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太子稱心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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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遺愛?

    李治沉吟, 片刻後,他笑說:“這人挺有意思的。”

    長樂聞言挑眉,“我以為你會討厭他……”

    畢竟房遺愛是長安城內勳貴中, 最典型不過的紈絝翹楚。

    “不, 阿姐。他不同, 我也說不上來。”

    李治對房遺愛印象好不錯, 這是長樂微微詫異的。

    不過,這不重要。

    長樂說了一件事情, 讓晉王皺眉。

    “……所以, 我懷疑侍候過兕子的乳母在高陽那裏。”

    “她不是被恩典出宮養老了麽?”李治皺眉。

    長樂公主冷笑一聲, “這就叫問問我們宮內的貴妃娘娘了。”

    “阿姐, 這也是那個侍女告訴你的?”李治反應過來, 長樂不是信口胡言的人。

    “你別管消息來源。”長樂公主送李治回宮, 囑咐他在宮內小心,隻是他是男子, 歲數也不比房遺愛小兩歲,遇到房遺愛此人時, 不妨多“交好”。

    “也許你那個‘姐夫’會知道些什麽也說不準。”

    晉王點點頭, 目送長樂離宮, 他回到甘露宮, 順口問了一句, 卻聽見皇帝在禦花園裏, 韋貴妃和陰妃等人此刻正在作陪, 就連幾個公主們也圍繞在膝下取樂。

    “高陽公主也在?”李治問。

    底下的小宦官是個警覺的, 下意識心頭一冷,忙低頭答道:“是。”

    李治沉下臉色,竟不複一貫的無邪稚弱。

    ……

    *

    東宮。

    太子一日約房遺愛過來,房遺愛這些日子在家也乏了,盧氏甚至都趕他出門。

    見房遺愛去了東宮,房玄齡歎氣,放下手中的書籍。

    “你趕他走做甚麽。”房玄齡還想聽聽二兒子獨樹一幟的讀書見解呢,房遺愛偶爾沉浸在書房,趕上碰見房玄齡過來,兩人竟然還能討論經義詩詞半晌。

    盧氏振振有詞道:“他又不是你年老體弱,成天就知道悶在家裏。這個歲數就應該很是出去頑,待在家宅裏算怎回事情。”

    “夫人總是有道理。”房玄齡搖搖頭,就要再捧起書看,但被盧氏牽走,去外麵逛逛花園,欣賞景色。

    ……

    房遺愛打馬到了東宮後,小廝小七也與有榮焉進去,被請進門房喝杯茶水。

    房遺愛這回是客,可不是太子的屬官了。

    太子邀請他來,他也不解其意。

    “……這就是新印刷的書籍?”房遺愛從趙德子搬來的一摞子書籍上隨意抽出一本看,上麵墨跡清晰,印刷精美……

    房遺愛又連續挑了基本,並翻到同一頁,這《論語》上的字形痕跡都一模一樣,質量排版亦一模一樣,他不由攢了一句“好”。

    “你再看這本?”太子讓他翻趙德子徒弟搬上來的另一摞書。

    “咦,竟是稱心。”房遺愛還沒等看書,就先認出搬書的人來。

    稱心好似養得白了些,被強曬成蜜色的肌膚閃閃動人,黑發黑眸,揚起臉蛋來,居然別有一番風情。

    房遺愛見狀心裏咯噔一下,難免多瞅了幾眼。

    李承乾喝茶的動作一滯,他摩挲著茶杯,撂下。

    太子微笑的唇角的抑住,問:“怎麽了?”

    “沒甚麽。”房遺愛不想讓太子注意到他特別注意稱心這人,以免讓太子也更加關注他,起了什麽孽緣可就不妥。

    難道還真要讓稱心毀容不成?!

    房遺愛心累。

    灌了好一碗茶湯後,他翻看了第二摞書籍,越看他眉頭越是皺起。

    半晌,他道:“這難道也是活字印刷出來的?瑕疵品竟然如此之多?”

