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新婚愛未晚】(139)愛情最好的樣子(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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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宛的手放在車門上,她斂了斂秀氣的眉,忽而問他:“你東西帶了沒?”
顧靳城還處於不明所以的情況下,他的目光之中帶著疑惑和不解,“什麽東西?”
她猶豫了一瞬,卻複又輕笑起來,說道:“我想過了,與其以後一直這樣煩,或者一直這樣僵持著,何不痛快一些呢?顧靳城,我們是複婚,以後若是再離一次,我就也許真的嫁不出去了,所以我一直在怕,也不敢貿然同意。”
主要是自己沒有了當初那種不顧一切的勇氣,卻又明知這些錯,並不全然是他的。
往往也隻能感歎一聲命運弄人。
她害怕,卻從來沒發現,這個男人比她更為害怕。
聞言,男人的喉間發澀,聲音沉得發呀,他堅定道:“不會的。”
那一切的荒誕已經過去,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蔚宛凝著他的眼睛,隻見這深邃的眼眸之中盡是她自己的影子,一貫清淡冷雋的五官上籠著一層淡淡的柔和,連同這眸光亦是沾染了些溫意,隻是在不經意之間,劃過悄然劃過一絲緊張。
她已經不年輕了,心態也許早就和以前不一樣。
可話雖如此,心底深處的某些被隱藏的情愫,似是在這一刻漸漸複蘇。
如果不是很好地克製著自己,也許她很快就答應了他。
沉默了一瞬。
顧靳城的視線看著前方,清淡的聲音在這狹小的空間內響起,“宛宛,很慶幸你還在我身邊,除此之外,不會再去多奢求什麽。無論怎樣,你都是我的責任,也不單單是責任……”
他思忖了一會兒,還是沒想好後麵要如何表述。
她是他的責任,卻又不是單單因為責任兩人才又在一起,這個孩子的到來本就出乎他的意料,他更在乎的,是她這個人。
言下之意,不管結婚與否,他們之間的現狀都不會改變。
她會是他的妻子,是親人。
蔚宛的麵上很平靜,沒有露出一絲表情,隻是那絞在一起的手指出賣了她此時的心思,掌心內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她在猶豫,卻又覺得自己這優柔寡斷有些可笑,難道自己不是早在住進顧家開始,亦或是留下這個孩子時,亦或是更早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而這樣的一天,隻是她自己不願意去承認罷了。
人最可怕的,就是自欺欺人。
隨後,蔚宛低垂下眼簾,避開他的灼灼視線,裝作不經意地樣子問:“你東西帶了嗎?”
聞言,男人的神色緩和了些許,他很自然地接話道:“帶了。”
從一旁抽出一個透明文件袋,各種手續需要用的東西,包括放在她那裏的那本離婚證……
蔚宛接過這個文件袋仔細打量著,一樣一樣拿出來看,而後輕緩地笑著說:“還說隻是來試試而已,為了一個不怎麽能實現的可能,你把東西準備地這麽全做什麽?”
顧靳城的麵上浮現了些許尷尬之色,他轉開眼眸,淺淡地說:“有備無患。”
“所以連我放在櫃子裏的離婚證都被你翻了出來?”
