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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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出事的工地在遠郊,事情的由頭是一個工人開挖掘機的時候不小心挖到了一個青銅佛像, 說來也怪, 華國的佛像一般都是仁慈悲憫的模樣, 但是這次他們挖出的卻是個凶神惡煞形容詭異的閉眼凶佛。
閉眼佛,代表修行禪定修行慧觀,開眼佛代表觀察世間循聲救苦, 若是求修行精進, 則供閉眼佛,若是求吉祥如意,則供開眼佛。
僧人才供閉眼佛,尋常百姓供的都是開眼佛。
工人卻不知此間忌諱,挖出佛像以後又請懂古董的來看了下,發現應該不是什麽古董,就不感興趣地扔在一旁。
然後前兩天, 有個扛鋼筋的工人突然鬆手, 被鋼筋砸斷了腰, 還有個開攪拌機的,不知為一隻腳踩了進去, 頓時攪沒了右腳,摔傷的砸傷的更是不計其數, 一時間人心惶惶, 房地產老板才請人來看。
如若不然, 那些工人就要鬧罷工了。
前麵的醫藥費已經賠了不少, 再出點事, 工程又遲遲不能完工,老板就真的負擔不起了。
周善登車剛到工地,嗅到空氣中濕潤的氣息時不覺眯了下眼。
這裏先前應該有個風水大陣,如今被人破掉了,但是空氣中卻還殘存著陣法氣息。
她看了眼此間地勢,蜿蜒起伏,呈現出臥龍之相,而這塊工地,卻像是硬生生從龍腰上削鑿出來的一樣。龍頭龍尾龍腰,本是一脈相承,如今卻斷了,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看著看著,周善就不覺歎了口氣,現如今華國發展越來越快,需要破土動工的工程也越來越多,多少上好的風水龍脈,就這樣被隨意地破壞掉了,難怪如今靈氣微弱。
她記得她從前往來人間界的時候,雖然靈氣不比仙界,但是有些山川水勢好的地方,靈氣也是濃鬱無比。
她淡淡地收回目光,“帶我去看看那個青銅佛像吧。”
包工頭並不信風水鬼神,但是頂頭老板要求他好好招待這位所謂的少女“大師”,他雖然心裏不滿,卻也還是帶她來到工人的住宿棚戶區,這裏的鍋碗瓢盆亂糟糟地堆在一起,包工頭跟幾個男子嘀咕了幾句,那些男子會意,從一個棚子裏把佛像扛了出來。
周善一見到這佛像表情就一滯,“怎麽隻剩下個佛頭?”
為首的工人有些不解,“挖出來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的。”
錯了,她看錯了,她起初以為這裏布了個風水聚靈陣,聚靈陣是把好的山川風水聚過來,但是沒想到此間還埋著個斷頭佛,是為……大凶。
閉眼佛本身就不是個好兆頭,已經不能庇佑他人,更何況是個斷頭佛。有個閉眼斷頭佛在此,越好的風水寶地就越凶,風水聚靈……實際上不是聚靈,乃是聚煞。
周善再不遲疑,以氣灌頂衝開慧眼,看著工地上所有人身上都縈繞著的濃重陰氣時不由咋舌,包括她自己,她自己身上都沾染上了陰氣,不過因為有功德金光護體,所有陰氣尚且未能入侵到她體內。
周善的臉色有點凝重,“如果不找到斷頭佛的身子,你們所有人,都會死。”
在場所有人聞言,頓時鴉雀無聲。
房地產老板因有些旁事沒能跟來,工地的包工頭並不怎麽信任她,聞言也隻是忍俊不禁,“死?開什麽玩笑。”
周善隻是漠然地盯著他看。
那包工頭在工地裏久受工人奉承,哪裏看到過這樣刺眼的目光,登時大怒,偏偏因為周善的年紀不好發作隻能按捺住心裏的火氣,“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麽騙到我老板的,但是你別想在我麵前胡說八道,老子才不信邪。”
他往地上唾了口,“小小年紀不好好讀書,學人家出來騙錢。”
他最討厭別人說到死字,如今周善犯了他的忌諱,包工頭早就把老板的吩咐拋到九霄雲外了。
周善莫名其妙就被惡言惡語好一陣懟,臉上隱隱有些薄怒,轉身拂袖而去,冷冷地丟下一句話,“不信就不必請我。”
包工頭以前被神棍騙過一次,現在還對風水師深惡痛絕,聞言頓時扯破臉皮,“你以為老子喜歡請你們這種騙子?開口閉口就是死,神經病吧。”
為首的那個工人也聽不下去了,頓時拉住他,“老甘,你怎麽跟人家小姑娘說話呢?”
甘遠怒火上了頭,聞言才一愣,他雖然脾氣有些大,但是也從來沒有如此暴躁過。但是剛剛一看到這個佛頭,他就想要罵人,兼之聽到周善那句都會死,他心裏不由更加煩躁,簡直不像是自己一樣,現在才有些冷靜過來。
“那小姑娘呢?”
