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營分了幾個小組, 葉南期和沈度毫無懸念地分到一組。

    其他幾位準備好了幫沈度的東西後, 各自分散去買喜歡吃的的東西, 準備充足的葉南期和沈度便負責先上山去搭帳篷。

    夏季的尾巴依舊很炎熱，上山露營的人倒是不多。

    葉南期本來想多出點力，沈度作為一個養尊處優的小少爺, 手腳卻比他還麻利。上了山, 他還在喘氣, 沈度已經迅速將搭好了一頂帳篷，動作熟練。

    葉南期這才遲鈍地想到沈度不止參加過一次露營了，擰開瓶蓋喝了口水, 看東西還沒搬完, 想過去幫忙, 沈度一抹汗, 將劉海撩開，朝他伸手：“渴了。”

    十六七歲的少年，嫩得能掐出水來，卻又帶著這個年紀獨特的清爽幹淨, 笑起來都滿是陽光的感覺。葉南期盯著他已經初現俊美英挺的麵容, 終於有了種“沈度已經長大了”的感覺。

    不是以前那個中二期孩子了，想英雄救美還被反揍一頓。

    葉南期心裏滋味千般, 漫不經心地想著其他事，將水遞過去。末了才想起那是他喝過的, 嘴裏的提醒還沒蹦出個字, 沈度已經毫不嫌棄地湊到嘴邊喝了。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 還流氓似的舔了舔瓶口。

    葉南期臉上莫名一熱，移開視線：“趙生和其他人什麽時候來……我們要準備其他東西嗎？”

    “不用。”沈度和他合力將剩下的帳篷搭建完成，日頭正曬，葉南期的手掌也變得溫熱，無意間地相觸了一下，沈度一頓，側頭看葉南期。陽光下他的臉發著紅，挺秀的鼻尖上有點兒微微的細汗，專注於手裏的東西，偶爾抬眼，不小心瞅到了太陽，垂下眼時神情委屈，眸子濕濕的，像盛著一汪水。

    要命。

    沈度忍了忍，沒忍住，抓著他的手，將他拽進了帳篷。

    帳篷不大，進來了有點悶，葉南期突然被拽進來，也不惱，以為沈度要和他鬧，先發製人，抬手就在他腰間一頓撓。

    沈度本來不怕癢，硬是給他的動作弄得差點跳起來，反手一把按住他。

    兩人年齡雖然相近，但力量與格鬥技巧差距太大，手腕被擒住的瞬間，葉南期就反抗不了了，隻能任沈度宰割。他正想笑著討個饒，沈度順勢將他往地上一按，傾身壓過來。

    兩人的距離倏地毫無間隙。

    葉南期仰頭看著沈度：“不至於動真格吧？”

    沈度的呼吸微沉，盯著葉南期的眼神像在看一塊還差一點就熟了的肉。

    遲早是他的，先咬一口不過分吧？

    沈度半晌沒說話，因為過於靠近，氣氛變得曖昧起來。

    葉南期再遲鈍也發現了不對勁。

    沈度的手指按在了他的唇上。

    葉南期的嘴唇薄，但是形狀很飽滿漂亮，嘴角總是微微挑著，唇色紅紅的。像在隨時等待著誰來親一口。

    沈度著迷地低下頭，還未一親芳澤，外頭突然傳來陣陣的腳步聲，還有少年打鬧的嘻嘻哈哈，瞬間將他拉進了現實。

    外麵的一群少年還在嘀嘀咕咕。

    “沈度和南期呢？”

    “不是吧，留下帳篷私奔？”

    “去哪了？東西都還在……”

    沈度依舊壓製著葉南期，他們倆隔得太近，呼吸交融，他舍不得分開。

    “……幹什麽呢？”葉南期本能地察覺到這樣的距離近得越過了兄弟的線，推了推沈度，“起來，這麽沉還壓我身上。”

    沈度閉了閉眼，忍下了衝動，翻身側躺到一邊：“我休息會兒。”