開玩笑,原本蔚宛還真的就相信了他隻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可現在兩本離婚證放在一起之時,心裏莫名的就是來了一陣氣,一時半會兒還無法散去。
“宛宛。”男人低聲喚她的名字,手指放在方向盤上,略帶一些緊張。
他側眸凝著她的側臉,生怕這是會錯過她臉上的神情,等待了好久,依舊隻是見她翻看著這些文件,也沒有什麽生氣的跡象,讓他緩緩放心了些許。
還是上午時間,也許是年前的最後一天,民政局裏冷清的沒什麽人。
都到了這個時候,一般人家都選擇一家團聚窩在家裏,也很少有人會選擇這一天來辦理結婚手續,而他們兩人就是一個特殊例子。
從下車開始,一直到走到民政局門口前,顧靳城都覺得這一切都不太真實。
他站在她身側,一言不發地一步步陪著她走進去,這才發覺自己好似從未有過這般緊張之時。
工作人員看了眼他們兩人的資料,了然,原來是離了婚再複婚的。
因為人少的緣故,這些一係列的手續很快就辦了下來。
在最後簽字之時,顧靳城的眼睛始終盯著她手裏的筆,好似隻要她不簽上自己的名字,就一直都會有逃離的可能。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過去,蔚宛出神地不知道在想著什麽,直到她反應過來之時,才發現簽字的地方因為筆尖停留的時間太長,而留下了一團小小的墨跡。
她不好意思地對著工作人員笑了笑,一側眸就撞進了顧靳城深邃的眼底,以及清清楚楚地看清了他未來得及收起的不安和緊張。
什麽都沒說,蔚宛隻是重新將目光放在了麵前的紙張上,卻是在不知不覺中,唇角微微上揚了幾分。
隨之,一筆一劃地簽上自己的名字。
不像往常那樣隨意地一筆帶過,而是這每落下的一筆,都像是經過了深思熟慮,帶著承諾一般地沉重。
不希望自己以後會反悔,這儼然已經是她最後的可能。
最後一次願意這樣賭,若是再輸,那應該便是萬劫不複。
“好了。”蔚宛簽完字之後輕笑了一下,不知是在對著工作人員說,還是在對著她身旁的男人說。
起了一定的安撫作用,聽到這兩個字時,男人的眸色重新恢複了清淺。
他提筆,很快就在自己麵前的文件上簽完了字,生怕晚一會兒,就會生出變數。
之後的手續就已經相當簡單,曾經他們有過一次這樣的經驗,隻不過那時候忐忑不安的是蔚宛自己一人。
那時的她明知這一場婚姻的真實性有多少,心裏卻偏偏抱著說不出來的期待,可沒想到後來的路,走的確實相當艱辛。
當兩本結婚證重新放在他們麵前,顧靳城才算是徹底放了心,他小心翼翼地收好,這薄薄的一個本子,卻好似像是千斤重,已然承載了太多。
前前後後就沒有多少時間。
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蔚宛又忍不住想,自己的決定是否是太過於草率呢?
顧靳城攬著她的肩膀一步步走出這裏,看著她出神的模樣,忍不住問著:“怎麽這樣悶悶不樂?”
他並沒有直接問,是不是因為不願意……
生怕在她這兒聽到肯定的答案。
直到重新回到車上之後,蔚宛才從他的口袋裏找出他的那本結婚證,又和自己的放在一起,她皺著眉說:“這已經是我拿到的第三個本子,萬一要有第四次……”
雖然隻是個開玩笑的話語,可萬一要有這麽一次,蔚宛還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麽麵對。
顧靳城的眼眸之中生出了些許無奈之色,他握著她的手,順勢將兩本結婚證都收了起來,小心地放在他自己身邊。
做完這一係列的動作之後,他轉過頭看著她悶悶不樂的神情,承諾道:“不會有這樣的時候。”
蔚宛自己心裏清楚,這個男人究竟會把承諾看的有多重。
若非如此,他們之間也不會有這麽多的岔路,也許就能少走些彎路。
她歎息了一聲,怎麽好端端地又想起了以前。
以前的那些事情,真的不提也罷。
“好,反正現在我也沒什麽值得你騙的。”
她輕笑著,目光也不曾落在他的身上。
臨近正午的陽光溫暖和煦,又讓人不自覺想起了很多年前,雪後初霽的那天,雖和當初不是一樣的心境,可她的心跳依舊和以前一樣的快。
說不清楚的感覺,亦是無法說清。
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去體會。
*
之後的一切仿佛都開始變得順理成章,對於以前的家人,她又重新改了稱呼,一切像是都回到了最初的模樣。
天氣漸漸熱時,蔚宛的身子也是越來越沉,起初她還能對著某些人的登堂入室表達一些不滿,可到了後來……
一來是名正言順,二來,卻是會給她省了很多麻煩。
譬如晚上小腿抽筋疼的睡不著覺,又或者半夜想要喝水,有這麽一個人不厭其煩在身邊,也挺不錯。
這後來快半年的時間,蔚宛隻能偶爾從別人那裏得知一些關於容錚的消息,即使當初互相留下了聯係方式,可她清楚地知道,如果沒有特殊的情況,兩人應該不會聯係。
但是在蔚宛的潛意識裏,她希望容錚能夠得到幸福,比任何人都這樣希望。
容錚值得擁有幸福,任何人錯過了他,怕是都會覺得遺憾。
她這樣想著想著,就不知不覺走了神,顧靳城走進來時,就見她對著自己麵前的書發呆,於是走到她身後,輕聲問:“在想什麽這麽出神?”
