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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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秋婷開的是免提,傅景行也聽到了她的話, 蹙了蹙眉, “她可信嗎?”

    傅其琛剛出生那段時間就體虛易燥, 經常發燒,一個月有半個月是在醫院裏過的。

    恰好傅景行有個相熟的老友認識那位風水師,便把他介紹給了傅景行。

    傅景行本不信這些東西, 卻拗不過老友的好意, 最後還是從風水師那買了一個平安符。

    結果說來也怪,自從給傅其琛戴上那個平安符以後,傅其琛就再也沒有發過燒了。

    正因為如此,平安符給傅其琛戴上以後就基本上沒再取下來過,而傅家也開始轉變對風水玄學的態度。

    如今周善卻說,這個平安符有問題。

    他們都有點不大信。

    傅景行這聲音雖然壓得低,卻如何能夠瞞過周善的耳朵, 她哼笑了句, “你們若是覺得那東西沒問題, 就盡管把它拆了,倘若真沒問題, 到時候隻管原樣封好。”

    先是傅家暗地裏查她的身份,而今她自己找上門, 這些人又不信她。

    如果不是算出她欠傅其琛一段因果, 周善早就摔電話走人了。

    傅景行同傅其琛的奶奶吳秀秀不信任周善, 在場的人就隻有遲秋婷跟周善打過交道。

    遲秋婷救子心切, 也沒看公公複雜的神情, 徑直把那個平安符從傅其琛的脖頸上摘下。

    吳秀秀正要伸手阻止,可惜來不及了,遲秋婷已經把那個包得特別細致的三角平安符拆開,裏麵的東西也見了天日。

    周善似乎能夠看到她的一舉一動,“知道那是什麽東西嗎?”

    遲秋婷撚起那些丸狀物搓了搓,“兩顆香樟丸,還有幾粒黑色的種子,好像有點臭。”

    遲秋婷湊近那黑色樹種一嗅,頓時被那刺鼻的味道給熏得頭腦發脹,昏昏沉沉,還好她的丈夫傅良及時撈住了她。

    遲秋婷隻覺得天旋地轉頭重腳輕,喉嚨裏頓時湧上一股腥甜。

    那兩顆香樟丸裏不知兌入了什麽東西,把這撲鼻的臭盡數遮掩,傅其琛戴這平安符也有幾年了,卻從來沒有人聞到那個臭味。

    遲秋婷緩了會神,掩住鼻息,把那個平安符啪地甩在桌上。

    這根本就不是那個大師說的什麽安神養生的藥材,分明就是邪物!

    周善在對麵已經用慧眼將此間事情窺探得一清二楚,她皺了下眉,神色不複先前的輕鬆,顯然這事情比她想象得還要棘手。

    周善耐心同遲秋婷解釋,“你看那黑色樹種上是不是有油糊狀物質?這是苗疆邪術——屍油煉蠱。”

    苗疆對於絕大多數華國人來說,是個極為神秘的詞語,但是苗疆的巫蠱之術卻非常出名。

    巫蠱也不全然是負麵的東西,苗疆研習巫蠱之術的一般有兩類人,一類是苗醫,用巫蠱來救人,另一類則是苗巫,用巫蠱來害人。

    而這“屍油煉蠱”就是苗巫裏的一種極其惡毒的邪術。

    “屍油煉蠱”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采煉屍油。

    在苗疆的某些地區,懷孕女子倘若一屍兩命,家人會按習俗讓母子分離,兩地埋葬。

    而苗巫會在陰氣極重的夜半子時找到胎兒,再找到女人的墳墓,扒開棺材,死胎扔回女人懷裏,然後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我把你的孩子帶回來了,你是不是也應該給我點報酬?”

    如果女人同意了,她就會從棺材中坐起,苗巫就可以點燃白蠟去燒她的下巴,煉出來的東西就是屍油。

    女人要是不同意,那苗巫就可以麻利地滾蛋了,不然恐怕沒人給他收屍。

    這種屍油在苗疆蠱術裏極為珍貴。

    難產橫死的女人怨氣最重,加上那個未出世的胎兒的怨氣,這種屍油浸泡多日的樹種攜帶的煞氣驚人!

    而這個平安符被傅其琛一戴就是幾年,居然到現在才發作,他確實命硬。

    周善繼續同她解釋,“當初你兒子發燒是因為從母胎中帶來的熱毒,你在孕期應該是遭了不好的東西,所以才連累了他,等他滿月以後,熱毒自然就會消退。他當初不再發燒並非因為那個平安符,反倒是那個平安符徹底把他弄得體弱。”

    遲秋婷臉色煞白,冒出了大滴大滴的冷汗。

    居然是他們自己把琛兒推向了鬼門關?

    “我也沒想到會是這邪物,如此一來就不能扔掉了,不然這玩意可能會殃及他人。你們把那個平安符燒了,燒完的灰灑到汙穢中。那個木牌給你兒子掛足七七四十九天,到時候他自然痊愈了。”

    傅景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沒想到居然真的是那個平安符的問題。

    他拄著拐棍恨恨地往地上一戳,厲聲道:“到底是誰想害我傅家的子孫!”

