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新婚愛未晚】(121)大結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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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我們最開始去的那段時間……”說到這裏陸珩開始欲言又止,他不知接下來要怎麽解釋,繼而猶豫地看著顧靳城。
顧靳城的聲音明顯冷了好幾個度,“說下去。”
“那時候我記得很清楚,因為您帶著俞小姐,是她提議要在那個小鎮多留上幾天,我們也隻有那兩天是住在小鎮的客棧裏麵,就是那個時候……”
時間好似靜默了一般,平靜到近乎於偏向死寂。
陸珩顯然不知道是因為自己說了些什麽,才導致了現在這般突如其來壓抑的氛圍。
亦或許是顧靳城的神色太冷沉,那深邃的眼底仿佛蘊藏著山雨欲來。
“顧先生……”陸珩猶豫了好半晌,才試探性地出聲。
但是很顯然,沒有人回答。
男人的手指摩挲著那張明信片,手背上卻是青筋盡顯,仿佛在死死壓抑著自己的情緒,長久的一片沉默。
這詭異的場景讓陸珩覺得心裏有些隱隱的不安。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響起了男人冷淡低沉的聲音,“那時候我的行程有別人知道?”
這突然的問題讓陸珩覺得一頭霧水,這個別人,到底指的是誰……
更何況是早就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的事情……
“顧先生,我……”陸珩拿捏不住這到底是什麽狀況,思忖了半晌也沒說出什麽來。
顧靳城的眼底深邃一片,如果忽略那手背上顯露出來的青筋,全然看不出來他此時的情緒變化。
一直以來他不願去回想的一幕,亦是這麽多年內極力回避的錯誤,可往往便是這樣,他越是回避,卻好似一直忽略了很多。
顧靳城略顯薄涼的唇抿的很緊,腦海中有什麽越來越混亂,想要理清,卻始終毫無頭緒。
而後,他連頭都不曾抬一下,沉冷的嗓音中帶著些低啞,“顧靳原向你打聽過什麽?”
陸珩想了想,畢竟是早就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的事情,任誰也沒有這麽好的記憶力。
“我記不太清楚,以前可能有打聽過什麽,不過我沒怎麽放在心上,要不直接問?”
陸珩這回答地顯然很是為難。
後來,陸珩又斷斷續續回答了他一些問題,隻是些零碎的片段。
這些好幾年前發生的事情,卻隨著這些隻言片語,漸漸清晰。
顧靳城的神情卻是越來越冷,眸光從深邃到深沉,逐漸到最後變成一片死寂。
天色已然漸漸暗了下來,有沉悶的雷聲響起,明明隻是暮春時節,卻是無端地讓人心中煩躁沉悶。
清冷簡單的辦公室內隻剩下顧靳城一人,他雖一言不發,可全身的神經幾乎僵硬的緊繃著,放在一旁的手機在這短短的時間內響了不知道多少次,他看都不曾看一眼。
仿佛隻是沉靜在自己的世界裏。
‘現在你找不到蔚宛知道著急了?不過以前,可都是她追著你的腳步跑,不過那會兒你身邊佳人相伴,哪能注意到她呢……’
腦海中回想起了顧靳原某次和他的對話,原來這些他始終下意識回避的東西,卻是絲絲縷縷般在表達著些什麽。
剛結婚的時候……
‘誰都知道當初蔚宛對你的感情如何,就算還她這一份情,你也不應該這麽做。’
容錚這麽說,顧靳原亦是這麽說。
隻要是他身邊的人,都是這般說辭。
可最為可笑的是,好似隻有他自己一人,才是最不清楚事實的那人。
顧靳城捏著自己的眉心,那雙深邃的眼睛亦是慢慢閉上。
冷雋的麵容之上帶著些無可奈何,薄唇卻是漸漸劃開了些許嘲弄的弧度。
譏諷,自嘲。
確實,曾經的她付出的是什麽感情,誰都清楚,卻唯獨他自己永遠看不清……
窗外的天氣沉悶,沒過多久便下起了大雨,雷聲陣陣更是翻攪著人心中的煩躁。
