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拯救稱心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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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慕之領命而去, 甘露宮後殿的晉王李治此時卻凝神沉思。

    東宮之中,太子李承乾這邊來人,趙德子低語了幾句,說是晉王手底下的人到訪, 有要事傳達。

    等李承乾聽了晉王送過來的消息, 他臉色冷凝,淡淡瞥了一眼在書房外門口站著守崗的稱心。

    稱心自然是會研墨, 做個書童的本分是盡夠的, 但趙德子發現一個現象, 隻有房駙馬來這裏時,太子才會盡情使喚稱心,讓稱心忙的團團轉。

    對此趙德子不敢揣摩主子的心思,隻是剛剛聽晉王那邊出來的“消息”,都讓趙德子這個沒根的太監都覺得荒唐!

    ——他的主子,尊貴的太子殿下, 怎麽可能會“淫|亂”後宮?!

    不過, 趙德子心裏存疑的是, 太子是很久沒臨幸東宮後宅侍候的人。

    這也甚是奇怪的一件事。

    趙德子越思考越不敢深想下去。

    李承乾收到消息,讓趙德子去典膳局找房遺愛。

    房遺愛這些日子官複原職,還管著他那一攤,但太子詹士於誌寧已經私下跟他建議, 讓太子提拔房遺愛——房駙馬有大才啊!

    於誌寧恨不得直接讓房遺愛當他的副手, 當東宮的太子少詹。

    這個職位隻在三品的太子詹士之下, 也就是東宮除了太子和太子詹士於誌寧, 房遺愛是三把手,而且很多事情於誌寧並沒有精力麵麵俱到,他也隻是聽個匯總,部分精力他還在朝堂上。

    所以,東宮的太子少詹若是得了太子和太子詹士的信任,權利可以很大!

    江山代代出人才,於誌寧覺得自己老了,是時候該培養人才了,太子也需要人支持和勸導。

    於誌寧已經感受到了,太子住的東宮離太極宮太近,也許並不是一件好事。

    很多事情,太子並不能去做。

    例如,類似像魏王那樣招攬世人或寒門人才,出入王府自由,很是方便行事。

    加上皇帝寵愛,不僅不同意讓嫡次子去就藩,還對魏王上次厚重,種種”暗示”之下,部分想投機的朝臣們都有搖擺的傾向,有的甚至已經暗中投向魏王的陣營——若知道李世民也是嫡次子上位。

    於誌寧不敢再思考下去,他認為太子雖然不夠完美,但太子對治國還是很有想法,是個聰慧可調|教的,否則之前他也不可能對太子高要求,雖然最近他已經在反思自己和張玄素等人教導的方法是不是有問題。

    太子的乳娘曾經說過的話在於誌寧腦海中浮現——她曾說他們對太子太過苛刻,太子已經不是孩童了……從前他從沒當回事情。

    房遺愛好像曾經當麵也指責過這個問題。

    於誌寧對房遺愛改觀後,對他曾經的話開始反複琢磨了幾次,他越來越發現自己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於誌寧對房遺愛的看重,房遺愛是不知道的。典膳局裏,他吃完廚子們進上來的美食,吧嗒吧嗒下嘴巴,唇上還有一抹油漬——

    這時候趙德子來了,等房遺愛去了太子的麗正殿內,太子讓其坐下,眼睛順便不由瞥了下嘴上油汪汪的房遺愛,還沒等他說些什麽,這時候已經被太子叫到書房內侍候的稱心上前,拿了軟布要替房遺愛擦拭。

