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原來我是愛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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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月久仿佛是憑借著潛在的意識回到了芙笙殿,她進到寢殿,沉重的步子走到床邊,重重傾倒便趴倒在床。突然有了倚靠和支撐,風月久恍恍便昏睡過去。

    輕煙一如既往地在平素的時辰去喚醒風月久,隻是她呼喚沒有回應,敲門也無人開門。

    “太子妃,您還在睡嗎?”

    輕煙察覺風月久近些日子的異常,擔憂她會出事,便不顧風月久是否允準,自己推門進入寢殿。

    遠遠看見風月久趴倒在床上,輕煙再喚,可風月久依舊如同睡死了一般毫無反應,當輕煙靠近去,才見風月久的臉色漲紅,唇色發幹,顯然一副病態模樣。

    “太子妃您這是怎麽了?”

    輕煙撲倒床邊急而呼喚,她雙手感受到風月久身體的滾燙,連氣息都如蒸熱的水氣。

    “來人啊,快叫太醫!”

    殿外的內監得知太子妃病重昏迷便趕緊跑去找太醫,輕煙留在風月久寢殿內守護,她將風月久扶正躺好,見風月久如此虛弱,輕煙的眼淚便奪眶而出。

    “太子妃您千萬不能有事啊!”輕煙止不住哭喊道。

    風月久陷得十分深沉,沒有夢,沒有思想,在一片空虛混沌之中持守靜然,沒有央君臨,也沒有央憬華,沒有一個人,連她自己都不存。

    昨夜的暴雨擋不住今晨的陽光,承華宮裏,央憬華迷糊睡醒,半抓緊的手仿佛失去了什麽,空落落的。

    央憬華醉意已然消散,頭腦卻依舊昏沉,昨夜風月久來過一事他絲毫不記得,但他總覺得心頭絲絲落寞,又雜悲意。

    “你真的沒來,還是……”

    央憬華忍不住苦笑,他突然意識到風月久還落在自己手中的手繩,他四下尋找,床上地上,被子裏枕頭下,顆已然不在了。

    “難道她來過了,拿了東西就走人,這女人也真夠過分啊!”

    央憬華驀地來了氣,他一甩掉捏在手上的枕頭,心裏默默認定風月久昨晚來過,而且趁著他醉得一塌糊塗就“偷”東西溜掉。

    “對本王不屑一顧,居然敢對本王……”

    央憬華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可風月久來過,隻是這一點,無論是為什麽緣故,他都稍稍心安,至少風月久還在,並沒有人間蒸發。

    “你等著本王找到你,到時候有你好受的。”

    晴空之下,蟬鳴聲響,風吹樹葉索索作響。

    動靜隻在一念之間,相思卻是無形綿延。

    太醫急趕到芙笙殿,診斷風月久是裏有鬱結,外感寒邪,二者奪識,她因此昏迷。當太醫離開芙笙殿取藥時,輕煙懷揣著一顆揪心,終於等醒了風月久。

    “輕煙……”風雨久虛弱得絲毫不似平素的她。

    “太子妃,您醒了,真是太好了!”輕煙立馬抹去了眼淚。

    “輕煙你在哭,難不成我死了?”

    風月久糊裏糊塗地亂語,又強撐著想坐起身來,風月久從小到大都不曾生病到這般起臥艱難的地步,因而就連這種四肢沉重,頭腦飄浮的感覺是病狀也不懂。

    “太子妃您別瞎想了,您好好休息,很快就會病好的。”輕煙微微啜泣道。

    風月久隻覺得自己連呼吸的力氣都難從身體裏擠出來,她躺在床上,身體軟綿綿地使不上一絲一毫的力氣,她仿佛使腦子裏一片空白,可卻偏有無數畫麵浮現,模糊,清晰,混亂……

    宮女揀藥回來芙笙殿又煎好,不稍怠慢便給風月久寢殿送來,他們眼中威嚴霸氣,銅皮鐵骨的太子妃,竟然也有生病臥床的一日。

    風月久在輕煙和宮女的攙扶下才能坐起,但她這會兒較方才也輕省了些許,輕煙本欲給風月久喂藥,但她卻端過藥碗直接傾倒,苦從口入,苦透心中。

    眼看風月久的堅強,皺緊眉頭喝完一整碗苦藥,輕煙又是鼻頭一酸。她接下風月久遞來的空碗,又急得遞上蜜餞,想讓風月久以甜味緩去苦味。

    “太子妃吃顆蜜餞吧。”

    風月久拒絕了輕煙的好意,她仿佛沉溺於這般苦味,苦得忘了一切,沒有其他多餘的心思,嚐苦味,知心酸,這是她自作自受,最初的錯誤,每一步走向不可收拾。

    “太子妃喝完藥就好好休息,可要保重身子啊。”

    輕煙的關切有言有行動,她將被子稍稍拉起,蓋在風月久的腰上。

    風月久雙手扶著被子,驀地覺察丟了何物,她展開手掌,極力卻又想不起來自己掉了什麽。輕煙見狀,她回想起發現風月久病昏在床上時,她手上還捏著一條手繩,輕煙低頭四下尋找終在床腳看見。