    傅家是江省的巨鱷,傅家從政,遲家從商,兩家聯姻以後更是無人敢觸其鋒芒,加之傅景行的三個兒子也都是大有作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敢在老虎背上捋須了。

    遲秋婷依言把平安符連同那些樹種燒成灰燼,就這幾粒小小的樹種扔到火堆中竟被燒出刺鼻的惡臭,黑煙有如實質久久不散。

    聞到那個味道的人輕則頭重腳輕耳鼻刺痛,重則昏迷幾日,可見這玩意的凶悍!

    傅家很快就著手去調查,可惜當初那個風水師已經銷聲匿跡,他們從風水師身上探查不出更多的東西。

    隻能轉頭試圖從傅景行那個老友身上發掘線索,結果居然真的查到了一些東西。

    傅景行的老友並非一開始就認識那個風水師,而是傅景行的二兒媳娘家葛家介紹給他的。

    遲秋婷的丈夫傅良與葛青的丈夫傅棟都是公職人員,計劃生育抓得緊,他們都隻有一胎的名額,葛青生了個女孩,遲秋婷卻生了個男孩。

    再加上,葛家的家世本來就比不上遲家,而且傅景行明顯更加倚重大兒子傅良。如今遲秋婷又生了個男孩,葛家擔心,傅家會重男輕女,到時候老頭子把所有人脈和資源都留給孫子,那麽葛青夫婦在傅家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他們不敢冒傅棟掉烏紗帽的風險再去拚個兒子,於是黑心眼地把心思打到剛出生的傅其琛身上。

    葛家人滿心以為有了苗巫的“屍油煉蠱”,傅其琛會活不過滿月。

    至於遲秋婷,她的體內老早就被植入了熱毒,能夠誕下傅其琛已是萬幸,這輩子就別想懷孕了!

    到時候,大房絕後,傅家未來可不就是二房說了算?他們作為二房的嶽家自然會跟著沾光,這個誘惑對於乍富的葛家來說太大了。

    葛家人自覺這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覺,卻沒料到這傅其琛居然如此命硬,被下了蠱以後也能苦熬六年不死。

    傅家幹脆利落地下手去查,他們認為已經成功瞞天過海的行徑就此暴露在陽光下。

    傅景行震怒,連帶著對傅棟都失望了不少。

    雖然傅棟確實不知道嶽父母的打算,甚至葛青,因為她行事容易流於表麵,葛家人都沒告訴她這事,但是傅景行還是無可避免地遷怒了他們。

    傅棟為了升遷已經調任西北,本來打算在那裏幹一兩年熬個政績就回華南。結果老頭子失望至極不想再看到二房一家人,動用了人脈關係把他留在了西北,葛青也被勒令滾去了西北。

    他本意是讓傅棟離婚,但是轉念一想,二兒媳對此事確實不知情,加之孫女又鬧著找媽媽,幹脆眼不見心不煩讓他們一起到大西北植樹造林去了。

    而江省葛家,則在一夜之間徹底沒落。

    ————

    羅華縣近日出了樁令人發指的滅門慘案。

    案件就發生在周善她們住的大院附近。

    那條胡同本來都是為老師提供的集體宿舍,後來國有產業改革,這些宿舍也都變更了產權,周家平也憑借自己的教師資格低價買下了自己住的那套宿舍。

    因為買房子的人不都全是老師,所以那條胡同如今也是魚龍混雜。

    周善剛放學就看到胡同口拉起的黃線,李綿綿正踮著腳往裏頭看。

    周善戳了戳她的肩膀,“出什麽事了?”

    李綿綿神神秘秘道:“聽說死人了。”

    周善一眼就看到了胡同深處那團衝天血怨,那是剛剛橫死的人才有的。

    周善皺了皺眉,這些怨氣如此之重,恐怕此事並不簡單。

    黃線外有些大媽正在指指點點,“真可憐。”

    “好好的一家人。”

    ……

    周善神色一動,駐足細聽起來。

    死的是從貴省來到羅華縣打工的一家人,年輕人平時都在鄉下磚窯廠燒磚,隻有老人在家裏。

    因為語言不通的緣故,這家人跟羅華縣本地人也基本上沒什麽交集,他們的生活簡單得很,平時兩個老人帶著偷偷超生的三個小孩過日子,那對年輕夫妻則一個月回來一次。

    今天正好是年輕人回家的日子,卻沒想到光天化日下,一家七口橫死家中。

    那些大媽繪聲繪色地講起那戶人家的死狀——個個著紅衣穿紅鞋,頭頂烈日,齊齊吊死在堂屋那根橫梁上。

    據說那一家子人舌頭吐了老長,死不瞑目地看著東邊,嚇死個人。

    周善聽到此處,眼神終於凜冽起來。

    紅衣祭灶,這可是風水中的一個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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