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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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她看事的人叫做何永誌,跟遊尚禮是生意場上的好友, 做的也是房地產, 兼顧酒店經營。這次她要相看的那處凶宅就是何永誌手下的一間賓館。

    民泰賓館是平遠市裏一處知名的鬧鬼聖地, 知名到曾經有兩個外國人慕名來拍攝,第二天卻被嚇得屁滾尿流逃出華國的地步。

    賓館原本在鬧市中,但是民泰賓館所在的街上卻異常蕭條, 路上幾乎看不見幾個人, 偶然有人經過也是匆匆忙忙小跑過去,目不斜視,甚至不敢往路邊的民泰賓館投一個眼神。

    而民泰賓館門窗緊閉,顯然也荒廢多年了。

    周善、何永誌連同他的司機秘書四人坐在車上觀察了許久,周善才悠然笑道:“進去吧。”

    此言一出,車上的其餘三人都咽了下口水,他們還是故意挑的日上中天陽氣最盛時候, 但是天上太陽再熱乎, 也驅不走因為要進鬧鬼賓館心上的寒意。

    何永誌多年摸爬滾打, 鍛煉出來的心性已非常人,他心一橫, 拉開車門就要下去,秘書小黎卻有些害怕地拉了下他的袖子, “老板, 要不我在外麵等著吧, 順便幫您看下車子。”

    何永誌卻知道她是害怕了, 不過他一個大男人也沒有非要小姑娘跟著去的意思, 揮揮手就示意她留在車上。

    司機老陳也擦了擦冷汗,“老板,要不我也——”

    何永誌虎目一瞪,“就這樣一輛破車,要兩個人看?來時我可給了你一萬勞工費的,你要是待在車上就一分錢都沒了。”

    老陳幹幹笑了下,“怎麽會,老板,我是一定要跟您進去的。”

    周善聽著聽著不由哂笑一聲,老陳老臉一紅,在這樣一個小姑娘麵前出洋相也太丟份了。

    何永誌掏出鑰匙把賓館大門打開,吱啞一聲,漫卷的灰塵迎麵撲來。何永誌跟老陳被這灰刺激到氣管,都是好一陣咳嗽。外麵明明是晴朗的好天氣,這裏的空間卻逼厄黑暗,仿佛屬於異度空間。

    好一會,眾人才適應了這昏暗的光線,隻見賓館的門窗都被黃符黃幡給封得嚴嚴實實,透不見一絲光。

    何永誌麵帶苦色,原來,賓館建立初期就開始鬧鬼,先是工地上的工人在半夜經常聽到有人在哭,而且來了很多黑貓,出事的工人也有幾個,不過那時候還沒有死人。

    何永誌心大,硬是繼續把這塊地修成了賓館,剛開始賓館生意因為在鬧市裏也是紅紅火火。但是很快事情就有點不對頭了,入住的客人裏麵聽到有人在走廊裏慢悠悠來回走動,時不時就唏噓長歎,偶爾還會來敲一敲門,但是客人若要是開門,就會發現走廊上空無一人。

    事情過了一年以後更加嚴重,有個外來旅遊的姑娘因為不知道忌諱,也是半夜開了門,當時沒看到什麽。可是第二天,服務員來給她送早餐的時候,卻發現姑娘已經躺在床上變成了一具幹屍,渾身的血液跟水分都憑空消失了一樣,幹巴巴地躺在床上。

    這個案子在當時鬧得極大,但是最後還是以無頭懸案草草收了尾。不過民泰賓館鬧鬼的名聲卻傳了出去,再也沒有一個人敢住這家賓館,久而久之,這裏就荒廢了,連水電都停了。

    何永誌見周善注意到那些符紙黃幡,便出聲解釋。當年出事後他也請風水師看過,不過那個風水師卻搖頭說此間鬼魅太過厲害,他恐怕對付不了,隻能用符紙把鬼魅的煞氣封在賓館中,讓它們不得出去害人。可封了以後怪事還是尤其多,連附近的居民都被幹擾,除了幾家釘子戶都搬出去了。

    周善笑了,“這裏原也沒有那麽凶,陰煞是被封住了,可陽氣也不能進來,鬼魅常被陰氣給浸染,隻會更凶殘,這個簡易的陣法不會阻攔他們太久。”

    陰陽兩氣需要相輔相成,沒有陽氣隻剩陰氣,是為不吉。

    那個風水師的術法隻能治標不能治本,而且治標也未能對症下藥,反而會後患無窮。

    好的風水師可以帶來福澤,差點的風水師隻會弄巧成拙,帶來災難。

    何永誌聞言不由一陣後怕,如真像她所言,再過些日子,鬼魅伏出,他可不是罪過大發了?

