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個白色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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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深堅持自己接送丟丟, 一方麵紅葉鎮的地形他熟悉, 小街小巷彎彎繞繞能夠用最短的時間將丟丟送到學校,孩子不用起的很早,可以在床上躲一下懶覺。另一方麵,他就是在測試天道的關注時間。
用一個不是很恰當的比喻, 龐然大物如天道就像是一隻長頸龍, 立柱似的大腳踩了一根針, 估計走上十幾公裏了,大腳趾上這個疼痛才會反饋到大腦,大腦才會命令嘴巴大叫一聲……
天道就是這隻反應慢的長頸龍,離開客棧之後的秦深就是這根針,天道的反應總是需要時間的, 烏雲匯聚、雷電轟鳴也需要時間醞釀, 這段時間就是秦深可以在客棧外麵浪的時間。
客棧雖好, 可秦深也想在閑暇之餘到外麵走動走動。
每次接送孩子全程三十分鍾就好,秦深會在早晨送完孩子之後去木器店裏麵幫上一會兒忙,之後就回到客棧,總計一個半小時。
這一個半小時內, 風平浪靜,最近本就陰沉的天空不會再匯聚上更多的黑色,也沒有出現電閃雷鳴。
秦深確定,出客棧一個半小時, 自己是絕對安全的。
可這個時間還不夠, 在外麵稍微晃蕩一下就沒有了, 能夠幹什麽?
今天,秦深打算延長在外的時間。
章俟海將父子二人送出客棧,秦深從後視鏡裏麵看著他,直到客棧被甩在身後,成為一個小點,這才看不見他。
從和平路出來,秦深調轉了方向,很快就到了鎮上學校。
學校已經開始裝點,有了濃濃的節日氣氛。
秦深打開車門讓丟丟下車,丟丟扣著雨衣上的扣子邊說:“爸爸,我去上學了。”
秦深彎下了身子抱了抱丟丟,拍拍他的脊背,“寶貝加油,晚上爸爸來接你。”
“好的。”
丟丟離開了秦深就背著書包往裏麵走,走了不一會兒就聽見身後有喊自己的聲音,他停下來扭頭,一個胖墩墩的身子穿著透明的雨衣卷著一陣風衝了過來,是龍龍 。
“丟丟,早上好。”聲音洪亮,每一天,壯小夥龍龍都是元氣滿滿。
丟丟眉眼彎彎,“龍龍早上好。”
秦深看到丟丟和龍龍手牽手進了學校,笑著和十幾米遠的孟彰神君點頭打招呼,揚聲說:“孟大夫,上車我送你回醫館啊。”
孟彰神君並未穿雨衣,也沒有撐傘,長身玉立於蒙蒙細雨之中,雲淡風輕。他穿的非常簡單,一身布衣,腳上踩著一雙方口布鞋,朦朧雨幕裏臉上表情清清淡淡,嘴角上揚,像是笑著又像是什麽表情都沒有。
秦深隻看到他的嘴巴一張一合,幾乎沒有聽到什麽響亮的聲音,他的話卻非常清晰地傳送到耳邊,“多謝,我要到山上采一些藥材,暫時不回醫館。”
高人啊,秦深在心中感歎,“下雨天,孟大夫小心,我先走了,再見。”
秦深上了車,從後視鏡看到,學校門口熙熙攘攘的家長孩子中,孟彰神君淡然轉身,眨眼間身影就不見了。
“我真是傻了。”打了一把方向,秦深自嘲地自言自語,“要小心的應該是山裏麵那些不長眼的,孟大夫可是青龍神君耶。”
學校在紅葉鎮三條並行街道的中間這條上,屬於整個鎮子的中心地段,學校旁邊就是鎮政府,再過點是鎮醫院,再旁邊一些是鎮子上唯一的商場,這兒附近的商鋪就是黃金地段啊。
木器店所在的四合街是紅葉鎮上的絕對老街,車子行駛到這兒樓層變矮,房屋變得陳舊,高大的樹木變多,街道也變得窄小,秦深開車到木器店,快到店門口的時候正好看到媽媽端著一盆豆漿、手指上掛著兩袋包子和油條從包子鋪那兒往店裏麵走。
秦深把車子停在了木器店旁邊的小道裏,下車後小跑著幫媽媽端了豆漿,“媽,你們還沒有吃早飯?”
