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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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工地上那筆生意,周善也不以為意, 她本就是隨緣率性的性子, 想算就算, 不想算玉皇大帝拿刀架住她脖子也不會去算。國慶來臨,初一初二的學生都有五天假期,又正好趕上了月假, 便是七天。
端端正正坐在位置上收拾完課本, 周善背起包剛想出去,身後的傅其琛卻淡淡出聲喚住了她,“周同學,等等。”
周善聞言轉過身來,傅其琛手上拿著幾個筆記本,他氣質高華,皮膚也白, 周善卻一眼就看見他手腕上的那抹鮮豔的紅。
傅其琛把筆記本遞給她, “你這些天老是請假, 這是課堂筆記,這七天你好好看看。”
周善挑了挑眉, 略微有些遲疑,卻還是伸手接過了, “多謝。”
傅其琛抿了抿嘴, “這裏麵我還給你歸納總結了方程式的方法, 你也記得看看。”
數學方程是她的弱項, 應該說, 所有的字母文字都是她的弱項,她千萬年來隻會撇捺點折橫,學習字母也不過幾年,於她漫長的生命來說就跟曇花一現一樣,是以那些文字至今還跟蝌蚪似的在腦子裏遊來遊去就是弄不明白。
他確實有心,愚鈍如周善也察覺到了他的那份用心,眼睛笑眯成了月牙,“傅大班長辛苦了。”
傅其琛隻是淡漠地盯了她一眼,背上自己那個黑色背包就往外麵走。
周善看著看著,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些許。
兩人初初相見時,她對傅其琛開過一次慧眼,此人天庭飽滿、五嶽朝拱、命交華蓋,乃是極貴之相。
但是剛剛她再度看傅其琛時,傅其琛身上全身縈繞著鴻蒙紫氣,頭頂運道紫氣盈然,其他的她若是再想細看,卻隻看到一片浩渺白煙,算不出來。
為何一個人身上的運道會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先前傅其琛那副麵相,雖說是極貴,但也不過是人中龍鳳,隻不過是萬中無一,雖稀少難得,人世中卻也還有。
但是她剛剛偶然看到的那沉沉紫氣,怎麽可能屬於一個小小凡人?
那是靈相,大羅金仙往上才可能有的靈相。
周善不由駭然,她匆匆追上去再望,卻見傅其琛身上也不見了那些紫氣,灰蒙蒙的霧氣將他包圍,他整個人如入雲中,叫人看不分明。
周善心內狐疑,掐指就算,然而她算著算著,喉頭就湧上了一股腥甜。
算命者不自算,自算損陰德。隻有一個可能,傅其琛的運道與她息息相關,所以她如今算不出什麽,反倒遭受了反噬。
得到這個結論,周善反倒安定下來。算不出就算不出罷,她也不是那種固執的一定要求索出答案的人。
反正這也不是什麽禍事。
周善背著書包剛出學校大門,就被學校外苦苦等候的人給攔住了,“大師,救命!”
周善好笑地看著滿腦袋繃帶的甘遠,“哦?大師?我明明隻是個不成器的江湖騙子。”
甘遠聞言也是一陣耳熱,咬牙道:“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希望大師海涵。”
周善撇撇嘴,“謝謝,我不準備海涵,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聞言,那高壯漢子忍不住眼圈通紅,撲通一聲就在校門口跪下了,“求大師救命。”
他砰砰地開始往地上磕頭。
現在正值一中學生放假,乃是人流高峰期,校門口人來人往,起碼有幾百號人,甘遠動靜這麽大,頓時有無數眼睛朝他投了個注目禮。
周善有點淡淡的尷尬,小巧的耳垂瑩上一層粉。
她沒想到,這個死要麵子的甘遠居然如此豁得出去。
這幾天裏,工地上發生的事情越來越多,在那天晚上,不僅是甘遠,好幾個工友在工地上也看到了異象,先是一個工友起夜的時候看到遠處山林裏無數盞亮起的鬼火,然後第二天他們就發現昨日才采買的新鮮食物全部腐爛了,包括麵粉都生了蟲。
還有個工人在工地上走著走著,夯實的地突然就陷了下去,把他埋到下麵,如果不是正好有人看到,他可能就會被活埋了。
劉富也覺得這邊的怪事實在是太多了,就又請了兩個風水師來看,但是那兩個仙風道骨的風水師來到工地時隻是遺憾地看了所有工人一眼,搖搖頭,“死劫,破不了。”
甘遠快要絕望了,這才硬著頭皮買了點東西來找周善。
周善在一中還是他旁敲側擊從老板那問來的,這事他壓根就不敢跟劉富說,不然劉富真有可能會活扒了他的皮。
如此一個大男人跪在自己麵前泣不成聲,腦袋上還綁著圈厚厚的繃帶,看起來著實可憐,周善無語問蒼天。