    葉南期點點頭，隨手給他搭上一條薄毯，起身出去，沒有問他剛才靠那麽近想幹什麽。

    自從掉了沈度的坑，趙生天天被壓著背公式背單詞背課文，活又不想活，死又不敢死，生活水深火熱，好不容易能出來玩，最樂嗬的就是他。

    見葉南期出來了，趙生熱情洋溢地揚了揚手裏的冰鎮可樂：“原來是躲帳篷裏去了，沈度呢？喝嗎，這天熱死了。”

    葉南期搖搖頭，指了指帳篷：“沈度在裏麵休息，你們小點聲。”

    趙生這才注意到葉南期衣冠不整，神色也有點奇怪，心裏咯噔一下。

    不會是沈度這臭流氓耐不住孤男寡男的誘惑，把葉南期拉進去糟蹋了吧？

    看葉南期的表情也不像……那是發生了什麽？

    葉南期沒管腦補過多的趙生，過去幫其他人收拾東西。這群人多半都是家裏的小少爺小祖宗，難得的卻沒被嬌慣出毛病，都有動手能力，平時和葉南期相處，也沒有看低的意思，相處很融洽。

    隻是現在葉南期已經是大家心裏默認的大嫂，幾個少年生怕他累著，重的不讓碰，小心翼翼的樣子搞得葉南期一頭霧水。

    沈度也沒休息多久，很快便鑽出來，神色如常地跟著大家收拾。

    等弄好一切時，已經接近傍晚，正好可以煮飯。一群人裏隻有沈度會兩手，弄好了烤架，把醃好的帶過來的魚肉遞上，便坐成一圈，眼巴巴地看著沈度烤魚。

    趙生閑不住嘴，道：“咱下回去我叔叔家的農家樂，可以釣魚抓家禽，水果也是自己種的。”

    其他人樂著點頭，葉南期坐在沈度的側邊，托腮看著沈度，神遊天外。

    沈度給他盯得心底發燙，一個不注意，手被燙了一下，皺了下眉，沒叫出聲，手依舊穩穩當當翻著烤魚。其他人沒注意，葉南期卻看到了，立刻上前捉起他的手一看：“趙生，拿瓶水來，阿英，在我包裏拿燙傷藥。”

    其實也不嚴重，就手背紅了點兒，其他人紛紛向沈度投去意味深長的眼神。

    葉南期沒注意這群人的眉來眼去，拉著沈度的手衝了衝水，給他擦了點燙傷藥，慶幸自己的先見之明。沈度含著笑，順手在葉南期手心裏搔了搔：“這麽擔心？”

    葉南期正氣凜然：“專心點，魚要糊了。”

    沈度折回身，烤好魚，大家開了罐頭和啤酒，烤上其他東西。夜色低垂，天已經黑了，一群少年嘻嘻嘻哈哈地吃著烤魚喝酒。

    趙生不計前嫌，在葉南期麵前花式誇沈度：“好吃好吃，不愧是我哥，以後誰嫁給我哥誰有福氣。南期，你說是吧？”

    葉南期眄他一眼。

    像是看破了什麽卻不說破。

    趙生被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說不出話，默默低下頭吃著烤好的土豆，心裏突然冒出個念頭：難道葉南期已經開竅發現了，現在在等沈度坦白？

    ……不會吧，葉南期遲鈍的反射弧可繞沈度轉三圈了。

    趙生推翻這個設想，快快樂樂地繼續把葉南期當小白兔。

    吃完了東西，此行正式的行動也就開始了。

    沈度年紀還小，苦於怎麽告白，和兄弟們商量時，一個兄弟一拍大腿，給他們放了段視頻。

    視頻是某某高校，某某男子為了告白，在某某女生寢室下點了心形蠟燭唱歌告白。

    看著還挺浪漫的。

    沈度本來就愁怎麽告白，被兄弟一鼓動，決定效仿。隻是山上不能燃那麽多蠟燭，尤其是夏日，隻能委屈一下改成小彩燈。唱歌倒還行，他會很多樂器，最拿手的是鋼琴，隻是不可能把鋼琴搬上山，勉為其難改為吉他。