“沒呢,這不是剛買了要吃。”秦靜拎著包子、油條,活動著手腕,讓秦深走的時候小心腳下,“下著雨呢,地上滑,你走好了。”
“放心好了。”話音剛落,秦深腳上就打滑了一下,差點兒把手上的豆漿盆給打翻了,趕忙穩住,“還好還好,就差一點點。”
秦靜被兒子嚇了一跳,“死孩子,都說了小心腳下了。”嘴巴上埋怨,行動上卻已經上前勾住兒子的手臂,免得再不好好看地上滑倒,豆漿撒了無所謂,就怕人摔出個好歹來,現在衣服穿的不多,很容易磕傷。
秦靜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巴上從不來都不服軟,力氣還特別大,秦深被媽媽勾著胳臂,覺得半邊兒肩膀都往上提了不少,不得不讓另一條胳臂配合著一起往上抬……感覺比自己走著還要累。
爸爸並兩個徒弟在店後麵的工作間裏頭,裏麵堆放著刨花、木屑、斷木、各種工具等等,林高峰戴著眼鏡和小工在圖紙上比劃什麽,秦靜喊了一聲,“早飯來了,先吃,豆漿裏麵放了糖,放時間長了有豆腥味。”
林高峰擺擺手,“知道了。”身體卻沒有動。
其中個子高瘦的小徒弟動了,從秦靜和秦深手裏麵接過了早飯,拎了包子、油條,端了豆漿,臉上是討好的笑,“師娘對我們真好,每天都有好吃的。你們自己留了嗎?”
“吃你們的去,我們的留了。”
“哎哎。”
林高峰領著兩個徒弟趕工,他這門手藝是跟著一個老木匠學的,兩個兒子誰都不願意繼承木工手藝,他就在五六年前帶了徒弟,算是傾囊相授,不怕“教了徒弟、餓死師傅”,隻願意老手藝有個傳承,不然等他老了,幹不動了,就徹底消失不見了。
像是現在做的榫卯的家具,又像是一些複雜的雕花,太多太多了,林高峰非常珍惜。
秦深和媽媽退了出來,秦靜吃早飯的時候,他看著咬開口的大肉包子裏麵團成一團醬色的肉餡兒,被晶亮的肉汁兒裹著,非常誘人。自己忍不住也拿了一個包子吃了起來,老街上的老包子店,比秦深的年紀還要大,沒有什麽傳男不傳女的秘方,隻有真材實料的堅守。
用的每一塊肉都是新鮮宰殺之後取下來的後腿肉和五花肉,沒有一塊筋頭巴腦和淋巴肉等等,包子店裏麵的東西做的用心,大家吃的也放心,是小鎮居民的最好,哪怕後來開了更多的早餐店、還有全國連鎖的包子店入鎮,依然不減大家對它的喜愛。
秦深就是吃這個包子長大的,它的包子皮不是很薄,是鬆軟有厚度的,咬開了一個口子,吹涼一些吸溜掉裏麵的湯汁兒,滾燙的湯汁吃完了就開始大口的吃包子吧,連皮帶肉,那個爽啊。
裏麵的肉餡兒不是秦深的最愛,他最喜歡吃吸收了肉汁香味的包子皮。丟丟上學之前他們已經吃過了早飯,秦深吃得飽飽的,這個包子純粹眼饞,吃的就慢,是抱著享受的姿態吃的……
同樣吃著包子的秦靜欲言又止地看著兒子,吃包子就漫不經心,像是下定了決心,她終於開口問了:“你和章俟海到床上去了沒有?”
“噗!”秦深最後一口包子噴了,拍著胸口直咳嗽,“媽,咳咳,媽你用得著這麽直接嗎?”
秦靜嫌棄地抽出了一張麵紙給秦深,“吐出來的自己弄幹淨。”
“哦。”秦深默默地擦幹淨嘴巴,又默默地把噴出來的包子皮裹到麵紙裏扔進垃圾桶,然後乖乖地坐到媽媽麵前,等著問話。
秦靜說話並不喜歡拐彎抹角,要問就問,也不會問的隱晦。她敲敲桌麵,“大男人別吞吞吐吐的,問你呢,上c了沒有?”