    “——是活字印刷,不過是‘泥活字’印刷出來,這裏還有幾本陶活字、銅活字……等等印刷出來的書本。”

    房遺愛聞言不懂太子深意,印刷如此之多種類書籍幹嘛,他之前提供最完美的是古登堡的那個鉛活字印刷術,隻要這個一出,呈給皇帝,再講明印刷術的意義,相信李世民這個明君會采用這種技術刊印天下書籍,讓更多寒門子弟能讀得起買得起書籍。

    而到那時,書坊中售賣的書籍將不會再是那麽昂貴,隻能讓寒門和良家子弟望而興歎了。

    ——這亦對打擊讓皇帝頭疼的門閥勢力有利。

    前朝隋煬帝為何不受待見,為何隋朝二世而亡,可不僅僅是三征高句麗和修建大運河的緣故,其實更有隋煬帝楊廣傾力支持科舉製,大肆打擊門閥的原因所在。

    門閥世家也不傻,誰都能看出皇帝的用意,自然聯合起來反抗,並趁著楊廣這個皇帝太急沒穩住的時候發難,天下這才亂起來,而這才有了李唐天下。

    房遺愛一時想了很多,太子此時為他解惑。

    趙德子揮退稱心離開,稱心離開前偷瞄了一眼房遺愛,房遺愛卻沒有發現,反而是太子眼皮動了一下。

    李承乾這方說了使用不同印刷術,並印刷了好幾種書籍的原因。

    房遺愛聽了之後,狗腿的看了一眼太子殿下,豎起大拇指,還專門替太子倒了一杯清酒,敬太子道:“殿下睿智!”

    李承乾瞥他一眼,“我以為你會有更好的建議?”

    “真沒有,殿下的計策一出,魏王那邊定然會吃個啞巴虧。”房遺愛笑眯眯。

    “哼,你過謙了。上回杜荷還誇你的‘計謀’好,於誌寧最近收斂很多。”

    上次房遺愛隻是算算人心,就能趕走張玄素,於誌寧還是李承乾為了轄製他,特意留下來的。

    否則聖人也不會這讓房遺愛突然升為太子詹士,這太子詹士雖然權位比不上,但品級並不比左右仆射低,清貴又顯眼,當然前提是他這個太子將來能順利繼位,當上皇帝。

    可房遺愛真不是自謙,他一直是個內心“坦坦蕩蕩”的君子,非常的不善於謀劃心機這之類的事情。

    房遺愛張口,可太子就是如此認定,想了想房遺愛他隻能默認。“殿下,今日我也是如此想的。咱們英雄所見略同啊,略同。”

    李承乾唇角勾笑。

    太極殿的早朝上,皇帝很是高興。

    等處理完朝臣們啟稟的事宜後,李世民拿著一本在書在手上翻了一翻。

    底下的朝臣不明所以,隻有個別人知道那是什麽

    魏王李泰唇角勾起笑意,眼裏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他按捺心情,咳嗽了一聲,並遞了一個眼色給某人。

    太子的位置微微高於眾人,在皇帝下麵,特意注意到李泰的動作。

    他心裏冷哼了一聲,眉毛微微挑起。

    等皇帝說了印刷術的時候,底下的朝臣眾人嘩然,然後是紛紛讚歎。

    此時收到魏王顏色的那個禦史卻突然蹦出來,說道:“這活字印刷術,很久以前魏王府的文學館的有才之士也鑽研過,這就是‘活字印刷’出來的書籍。”

    說罷,他從袖筒裏掏出一本書籍來,然後傳給大家看——

    果然,上麵的字形和墨跡不甚清晰。

    “……此物雖有些用處,但印刷出來的效果並不好。容易錯版和汙漬,書頁有的還不甚清晰,容易謬傳聖人之言,實乃不可取之物,並不相宜。”又有朝臣出來說道,這人亦是文學館出身,說的是振振有詞,頭頭是道,仿佛他就是見過魏王府內也曾經有過活字印刷這種東西。

    李世民擰眉。

    李泰狀似嚴肅,實則抿了下唇,抑製心情。

    他看向太子,太子卻回以他一個冷笑,全然鎮定。

    李泰不解,但直覺卻不好。

    果不其然,太子出列,請示皇帝讓眾朝臣看下東宮呈奉的書籍。

    很快大家人手一本,翻看一看卻不似魏王門下那些文官所述,居然精美異常,媲美雕版印製的書籍。

    “這本書,各位郎官可知道作價幾何?”太子賣關子。

    李世民笑道,“太子還不快說,朕之前問你,你都藏著掖著。”

