子。
自己的手機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條短信,她點開。
——至少,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
蔚宛的神色有些恍惚,而在下一秒,她刪除了這一條短信。
‘宛宛,來這裏之前,我就想把你帶回家。’
家這一個字,永遠都是蔚宛心底最柔軟的一個角落。
就像很多年前一樣,在她最依賴人的時候,他對她說,以後他便是她的家人,會是一輩子……
因這一句話,她固執了不知道多少年,即使麵前是不見底的深淵,她也曾不顧一切地向前走。
隻因他的一句家人。
*
蔚宛隻在家裏多住了兩天,她再次躲了起來,而與之前相比,唯一的變化就是每晚固定會發來的短信。
無一例外,她一概沒有回複。
可這些短信,卻始終像是單線模式一般,每次亦隻是說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或是詢問些簡單的。
仿佛隻是在提醒她,他一直在。
起初,蔚宛還會把這些短信刪了,而到了後來,她不知怎麽的就將留了下來。
一條,兩條,逐漸越來越多……
這一天,蔚宛接到了許初見給她打來的電話,算是她消失這麽久以來,第一次有人給她打電話。
“你再不回來,有些人可真的是會沉不住氣的。”許初見的聲音裏透著些玩笑的味道,她隻是實話實說而已,要是這時間再長一些,那個男人沒準又來她這裏盤問一遍。
和顧靳城打交道,死活也不願意。
暮春時節,小鎮的夜晚就連拂麵而來的風都仿佛帶著愜意。
蔚宛將窗子打開,她先是笑了笑,後又隨意地說著:“我以為你現在給我打電話,第一件事會問我在什麽地方,怎麽一張口,倒是說起了別人。”
許初見亦是笑,“我知道你不會虧待自己,反正是出去散心,現在心情好些了麽?”
“看不到不想看的人,當然心情好。”蔚宛歎息了一聲,她知道自己這是逃避,該麵對還是逃不過。
又問道:“初見,你後來見過阿錚沒有?”
許初見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回答道:“他也找過我,問的還是一樣的問題。不過我是真的不知道你究竟去了哪裏,不然看容醫生當時的樣子,我一定會告訴他的。”
容錚給許初見留下的印象一直都是溫煦斯文,偶爾也會有一些雅痞,她從來沒在容錚的眼睛裏看到過這麽多複雜的情緒。
愧疚,不安,最終與緊張交織在一起。
蔚宛聽著忍不住將手機握緊了幾分,她沒立即說話,卻也是因為不知該說些什麽。
好半晌,蔚宛才忍不住這樣問著:“初見,你覺得我很任性嗎?”
“我不是你,所以也不知要如何來評價。但是宛宛,每個人都有任性的權利和資本,不用去考慮這麽多,按著你自己心裏來便是。”
許初見從來沒有主動問過她什麽,她隻是覺得每個人心裏可能會有著一些傷口,不希望別人去窺探,等到真正放下之時,如果願意說自然會說。
如果沒有這些變故,容錚確實是一個很好的托付。
蔚宛輕笑了一下,她也沒再多問這些事情,隻是心裏多多少少有些無奈和悵然。
“那你怎麽現在不問問我在哪兒?”
許初見聽著她這樣的聲音,心裏也是放輕鬆了些,“我比較關心你什麽時候回來。”
“過兩天吧,不過你不要和阿原說,他……沒準一個轉身就告訴了別人。”
蔚宛和顧靳原關係一向比較好,不過誰知道會發生些什麽呢?
“哦,我不告訴他。”
她一聽許初見這語氣有些別扭,帶著些許調侃的意味,問道:“怎麽,你和他吵架了?”
“沒有!”許初見的語氣顯然不是太好,這話說出來時,衝的顯然連她自己都發覺有些不對,一瞬後,她複又有些無奈地低聲說:“反正就算是吵架,他也不會讓著我,就沒見過脾氣這麽差的。”
有些話許初見顯然隻會說給蔚宛聽,抱怨的同時,不難聽出有著些許屬於小女生的脾性。
蔚宛不由得想著,果然這得分人。
反正她從來不知道顧靳原還會有這樣的一麵。
不過她還是如是說道:“阿原這個人呢脾氣差了一點是沒錯,不過你隻要知道,他是在乎你的就行了。”
倘若是不在乎,哪裏還會是這樣?