“早走了。”
甘遠隱隱有些後悔,自己剛剛肯定是得罪人了。
其他的工人又笑鬧了他幾句,甘遠的心緒才定下來,不過因為氣走了老板的貴客還是有點心虛。
等老板劉富的電話打過來時,他就含含糊糊地說了句那姑娘在工地上沒有發現什麽,要麽就是沒能耐看不出什麽,要麽就是真沒事。
劉富聞言也皺了皺眉,但是甘遠跟早前那些工人都通過氣了,他也打聽不出什麽,隻能在心裏思襯,估計周善真是名不符實吧。
甘遠見劉富不再追究這件事了,才摸了把頭上的冷汗,總算是蒙混過關了。
傍晚快要入夜時分,甘遠才騎著自己那輛摩托往家裏趕,他一邊吹著口哨一邊愉悅地在心裏想著婆娘應該在家裏做了他最愛吃的粉蒸排骨,一想到回家就能吃到愛吃的美味,甘遠不禁又重重地踩了腳油門。
這邊的路很偏僻,細細一條柏油馬路上也見不到車,彎彎繞繞如同一根腸子。
不知什麽時候,弦月已出,天上的星子異常稀疏,晚風習習拂過人麵。
甘遠哼著小曲往家裏趕,卻突然感覺摩托車的後座陡然重了起來,像是坐了一個人。
甘遠心裏頓時一個激靈,不自覺就瞟向摩托的後視鏡,然而後座空空蕩蕩的,哪裏坐了個人?
但是這種多了個人的滋味卻是實打實的。
甘遠心裏覺得有點不對頭,車速也不由放慢了些許,後座卻越來越重越來越重,拖累得摩托的速度都慢下來不少。
甘遠情不自禁再次回頭,依舊是空空蕩蕩,除了遠處此起彼伏的蛙鳴,安靜得隻能聽到他的呼吸聲。
甘遠幹脆把車子停下,車燈都擰開,開始檢查起摩托車出問題了沒有。
看到各個零件都好好的,他才把把手拿回後備箱,滿肚子問號,重新發動了摩托。
天色越來越晚,夜幕黑沉沉地壓下來,甘遠提起了心髒,也沒有哼歌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往後視鏡一望,這次卻差點被嚇了個魂飛魄散。
他的後座上,果然穩穩當當地坐了個人。
甘遠顫抖地再次看過去,那裏確實坐了個黑乎乎的人影。
他眼前一黑,快要昏過去的時候,身後那人卻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甘,你怎麽開的車?心不在焉的。”
甘遠定睛一看,居然是自己施工隊的隊友錢照。
他不禁“我草”了聲,“老錢你什麽時候上了我的摩托車?”
錢照奇怪地盯著他,“你不會是糊塗了吧,還是你答應送我回家,這一路上騎車你都心不在焉的,不會是被鬼給迷了眼吧。”
甘遠一想,是有這麽回事,他摩托車上好像本來就載了個人,但是路上那突然沒人的那一段是怎麽回事?
甘遠後背有些發涼,想起了老人家說起的舊事“鬼遮眼”。
鬼想叫你看到的東西,你想看到也得看到,鬼不想叫你看到的東西,哪怕他真真切切存在著,你都看不到。
難不成他剛剛是被鬼遮眼了?
他跟錢照住得近,為了省油都是一起走的,有時候開他的摩托,有時候開老錢的摩托。後座上有人才是對的,沒人才是奇怪的。
甘遠的摩托車嘟嘟往前開著。
等等,不對!
老錢今年年初不是因為腎衰竭死在了醫院了嗎?他還代表工友們給老錢的家屬送了一萬塊錢過去!
甘遠的後背瞬間溢出密密麻麻一層白毛汗,頭頂那彎弦月不知何時被烏雲悄悄遮住,天色又暗了五分。甘遠咽了咽口水,這次卻連回頭看的勇氣都沒了。
身後老錢的聲音顯得有些陰側側的,“老甘啊,我什麽時候能到家啊。”
錢照的老家不在平遠市,而是隔壁河省的岐山,但是娶妻生子都在這,他死前稀裏糊塗說了通要回家的胡話。當時甘遠也在,就亂七八糟地說了幾句安慰他的話,而後老錢才斷氣。
等做喪事的時候,誰還記得那幾句話,加上他的墓地是早就已經預訂好的,他老婆把他火化後就埋在了平遠市。
甘遠眼前一黑,連滾帶爬地從摩托車上跌了下來,“我的娘啊。”
他雙腿發軟就要往路邊跑,沒跑幾步就掉進了一條深溝裏,後腦勺磕在一塊大石頭上昏迷過去。
摩托車無人駕駛,卻還是保持著詭異的平衡往前開著,黃澄澄的車燈在灰蒙蒙的路上照亮了一片,筆直地撞到一株要兩人合圍才能抱得過來的大樹上。
掉進溝裏的那一瞬間,他恍恍惚惚看到自己摩托車後座上載著個重物,依稀是佛頭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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