    “嘴上有油漬,自己擦擦。”太子哼了一聲。

    稱心聞言動作一滯,太子的眼神剛剛不經意掃了他一眼,卻讓稱心覺得寒風陣陣,身上一冷。

    這一頓動作,讓房遺愛很順其自然的自己伸手拿過軟布,抹了下嘴巴。

    “殿下宮內的廚子手藝太好了,不如上次給小臣一個罷。”房遺愛趁機討要。

    房府的廚子太駑鈍,就是學了手藝,和東宮的禦廚比起來,做出的菜色的味道還是差強人意。

    “這都是小事。”李承乾擰眉。

    此時屋內隻有趙德子和稱心侍候,加上個坐在旁邊的房遺愛。

    李承乾也就沒多耽誤,簡單說了下晉王提供的消息,事關他們三人的荒唐流言……

    流言雖然是假的,但內容極其惡毒下作。

    太子損失了名譽和在皇帝、朝臣們心中的地位,稱心卻會被要人命——

    至於房遺愛,因為他曾經的“紈絝行為”,淨是風波中理所當然的存在。

    房遺愛聽了這事,差點兒蹦起來。

    他叫囂道:“誰這麽缺德帶冒煙的,我是那種人嗎?!”

    說完,他看太子和稱心、趙德子眼神不太對的瞅著他,房遺愛哼哼兩聲:“咱們根本沒做過的事,怎麽就成了流言……”

    ——若說沒人惡意傳播,他才不信!

    “不是魏王就是高陽做下的事,要麽就是他們倆合夥!”房遺愛反正就是認為是他們。

    魏王是太子的死敵,高陽是他的死敵,而且房遺愛這些日子也算是看明白了,高陽和魏王早就聯手了……

    一個公主,也要摻合進奪嫡這事情裏,房遺愛突然理解了,為何將來高陽公主會連帶著他們房府一家人倒黴到底了。

    ……

    皇帝的這個婚姻賜的好啊,房府這個國公爵位一下子沒了。

    房遺愛有心數了數,這大唐公主們下降後參與造反的駙馬極其家族們,可不止他房家一家——皇帝該不是故意挖坑給他們這幫勳貴子弟們罷!?

    細思恐極!

    房遺愛打了一個哆嗦,若是真的,想象不出李世民的心肝有多麽黑。

    稱心那邊聽完這事,卻是一臉絕望。

    他跪地,想求太子救他。

    但太子的眼神都沒有睇他一眼,他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此時就是連棋子都做不成,身為點滴用處,又是個身份卑賤之人,太子哪裏能救他一命。

    何況,竟是他這副長相連累了太子殿下和師父!

    稱心眼圈發紅,忍住淚水冒出,低低著頭顱,就這麽跪在柔軟絢麗的大食地毯上。

    房遺愛眼尖,見不得這個,直喚稱心起來,說要想辦法解圍。

    他和太子幾人還沒人討論出應對方案呢,這時候底下的人傳稟說陳慕之到訪。

    陳慕之來此就是來“拿下”稱心的,也就是李世民所謂的處置一下。

    至於怎麽處置,宮內的人對此諱莫如深。

    趙德子了解一些底細,他見了陳慕之都怵三分。

    別人不知道,他們這些人可是知道,太史局可不是僅僅是太史局,陳慕之這人是為聖人處理一些“髒活”的,手底下不知道染了多少人鮮血。

    這人是個心狠手辣,心思詭譎的。

    “——你若是想弄死稱心,先過了我這一關!”房遺愛在陳慕之堅持要帶走稱心時,蹦出來。

    他從書房牆上抽出一柄裝飾用的佩劍,噌楞一聲,劍鋒鳴起,並且劍身震顫。

    陳慕之低頭看橫在他身前的寶劍,嘴角淡淡勾勒出一抹弧度,微微翹起,說是笑容也不是,說是譏諷也不太像,有股邪氣有股惡意——這也是陳慕之嚇人的地方。

    房遺愛才不懼這個。

    “這是聖人的旨意。”陳慕之淡淡說道。

    李承乾蹙眉,知道對方在說,如果房遺愛不讓他動稱心,那就是抗旨不尊。

    “不是要太子殿下和我麵聖麽,一切還未有定論。”房遺愛堅持道。

    陳慕之不置可否。

    “陳太史,孤這就帶著房膳郎進宮,還望你在東宮稍待。”太子發話,陳慕之給麵子沒直接反駁,卻沒有說可以。

    倒是房遺愛硬拉著稱心和太子進宮。

    李承乾默許,三人進去了甘露宮,等李世民聽說太子不僅帶著房遺愛,還把那個“妖媚”小宦官帶進甘露殿外時,他心裏更怒了。

    太子身上不能有這麽一個汙點,本來李世民不是很相信,但無風不起浪,那個小宦官賜死更保險。

    李世民已經知道太子妃曾經抱怨過太子已經很久沒有臨幸東宮的宮人了,李世民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和太子提及這件事情,直到聽到這個流言,讓他心裏泛起了嘀咕。