後麵兩人還噓噓叨叨說了些什麽,直到掛斷電話之時,蔚宛的目光透過窗子往外看去,小鎮的河邊上亮起了盞盞花燈,像是點亮了深沉的夜色,靜謐卻又熱烈。
這座南方小鎮顯然在這些年裏經過了不少商業開發,遠遠不及當初那般淳樸,但好在絕大部分還是保留了原樣。
算是故地重遊,蔚宛不清楚自己心中是什麽樣的想法。
總之,亂的很。
以前那次,要不是她自己多事,又怎麽會惹下原本可以避免的麻煩呢……
明明是場錯誤,卻無法責怪任何人。
若是真的要怨,那也隻能說是命運弄人罷了。
這樣想著,蔚宛的思緒慢慢飄遠,直到手機鈴聲響起之時,她才漸漸回過了神。
她看著手機屏幕上閃爍著的號碼,沒有接,一次,兩次,直至第三次後,再進來的就是一條短信。
這種情況在這些時日裏經常發生,她像是習慣了一般。
過了好一會兒,才翻開手機查詢那條短信內容。
依舊是詢問一些瑣事,她看過就沒回複,心中卻是慢慢生起了些許無奈之意。
顧靳城……
蔚宛低聲念著這個名字,在她的印象裏,這個男人怎麽會一次次做著這樣無聊的事情?
無論是出於什麽原因,她那麽明顯的拒絕,換做以前的他,早就不耐煩了吧。
過了好久之後,蔚宛的視線從窗外收回,不知出於何種心思,她拿起自己的手機,回複了一條短信。
——晚安。
隻有簡單的兩個字,亦沒有什麽太多含義,也許朋友之間也是這般交談。
卻是一個月來,她的第一次回複。
而手機的另一邊,卻是遲遲沒有回應。
她等了一會兒,也沒想著他會給她什麽回複,於是便將手機關機,關上燈在床上躺下。
一夜安睡。
而這一夜,對於某些人來說,注定是無眠。
蔚宛是在三天之後悄然回了帝都,她誰也沒告訴,可能是因為到現在為止,她自己心裏還是有那麽些愧疚,還是不知該怎麽麵對那些長輩。
她也沒管這麽多,走出機場之時,手機再一次顯示呼進來的是顧靳城的號碼。
也許有些人真的有這種能耐,可以讓她在人潮如織的地方一眼就搜尋到他的身影。
她看著清雋的男人一步步向她的方向走來,仿佛都忘了自己該如何退縮。
顧靳城的麵色平平淡淡,他自然地接過她身旁的行李箱,複又細細端量了一下她的麵容,薄唇微微劃開些許淡淡的弧度。
“歡迎回來。”
“謝謝。”
一言一語,客氣得就像是從來不認識的陌生人。
顧靳城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好在,她願意回來。
直到快到她自己家門口的時候,蔚宛才鬆了鬆一直緊握著安全帶的手指,她看著身邊的男人,有些疑惑地問道:“你怎麽知道我今天回來?”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的路麵上,將車子停穩之後,他才傾過身,伸手替她解開安全帶。
這樣突如其來的靠近讓蔚宛的後背有些僵直,她忍不住往後靠,抬眼間,卻是他近在眼前的容顏。
男人灼熱的呼吸落在她的臉頰邊,他說:“想知道,自然就有辦法知道了。”
蔚宛覺得自己的耳朵有些發燙,她下意識地推了他一把,自己先走下車,在臨走的時候,仍然客氣地道了聲謝。
仿佛是在迫不及待的劃清他們之間的關係。
顧靳城沒有跟著她進去,而是站在原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他想要什麽,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清楚。
這一天晚上,顧靳城回了一趟家裏。
蔚宛走了有多久,他便有多長時間沒回來過。
在門口真好和顧三少遇上,互相對視了一眼,他的神情沒什麽變化,倒是顧靳原的眼裏出現了些驚訝之色。
消失了數月的人終於舍得回來了?