聞聲,蔚宛回過頭,外麵的天色還很亮,照理說還沒到他會來之時,複又看了眼時間,她不答反問:“怎麽今天回來的這麽早?”
“時間自由。”男人簡單地回複。
蔚宛想了下,也確實是這樣,他的時間當然自由,又沒人可以約束他。
不過顧靳城往常一向公私分明,現在回來的時間越來越早,這才讓她覺得很好奇。
其實是因為沒多久就是蔚宛的預產期,誰也不知道這個預產期到底準不準,因人而異,有人提前有人延後,當然現在他希望用更多的時間陪在她身邊。
蔚宛摩挲著自己手指上的戒指,似是歎息一般地說著:“我希望別人也幸福,不然總覺得,我現在的一切像偷來的似的。”
顧靳城敏銳的想到了她說的是誰,微蹙著眉,麵色不改地說:“你說的是容錚?”
也許在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顧靳城心裏或多或少有點不自在,雖然他一直覺得自己做的沒錯,可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說,這一切都和他脫不了幹係。
蔚宛也沒掩飾,如實點頭。
“他是個好人,就應該很幸福的過上一輩子。”她的聲音輕聲淡然,莫名的帶著些許惆悵的味道。
不知道自己對容錚的愧疚究竟要到何時才能消散。
也許是一段時間,也許是一輩子。
所以她比所有人都希望他能夠找到自己的幸福,隻因他值得。
顧靳城的手掌落在她的發頂,修長的手指在她的發絲間穿梭,而後看著這被剪短的頭發,岔開話題說:“也不知道你這頭發要多久才能重新留長,以前我記得大姐家的歡歡,留了好長的頭發,結果上學報道的第一天就帶她去剪了,那小丫頭哭得現在那理發店的師傅恐怕還印象深刻。”
聞言,蔚宛輕笑,伸手撫了撫自己的短發,這要重新留長還真的需要不少時間。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麽能拿我和歡歡比呢?”
男人清雋的眉眼染上了些許溫淡的笑意,他輕聲道:“有時候你的任性勁兒,真的就像小孩子一樣。”
蔚宛一聽這話心裏就不樂意了,她轉過身正麵對著他,“我倒是覺得我們可能半斤八兩。”
一個人的任性不算什麽,就怕是碰到的另一個人也是這樣。
若是既固執又任性,兩個人同是如此,這就不知到底會有怎樣的以後。
男人的薄唇微微上揚,修長的手指理了理她耳畔的散發,依著她的話往下說:“是呢,我也是這樣。”
最近就是這樣,無論說什麽,到最後就會以這樣的結尾收場。
她都不知道一個人的脾氣怎麽能變化這麽多,有時候甚至會讓她自己覺得,隻是她一個人的無理取鬧。
可再想,似乎顧靳城的脾氣一向這樣,從未變過。
像是又回到了當初,他很少真正地生氣,也無人和他真正吵起來。
而現在幾乎是對她百依百順,簡直已經變得沒有脾氣。
不過這是個好事情,至少蔚宛是這麽認為的。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隻要她自己清楚地知道,想要什麽,能否緊緊將其抓緊,讓自己沒有後悔的餘地。
蔚宛的孩子是在這個夏初出生,過程卻是把所有人都給嚇著了。
順產,足足疼了一天一夜時間,可到了最後醫生還是不得已建議改剖腹產,當時醫生出來找家屬簽字時,顧靳城的手應該是在微微發抖的。
其實丈夫可以進去陪伴,不過蔚宛一點也不想讓他一起,想也沒想就一口拒絕。
她自己都知道這過程也許會讓人看著害怕,又怎麽會希望他進來一起受折磨,隻有她自己在,至少不用顧忌那麽多,就安慰著自己熬一熬就過去了。