這事她其實還是想要插手的,一則甘遠雖然得罪了她,但他乃是被斷頭佛的煞氣所影響,整個人處於狂躁狀態,情有可原;二則,工地上大大小小幾十號人,救下那些人,應該算是不小的功德了。
錢在其次,周善更為看重的乃是功德。
如果沒有功德之氣,《道德經》就攢不出法力來,她就同凡人一般無二,清晨攝入的鴻蒙紫氣,也不過能把她的身體淬煉得更為強健而已。
周善打定了主意,“也罷,我就跟你去一趟,不過這報酬——”
甘遠大喜,哪裏管得著什麽報酬不報酬,“絕對少不了大師一分。”
周善微微一笑,“不,我還是找你們老板要。”
……
甘遠的臉色有點苦,看來,還是瞞不過劉富那一關去,但是性命為重,劉富頂多就把他開除罷了,卻要不了他的命。
而那尊斷頭佛,卻真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想起那日後座上的錢照,陰森森的語調,那一句句的“送我回家”,他現在在太陽底下都不由後背發寒。
甘遠打電話給劉富,劉富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以後,在電話裏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他也不敢怠慢,推掉手頭上所有的事情開車來了。
遠郊可是個大工程,這個工程要是壞事了,他就真的要破產了,這幾天劉富也是焦頭爛額到處求人,卻不料柳暗花明又一村,如此一來,他對周善的態度,用小心殷勤來形容也不為過。
三人直接去了工地,工地上的氣氛比周善前一次來時要緊張不少,上次還有幾個說笑的工人,現在人數不僅比上次少點,而且個個臉色凝重。
為首的工人頭姓黃,看見三人眼睛一亮,頓時苦惱地走了過來,“老板,老甘,又有幾個人說不想幹了,想回家。”
他們多番請風水師的行徑雖然瞞住了下麵那些人,但是工地上接二連三地出事,卻瞞不過所有人的眼睛。工人們也都猜到了,這塊工地肯定是出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說不定就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於是,一波又一波的人鬧著要來結算工錢好回家,都被黃頭給壓下去了。
周善沒管他們內部的那些糟心事,徑直找了個地勢較高的土坡,把下方工地上的一切收入眼中。風水陣下殘留的淡淡靈氣已經全部消失,如今隻剩下厚重的陰氣把這個偌大的工地盡數包圍。
黃頭又苦著臉給甘遠說了件事,甘遠眼球都快要瞪出了眶,“什麽?你說佛頭不見了?我離開之前不是叫你們好好看著的嗎?”
黃頭也很無奈,“誰知道它就在那兩個工人眼皮子底下沒影了啊。”
周善聞言隻是淡淡地掀動眼皮看了幾人一眼,她似乎不曾有多錯愕,仿佛此事已在她的預料之中,“佛頭不要緊,最要緊的是找著它的身子,如若不然,三日之內血光之災無可挽回。”
劉富的臉色也變了,“這要去哪找?”
周善神色不見絲毫緊張,“無妨,能問到的。”
“問誰?”
她排出三枚銅錢,“它們。”
古幣占卜法是《易經》最常用的,也是流傳最廣的方法。起卦前要在心裏念誦想問之事,念完後把三個銅錢合在手心或放入竹筒、龜殼。晃動手掌或竹筒、龜殼,將銅錢擲在桌上觀察銅錢的正反。銅錢以正麵為陽,反麵為陰,取意天清簡虛為陽,地重繁實為陰。
她現在當然沒有帶竹筒或龜殼,而且剛剛因算傅其琛遭了反噬,現如今氣血不穩,是以掐指算也不能用,便隻得以銅錢問卜了。
這銅錢還是當年她從潘美龍的屋子裏掏出來的,蘊養了幾年,沾染了靈氣,如今也能當法器用了,用它問出來的事,因有法力加持,會比掐指算更為明晰。
她在地上擲銅錢,如此反複擲了六次,記清陰陽,分明卦象,才直起腰,下到棚戶區拿了把鐵鏟,“走吧。”
劉富大喜,“這就算出來了?”
周善皺眉,“並沒有。”
她見劉富臉上的喜色又斂了下去,才淡淡出聲解釋,“先破法陣,再找佛身。”
她問卜以後才曉得,原來此地的風水格局是大陣中套了個小陣,有被破的大陣做遮掩,尋常風水師就難以發現其中的小陣。
小陣不破,佛頭猶斷,死劫未了,這裏的陰氣會一日重似一日。
長此以往,隻怕好好的風水寶地會人煙斷絕,所有生靈都不得幸免。
她現在奇怪的就是,那位前輩,為何要如此煞費苦心,在此地做偌大一個風水局?
而且兩廂矛盾的是,那個大陣明顯是蘊養靈氣的,顯然那位前輩並不想太過破壞此地風水。如果不是工地隨意開工破壞了風水陣,底下那具斷頭佛上的邪煞還是被風水法陣壓製著,就不會出事。
斷頭佛、風水陣、潛龍勢……這塊土地下,到底掩藏著一個怎樣的秘密?竟要如此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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