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0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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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劉昀麵色慘白, 形容枯槁,杏眼下懸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周身陰氣彌漫,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上好的妝粉都掩飾不了她的蒼白憔悴, 看起來就如同一具行屍。
劉家父子也沒見過她這副模樣,“小昀你上哪弄成這副模樣?”
劉昀的第一反應就是捂上自己的臉, 她意識到有點不對勁,立即轉身跑上樓, “我先去補個妝。”
邱莉香慈愛地看著劉昀的背影, 哪有半分精神失常的樣子,她看到家裏來了兩個生人有些奇怪, “這二位是?”
“噢, 這是周天師與她的得意門生, 我請周天師來咱家看看風水。”
“看風水?怎麽突然鬧起要看風水?”
劉父連忙寬慰她, “前些日子家裏的錦鯉不是死了嗎, 我請天師來看看是不是家裏的風水出了什麽問題。”
邱莉香呆呆地點了點頭,而後又想起了什麽, 笑嘻嘻道:“老公, 我今天帶小昀見爸爸去了, 爸爸可開心了。”
劉父臉色一變, 低聲道:“咱們不是說好先不帶小昀去見嶽父嗎?”
邱莉香很迷茫, “為什麽?”
劉父啞口無言, 他能說自己懷疑這個突然歸來的劉昀根本不是自己女兒嗎?現在邱莉香已經對當初誤認屍體一事深信不疑。
他似乎放棄了解釋, 隻是臉色鐵青實在說不上好看。
淡妝的劉昀很快就又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 她已恢複了氣色,整個人又變成了那副冷漠的高不可攀模樣。看到劉家父子時異常冷淡,唯有見到邱莉香時會勉強擠出笑臉。
周善一直都在仔細地觀察她,她倒是不明白,方才劉昀還是半死不活的樣子,怎麽去了一趟樓上,這精氣神就全都恢複過來了呢?
傅其琛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悄悄把腦袋貼過來,“怎樣?是不是鬼?”
周善被他熾熱的鼻息弄得臉色脹紅,“不清楚,不像是人。”
但這也隻是個猜測罷了,還沒有真憑實據,她暫時還沒告知劉家人。隻是越是觀察劉昀的舉動,她就越是感到不對勁。
劉昀生就一雙彎彎柳葉眉,田宅宮豐滿有痣,五官精致幹淨,算得上是上好的麵相。但是這種麵相的女子往往開朗大方,活潑隨和,可這個劉昀陰沉冷漠,與這麵相完全不搭。
倒像是……生生套上了一層皮囊。
周善心裏模模糊糊有了幾個猜測。
吃過午飯以後,劉昀就主動找她到陽台談話。
劉昀開門見山,“你趕緊離開我家。”
周善鄙夷一笑,“你家?這是你家嗎?”
劉昀眼神一閃,“你什麽意思!”
周善的眼珠子慢慢瞥向陽台上青嫩的綠植,“一照麵我就看出來了,你不是人,自然不是劉昀,你留在劉家,有什麽目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周善嗅了嗅這裏的味道,“陰氣,劉家陰氣太重了。”
而且到處都是那種淡淡的陰氣,牆上、水池子邊、植物上……無一不縈繞那股陰氣的味道,土腥味非常重。
周善一把捏住她的命門,迫使劉禹的目光與她對視,“你不是劉昀,你到底是誰?”
劉家正在樓下找人,聽到陽台上的動靜時驚愕地闖了上來,“大師,你們在幹什麽?”
周善拈出一張黃符紙,指間燃起一簇森藍幽火,“捉鬼!”
她一手扣住劉昀的麵門,一手把符紙狠狠地往劉昀臉上一拍,劉昀陡然受驚,當下驚懼地叫了一聲。
然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劉昀的臉部逐漸開始變形,就跟膠質層在融化重新糅合一樣,她的臉開始像蠟燭一樣融化,又重新凝固,隻是凝固的時候卻逐漸變成另外一幅樣貌。
要說原來的劉昀落落大方如同月下美人,現在出現在他們眼前的就是螢火之光。細淡的五官,秀麗的眉眼,同先前那副明媚模樣截然不同。
當然,現在才是“劉昀”的真麵目。
“劉昀”從眾人驚愕的目光中意識到了什麽,驚恐地捂著臉,她當下把被周善扣住的手腕奮力一扭,哢擦,她的手腕處傳來一聲脆響,硬生生把自己的手臂扭成了骨折,也借此掙脫了周善的禁錮。她就像感覺不到痛楚一樣,滿懷恨意地看了周善一眼,隨後又往後看了瞬,從二樓直接跳下,滾到了樓下的花壇裏,捏著手臂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
身後幾個劉家人飛快小跑過來。
劉父急切相問,“那人不是小昀,她到底是誰?”