    幾個人一人一個餿主意，精心謀劃了這場告白。

    場地還沒準備，趙生主持全場，笑眯眯地道：“我們玩遊戲吧，晚上山裏還挺嚇人的，兩人一組，上到山頂再下來，能堅持走完、第一組下來的有禮物，怎麽樣？”

    葉南期瞥他一眼，表情一言難盡。

    隻是為了不掃興，還是點了點頭：“抽簽組隊嗎？”

    沈度微笑著朝趙生看去。

    趙生擦了擦汗：“自由組合，自由組合。順序按抽簽排吧。”

    沈度抱著葉南期的肩：“咱倆一組吧。”

    葉南期回頭看他，慢悠悠地點點頭。分好組，趙生找到紙筆，刷刷刷寫下一堆“1號”，臉不紅氣不喘，遞給葉南期：“先讓南期抽。”

    葉南期無所謂順序，打開紙條看到明晃晃的“1號”，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幾組分開路線上山，等葉南期和沈度走了，其他人對視一眼，開始布置場地。

    夏天的山上並不寧靜，知名的不知名的蟲子的叫聲交織在一起，郊外的天空也比室內的顯得要幹淨闊朗，星光燦爛，在樹林間行走著，也不覺得陰森，隱約還能看到不遠處其他的露營隊伍。

    葉南期和沈度並肩而行，臨近告白的時候了，緊張忐忑了一下午的沈度心情卻忽然寧靜下來。

    徐徐的風吹來，夜色看起來很美好，葉南期也很美好。

    他有意無意地偷偷盯了葉南期許久，很想伸手拉住他的手。

    掙紮之際，葉南期卻主動一伸手，拉住了他，聲音很輕：“路上黑，別摔了。”

    他反握回去，唔了聲，這才驚覺走了好一會兒了誰都沒說話。不知道說什麽，但是這種沉默並不尷尬。

    原本的計劃是帶葉南期在附近溜達，沈度臨時改了主意，帶他往山上走。

    上到山頂時，葉南期微微氣喘，撐著膝蓋走到崖邊往下看。山頂比下麵要開闊，視野也更廣，雖然隻是一座小山，但景色確實不錯，一眼望去，隻有覆在夜色之下的樹林，還有很遠外隱約亮著霓虹燈影的a市龐大的輪廓。

    沈度就在站在後麵，擔憂地拉他往後拉，並排坐到一塊光滑的石頭上：“小心點，大晚上的，掉下去怎麽辦？”

    說著，把外衣給他披上，低頭瞅了瞅手機，趙生發來信息，準備好了。

    葉南期看夠了，收回目光，轉過頭：“在看什麽？”

    沈度心虛地把手機放下：“沒什麽。冷不冷，要不我們先下去？”

    “不急。”葉南期順著往他肩上一靠，閉上眼睛。沈度給他這麽一靠，立刻忘了自己本來的打算，小心翼翼地任由葉南期靠著，大氣都不敢喘。

    靜靜地靠了許久，久到沈度以為葉南期睡著的時候，他突然開口問：“咱倆認識多久了？”

    沈度回答得很快：“七年。”

    “七年啊。”葉南期睜開眼，若有所思，“那你什麽時候準備告白？”

    “……”沈度差點咬到舌頭。

    轉頭看到葉南期含笑的眼神，他僵了好一會兒，才鎮定地回答：“今晚。”

    兩人對視著，葉南期的神情依舊很恬淡：“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我比你高了。”沈度伸手擋住他的眼睛，突然被揭開了那層布，少年努力保持淡定，“你不要總拿我當弟弟看。以前我就說了，你不是我哥。”

    葉南期眨眨眼：“那我是什麽？”

    沈度望著他，一字一頓，語氣很堅定：“現在是我暗戀的人，幾個小時後是我男朋友，未來是我愛人。反正不是我哥。”