顧三少在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顯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語氣更是不太好,還沒等他的少爺脾氣發作,就聽到了顧靳城冷冷的聲音,“阿原,她和容錚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顧靳原聽到這話的時候顯然愣了一下,一時半會兒間他竟然不知道怎麽回答。
這種事情誰能說的清楚呢。
“哥,你問這些做什麽?”顧靳原不明所以,本想就這樣說兩句就把這話題岔開,卻聽到了電話那頭略顯粗重的呼吸聲,像是在死死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如果是別人,他定然不會有所懷疑,可他確定,對方是顧靳城,才讓此刻的場景顯得如此不正常。
“哥,我不覺得你到現在問這些還有什麽意思,她和阿錚以前沒什麽,現在想要有什麽都讓你破壞了。”
電話那頭的顧靳城一直沒說話,很長時間的一陣沉默。
就連現在顧靳城自己都不知問這些話還有什麽意義,好似隻是為了再次確認。
容錚的那一句‘不可理喻’還在他的耳畔回響,還有那些譏笑的反問,到底誰才是真正不負責的那人……
顧三少的耐心耗盡,正準備掛電話之時,耳邊再一次傳來了這極為冷淡的聲音,夾雜著些沙啞,又有些不易察覺的迷惘,“你出來,我有些事情當麵問你。”
還沒等顧靳原說什麽,對方就自說自話地把電話掛斷了。
車窗外的雨像是傾瀉而下,雨刮器不停地徘徊,視線觸及到的仍舊隻是一片迷蒙,想要看清楚什麽,可最終隻是枉然。
車子就停在顧家大宅外麵,隨著時間的過去,多等一秒,對顧靳城來說都仿若是一種煎熬。
他明明有更直接的方式,可以直接問一個人,也許就能夠解開他心中的疑惑。
卻猶豫,或許是不敢。
顧三少打開車門在副駕駛位坐下,從家裏出來隻是一小段的路,衣服上卻仍是沾上了不少雨水,他隻是皺了皺眉,還未來得及說什麽,眼前就丟過來一份牛皮紙信封。
他疑惑著接過,還沒打開,便斂著眉問道:“這什麽?”
顧靳城沒出聲,神色更是陰沉的可怕。
將這牛皮紙信封打開,裏麵隻是一些風景照,顧靳原從頭翻到尾,也沒覺得有什麽不正常的,“你給我看這些做什麽?”他想了想,又好像記得在哪看到過。
一會兒後,他反應過來,“蔚宛電腦裏的照片?”
顧靳城的嗓音之中透著沙啞,“你上次說的話是什麽意思,能不能給我解釋一遍?”
倘若是在平時聽到這些話,顧三少心中會稍微掂量掂量,大概又會想是不是自己是哪裏說的不對得罪了他。
可此時此刻,顯然不是這樣的意思。
也許是顧靳原從來沒見到過他現在的這樣子,就連這一貫平靜淡漠的聲線之中,都隱隱帶著些緊張和不安。
像是在極力避諱著什麽,卻又不得不問。
“什麽話?”顧三少的聲音也有些沉,言語之間早就沒有了以往的調侃,不由之主地認真了幾分。
“你說她以前都是追著我的腳步跑,又說我那時候身邊佳人相伴注意不到她,婚後的那段時間,你和我說清楚,到底是什麽時候。”
顧靳城的手指放在方向盤上,看上去一片平靜的模樣,隻有他自己清楚,掌心內已是一片冷汗。
“這都已經這麽多年的事情了,你非要現在問清楚做什麽?”
很顯然,顧靳原不是很想說,畢竟當時那場麵有些尷尬,早過去了這麽長時間,這算是翻舊賬?
“說清楚。”顧靳城的聲音很是冷淡,每一個字仿佛都是從牙關擠出來,讓人不得不聽從。
顧三少挑了挑眉,將手裏的這些照片放好,拿起這牛皮紙信封重新甩到顧靳城麵前。
他沉吟了一瞬,道:“好,那我就說清楚。當時你和蔚宛結婚也沒多久,但是你帶著那位俞小姐一起出去,總會有些風言風語傳到別人耳朵裏,所以我就提醒了下蔚宛。”
這麽些年裏但凡提到這位俞小姐,氣氛就會變得相當尷尬。
這也是為什麽顧三少和陸珩不想提的原因,誰都清楚,這個人對於顧靳城來說,提不得。
卻不知道現在拿些這些出來問,究竟是出於什麽原因。
不過顧三少看著現在的場景,好像倒是也沒什麽。
“然後?”