問的人沒有什麽,被問的人反而覺得不好意思來,束手束腳,屁股跟長丁一樣在椅子上來回動彈,特別想到昨晚的那個吻,秦深臉就超紅,垂著眼睛看自己的手,不敢抬頭看媽媽。
“完了完了,看你這個樣子就知道,你們有過了。”秦靜看兒子這幅沒出息的樣子,還有啥不明白的。
“沒、沒有。”秦深擺手,“媽,真沒有。我,那個,還沒有做好準備。”
“沒出息。”秦靜鄙視。
也不知道這個鄙視呢,是鄙視秦深和章俟海沒有更進一步,還是鄙視兒子的婆婆媽媽。她打開抽屜,把一袋子東西拍在了桌子上,“兩情相悅,想要近距離的肢體接觸那非常正常,人之常情,你認定了,我就不會阻止,但你要學會保護自己。”
秦靜忍不住按著額頭,“我還以為我沒有女兒,隻有兒子,這種話這輩子都不會講,簡直了。”
秦深縮著肩膀,像是個幹錯事兒的孩子,乖乖聽媽媽教訓,連媽媽放在桌子上的白色塑料袋裏麵放著的是什麽都不好奇去看了。
“要是沒有準備好給丟丟添個弟弟,你們就控製點兒,別沒有做好準備就搞出人命。”為了兒子,秦靜也是煞費苦心了。
秦靜的手按在袋子上,塑料發出“颯颯”響聲,她說:“這個帶回去,沒了就自己買,老娘給你買一次已經夠了。”
秦深沒動。
“怎麽,太感動了,連一句話都不會說了。”
“不敢動不敢動。”
秦靜“啪”地拍在桌子上,“什麽!”
“感動感動。”秦深感動地都想哭了啊,虔誠地雙手拿過塑料袋,打開一看,真哭了,“媽,你準備的好周到。”
“誰讓我是你媽呢,不為你想周到了,還有誰幫你想。”
秦深捂住袋子,做賊心虛似的往老媽那兒湊了湊,壓低了聲音問:“那個罐罐裏麵是什麽?”
“虧你還是幹事兒的那個。”
秦深臊得慌,他媽媽向來如此大膽,“那個,媽,我就一次過,真不懂。”
“現在網絡那麽發達,還有啥不知道的,潤滑用的。別亂來弄壞了自己的身體。”為人父母,為自己可以糊裏糊塗,為孩子總是有操不完的心,秦靜也是如此,為了兒子了解了很多知識。了解到的東西,有些還是很辣眼睛的,“別仗著年輕胡來,好好愛護自己。”
“嗯嗯,嗯嗯。”秦深小雞啄米似地連連點頭,“要是那個那個啥了,肯定注意。”
秦深覺得自己要冒煙了,不敢去看媽媽的眼睛,把塑料袋捂在自己的懷裏麵站起來,“那個媽我先走了,客棧裏還有事兒。”
“去吧去吧。”
秦深逃跑般走掉,真想原地蒸發自己,他比媽媽還要害羞。
逃到了車上,秦深把空調打開,冷冷的風吹在臉上,好一會兒才把溫度降了下來,心態調整好了,媽媽又不在身邊,他才正視起袋子裏麵的東西。打開了,一堆曖昧的包裝,超薄、貼膚、零距離……竟然還有顆粒、螺旋、草莓味……媽呀,涉獵太廣了,他竟不知道市麵上有這麽多五花八門的品種。
至於兩個罐罐……秦深左右瞄了瞄,就像是旁邊有人盯著似的,做賊一樣,掏出手機,瀏覽器中輸入,看到介紹臉上爆紅,雙手捂住手機,額頭砸在方向盤上,“麵子,麵子,不要麵子了,嗚嗚嗚……”
這回心跳跳的有點兒久,待秦深下了車到醬油店裏麵買了醬油、醬菜、醬肉之後,臉頰上還有不正常的紅暈。他把給爸媽買的那份放在店裏麵,不敢去看他媽,丟下東西就走人,“媽,我買了很多,大家一起吃。”
仇寶成做的東西很好吃,但也要嚐試一下別的方子,包羅萬象、容納百川,才是一個地道的吃貨。
秦深深以為然。
發動了車子,踩了油門開車,秦深隨意地瞥了一眼時間,心跳了一下,他覺得才過了一會會兒,怎麽車上的時間告訴他,兩個半小時已經悄然走過,誰偷了他的時間?
猛打了一把方向,秦深往客棧那兒開。
時不時探身透過前擋風玻璃觀察天空,就怕烏雲罩頂。
別人是三花聚頂,萬事通達,他倒好,是烏雲罩頂,天雷隨時準備送他上天,好悲催。
到了和平路,路上沒人,秦深猛踩油門往前,十分鍾不到就到了客棧門口,現在距離三個小時也就十分鍾不到。長籲了一口氣,門內聽到動靜的章俟海迎了出來,敲了敲車窗玻璃,車窗下來之後他對趴在方向盤上懷疑人生的秦深說:“有差不多三個小時了,還要試嗎?”