    葉南期的呼吸滯了滯。

    他雖然遲鈍，但從沈度不斷地親近中也琢磨到了點不同尋常，隻是之前不敢相信沈度會看上他，下午在帳篷裏那一出倒是讓他察覺到了，就怕沈度隻是年少無知，好奇想要嚐試而已。

    不動聲色地等他動作，未料沈度居然一片赤誠認真。

    他忍不住笑：“沈少小小年紀，很會說情話啊。”

    沈度耳根發熱，抿著唇，伸手抓住葉南期的一隻手，道：“不是情話，我是認真的。你不同意也沒關係，我媽支持我把你拐回家，咱倆住得這麽近，一個大院裏的，你也跑不掉。”

    許久沒有得到答複，沈度鼓起勇氣轉過頭，發現葉南期在看著他笑。

    笑得很好看。

    沈度頓了頓，手扣在他腦後，光明正大地親上那張覬覦已久的唇。滋味甘甜柔軟，和他想象中的一樣。

    葉南期的手顫了顫，遲疑著順從地攀到沈度的肩頭，被親得呼吸都不太順時，沈度也喘著氣放開他。初次體驗浪漫的深吻，隻憑著一腔熱血，經驗不足，兩人都有點缺氧。

    所以沈度聽到那聲幾乎淹沒在風聲中的“好啊”的時候，懷疑是自己缺氧幻聽了。

    葉南期耐心地重複：“我說，好啊。你可別在現在告訴我是開玩笑，看到這崖了嗎？”

    他的語調很慢，聲音輕快，但每個音節都似乎成了一點就炸的煙花，霎時間就在沈度腦中絢爛成了一片。

    “南南！”他歡喜地抱緊了葉南期，在他頸側蹭，“我喜歡你，特別喜歡你。”

    葉南期手足無措，半晌才反抱住他的腰，臉紅著，輕聲道：“好巧……我也是。”

    下山時夜已經深了，精心布置的浪漫告白在山上提前完成，沈度卻沒覺得遺憾。葉南期問清楚了他的計劃，頓時非常慶幸自己先提了出來。

    不然到時候他可能會笑場。

    快走到露營的地方，被欣喜衝昏頭腦的沈度猛地想起什麽，摸出忽略了很久的手機一看，一堆信息和未接電話。

    趙生和其他人看他們離開太久，擔心之下，結伴跑出去找人了。

    信息就在三分鍾前，沈度連忙挨個打回去，讓他們趕緊回來。前方彩燈閃爍，掛了幾個帳篷一溜的彩燈，喜慶又熱鬧。

    好在趙生幾人跑得不遠，很快就回來了，賊兮兮地看看葉南期，又看看沈度。

    沈度緊緊握著葉南期的手，衝他們晃了晃：“辛苦大家了，都睡吧。”

    幾人賊兮兮地看著他們倆，還是趙生敢出聲確認：“哥，現在叫南期該叫嫂子嗎？”

    葉南期目光和善地看過去。

    趙生立刻噤聲，躲進帳篷裏不敢說話。

    等幾個蘿卜頭都縮進帳篷了，葉南期才悠悠轉過身，鑽進帳篷裏。小彩燈還在帳篷上一閃一閃的，葉南期伸手戳了戳，忍著不笑。

    沈度也鑽進來，試探著抱住葉南期的腰，叫：“南南……”

    “怎麽了？”

    “想親你。”

    葉南期很大方：“親吧。”

    沈度看著他這樣心裏就癢癢的：“……還想做點比較深入的。”

    葉南期純潔地和他對視，半晌反應過來，臉上爆紅，踹了他一腳，悶悶地道：“你先成年再說吧。”

    話畢，毫無商量餘地地轉過身。

    沈度鬱悶地湊過去，摟著他小聲道：“以前我有很多夢想，現在隻有一個了。”

    “什麽？”葉南期艱難地轉回身，麵對著沈度。

    沈度誠摯地道：“成年。”

    葉南期：“……”真是個偉大的夢想。

    沈度把他卷卷塞進睡袋裏，笑著道：“晚安，我好開心。”

    葉南期閉上眼，半晌，又睜開眼，確認沈度還在身邊，放心地睡過去。

    晚安。

    他在心裏想。

    祝你……早點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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