    李承乾點點頭,道:

    “東宮的這‘鉛活字印刷”出來的書籍,隻有雕版書籍的十分之一還要低廉,製作所靡費的時間更短,若是大批量印刷,撿字工熟練,刊印速度會更快。而且每一套的‘機械’,磨損情況也好過預期,可以反複使用很久,恐怕比四郎的魏王府文學館的‘活字印刷術’更耐用。”

    最後一句話音裏太子不乏諷意。

    雖然李泰心知肚明,自己根本沒有什麽印刷術,但亦是心裏很是惱怒和羞憤。

    更別提此時那兩個之前跳出來的朝官了,眾人紛紛似笑非笑地瞥了他們一眼,然後傳閱讚歎起太子的那本鉛活字書籍來——

    ……

    “殿下真是棋高一著,哈哈!”杜荷今日特意上朝去了,作為襄陽郡公,他是有資格列朝的,隻不過平時他懶得去,去了也隻是站在末尾聽著大家唾沫橫飛,沒他什麽事情。有事,也是作反麵陪襯。

    但今天,他就是特意去看這個情況的。

    太子的用意沒瞞著他和房遺愛,房遺愛現在無官無職,還算在家反省,自然不會跟著杜荷去太極殿。

    杜荷此時特意在房遺愛麵前,重點形容魏王和他那一門人的難看臉色——

    “房二,你是不知……那……魏王當時啊那個……”

    房遺愛掏了掏耳朵,“行了,還沒完了。瞧你樂嗬的,全賴太子英明呐,當然這裏有我的一份功勞,但有你什麽事啊。”

    說完這句,房遺愛得意的一笑,語重心長地拍了拍杜荷道:“你看我為太子立下功勞,為天下讀書人造福!你……也得做點什麽啊,別這麽紈絝下去啊。人生,還是要有目標的。”

    “我有目標啊。”杜荷納悶。

    房遺愛睨著他。“你目標什麽?”他還真不知道何時杜荷有了“誌向”。

    “我目標就是靠著太子啊。”杜荷理直氣壯。

    房遺愛無語。

    很好,很強大。

    若是沒有自己現在攪合,將來杜荷定然會為了這個目標“鞠躬盡瘁”。

    李承乾忙活沒空回來,趙德子去找人,杜荷跟著東宮的侍女調笑,房遺愛無聊的走出去,卻見到了正在外麵掃地的稱心。

    “稱心,趙德子給你安排的這活?”房遺愛蹙眉。

    “師父,稱心給您請安啦。”稱心心中房遺愛就是他的武學師父,是真正的師父。趙德子這個師傅呢,是宮內宦官為養老流行認的,何況趙德子還有個叫如意的徒弟,最近也很是排擠他。

    房遺愛等著稱心回答,稱心卻謹小慎微,不欲吐露什麽。

    “你不說我也知道,人走茶涼啊。我走後,你定然在東宮受委屈了。”房遺愛體恤道,目光透著他仿佛在看著誰似的。

    稱心不懂,也不想知道。

    他隻需要明白是房遺愛“點醒”自己,讓他明白了人生的目的何在——

    “師父不必憂心稱心,我在太子殿下的這院子裏做灑掃,是東宮多少小宦官們夢寐以求的,何況趙師傅對我也好。”稱心笑說。

    他本來麵容姣好,等房遺愛一走,夏日已過,何況午時他也沒工夫去練功,自然皮膚日益又漸漸變得白了些,蜜色的肌膚反而比他白白的時候更吸引人注目,竟是康健極了那種美,配合稱心那種雌雄莫辯的臉龐,獨有一種魅力。

    金色的夕陽光照下,稱心的臉龐邊緣細小絨毛都被晃的金暈暈的發光,非常柔和端麗。

    房遺愛看呆了去——

    ……連太子此時站在他身後,他都沒恍過神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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