    周善拿了個八卦羅盤,羅盤上點了根長明燭,開始在賓館中轉悠。

    何永誌跟老陳害怕地跟在她身後,時不時就被大老鼠弄出的響聲給搞得一驚一乍。

    周善在心裏默默地翻了個白眼,還是兩個大男人,鬼有這麽可怕嗎?

    更不要說,除非是極凶的惡鬼故意害人,一般的鬼魅,除了有陰陽眼的人,凡人是看不到的。

    周善每到一處,就把窗戶上的黃幡摘了下來,如此摘了幾處,外麵的天光透進,她把燭也滅了。

    何永誌惴惴不安地跟著她轉了一個多小時,周善才停住腳步,“何老板,這裏是不是曾受過火刑?”

    何永誌跟風水師打過交道,通俗如火刑的術語他還是明白的,“火災?沒有啊,賓館就是死過幾個人。”

    周善靜默地看著他。

    何永誌一臉茫然,最後反倒是司機老陳忍不住提醒他,“老板,你忘了?你買這塊地之前——”

    何永誌這才恍然大悟,拍了拍腦袋,“這塊地啊,以前是一戶人家,後來被火燒沒了,法院低價拍賣,我就給買了。”

    火燒?一家人?

    周善心裏有了個模模糊糊的猜測,“那場火刑收了幾個人?”

    “一家七口。”

    五行壓七煞中的火行。

    果然如此,常德銘如此行事,也不怕遭了果報。

    周善眼裏凶光一閃。

    她勉勉強強按住心裏的波動,掏出紙筆在紙上唰唰寫下幾行字,“你們誰去采買東西?我要在這裏超度惡煞。”

    老陳毛遂自薦,“大師,我來。”

    周善點頭,把紙張遞給他。何永誌卻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這漢子果然還是害怕了。

    老陳也沒管老板的眼神,他迫切地想要出去透口氣,這裏實在是太過陰冷壓抑了。

    老陳很快就買了朱砂、桃木、糯米、石灰、大公雞、紅線等物事回來。

    他再度進賓館時應該是下午三四點左右,賓館的門窗都大開著,已經變得寬敞透亮,比剛開始的模樣好上了不少。

    他心裏放鬆了些,走進去一看,周善正坐在地板上打坐,而何永誌蹲在她身旁抽煙。

    老陳進來時周善也感受到了,睜開眼睛,“來了。”

    她先把石灰的袋子戳出一個小口,然後沿著賓館的地基細細密密地灑了一圈,才在當年那個姑娘出事的房間開壇作法。

    當年七個陰魄都被常德銘捉了去,留下的怨氣卻無人清算,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惡煞,惡煞附體,凶宅有靈。

    這裏確實有鬼,那個鬼,就是常年被陰煞包圍而形成凶靈的——賓館。

    萬物有靈,草木都能成精,更何況這些直接承受陰陽二氣的房屋,當陰氣或陽氣過盛打破平衡時,房屋久被影響,就可能有靈。

    七個人死去的怨氣附著在賓館上,每到七月半陰氣最重的夜晚,這個賓館就會變成當年的案發現場,重現人間慘劇。

    那個姑娘,應該就是睡夢中被無名業火給活活燒死的。

    再不處理,恐怕這處凶宅會害死更多的人。

    周善設下法壇,又在牆上看似隨意地貼了幾張符紙,才用紅線把大公雞的翅膀跟爪子綁住,放在法壇上。

    她飛快地拿桃木劍剁掉了公雞的腦袋,公雞瞬間就一命嗚呼,然後她才取出個小碗裝了滿滿一碗雞血,再在裏頭兌上朱砂,和水調勻。

    她取了毛筆沾上朱砂血開始在桃木板上畫,筆在板上遊走龍蛇,眼裏靈光暴漲,嘴中默念,“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急急如律令,成!”

    咒語一出,朱砂血新研如畫,瞬間沒入板內。

    周善籲了口氣,把四塊桃木以四相之位分設房中四角。

    而後她才捉了麻袋裏的貓,解開它的束縛,輕輕把它往門外一丟,“去吧。”

    何永誌不解,“大師,你怎麽把它放跑了?”