後來有驚無險,一個很健康的女嬰,就連哭聲也要比這天剛出生的其他寶寶要響亮一些,護士開玩笑地說著,以後一看就是個任性的小公主。
隻見男人俯下身吻了吻自己妻子的臉頰,兩人低聲耳語,不像夫妻,更像是"qing ren"之間的耳鬢廝磨。
她不一會兒就沉沉的睡著了,顧靳城這才回到母親身邊,看著那眼睛還沒睜開的小小一團,心裏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情愫。
更是在母親把孩子放在他手上時,甚至不敢去觸碰。
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會弄傷了這小東西。
傅友嵐見他這愣怔的樣子,不由得笑著說道:“你這樣子倒是和你爸很像,當初生你姐姐的時候,聽你姥姥說啊你爸就是現在你這個樣子,橫豎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後來生了兩個兒子倒是好了,不過也可能而兒子就是不如閨女招人疼。”
也許真的要等到自己為人父母之後,才會真正理解自己的父母,無論是怎樣的人家,對子女的辛苦付出都是一樣的。
顧靳城站在母親麵前,目光落在麵前的小家夥身上,嗓音有些低沉地發澀,“媽,謝謝您。”
傅友嵐輕哄著小孫女,此時忽而覺得眼眶發澀,又重新調整自己的情緒,笑著說:“你應該謝謝宛宛,以後我們家就不會是這麽冷清了。”
顧靳城的眉眼清淡,他沒有說話,而那眼神之中確實說明了一切。
“來,你抱抱,不然第一天出生你不抱抱她,以後就和你不親了。”
傅友嵐指點著他的動作,讓他盡量放鬆,不要一直緊張,又不是什麽很難的事情。
然而無論如何,在他手上還沒停留一會兒,小家夥又開始扯著嗓子哭起來,接下來顧靳城則是一臉的挫敗感。
太柔軟的觸感,甚至怕自己弄傷了她,於是立刻還給自己母親,這才定心了一些。
傅友嵐忍不住笑起來,說道:“算了,看你這樣子以後還是多練練吧。”
說完之後就跟著護士一起,把孩子放進了蔚宛的病房內,心靈感應便是如此,一大一小閉著眼睛,一室的靜謐安好。
顧靳城隻是在這裏停留了一會兒,他不忍心打擾這樣溫馨的片刻,於是緩緩退了出去。
放輕了動作將門關上,卻好似像是擁有了一切。
後來,小姑娘大名正式定了下來,禾安,願她一世幸福安好。
一個稍顯冷清的家裏真的因為這樣一個小家夥的到來而變得熱鬧了不少,可真的算是成了家裏名副其實的小公主。
就連顧靳城這個一開始碰都不敢碰她的人,在後來的幾個月內,不都是什麽事情都做的很像模像樣。
家裏的長輩就更不用說了。
女兒和爸爸親,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過蔚宛就是覺得,這其實也沒什麽好炫耀的吧……可每次小家夥哭的時候,隻要爸爸一抱就立刻安靜,這時候這個男人麵上就會浮現一些得意之色,這才是讓蔚宛覺得難以理解。
一次午睡之後,蔚宛忍不住刮了刮女兒的鼻子,輕笑著說:“真是個偏心的,白對你好了。”
然而回答她的就是有女孩兒咯咯的笑聲,小胖手抓著她的頭發,嘴裏開心地吐著泡泡。
顧靳城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他放輕了腳步,不忍打擾這一切……(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