冷冷地語調再一次催促著他往下說。
“也是出於機緣巧合,我知道那時候蔚宛和你在同一座城市,所以就向陸珩打聽了你下榻的地方。不過我當時動機不純,想著也許她會看到你和俞小姐在一起,可能和你一拍兩散,或者會去質問你些什麽,總之當時我不希望她被蒙在鼓裏。”
顧三少頓了頓之後,他又有些悵然地說道:“不過後來看她那樣子,就知道應該沒去找你,若是當時看到了你和俞小姐在一起,她回來之後又怎麽會這麽平靜?別說蔚宛脾氣好,那也是有底線的。”
言罷,狹小的空間內再一次陷入死寂之中。
顧靳城的手指緊握著方向盤,指節因為用力甚至有些泛白。
良久之後,他冷冷地出聲:“你走吧。”
而顧靳原什麽都沒弄清楚,就這樣被下了逐客令。
今天發生的稀罕事兒可真多,顧三少麵上也沒露出什麽表情,摔門走人。
顧靳城緩緩張開自己的手心,熟悉的雪花形狀,他的手指慢慢摩挲著,思緒回到了很久以前。
那時候他和蔚宛是剛剛吵完架是嗎?
就是因為離婚的問題,那時候的她,明顯的不想離,當那份離婚協議書放在她麵前時,都好似不願意去握緊那支筆。
從那之後他們兩人就有快兩個月的時間沒見過麵,他有自己的事情,她亦是躲避著他。
卻是從那小鎮離開沒多久之後,她卻有一次主動給他打了電話。
仔細回想,當時就算是在電話裏,她的語氣依舊是那麽小心翼翼。
而在這語氣之下,帶著一種明顯的渴望,也許是希望他能和她多說說話。而那時的她,卻是例行公事一般回複。
這麽久沒聯係的人,怎麽就會無緣無語來找他呢?
而後來,他去接她回來,在回家的路上,他依稀記得她好像是和他說了一句話……
‘二哥,我好像把你送的一個項鏈弄丟了。’
項鏈,項鏈……
顧靳城的目光冷而深邃,雨水遮擋住了他的視線。
心底的迷霧卻像是抽絲剝繭般,一點點退散去了霧氣,倘若……
他閉上眼睛,可笑而又可怖的念頭。
甚至連他自己,都覺得無法想象。
而更可悲的卻偏偏就是這樣,有如此多的蛛絲馬跡,有很多蹊蹺,可是他自己卻是從來都選擇了視而不見。
“宛宛,你到底還瞞了我什麽呢?”他低低地自言自語,下頜緊緊繃著,一雙深邃的眼睛,漸漸失了溫度。
似乎一直有人在替她不值,可隻有她自己的態度,永遠與那些人相悖。
宛宛,你到底隱瞞了什麽?
顧靳城無意識地抬起自己的右手,掌心內的紋路很深,他似是有些看不清,又像是從來不曾看清過。
夜已深沉,這個點蔚宛早就已經睡下了,枕邊的手機振動了好幾次,終於將她從睡夢中驚擾醒。
蔚宛的眼睛都沒有睜開,隻是迷迷糊糊地點開了通話。
她應了一聲,而另一邊,卻是遲遲不曾給她回應。
一秒,兩秒,三秒……
不知多久過去,蔚宛仍然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也許是在睡夢中被打攪醒來的緣故,她的思緒到現在還是有些不清晰。
可她遲遲沒有掛斷電話,或許是因為電話的那端,就是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
熟悉的呼吸聲……
在迷迷糊糊間,蔚宛擱下了手機,嘴裏卻是下意識地低聲念叨了一句:“二哥,晚安……”
電話那頭的男人呼吸顯然變得粗重了些許。
他的薄唇緊緊抿著,好幾次想出言問著些什麽,可最終,卻發現自己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通話還是在繼續,而蔚宛又抱著被子沉沉的睡著了。
顧靳城就這樣靜靜地聽著那一頭傳來的淺淺呼吸聲,卻沒發現自己緊攥在一起的手在微微顫抖。
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也會有這樣懦弱的一天。
那些零碎的場景拚湊而出的一幅幅畫麵,仿若隻要他伸手,就可以抓住那些模糊的真相。
可他卻是從來不曾有過的懦弱。
那扇熟悉的窗子裏早已沒有燈光,而顧靳城就這樣固執地望著那個方位,就這樣,很久很久……
沉悶的雷聲陣陣,這一場雨,一下便是整夜。
等天亮時,雨水將一切洗刷幹淨,所有痕跡都不曾留下。
一切都仿佛都是先前的模樣,不曾有過變化。
*