    周善凝視著黑貓遠去的方向,“因為黑貓屬陰,現在陰氣不夠,隻有讓黑貓肆意衝撞,凶宅才會顯露異象。”

    何永誌跟老陳都聽得半懂不懂,正要開口詢問什麽,忽然臉色一變,“火。”

    不知何時,房間四角已經燃起了熊熊烈火。

    來了。周善輕歎一聲。

    何永誌跟老陳拔腿就要跑,身後的周善卻幽幽說了句,“別跑了,跑不出去的。”

    不跑還等死嗎?她真的是風水師?不會是個騙人的神棍吧!

    何永誌心裏惶急,沒頭沒腦地想要衝出去,但是這間房本來也不算大,他進來時就記住了房門的方位,可是如今跋涉了幾十米,卻還是沒有找到門。

    火光越來越大,何永誌已經感覺到烈火燒到皮膚上,頭發也被燒得焦臭,身上的水分快速流失。

    ——他就要死了。

    何永誌絕望地想著,他幹嘛多管閑事,把這處凶宅好好放著不成嗎?為什麽非想著平息這裏的事呢?

    他們三個人要是被燒死在這裏,會有人知道嗎?不對,小黎在外麵肯定會報警的。

    何永誌心裏有些安慰,希望消防隊的人在他的屍體燒沒了之前進來。他無力地癱軟在地上,眼看就要被烈火所包圍,卻聽到憑空傳來一聲輕吒,似乎有破空聲傳來。

    何永誌迷迷糊糊間,看到騰空而起的周善漠然的眼神鎖住了他……

    神了。

    下一刻,他就被周善老鷹捉小雞一樣捉在手上。

    周善有些惱火,“你亂跑什麽?”

    而後,他就被周善隨意一丟,正好落在一塊桃木上,說來也怪,這塊角落裏的桃木居然沒有燒起來,司機老陳也在這裏。

    他們麵麵相覷,轉頭又看見周善閃入火中,木材劈裏啪啦的燃燒聲顯得有點不真切。

    不知道過了多久,火勢漸漸熄滅,露出完好無損的房間來。仿佛剛剛那場燒了這麽久的火,全是幻覺一樣。

    何永誌大驚,“這是怎麽回事?”

    周善無語地看著他,“剛剛那場火是假的。”

    假的?可是為什麽燒起來這麽痛?

    周善看出了他的意思,默默補充,“假火也能真燒死人。”

    實際上,卻是這處凶宅褫奪了人的生氣。但是從外相上來看,此人便是被燒死的。

    周善把東西收起,默默往外走,“好了,趕緊出去吧。”

    就好了?何永誌跟司機老陳急忙跟出去。

    他們剛踏出去,就看見身後的賓館發出驚天動地的響聲,地底陡然陷出一個大坑,賓館劈裏啪啦地倒塌下去。

    何永誌在賓館倒塌之前,似乎聽到了賓館發出的淒厲慘叫聲,那尖叫聲極其尖利,幾乎要把他的鼓膜刺破。

    何永誌背後密密麻麻出了一身白毛汗,劫後餘生下,他現在隻想好好地泡個澡。什麽凶宅吉宅,都不要管了,最好能在夢裏見見馬克思他老人家,好好地給他訴一番苦。

    賓館倒塌以後,驚動了不少人,許多人摸過來看,周善沒有注意那些莫名的視線。她凝眉不語,看著天際逐漸下落的夕陽。

    常德銘,最好別教你落入我的手中。

    這裏的賓館倒塌以後,何永誌本想把這塊地皮轉手出去,但是因為前麵那些事,沒有一個人敢來接手。後來,還是在周善的指點下,他在這裏建了一間道觀,供了個聽都沒有聽說過的女山神。

    還別說,那女山神還挺靈的,這條街上的人煙逐漸開始複蘇,因著那些前來供奉山神的人,這條街最後變成了古玩街。

    周善就在這條古玩街上撿了不少漏,當然,這個也還是後話。

    她現在美滋滋地正想著,現在下界想要求香火也沒那麽困難嘛。這不就成了?

    她顯然是忘記了天庭其餘那些大羅神仙下界的時候是沒有記憶的。

    人一旦聲名鵲起,生意就會自發找上門。

    周善在遊尚禮那邊掙了五萬,在何永誌這個大老板身上足足掙了二十萬。

    緊接著,何永誌又給她介紹了一筆生意,還是房地產開發的,這次出事的,卻是個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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