顧靳原下車,兩人正好迎麵而來。
“哥,終於舍得回家了?”顧三少挑了挑眉,語氣中帶著些調笑的意味。
顧靳城還是那樣冷冰冰的臉,沒什麽表情的應了一聲,“嗯。”
直覺上來說,顧三少覺得這段時間裏肯定有些蹊蹺,不過他現在自己的事情都覺得很是頭大,哪裏還想去管別人。
在進家門之前,顧靳城叫住了他,“阿原,你和那姑娘,現在怎麽樣了?”
顧靳原笑了笑,怎麽會不知道他說的是誰?
“哥,那時候你不是挺反對的麽?現在怎麽就轉了性子?”
顧靳城話不多,心思卻深,這一來怎麽聽不出他話裏有話,怕還是對那時候的事情存著芥蒂。
“那時候我隻是覺得許初見不適合你。”顧靳城沉著聲音解釋,忽而想起了什麽似的,繼而又說道:“不過現在想想,我確實是多管閑事了。”
這下倒是換顧靳原驚訝了,他這個哥哥,一直都是認死理的人,但凡是認定了什麽事情,是很難輕易有所改觀。
就因為以前那件事情,和家裏冷暴力了這麽多年,現在居然能從他嘴裏聽到他道歉的話?
真是稀奇了。
顧三少笑了起來,眼角微微上揚著,半開玩笑的問:“哥,要離婚的是你,攪了人婚事的還是你,把人逼走的又是你,你到底想要怎樣?”
“沒想怎樣。”男人的聲音淺淺淡淡,沒聽出有什麽不自然的情緒。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像極了他沉默寡言的風格。
顧三少看著他哥走在前麵的身影,忍不住想,是不是他家裏專門出這種心口不一的男人?
現在幾乎是身邊每個人見到他都會這樣問上一句,他到底想要怎樣?
聽上去,就連顧靳城自己都覺得是他做的過分了些,不過他並不後悔。
至少這樣還有轉圜的餘地。
倘若當時蔚宛真的什麽都不管嫁給了容錚,這才是徹底沒了關係。
這一場家宴裏麵每個人心中都裝這點事情,自然而然就很快結束。
顧靳城回來隻是去蔚宛的房間裏取走了一張照片,藏著她過去所有的心思……
隔天下午時分,顧靳城主動給容錚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被人接起,兩方卻是沉默著一直沒說什麽話。
顧靳城率先開腔淡淡地道:“阿錚,她回來了。”
仿佛是在預料之中,可在聽到這些的時候,容錚還是鬆了口氣,不管這個消息是從誰的口中聽到,與他而言都是好消息。
至少心裏的愧疚可以少一些。
過了好久,電話那頭的容錚才道:“我知道了。”一貫溫煦的嗓音之中帶著些低沉的沙啞,又像是解脫一般,卸下了很多沉重和不安。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顧靳城的視線透過落地窗,目光悠遠而深,他清淡的嗓音帶著幾分堅定,“我之所你告訴你,隻是想讓你知道,你們之間沒可能。”
內斂而又狂妄的語氣。
容錚一聲冷嘲,“你不用故意炫耀。”隨後又像是有些認命般,低低地笑著,語氣之中帶著些惆悵卻又無可奈何,“二哥,你一直都很幸運,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這樣的運氣。她喜歡你,從以前到現在可能都沒有變過,你一直都是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
顧靳城的眸色沉了沉,像是想起了什麽,不過隻是一瞬的時間,他的情緒就恢複了正常,隻是言語之間有些冷淡。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
容錚低笑著嘲諷道:“你若是知道,又怎麽會任由著她受了這麽多年的折磨?你知道什麽?”