早上醒來的時候,蔚宛就頭疼地發現自己的手機上那一通奇怪的通話記錄,竟然顯示了通話時間三小時……
估計是直到電池耗盡,才徹底終止了這通話。
她無奈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偏偏自己還以為那些記憶隻是在夢中,這也太奇怪了……
一大早起來就這麽頭疼,蔚宛無奈地歎息了一聲,握著手機有些忐忑,翻看了短信,也沒發現有新的進來。
她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決定將這通話記錄給刪除了。
很顯然,沒什麽事情。
蔚宛抽空去了一趟老宅,好歹她自己離開了這麽久,也要去給老人家一個交代,在老宅裏一待,便是一整天時間。
等到回去之時,天色已晚。
老宅的司機負責送她回家,然而當她收拾完東西出門時,才赫然發現站在自己麵前的,是顧靳城。
蔚宛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心裏忍不住念叨,怎麽最近總是能看到他。
這還陰魂不散上了……
顧靳城的灼灼視線落在她身上,冷雋的麵容之上似是有些疲憊之色,就在她無視想要就這樣和他擦肩而過之時,他叫住了她:“宛宛。”
這樣的場麵不免尷尬,蔚宛撫了撫自己的頭發,想起那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她便又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些許自己的情緒,隨後裝作無所謂地問道:“你也來看爺爺?不過他現在剛睡下了,你要看他老人家,改天再來吧。”
顧靳城握住她的手臂,力道不輕不重,去近乎於固執一般,不放手。
“我知道你在這。”他淺淡地聲音中帶著沙啞。
言下之意,他是來找她的。
蔚宛掙了掙,沒有能夠掙開他的禁錮,卻也想要避開他的灼灼視線,好一會兒,她咬著自己的唇,又問道:“又想做一次好事送我回家?”
她隻是找不到可以接的話,卻沒想到,他真的就點了頭。
直到此時,蔚宛才抬起頭正視著他的眼睛,用著稍稍有些無奈地語氣說道:“二哥,要說的早就所清楚了,我們沒必要再見麵。”
要說的她確實早就說清楚了。
至於他是什麽心思,她不得而知,也不想去猜。
男人的薄唇抿了抿,他不鬆手,而是握著她的手臂,強行把她帶向了自己身邊。
蔚宛對於他這莫名其妙的行為很是頭疼,她皺著眉問:“你幹什麽?”
他沒回答她,而是強行把她塞進了副駕駛座,生怕她脾氣上來了會逃走似的,俯下身,他湊在她的耳畔,低沉的嗓音帶著淡淡的沙啞,“宛宛,我有話問你。”
蔚宛凝著他的眼睛,卻看不懂他眼底的複雜和深沉。
她撇過臉,避開他的灼熱的氣息,直言道:“現在問。”
而顧靳城隻是伸手將她的安全帶扣上,隨手關上車門,重新回到駕駛座。
車子很快發動,蔚宛看著身邊男人的側臉,心中一陣無語。
誰度沒有先說話,可這氛圍比之往常,卻是更加沉悶。
“你到底要問什麽?”蔚宛沒辦法,語氣裏麵滿是無奈。
車子裏麵沒有開燈,偶有路燈劃過他清雋淡漠的臉頰,一片諱莫如深之色。
等了好久也沒等到他的回答,蔚宛靠著一旁的車窗生氣了悶氣,本來也沒想著他會有什麽回答。
也便作罷。
在路過紅燈之時,顧靳城才將目光轉向她身上,隻見她環著自己的肩膀蜷縮在一個角落,戒備而又自我保護的姿態。
無一不是在想要離開他。
離得越遠越好。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幾分,想要說的話又再一次盡數隱沒,神情再次恢複了一片漠然。
唯一出賣他的,就是手背上顯露出來的青筋。
蔚宛的眼睛一直看著窗外,自然不曾看到他眼底的這一番掙紮,隨著路程過半,她猛然發現這並不是她回家的路。
“你帶我去哪兒?這不是回我家的路!”她轉過臉來語氣不善地質問。
顧靳城不動聲色地看著前方,沒有作答。
這下蔚宛的就隱隱來了些脾氣,她按住自己的額角,婚禮前那次不好的記憶再次出現,她的聲音很明顯的冷了幾分。
一字一頓問道:“又帶我回你家?顧靳城,你讓我下車!”
