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帝王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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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風月久靜臥而眠,沒有絲毫戒心,對央君臨更是莫名的信任。
白晝替換掉黑夜,昨夜之事讓風月久著實困頓疲憊,一覺到了大天亮,仍舊不願醒來。央君臨在桌前坐了一夜,天快亮時才趴著眯了一小會兒。
央君臨淺睡醒來,第一個念想便是風月久,他轉頭往床那頭看去,見風月久還睡著朝安心,他側著身子,微曲雙腿,兩手鬆鬆地握拳在身前,被子卻已脫離半邊身體。
央君臨不禁小露笑容,風月久始終是一個女子,再堅強,再強勢也隻是個女子,也會有女子柔弱可人的一麵,而她的睡相,正是如此。
央君臨起身往風月久走去,每一步靠近都是暖近心底的幸福,僅僅是眼中這人還在,不曾離開。
央君臨在床邊先是坐下,小心翼翼將風月久脫落的被子蓋好,央君臨不舍得離去,情不自禁觸摸到風月久的臉頰,眼角。
“如果往後每日都能見你靜靜入睡的模樣,也就夠了。”央君臨此話,幸福中夾雜心酸。
央君臨不隻注目睡夢模樣的風月久罷了,他輕輕躺在她身側,趁她不備,一個輕吻落在她前額,央君臨看不見,風月久的眉頭驀地一皺。
房外是陽光漸漸拋灑在世間,房內是寂靜無聲,疑似另一個世間,二人相對而臥,隔著最近也最遠的距離。
央君臨的淺息稍稍響起,風月久的雙眼卻緩緩睜開,明亮透徹,絲毫沒有模糊。風月久拽起身前的被子蓋過央君臨,他的話,他的吻,她知道。
“趁人之危,混蛋!”
風月久齒間碎念著,雖是一臉嫌棄又不樂意的模樣,心中的滋味卻截然相反。風月久鬆手將被角落在央君臨身後,又抓到他身前的被子部分想給他蓋好一些,就在她的手抓到被子那一刹,一隻大手掌抓住了她的手。
風月久一驚抬眼,這房裏,這床上隻有她與央君臨二人,那這隻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手自然就是央君臨了。
風月久的目光與央君臨相接,並沒有怒氣和厭惡,竟還有小女子的嬌羞之色泛然臉頰耳上。多重心思交錯在風月久腦海裏,不僅僅是和央君臨同床相對的羞怯,更有自己對央君臨蓋被子的關切被他發現的擔憂。
風月久竟不敢在與央君臨保持這種姿態下直視他的眼睛,她稍低頭,心驚膽顫是怎麽回事?麵紅心跳又是為何?風月久越發覺得腦子一熱,又覺得此刻無聲氣氛略顯不適。
“那個,昨天讓太子殿下為我擔心,又為我擔心,對不起,還有,謝謝殿下在火裏救了我。”
風月久心中糾結半天竟說出了這番道歉和感謝,原本她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屈服,不會道謝更不會道歉,直到終究出口,她才明白曾以為是多麽自以為是。
“你我既是夫妻,便是一體,隻要我們都沒事便好了。”
央君臨說此話的口吻,溫柔,體貼,似水柔情,又真心真意,風月久不禁心頭一顫,央君臨當真把自己當做他的妻子,而自己呢,如何自處,又如何想他?
日頭漸升,風月久和央君臨也不再床上逗留,既無情可調,也無事可做,二人便起床準備祭奠央氏先祖。
去往祭奠台之前,風月久才知皇室拜祖宗也比尋常老百姓繁瑣複雜得多,又要潔淨身體,又要穿著新衣,還有她不明白的各個折磨人的步驟。
謝天謝地,終於走完了所有流程,風月久也終於鬆了一口氣。二人在素裝宮人陪同下去往祭奠台,又是漫長一道,更有階梯一層累一層,走得人身疲心累。
終上了祭奠台,風月久眼前是高台殿宇恢宏肅穆,居高而見,皇陵地界內陵墓無以計數。風月久駐足望下許久,立足此地,她第一次感受到天地之間,生死的距離。
此次隻是簡單的祭奠而非正式祭祖,隻有兩個宮人跟著風月久和央君臨進入靈堂,風月久隻管學著央君臨祭拜,卻又忍不住不時張望四方,最顯眼的自然是正前方一牆靈牌,是曆代帝王和正宮皇後的靈位。
最後行跪禮時,央君臨鄭重言道:“列祖列宗在上,今日孫兒攜手結發妻前來見祖上,祈求曆代皇魂守護國安民安,也賜福孫兒能與所愛之妻,舉案齊眉,相濡以沫,敬愛一生,相守一世。”
風月久稍稍側首,驚聽央君臨這一番話對他的祖宗先人所說之言,他稱風月久為結發之妻,所愛之妻,認定了她的在人前的地位,更在他心中的地位。
風月久滯神凝望央君臨的正色麵容,心中所思更加複雜,自進宮那一刻起始,她便走上了一條越發靠近央君臨的窄路,前進是他,後退是緊閉的宮門,她的兩向,終究該是如何結局?