顧靳城任由著他說,隻是不鹹不淡地回應:“不管你們以前如何,現在事已至此,我不會放手。”
容錚的腦海之中劃過些許訝異,他隻是譏諷地反問著:“我們以前如何?顧靳城,你到現在難道還不清楚,當初的她對你有多死心塌地。如果不是這樣,又怎麽會浪費了這麽多年?”
“那也隻能證明,你們之間所謂的感情很可笑。”男人的聲音很低沉,仿佛是在壓抑著某種情緒。
容錚愣了愣,緊接著涼涼地諷刺道:“不可理喻。”
電話的那頭突然沒了聲音,隻餘下稍顯沉重的呼吸聲。
而沒多久之後,這通話就被人單方麵切斷了。
顧靳城煩躁地將自己襯衫的扣子解到第三顆,仍然抵不住從心底翻湧而出的那些煩悶情緒。
你到現在難道還不清楚,當初她對你有多死心塌地……
究竟是什麽地方不對,他卻一直想不明白。
如今隻是抓到了絲絲縷縷,卻依舊是一片迷霧。
直到一陣敲門聲響起,才讓他的思緒清明了幾分。
陸珩把一疊文件放下,看著麵色陰沉的男人,便知道此刻顧先生的心情定是又不好,於是等了片刻,他才道:“顧先生,你要的資料都在這裏。”
顧靳城隨意地瞥了一眼,隨後認真地翻閱起來。這些資料無一例外的都是蔚宛這段時間的動向。
包括她在什麽地方落腳,都差的清清楚楚。
三個月來,她大部分的時間都耗在山區,這些他後來都知道。
慢慢往後翻,在回來前的一周,她竟然一直待在一個小鎮。他的指尖頓了頓,停留在這一頁麵上,若有所思。
陸珩在一旁看著,適時地解釋道:“顧先生,這個地方您應該有些印象的。”
經由他這麽提醒,顧靳城才有些恍然,也許是因為時間隔著太長的緣故,亦或許是因為他潛意識裏並不想記得這個地方,才選擇了忽略。
“我倒是忘了這個地方,時間有點長。”顧靳城的聲線平淡,沒什麽起伏,亦是聽不出任何情緒變動。
他的辦公桌上的一個角落,隨意放著一張明信片,是之前那間花店的營業員無意之間給他的,正是這個小鎮上的風景。
陸珩的視線不經意間瞥到了這張明信片,他想也沒想,說道:“看標誌建築,應該就是這個地方。因為當初的開發案後期您沒有參與,我倒是往哪裏跑了好幾次,所以還記得挺清楚。”
聞言,顧靳城的目光注意到那張明信片,他接過來細細打量,了然而隨意道:“嗯,別人拍的,時間應該也挺久了。”
“是蔚小姐?”
直覺上,陸珩是這樣認為的。
“嗯。”顧靳城點頭,隨意地將手裏的東西放下,似乎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停留。
陸珩卻是微微蹙眉,仿若是在回憶著什麽。
“對了顧先生……”他突然出聲,像是想起了什麽。
聞言,顧靳城慢慢抬起頭,目光之後帶著些許疑惑。
陸珩搓了搓手,太久遠的記憶總是會或多或少出現一些偏差,他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當初我好像在那個地方看到過蔚小姐,不過當時她走的太匆忙,她明顯見到了我也沒打招呼,所以我才以為是看錯了。那既然您這麽說,應該就沒錯了,當初我們應該是住在同一個地方的。”
顧靳城的眉心忽然之間緊蹙起,記憶一瞬間就被帶回了很久以前,包括那些他不願意會想的記憶,也在這一刻清晰地在腦海中湧現。
他壓下心中的震動,沉著聲問:“什麽時候的事情?”
“就是,我們最開始去的那段時間……”說到這裏陸珩開始欲言又止,他不知接下來要怎麽解釋,繼而猶豫地看著顧靳城。
顧靳城的聲音明顯冷了好幾個度,“說下去。”
“那時候我記得很清楚,因為您帶著俞小姐,是她提議要在那個小鎮多留上幾天,我們也隻有那兩天是住在小鎮的客棧裏麵,就是那個時候……”(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