周善也被“劉昀”的突然變臉嚇了一跳,她一直以為劉昀是個掩藏得極好的女鬼,但是剛剛那一幕明顯不是。
她也正是在被“劉昀”掙脫以後突然想起,西南之地有種禁術,留取死者的屍油、骨灰,混入槐花穗、春分的露水、柳樹三月裏剛抽出的嫩芯、芭蕉花裏的花蕊,加上施咒者的鮮血,以不同比例調和,可製成一味藥——靈犀。
靈犀是藥,也是咒,傳說以靈犀敷麵,能夠將活人麵孔變幻成死者的容貌,讓活人看到死人的容顏。
靈犀一咒的出現是因為古時西南地區一個丈夫深愛亡妻,終日鬱鬱,他製出靈犀敷在丫頭的臉上,隻為看到亡妻心愛的容顏,以慰相思。
但是容貌可擬,性格氣質還是不可改,丈夫很快就認清丫頭不能扮演妻子的事實,自刎在妻子墳前追隨她而去。
這種禁咒,燃燒的是施咒者的陽壽,加上靈犀隻能描補皮囊,又不能讓死人複活,得不償失。後來便漸漸地無人再用,消失了。
周善沒想到在這大西北居然能夠看見西南特有的靈犀。
她把靈犀的由來跟作用同劉家父子講述一遍,劉家父子的臉色異彩紛呈,“所以剛剛那人真的不是小昀?”
周善搖頭,“不是。”
劉父的麵色很凝重,“幸好陽台上也有攝像機,不然我還不知道該如何向嶽父交差。”
邱莉香父親所疼愛的唯有這麽一個外孫女,當初劉昀逝世,老人家就茶飯不思,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邱莉香今天剛帶劉昀去見了老人,卻得知劉昀不是劉昀。這讓老人家怎麽接受?
得而複失比從未有過希望更讓人難受。
砰,身後傳來異樣的動靜。
邱莉香拿著一個暖水袋推開陽台的門,一腳剛要邁進來就聽到這樣一段對話,頓時臉色煞白,直直地倒在地上。一時間劉家都手忙腳亂起來,打120的打120,開車出庫準備送醫的送醫。
周善的腦海裏不斷浮現出那個敷用靈犀的女孩麵孔,劉昀相貌很美,女孩就要普通點,不過也十分秀麗,“她為什麽要冒充劉昀呢?”
劉家老三聽到了她的疑問,當即嗤笑一聲,“為財唄,小昀是我們家的繼承人,那麽多錢,擱誰誰不動心。”
周善奇怪地看著他,“劉昀是劉家的繼承人?”
此事說不過去啊,劉家前頭畢竟還有三個兒子,劉父再重女輕男,也不該繞過她前麵的三個哥哥,把家產全部交到劉昀手中吧。而且關西重男輕女之風濃重,劉家又是傳統的商業家庭,她聽說關西家庭往往都是長子繼承家業。
看劉父的模樣,應該也是對自己的長子頗為倚重,此間確實有些不合情理的地方。
劉家老三自知失言,連忙捂嘴,他頗為刻意地扭轉了話題,對剛剛無意間漏出的那句話閉口不提。
劉家父子很快就把邱莉香送進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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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就給我錢?”周善看著劉父開出的支票有些不知所措。
劉父點頭,“我已向趙天師交了一百萬定金,這是尾款。本來說好了事情一了結就轉賬到趙天師給的賬號,不過我手頭上如今有支票,直接給周天師也方便些。”
周善看著支票上的“2000000.00”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趙輝,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黑心啊。
周善卻推開了那張支票,“劉先生,我總覺得此事不是那麽簡單。”
如果劉昀是人假扮的,劉宅的陰氣倒是說得過去,畢竟靈犀是至陰之物,可那個假扮劉昀的女孩,真的隻是為了劉昀的繼承權才來假扮她?
退一萬步講,她若想安安穩穩獲得繼承權,那就該好好扮演劉昀才是,可她做了什麽?殺死金魚、烏龜、小狗……做出種種詭異的舉動,難道說是為了泄憤?
這其中有太多的疑點,周善還沒有搞明白。她一向不擅長這種彎彎繞繞,所以至今理不清頭緒。
劉父歎了口氣,“如今知道我那個可憐的女兒不是死而複生,雖然遺憾,也算是了了我們一樁心事。我請大師前來本來為的就是小昀的身世,現在既然真相大白,那麽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周善有些莫名其妙,“可我都還沒來得及做什麽。”
她就覺得那麽重的陰氣奇怪,用了一張升陽符在劉昀身上,靈犀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保持體內的陰氣,周善的升陽符陰差陽錯消減了“劉昀”的陰氣,破了這個靈犀幻象。
如果不是這樣,這味奇藥靈犀恐怕還真難以發現呢。
就用了一張小小的符,劉父就願意給她三百萬,這也太誇張了吧。
這個劉家到底有多有錢?出手如此闊綽!
劉父的態度有些奇怪,他似乎不想周善再摻合這件事,一個勁說事情到此為止。
周善礙於他這種態度隻好拿了支票辭行,在劉家都沒待足五個小時。
這在有史以來是掙錢最為容易的一次。
可她卻不像想象中的那麽開心,而是一邊走一邊皺眉,“我總覺得我忽略了什麽。”
傅其琛溫聲安慰她,“事情很快就會水落石出了。”
因為邱莉香的昏倒,劉家陷入忙亂之中,也沒人來送他們,周善跟傅其琛兩個人沿著石子路走了十多分鍾才走出幸福小區。
剛出幸福小區的大門,周善就察覺身後襲來一股勁風,她習慣性一擋。
回頭恰好看見那個假扮劉昀的女孩惡狠狠一掌拍來,她咬牙切齒,“都怪你們,毀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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