秦深咬牙狠狠地說:“試,我要試出天道的底線。才三個小時,還是太少了。”
章俟海摸了摸秦深的腦袋,“三個小時已經很多了。”
秦深哭喪臉,苦逼地說:“之前明明五個小時的。”
“也許天道也在調整自己。”
“別,千萬別,他最好保持原狀啊。”
“沒事兒。”章俟海安慰他,“無論怎麽樣,我都陪著你。”
秦深鼓著嘴趴到車窗口,像是摸小狗又像是在摸大號的丟丟,“乖啊,我要計算好了,下次就不讓你擋雷了,太危險了。”
章俟海拿下秦深的手,放在嘴邊,在指尖落下一個輕吻,“我的寶貝,我願意為你做一切。”
“嘔~”秦深嫌棄地抽回手,捂著嘴巴吐,“別這麽肉麻,好惡心。讓開,我下來了。”
秦深打開後車門,把買來的醬肉等等一股腦兒地堆到章俟海的懷裏麵,“拿進去,我要在外麵再站一會兒,算算時間。”
章俟海把所有東西都抱緊了了,側著頭看車裏麵,“裏麵還有一個白色袋子,是什麽?我一起拿進去。”
秦深惱羞成怒,“不用你了,快給我進去。”
被秦深推著往客棧裏麵走,章俟海也沒有多想,“你自己小心點兒,察覺不對就進來,知道嗎?”
“嗯嗯。”秦深胡亂地點著頭,背對著他的章俟海不知道,他的臉已經紅到耳後根了,整個人成了西紅柿,現在他就是屬番茄的。
等章俟海進去了,秦深趕忙把袋子給拿了出來,左邊藏在車座底下不安全,右邊藏進後車廂也不行,左右為難哦,就先用衣服蓋著放在車上?就這麽難為著,天上有了變化,天上陰雲密布的雲層更加厚重,黑沉沉地壓在客棧的上空,空氣仿佛被抽離,風小了、雨停了,沉悶到讓人喘不過氣來。
烏雲翻滾,氣勢洶洶,其上,有密集卻比以往粗壯了許多的閃電扭曲變形,似一條條身披戰甲的銀龍蓄勢待發,隨時會攪動空氣,霹靂而下。
把袋子扔進車裏麵的秦深“咕咚”吞咽了一下口水,嚇得腿軟,雷劫進化了!天道再一次調整了自己,這一下下來,有青龍神君的鱗片阻擋,他估計也會被震飛出去。
太可怕了。
天上,一道雷電醞釀好了,突然發難,以摧枯拉朽之勢直直衝秦深而來。
秦深瞪大了眼睛,眼中隻有那道洶湧而下的滔天巨雷,猙獰扭曲,雷霆萬鈞,帶著勢要將自己挫骨揚灰地氣勢,近了近了,更近了。
秦深猛地被拽了向後,途中被門檻絆了一下,直直地往後倒……他沒有摔倒在地,他倒進了一個堅實安全的懷裏麵,他仰麵看著抱著自己的人,像是被嚇傻了一樣眼神呆滯地說:“這雷要是收集起來,是多少能量啊。”
章俟海放了東西出來,就看到一道猙獰的閃電霹靂而下,秦深不閃不躲,就仰頭看著天雷。章俟海腦袋裏一片空白,身體的本能快過大腦,等大腦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把秦深拽進了客棧,現下兩股戰戰(突然發力,現在肌肉抖動抽搐),麵色蒼白(被秦深一動不動嚇的),喘著粗氣罵秦深,“你幹嘛不躲,為什麽不進來,剛才傻站著幹什麽?!!!!”
連連質問,秦深啞口無言,“我,我那時候腦袋裏什麽都沒有想,看著這麽幾次一次比一次大的雷,我竟然有看到孩子長大的成就感,心底裏竟然還有一點點高興。那一刻,靈魂出竅了我,我看著烏雲覺得很親切,發神經了,被雷劫嚇傻了。”
從客棧門口衝刺到院門,章俟海覺得透支嚴重,短短時間雙唇起皮幹裂,他感覺雙腿無力,抖動著要軟倒在地,與之相反,雙臂堅實有力,牢牢地框著秦深,有著失而複得之感。
“以後別這樣,嚇到我了。”
秦深腰腹使力,要從被摟著的姿態站起來,“你鬆手吧,我站起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像是沙漠裏走了十公裏,還一滴水都沒有喝過的那種。”
章俟海胳臂紋絲不動,雙眼泛上血絲,牢牢盯著秦深的雙眼,“秦深,我舍不得鬆開,你答應我。”
“好好。”秦深感覺現在的章俟海比天雷可怕那麽一丟丟,要是自己不答應,會直接把自己縫合進他的血肉,進行親密無間的負距離接觸。秦深羞澀了,現在啥時候啊,還這麽汙汙汙,他需要十斤去汙粉。“好,我答應你,以後肯定及時反應過來。”
章俟海最後用力地摟緊一下,“記住你的話,你答應我的。”
“嗯,我記住。”
你儂我儂的兩個人哦,把天上又失去目標的天雷當什麽,人家醞釀出來是要給人五雷轟頂的,現在隻能夠在天空炸成一朵煙花助興!
