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白紙莫若休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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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久未有追問容姑任何有關於她與太後所約定的秘密,她隻將她扶回房間,盡力勸慰她,等到夜更加寂靜深沉,容姑枕著眼淚睡著,風月久在小堂上細細找到幾遍,卻沒找見手繩掉落在任何一個角落。
尋找無果,風月久自想離開一日不歸已是很過分,若再一夜不歸被發覺,那便是更大的麻煩,斟酌一番後,她暫且先悄悄離開。
“不就是一根手繩嘛,一點都不重要。”風月久如此寬自己的心。
夜已深了,風月久走著便多了一份謹慎,宮道各處也幾乎沒有宮人來往。穿過禦花園一處青石交道,花草叢生,繁茂盛開。
轉彎處,驀地一個內監衝出,風月久及時一避,才閃躲開他的猛烈撞擊。
“衝衝撞撞地做什麽,大晚上的是不是有賊事?”風月久不自主怒問,完全當自己是太子妃一般去質問一個魯莽驚嚇自己的奴才。
然而,那個內監並沒有停下,一個衝步過了風月久便飛跑離開,連影兒都不給風月久留下。
“哎那人怎麽……”
風月久乍起了不樂意,她這些天以來本就心事壓抑,萬分不舒爽,這大晚上還見了個“急死鬼”,當真是叫人憤怒。
風月久的脾氣終究還是壓製了住,她深深舒出一口氣,繼續往東宮回去。
一路順利,東宮也是照常冷清,風月久仍然會覺得心裏頭空落落的,尤其是在摸到自己空空手腕時,仿佛對央君臨的連最後一絲牽掛都被老天爺殘忍磨滅。
風月久久久不眠,可也無心其他,想不到法子逃離皇宮,存留恐懼央憬華將會如何看待對待自己,以及容姑與央憬華母子二人的人為阻斷。
從前,風月久以為自己隻是過一趟皇宮,可不知不覺間,她對宮裏的許多人和事都變得上心,入她心的,不僅僅是日常而習慣,更有愛意之心,人情世故。
風月久淺淺入睡,第二日,她入眠未深,輕煙卻是激動得動靜極大,衝到風月久寢殿的喊叫聲跟腳步聲十足震醒了風月久。
“一大早的吵什麽吵呀?”
風月久扶著自己困疲的身體,其他意識都是淩亂的,但被吵醒的憤怒卻清晰。
“太子妃,太子殿下上書向皇帝陛下稟告災情,給您也來了一封書信!”
輕煙的興奮勁兒徹徹底底激醒了迷迷糊糊的風月久,最主要還是她所說的話叫風月久奮然起興,央君臨給她來信,他一句話也不留就把自己一個人扔在東宮裏跑去治什麽災,莫非是心裏有愧想起來,這來封信,穩住她如飛鳥一般外向的心?
“好笑,我倒要看看,你這位太子殿下會給我寫些什麽玩意兒。”
風月久嘴角微微冷笑故作不屑,身體卻是太過誠實迫不及待,她急從床上竄下,根本沒想穿鞋這遭就衝去開了寢殿的門。
一扇門半開,風月久淩亂衣發,倚靠著門,稍稍瞥兩眼門外站著,欣喜而不能自已的輕煙。風月久故作鎮定,端著下巴一副萬事無所謂的模樣,道:“輕煙你說什麽?”
“太子殿下來信了!”
風月久是故作冷淡地問,輕煙卻是興奮激動地呈上書信,一刹,風月久不由得目中放光,快手甚至一瞬間觸到信封。
不,風月久絕不能表現出對央君臨的在乎和渴望看到他所來書信的迫不及待,她收回跑得比心思快的手指,強端著架子說道:“一封破信就打擾我睡覺,輕煙你和你那個太子殿下合夥玩我呢吧?”
“奴婢不敢啊!”輕煙一臉委屈求饒道。
“量你也不敢,輕煙你要記住,你是我的婢女,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能收買了你。”
風月久都不知為何自己要如此多言,她的眼睛可一直盯住輕煙手中的信。
“奴婢的心,自然都是向著太子妃的。”輕煙諾諾回道。
“這就好,信給我,你下去吧。”
風月久依舊故意表現得無所謂,不苟言笑,接過信封更刻意流露鄙夷不屑。她轉身往回走,輕煙關門才見風月久赤著腳,而她自己,渾然不覺。
風月久腳步極不自然地跑走回床上,一屁股坐下,盤腿而上,寢殿裏此刻隻有她一人,她不用假裝,三下兩下就把信封拆了開。
懷揣著的那顆心,說不清的感覺,風月久從封中取出折疊整齊的信箋,可打開竟是空白一片。風月久擦亮了自己的眼睛,兩麵反複細看,終究還是隻見一片空白。
“信,這什麽玩意兒,耍我呢,真耍我呢!”
風月久奮力一掌拍擊空白信箋砸在床上,絲毫不覺得疼,有感的是心,被耍的憤怒,驚喜之後的落差,複雜糾纏。
“這一張白紙是什麽意思,表達對我的無言以對,意思是對我無話可說,怎麽不寫一封休書來讓我開心一下呢!”