風月久心思沉重,連帶著眉頭緊皺,央君臨的話說完,他稍稍轉頭望向風月久,似有示意。風月久或許明白,此刻她身為央君臨的太子妃該有所反應,她也並非心思遲鈍,口齒愚鈍而說不出當講之言,但那些虛言,如今卻無法過她心中這關。
風月久凝目央君臨隻片刻,驀地低下頭去,那神情叫人捉摸不透。央君臨並不願意強迫風月久說什麽做什麽,他起身,又向風月久伸出手來意思是想扶起她來。
風月久抬頭望向央君臨,又盯著他朝自己伸來的手掌,攜手,大婚那日二人就玩過了,當時的央君臨毫無所謂,如今卻是真心有意,當日的風月久萬般排斥強迫接受,今日她不再受迫。
風月久的堅定雙目仰頭注目央君臨,與此同時,她伸手觸到央君臨的手掌心,稍一用力將他的手推下,說道:“謝謝太子殿下,我自己可以。”
風月久說罷便從跪墊上起身,她並非不明白央君臨的意思,但她硬了心,由央君臨而來的所有好意,她都不能在接受,是她的心,指使她做一個冷情之人,疏遠央君臨,最終徹底離開,不留一絲情意,幹幹淨淨。
風月久起身,目光與央君臨越發接近,她盡量無懼央君臨的威嚴冷厲,那隻是外表,她也不要淪陷在他的柔情蜜意之中,那是陷阱。
“請問太子殿下,我可以隨處看看嗎?”風月久問,語氣神色無絲毫不妥。
央君臨從剛剛就感受了風月久拒絕時的冷冷決意,他隻輕輕點頭示意。風月久行為舉止毫無不妥,那便是最大的不妥。
風月久得了央君臨的許可便在偌大一個靈堂有了一圈,最後回到正牆前,一覽靈牌上所寫的帝王之名。入了風月久的眼讓她有所疑問的是一位諡號宸宣帝的皇帝靈位牌,因為所有成對靈位牌中,隻有他沒有與之相配的皇後靈位牌。
風月久心生好奇,不解便會成惑,於是她便轉身問央君臨,道:“太子殿下可否能幫我解答一個疑問?”
風月久又一次顯得拘束,可即便如此,央君臨仍舊應允她,答應她的恭敬請求。
“這上麵所有的靈位牌都是一代帝王和他的皇後成對擺上,為什麽唯獨那位宸宣帝隻有他一人的靈位牌?”風月久直問不諱。
央君臨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風月久身上,她問這個問題時異常嚴肅,等待解惑,同樣也是對先人的敬重。
“他是我的曾祖父,他的靈位牌旁邊是空的,是因為他沒有皇後。”
央君臨此話出口,風月久驀地驚訝十分,竟還有一個曾經的帝王沒有皇後,是未立還是被廢,風月久繼續追問。
“曾祖父的事我自然不可能知道太多,但也有些流傳下來的,曾祖父一生未曾立任何一位妃子為後,傳說是因為一位他愛的女子,他曾誓言說過他的一生隻視她為妻子,而他也真真正正做到了這句話,無論有多少言論壓迫,他當真沒有立下皇後。”
央君臨口中所說有關宸宣帝的傳說僅此而已,但僅僅如此,就足以讓風月久有無數幻想,如果傳說是真,那這位帝王當真是一個天底下最大的癡情種。同時,風月久也有疑惑,會是怎樣一個女子有如此魅力,讓一個無上尊貴的男人為之謹守誓言一生不變,而那個故事,又是怎樣的開端,怎樣的經過,怎樣的結局?
當然,這個故事或許還很長,風月久的好奇心也才剛剛打開,她繼續追問央君臨此事相關,而他唯一聽說的僅僅是那個讓風月久無比好奇的女子並不喜歡他的曾祖父,而愛另一個為他付出一切的男人。
故事就這樣,有頭有尾,卻讓人想象不盡。
愛情也是讓人琢磨不透,風月久雖然不知太多真相,鍾情的宸宣帝與另一個男人之間,差的或許就是該女子的一份愛,而她的愛,隻能給最愛的人。
愛究竟是什麽?是宸宣帝的誓守,還是那個故事中另外兩個主人公的相守?二者皆是,至少風月久相信如此。
“從始至終,曆史留下的話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看來這話也隻是一方麵而已,隻要是人,總也有癡情種,就算是帝王之中也是吧?”風月久感慨道。
“太子妃這話不錯,其實父皇對母後也是相愛模範,父皇比曾祖父幸運,他可以與相愛的人攜手白頭,我希望自己也能延續父皇的幸運與幸福。”
央君臨的神情驀地更添一分肅然認真,風月久側目注意到他的眼神,她怎麽能不知道央君臨此話何意,但她隻能自我蒙騙,假裝央君臨所期望的幸運與幸福與自己無關。
一場簡單的祭奠儀式結束得比什麽都快,而行程卻要繼續下去。因昨夜之事,央君臨決定不在皇陵逗留,他吩咐了牧天元此趟回路務必小心謹慎,嚴加防範。
所有宮人敬送太子殿下與太子妃,車馬與護衛隊疾馳離去,老嬤嬤才吩咐下麵的宮人各自幹活去。
老嬤嬤獨自走在寂靜無人的皇陵深處的院落,腳步偏急,她走進破舊的柴房,未幾,老嬤嬤推開舊窗,放飛一隻信鴿。(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