    太子和房遺愛首先進了甘露殿,覲見皇帝。

    李世民賜坐太子,房遺愛站著。

    然後皇帝說起這流言,黑著一張臉,觀察太子和房遺愛的反應。

    太子李承乾沉默不語,神情也不慌張,李世民竟然沒從太子臉上瞧出來什麽,他心裏不知道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好。

    倒是房遺愛極力否定,非常大聲的抗議道:“這是汙蔑!小人讒言!誰和太子爭奪他啊——稱心是我徒弟!”

    “徒弟?”李世民一怔,他倒是不知道這事。

    本來房遺愛收徒也沒光明正大的收,都是嘴上提及的。

    李世民才琢磨明白房遺愛的話,房遺愛這個大唐丞相之子,兼任他的女婿駙馬,這麽一個身份怎麽也不低了,竟然收東宮一個小宦官作徒弟?!

    李世民絕對不信這裏麵沒有貓膩。

    他忽然想看看這個“稱心”到底是誰了。

    “傳稱心——”

    皇帝身邊的人急忙出去,讓外麵和陳慕之站在一起的稱心進去。

    稱心白著一張臉,可是想到路上房遺愛對自己說的話,他鎮定了下心情,腳步變得穩當許多,竟然氣勢都微微變了。

    等稱心進了殿內,高高在上的李世民低垂眼皮,瞅了他一眼——

    果然是個秀麗的小宦官。

    李世民麵色不改,心內卻有計較。

    他橫眼瞅了太子和房遺愛,太子根本對稱心漠不關心,倒是房遺愛一臉擔憂,這流言倒像是一半真實——竟好像房遺愛和那稱心之間有事……

    不是太子有男風癖好就好,李世民心下頓時一鬆,有心情抿了一口茶湯。

    然後,他道:“倒是個好顏色的。”

    說罷,他似笑非笑地瞅著房遺愛。

    房遺愛眨巴眨巴眼睛,“宮內侍候的人都五官端正,小臣瞅著都挺好看的。回聖人,我這徒兒稱心罷,也就長得一般般,黑黑的,養了好久也就這樣了,手也糙,是個皮糙肉厚的美人。”

    “……”李世民順著房遺愛的話,眼神就飄到了底下稱心裸|露的臉上和雙手上。

    果然是個黑美人,手也卻是糙。

    所謂美人,可不是一張臉美就行的。

    李世民剛剛打眼一瞧,光注意稱心五官漂亮了,這時倒注意到這小宦官的缺點了。

    “哼,房俊!你堂堂相府郎君,怎可收宦官為徒!房愛卿的臉可被你丟盡了。”李世民小心眼道。

    房遺愛的大名叫房俊,不過很久沒人這麽叫喚他了。

    一時他聽了愣了下,反應過來,就沉聲稟告道:“啟稟聖人,稱心雖然是宦官,殘缺之身,那也是因為家貧無奈。聖人怎能因此貶低於他,何況小臣收稱心為徒,也是這徒弟天資甚好,刻苦努力……將來可為我大唐開疆拓土!”

    最後那個詞,房遺愛說的鏗鏘有力。

    李世民被震了下,李承乾擔憂瞥了他一眼。

    房遺愛也不知是怎麽了,為稱心說話就說話,還批評起皇帝來。

    李世民是善於納諫,可是他老了脾氣日益增大,並沒有從前那麽好自省,聽了房遺愛的話,他心底是不認同一個小宦官的命重要與否的,此時全然忘記了,即便是宦官也是大唐的子民,和大唐百姓又有何區別呢。

    皇帝嘲諷:“一個宦官,為我大唐開疆拓土?怎麽,他還能當個太監將軍不成?!”

    跪地的稱心一直低著頭,此時聞言,忽然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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