風月久憤怒一發不可收拾,可也沒有繼續做敲桌子拍椅子砸東西這種傷害自己的事,那次她也嚐到了苦頭,以後再怒不可遏也不能自我傷害。
一想到此,風月久難免記起當時情形,那時的央君臨溫柔體貼,所給她的每一分溫情此刻想起都如夢境一般美妙。
過往已不再,風月久不禁想,或許她最初才是對的,她本沒有資格享受央君臨的愛與溫情,更何況自己對央君臨不知好歹了這麽長久,活該他費盡耐心,終於對自己……
風月久陷入深思的空洞目光驀地閃現一刹急思,那一張紙的空白,莫非是央君臨的絕意,與她撇清一切關係,恢複最初的空白?
天外湛藍,薄雲飄浮。
央憬華回宮之後住在承華宮,距離太後所住的寧聖宮不遠,該日,太後早早親臨,卻從承華宮宮人口中聽得央憬華昨夜從外歸來,在寢殿飲醉之事。
太後對此事極為不悅,她命陶姑姑親自去喊醒央憬華,並將他帶來自己麵前。陶姑姑接命,來到央憬華醉臥不起的寢殿門前。
央憬華雖然求醉,卻也不算醉得不省人事,隻是他被風月傷了心,整個人便沉重倒在床上起不來。
被推亂的被子枕頭,央憬華躺姿也是如他素來的性格,太隨性自在。而他的手邊,落著兩樣東西,其一是容姑所贈的荷包,另外一樣,便是風月久不知掉落何方尋不見的同心結手繩。
陶姑姑在外呼喚,央憬華也就從沉浸中抽身,既是他最親近的皇祖母找他,央憬華便略艱難地爬起,晃晃悠悠著沉重身體打開寢殿門,不做絲毫整理,一身酒氣便去麵見太後。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
央憬華雖然意識已然清醒,可這渾然一身由內而外的酒氣卻讓太後憤憤而怒。
“你這是怎麽回事?”
“回皇祖母,孫兒昨日開心,便多喝了幾杯,真是失禮了,不然孫兒先去清理一下,驅驅酒味再來見皇祖母?”
央憬華癡愣著一臉,說罷便轉身欲踐行所言,卻被太後一言製止。
“不必去了,先坐下,哀家有事問你。”
央憬華一臉樂意不起來的模樣,踉踉蹌蹌地就去到太後旁邊坐下,敲著沉痛的腦袋,問道:“皇祖母有何事?”
太後見央憬華此種狀態,果斷是心裏不悅,可她來意更重要,而央憬華也不能無緣無故醉酒,這一切在她看來都很可疑。
“聽聞你這些日子偷偷去了冷宮,可有此事?”太後開門見山問道。
“皇祖母果然神通廣大,這都讓您老人家知道了!”央憬華完全沒有隱瞞的意思。
“那你能跟皇祖母說說,去那兒是找何人,做何事嗎?”太後繼續追問。
“孫兒去冷宮是為了……”
央憬華幾欲脫口而出,頓止一刹,太後的神色隨之一變,就如今他與風月久的關係,他大可以直接告訴太後,然後懿旨令下,風月久還能違抗?
可央憬華又想,或許風月久真會違抗,而且後果無法預料,既是如此,央憬華又真心不願意以強迫的方式拿下風月久,他便打算暫且不向太後說白風月久的事。
央憬華此一思過久,太後的疑心隨之而生,她真的無法想到其他央憬華會去冷宮的原因,貪玩好樂,不該是去冷宮,冷宮裏也無哪處能夠吸引人的興趣。
“皇祖母,孫兒知道您老人家是關心我,可是,孫兒這麽大了,是不是也該有些自己的小秘密呢?”
央憬華浮現了笑容,太後萬事謹慎,可對央憬華,她有一萬分的把握,他從小到大,所有的苦笑眼淚她都辨得一清二楚。央憬華此刻的笑,非隱藏的笑容,這一點,太後深信自己對央憬華的熟知。
“長大了,都有秘密瞞著皇祖母了?”太後嘴角微微帶笑。
“總而言之皇祖母,孫兒的秘密絕對不是什麽壞事,皇祖母就不要嚴刑拷打逼供了吧?”
央憬華三言兩語,撒嬌乞求,當真說服了太後不再追問,可最重要的原因,是太後她自己的自信。一番談話,太後相信了容姑所言,她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沒敢將那個秘密道出,而央憬華去冷宮,則是另有隱情。
“行,孫兒終有一日要長大,翅膀硬了,皇祖母就管不住了,可有一事,皇祖母希望你能答應。”太後像是妥協卻又有所預謀。
“孫兒什麽都答應皇祖母。”央憬華不假思索便入了套。
“憬華你果然是皇祖母的乖孫兒,答應皇祖母,從此之後,再不踏入冷宮半步。”
太後一言,央憬華臉上的笑容即刻消失無影,他不曾料想這個結果,可是他絕對不能答應太後這個要求,他還沒能將風月久**得對自己言聽計從,還沒讓她心甘情願做自己的女人,怎麽可以從此再不踏入冷宮一步。
“皇祖母,別的要求不行嗎,冷宮我必須要踏入啊。”央憬華一臉嚴肅說道。
太後看得清清楚楚央憬華的神情變化,她片刻思索,竟突然轉言說:“那皇祖母換一個,皇祖母要你,繼承皇位。”(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