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士受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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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郗還沒被這般疾言厲色嗬斥過, 當即忍了氣,走出陸沉峻的府邸。
他走得灑脫,身上隻帶了一點瑣碎銀子, 連衣服都是穿得陸沉峻的。
陸沉峻被他拋棄在屋子裏,氣得眼睛都紅了。
古人誠不欺他, 仗義多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這些天那書生吃他的穿他的用他的,平時也溫溫柔柔和他聊天談心, 現在要走都沒一點兒不舍。
陸沉峻拳頭捏得死緊, 外邊士兵進來:“將軍, 燕公子說您讓他離開。”他們暫時不敢放人, 這位燕公子連著幾日同將軍同吃同住,又長成那副模樣, 將軍還事事都愛聽他的……實在不怪這些士兵多想。
將軍的情人要走該怎麽辦?那當然是攔住呀。
可惜陸沉峻正在氣頭上:“是!讓他走, 隨便他走多遠, 城門大開, 他要馬匹糧食都給他, 就說本將軍多謝他出手助我。”
這種明顯是氣話的話, 那士兵都不敢聽。
陸沉峻斥責道:“軍令如山,你也要抗命嗎?”他現在憋著股勁兒,周身滿是淩厲氣息,直將那士兵嚇下去。
將軍看樣子是真氣了,也是真要趕那位燕公子走。
那士兵回去,按原意告知燕子郗, 有些歉意道:“燕公子,我家將軍就是這脾氣,要是有什麽冒犯你的,你不要放在心上。有什麽糾纏也都算了……”他最後這句話說得極快,意思就是說就算燕子郗同陸沉峻有肌膚之親,也做不得什麽數。
燕子郗聽懂了這個意思,似笑非笑道:“嗯?”
那士兵咬咬牙,也覺得陸沉峻做得不對,睡都睡了把人趕出去,簡直渣透,他道:“我們將軍說了,您要什麽都給您,馬匹或者糧食都不是問題……”
這算是分手費?燕子郗想了想:“可否給我一匹馬?”這筆買賣倒是劃算,他什麽都沒做,就莫名其妙得了陸沉峻的分手費。
嗯,不虧。燕子郗睫毛微顫,他甚至覺得能再來一單。
那士兵完全不知他的想法,愧疚地牽馬去了。
從那天和陸沉峻共乘開始,燕子郗就發現這具身體有些會騎馬,手指雖然現在細膩潔白,可指腹上還是能看出薄繭。燕子郗雖沒接收到記憶,但也知這身體絕不是簡單的男寵。
可惜他不可能想法回去查明真相,這意味著麻煩,既然已經清楚了任務,他為什麽還要給自己找多的事做?
當務之急是先出城。
燕子郗翻身上馬,黑發如絲,玄衣清俊,明明和陸沉峻衣服一樣,但兩個人是截然不同的風格,一個是悍戰的武將,煞氣騰騰;一個是清雅的文人,英姿勃發,這身黑都讓他穿出了不一樣的溫柔。
那士兵見他斯文好看,更暗道陸將軍太過分了些。
這種亂世下,趕這燕公子出城不是將人往火坑裏推嗎?不管那士兵如何想,燕子郗已經一夾馬腹,禦馬朝城外趕去。
他最開始騎得稍慢,等到熟練後便一騎絕塵,身影越來越遠,最後完全看不見了。
陸沉峻還在房裏生悶氣,他以為燕子郗一個書生,沒有出城的膽量,也不可能會騎馬。
什麽馬匹糧食都是陸沉峻故意為了氣燕子郗……
現在他氣頭漸漸消了,又見天色已晚,心裏便暗自思忖要找人跟著他,免得到時夜黑風高,這書生被人套了麻袋都不知道。
陸沉峻輕咳一聲,走出門:“天黑了。”
一位士兵點頭:“現在天黑得算晚。”
陸沉峻嚴肅道:“城裏治安如何?”他記得他安排了嚴將軍負責城中治安。
士兵道:“我軍才接手此城,治安方麵隻能說嚴加巡邏,具體情況還不知道。”
陸沉峻更擔心,要是那書生出了什麽事,而巡邏的人沒及時趕到……
他這時也不繞圈子了:“那書生呢?”怕自己說得不夠明顯,他補充道:“燕頃呢?他在哪個城區?”
士兵恍然大悟,為難道:“燕公子……”
陸沉峻皺眉:“你們沒派人跟著他?”
士兵道:“將軍你讓卑職送馬匹糧食給燕公子,卑職已經全送了出去。”
陸沉峻有種不好的預感:“我隻讓你說一下,你當真送了?”他心亂如麻:“那書生應當不會騎馬……”
士兵道:“燕公子似乎很擅長騎馬,早已出城去了。”
陸沉峻臉色一白,怒喝:“城外敵軍猛獸數不勝數,你當真敢放他一介書生傍晚出城?”