    “太子妃,您是在找這個嗎?”輕煙拾起手繩遞到風月久麵前。

    望見同心結手繩那一刹,風月久似乎瞬間有了力氣,她伸手抓過輕煙手上的手繩,驀地鬆了一口氣,虛弱蒼白的臉龐泛起一絲微笑。

    “太子妃,這個是太子殿下送您的嗎?”輕煙大膽一問。

    “這個……”風月久稍有遲疑,終究欣然,道:“是他送的,但是他逼我收的。”

    輕煙早習慣了風月久與央君臨二人之間微妙的感情,一個外表冷漠內心溫柔,一個故作強硬實則感動。但是,她又不能全然猜中他二人的心思,感情之事,實在難以理解。

    輕煙不戳穿,這也是風月久和央君臨之間特有的幸福,輕煙隻願她所關心之人安好,太子妃與太子殿下能永結同心。

    風月久凝望手繩出神良久,這手繩仿佛帶有特殊魔力,恍若央君臨在遠方傳遞來愛與能量,讓風月久漸漸恢複氣力,更幾多次忍俊不禁。

    風月久心中所想自然是與央君臨的點點滴滴,最初的烏龍相遇,拚死一搏的冒充,互相冷待,漸生情愫,被神情告白,被強吻,二人沉迷情思……

    一切一切,風月久都想成幸福的畫麵,原來幸福是所有的點滴,過去的,想起會打心底裏開心,正經曆的,每時每刻都值得珍惜,未來到的,蔓延出無限憧憬。

    愛,或許也同樣是彼此之間的點滴,浮現在腦海裏,滲透進心裏,化成眼角的笑意,嘴角的笑容,沁滿一整個人的甜蜜。

    風月久所想的一切都給予她力量,讓她褪去心中陰翳,鬱氣,央君臨,即使在遙遙遠方,卻依舊讓她想來心安。

    虛弱時的風月久,不剛硬,不固執,不自欺欺人,她愛戀央君臨從始至終所給的所有美好,所有皆是美好。她戀上央君臨一切溫柔霸道的對待,她渴望與他超越以往的親昵,想與他成全一對神仙眷侶,陪他君臨天下,陪他展望未來。

    “完蛋了,我真的愛上他了……”

    風月久心頭一語,嘴角卻泛起無比甜蜜的笑容,如果說之前她對央君臨的感情是遠望見港灣的火光,那如今,她便是駛船進去那溫暖港灣,這裏的一切叫她甘願永遠停留。

    沒有海浪,不顧狂風,這個港灣,風月久的心在此停駐了。

    輕煙在一旁看著風月久的甜蜜笑容,甚至見她臉上的紅暈都成了一道由心而生的美麗風景。那是愛情在她心裏栽種,終於經過風霜雨露滋長,在狂風暴雨下堅強。

    風月久想明白了一切,想通了一切,她填滿了氣力,都能自己下了床,如同服了靈丹妙藥一般。

    風月久走到窗邊,推開便看見另一個世間,褪盡陰雲後的陽光正好,像她的心。風月久不再悲傷一切,不再糾結一切,從心才是首要,把握幸福才是重點,以後的將來,她無懼麵對。

    “太子妃,我不知道你如今身在何方,但是很抱歉,我無法放棄我愛的這個男人。容姑,對不起,我已經對別人傾注了愛和真心,但我希望我自己能盡所能彌補對安和王殿下的辜負。”

    風月久命輕煙退下,她擔心容姑,她的遺體應當會被太後差人處理,可風月久仍然放心不下,她打算前往一探。

    風月久本想穿上宮女的衣裳,可那衣裳已然被輕煙收去,事到如今,她無懼以太子妃的身份示人,並非是容姑魂已逝去的緣故,而是她由心想成就自己這個身份。

    風月久穿上平日的衣服,坦然無懼離開芙笙殿,隻是令人不必隨從。風月久獨自來到冷宮,不能從正門進,她病在身,氣力不足,略艱難地翻牆而過。

    還未趕到容姑小院,風月久便看見那處冒起濃煙。風月久趕緊跑過去,未露麵,隻見陶姑姑在院中焚燒容姑的遺物,其間最大部分都是優質而新的衣裳,且都是男子的樣式。

    風月久能看見,亦能猜到些許,那些衣物是容姑為央憬華親手所做,每一年,她見不到孩兒,卻依舊能記得今年孩兒幾歲,長成了怎樣的體格,衣服該做怎樣的尺寸,此些等等,是心酸苦楚,亦是欣慰幸福。

    風月久隻能眼看著陶姑姑燒掉一件又一件容姑積澱隱藏的心意,太後的目的,是毀掉一切不留一絲疑點。

    兩個內監從屋裏抬出白布遮蓋的容姑的遺體,風月久躲藏偷望,難忍一滴眼淚滑落。容姑之與風月久,不僅僅是萍水相逢,從小不知生身父母何人何在的風月久,當真托央憬華的福,從容姑這占得過幾分被母親疼愛關懷的幸福時光。

    陶姑姑燒盡屬於容姑的所有,火光激烈猛燒過後便緩緩弱下去,當火光湮滅,風月久臉頰的淚也已被灼幹。

    “容姑,你對安和王殿下的愛,不會像這火一樣熄滅的,我相信,就算你在天上,也一定會守護他。”(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