男人不為所動,甚至眸光也未曾分給她半分。
蔚宛凝著他的側臉好久,咬了咬自己的唇瓣,她伸手去解自己身上的安全帶……
“別動!”顧靳城冷聲擠出這兩個字,騰出一隻手製止了她的動作,聲音裏麵是他自己都不曾發現的緊張。
他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仿佛將她的手包裹進去。
蔚宛掙紮了下,方向盤卻頓時猛然一偏,差一點就撞上了一旁的護欄……
索性隻是有驚無險,蔚宛好一會兒才定了定自己的心,見此狀況,她忍不住怒道:“顧靳城……你到底在做什麽!瘋了是不是!”
他單手掌控著方向,清冽的嗓音沙啞的不行,“說了讓你別動。”
蔚宛氣結,她以為會等來什麽解釋,卻不曾想就得到了這麽一句回話。
她低頭望著覆蓋在自己手背上的大手,他的掌心滾燙,帶著些灼人的溫度,說不出來自己心中是一種什麽樣的情緒。
好一會兒,她妥協般地說:“好,我不動。”
顧靳城睨了她一眼,慢慢收回自己的手。
自此,又是一陣沉默的開始。
蔚宛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看到這樣的顧靳城,她見過他不動聲色的樣子,見過他發怒的樣子,見過他不屑嘲諷的樣子,卻唯獨沒見過這樣……
偏到近乎於瘋狂的程度……
她生怕他還會做出什麽出乎於她意料之外的事情,於是什麽也不敢做,也不出聲,隻是維持著原先的姿勢蜷縮在一旁。
隨著街景越來越熟悉,蔚宛就知道他要帶她去什麽地方。
然而,越是靠近這個地方,她心裏的慌亂則是更多。
直到車子停下的時候,她緊咬著自己的唇瓣,麵色微微發白。
良久之後,她聽到自己涼涼的聲音帶著些哽咽,“你又想做什麽?上一次……還沒夠?”
他當然知道她口中的上一次說的是什麽。
聞言之後隻是緩緩搖了搖頭,麵色平靜到近乎於不正常的地步,更像是山雨欲來之前的片刻寧靜。
而緊接著,蔚宛就感受到了他的瘋狂。
顧靳城幾乎是將她整個人從車子裏抱出來,沒有給她任何掙紮的機會便將她打橫抱著,按下密碼,開門走進別墅。
“你放開我……”
蔚宛的手緊握成拳頭,又是掙紮又是推拒,可反倒是被他緊緊握住了手腕。
對於她的掙紮和怒罵,他的語氣好到近乎是在哄騙著吵鬧的孩童,“聽話些,就這一次別和我鬧。”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蔚宛幾乎是對他又踢又打,可依舊阻止不了他的行為。
男人的撥出牽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仿佛是回答了她這一個問題。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甚至沒有哪一刻比現在還要清楚。
他抱著她走進客廳,打開燈,熟悉的場景就這樣毫無預警地出現在她的眼前。
每一個角落,每一件擺設,都是曾經她精心挑選的。
就在她發愣之時,一陣天旋地轉,後背抵上了柔軟的沙發,“你……”她心中一驚,隻驚呼出一個字,就再次被他重重壓下……
隨之而來的吻,急躁狂野,像是在證明著什麽,他重重地碾著她的兩片唇瓣,長指捏著她的下巴迫她鬆開了牙關,手掌落在她的後腦,更加肆無忌憚地掠奪。
“唔……你鬆開……”蔚宛被他突如其來的瘋狂弄得喘不過氣,她隻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熱度,就連噴灑在她頰邊的氣息,都仿佛帶著灼人的火熱。
他確實慢慢鬆開了她,雙臂撐在她的身旁兩側,視線灼灼地緊緊盯著她。
毫無意外的,蔚宛的手一旦得到了解脫便高高揚起,她的眼眶微紅,不隻是因為氣憤還是羞惱,想給他一個巴掌,可視線在觸及到他眼底深邃的複雜時候,複又停頓了下來……
她偏過臉,閉了閉眼睛,大口呼吸著調整自己的情緒。
“為什麽不打?”
男人的沙啞的聲音從她的頭頂上方傳來,尾音處竟然帶著些許莫名的悲涼之意。
蔚宛一愣怔,對上他的眼睛,深邃似海,卻又黯然無光。
顧靳城慢慢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內緊緊包裹住,在她看他的這一刻,同時也深深鎖著她的臉頰。
他又一次重複道:“為什麽不打?為什麽一次次對我這個混賬心軟?”