那士兵也覺得不妥,但他以為陸沉峻要趕燕子郗走……
“將軍,卑職以為您讓他走。”
現在不是推卸責任的時候,陸沉峻心急火燎,自去騎了快馬:“他朝哪個方向走的?”
士兵慚愧:“往東。”他做得確實不地道,再是將軍的命令,也真不該如此做。
陸沉峻氣那士兵,也更氣自己。
為將者最忌心浮氣躁,被外物衝昏頭腦。他適才不止氣怒太過,更將這氣發到了那書生身上。
現在那書生出了城,往小了說是從此飽一餐饑一餐,往大了說,說實在的,現在好男風的人不少,都城那邊還取了個名字叫做“仕林雅好”,這書生頂著那張臉,也敢出去晃悠。
要是被哪個軍閥擄去了,或者說被人所害,賣到了什麽地方……
陸沉峻腦洞開破天際,他馬蹄急促,卻死活沒瞧到燕子郗的身影。
陸沉峻覺得自己得往好處想,這裏往東是趕往許城的方向,那裏是袁公的地盤。
這書生難道是要回去尋袁公?
他們畢竟曾經是那麽親密的關係。
陸沉峻醋意翻天,勒著韁繩繼續找燕子郗,無論是燕子郗被賣還是被軍閥看上,或者說他平安投奔袁公,陸沉峻都不想看到。
前兩種他恨不得把自己弄死,後一種他恨不能打斷燕子郗的腿。
可惜無論他如何找,都沒有見到燕子郗。茫茫人海中,這人就像蒸發了一樣。
陸沉峻失魂落魄回了田城。
燕子郗拿來給他裝水的大水壺靜靜地躺在那裏,可是遞水那人已經不見了。
放人的士兵主動去領了罰,陸沉峻也沒有說話。
他把自己關在屋裏,舞劍舞得汗流浹背後躺在床上,還是前幾天的被褥,之前他睡時一直都是攬著那書生睡的,因為他身上又香又涼快。
而那書生很明顯地對他不滿,但是又會很快忘記,溫柔地和他說話。
陸沉峻想想自己真不是人,程夫人死了又如何?那是燕子郗在幫他,他怎能反之去責怪他?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陸沉峻派出去的人一波一波地回來,都說沒有發現燕子郗的蹤跡。
與此同時,運城新城主李琿得了一謀士。
聽聞此謀士獻策,令李琿成功奪下漢城,自此坐擁二城,享盡權勢風光。
陸沉峻沒有去管這件事,他始終記得燕子郗曾說的,別人都覬覦他手上袁公的財富,他不能隨意出戰,現在休養生息才是最重要的。
日子漸漸過去,陸沉峻越來越沉默,他始終沒放棄尋找燕子郗,可是一無所獲。
而袁公的元氣逐漸恢複,漸漸形成一家獨大的氣勢。
如果袁公再壯大下去,這天下遲早都是他的。
此時運城李琿提出“討伐袁賊,匡扶周室”的口號,召集群雄,欲要集力攻打袁公。
基本上有遠見的軍閥都去了,其中也包括陸沉峻。
在戰爭麵前,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恒的利益。李琿再看不慣陸沉峻,也隻能對他笑臉相迎。
軍閥們陸續趕過來時,天色已經將近深夜,直接由人帶著他們去歇息。
陸沉峻混跡在一堆胡子拉茬的中年軍閥中,年輕英俊氣質斐然,格外地吸引目光。
他走到後院,麵上不顯,實際上心事重重。
袁公的防守很嚴密,他的探子並沒有探聽到多餘的消息,而傳出來的袁公的消息中,隻說他男寵眾多,個個國色天香,而且一個比一個溫柔小意。
陸沉峻不知道燕子郗是不是回了袁公那裏,心裏難受得很,又後悔自己那日對燕子郗發氣,又氣他不愛惜自己去做人男寵。
陸沉峻的父親也有幾個姬妾,數量雖少也好一番勾心鬥角,更別說袁公那樣複雜的後院。
也不知那書生會不會受人欺負。
陸沉峻心有憂慮,腳下卻一點不慢,在進李琿為他準備的房間時,眼光一瞥,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穿了身天藍色衣袍,在靜夜裏幹淨又明亮,頭發柔順垂下,正身子前傾,似乎在看著湖裏的遊魚。
是那書生!
陸沉峻雙眼睜大,呼吸一窒,大踏步朝燕子郗走去,他想說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城外如此危險你為什麽要出城?
種種略帶斥責的話,陸沉峻現在都說不出口。
他輕喚,有些怕現在隻是一場夢:“燕頃,是你麽?”
燕子郗抬頭,微笑:“陸將軍,別來無恙。”
作者有話要說: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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