蔚宛聽著他自嘲的語氣,一時間呆愣住,喉間亦是莫名其妙地一陣發澀。
她偏過臉,避開他的灼灼視線,漫不經心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男人的喉間逸出了一絲輕笑,手下用力地握著她的柔弱無骨的手,更像是在證明著些什麽。
有好一會兒的時間之後。
顧靳城的聲音帶著沙啞,卻又遠的像是穿過了記憶而來,“宛宛,你口口聲聲說不恨我,為什麽不恨呢?”
明明在這些紛紛擾擾中,錯的最離譜的,就是他。
甚至是一錯再錯。
蔚宛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他,而眼底這些黯淡下去的光,近乎可以稱之為失魂落魄……
“我不恨你,真的不恨。”她無力地解釋,然而在他這裏顯然沒起到什麽作用。
忽而之間,男人的手掌漸漸向下,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之上。
極為輕緩地觸碰,小心翼翼,更像是怕驚擾了什麽……
蔚宛心中的震動並不比他少,在某一個瞬間,她心中莫名其妙地開始害怕,幾年前同樣的場景,至今為止都讓她難以忘記。
“你別碰我!”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而她這一說話,他倒是真的不動了,隻是翻了個身在她身側躺下,手掌緊扣在她腰間。
兩人一齊躺在沙發上,他緊緊的禁錮著她,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畔,臉頰……
緊接著一聲喟然歎息,“宛宛,這麽多報複我的機會,你怎麽不學會著用呢?”
蔚宛的眼眶酸澀,直至今時今日為止,他的情緒還是能夠很輕易地影響到她。
就像此刻這般,他的難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就連這一份悲涼,她自己也仿佛感同身受。
很奇怪,卻又沒辦法忽視。
兩個人緊緊相貼在一起,耳邊是他沉穩的心跳聲,與窗外的風雨聲交織在一起,她無法形容自己此刻是何種心情。
若是不在乎,又怎麽會慌亂成這個樣子?
過了不知道多久,她平複著自己情緒,試探性地小聲叫他:“顧靳城?”
沒有人回應。
隻有耳畔那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聲,以及從他的掌心內傳來的滾燙溫度,讓蔚宛意識到有些不正常。
“二哥?”她換了個稱呼,可他依舊沒有理會。
蔚宛動了動自己的身子,握著他放在她腰間的手,很輕而易舉的就讓他鬆開。
她轉過身觀察著他的麵容,隻見他微閉著眼睛,眉間微微皺著,她猶豫了片刻,手仍是覆上了他的額頭,果不其然,觸到的是一片滾燙。
很快收回手,她從沙發上下來,再次將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又抬起手狠狠擦了擦自己的唇,仿佛是想要將什麽東西抹去。
瘋子!
在她眼裏,顧靳城就是一個心思深沉的瘋子,沒人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麽。
直到現在為止,她也不曾看懂他。
她想就這樣什麽都不管,腳下的步子不斷加快,連她自己也許都不曾發覺,步履匆匆地像是在逃避一場無妄之災。
這房子裏麵的每一個擺設都很容易勾起她過去的回憶。
太容易牽扯起她心裏柔軟的傷口,以至於才會這樣想要逃離。
可當她已經走到玄關之時,視線觸及到了擺放在鞋櫃上的兩雙拖鞋,腳步卻是硬生生地停頓住。
情侶款式的拖鞋,很早之前,都是她買下的。
蔚宛轉過身,腳下的步子確明顯慢了很多,仿佛這走出的每一步,都在考驗她的毅力。
很有可能下一秒她就停下來了。
重新走回客廳,在這沙發上坐下,目光注視著男人的清雋的五官,似乎有很久,她沒有這樣好好地看過他。
顧靳城,我欠了你什麽?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手慢慢地落在自己的小腹處,方才他撫過的地方,好似依稀還能感覺到從那裏傳來的疼痛。
午夜的鍾聲悄然而過,蔚宛聽到了從客廳處傳來的動靜,她還沒走出廚房,就看到了現在自己麵前的男人。
他隻穿著淺色的襯衫,那些冷雋的氣息早已隱沒不見,少了咄咄逼人,卻掩不住他身上的清貴斯文。
在看到蔚宛的這一刻,顧靳城黯淡的眸底仿若生出了一抹不一樣的光彩。
隻是一瞬,又重新沾染上了不安。
“你……沒走?”他試探性地問著,卻後知後覺發現這問的是多可笑。
蔚宛看了他一眼,不經意地應了一聲,“嗯。”(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