天道不開心了,下起了傾盆大雨。
風大雨急,天上雷鳴陣陣,小小的紅葉鎮成了海中的一片孤葉,隨波逐流,隨時會傾覆。
客棧裏眾人龜縮在一塊兒,幾個妖鬼抱在一起瑟瑟發抖,誰都不敢說話,好似一個大點兒的喘息就會暴露自己,從而被雷劈毀滅。
大家都緊挨著吧台,落地窗那兒太嚇人。
也有例外,努力學習嫦娥仙子往高貴冷豔那兒靠攏的玉兔兒就坐在窗前,執一杯美酒,冷眼看著窗外的濃雲翻卷、電閃雷鳴。掃了一眼窩在前廳的眾人,嗤笑一聲,“一群鼠輩。”
六娘不爽了,“那你腿抖個什麽勁兒啊!”
玉兔兒哆嗦的腿一下子頓住,腿不抖了,上本身幅度明顯的打起了擺子,牙幫子也開始哆嗦了,“我、我、我喜歡抖、抖腿,不行啊、啊!”
“啊,啊,啊……”六娘回之以嘲笑“結巴”音。
沒有地方比客棧更加安全的了,位於三界交匯處的望鄉客棧是天帝昊天所做、有天帝留下的法印,天帝乃天道遁去的“一”,天道的一部分,天道也奈何不了他。
大家明知自己很安全,但刻印在骨子裏麵的害怕短時間內無法改變,還需時間慢慢琢磨。
這場雨來的話,滂沱大雨下了很久,午後慢慢減小,到了丟丟放學的時候,已經不在下雨。
“爹爹?”丟丟往章俟海身後看,沒有看到秦深。
章俟海牽起丟丟的小手,“爸爸在家裏麵給你準備好吃的,我們晚上吃燒烤,你爸爸拿手呢,所以我來接你。”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章俟海沒有讓秦深出來,上午的事兒,把章俟海嚇到了。
“哦哦。”丟丟還小,小孩子還學不會藏起自己的情緒,他有些失落的,爸爸答應他的。
章俟海問他,“丟丟不想爹爹來接嗎?”要是答案是是,感覺好受傷。
“不是啊。”丟丟撓了一下子自己的臉,“就是有些不適應,不習慣吧,畢竟都是爸爸接送我的。”
“爹爹以後會經常接送你,丟丟會習慣的。”
“嗯。”丟丟點點頭,對啊,生命中多了一個人,是要慢慢習慣呢。丟丟轉頭,先是看到一大一小握在一塊兒的手,大手牽著小手,挺好的。順著大手的胳臂往上看,丟丟看到爹爹的下巴,丟丟的詞匯量還不是很豐富,他就想,這是個很好看的下巴。
小手摸向了自己的,龍龍說自己和爹爹長得很像,那以後自己也會有這樣的下巴吧。
“龍龍呢?你爸爸說他和你一起出來,要送他回家的呀。”
丟丟說:“龍龍被喊去校長辦公室了,老師檢查發現,他的暑假作業裏麵數學的部分好多沒做。”
“……24小時得到校長無微不至地關懷,呃,挺好的。”
“是啊,老師隨時能夠把情況反映給龍龍爸爸知道呢。”
“……”章俟海覺得應該同情一下龍龍了。
丟丟就不明白了,“我們一起做的作業呀,我的都完成了,為什麽的龍龍還有好多沒有做,好奇怪。”
“明天見到了龍龍你可以問問他。”
“嗯嗯。”丟丟用力點頭,好朋友之間要互幫互助呀,他決定了以後數學作業要監督了龍龍一起做,哈哈。
快到車子的時候,旁邊有人喊了丟丟一聲,丟丟看過去,是同班同學。
“麵袋小王子,你旁邊的是誰呀?”瘦高高的小男生靠在媽媽身邊,好奇地看著牽著丟丟手的男人,不是丟丟的爸爸呢,但是同樣好帥。
這個稱呼從上學期叫到了這學期,丟丟都習慣了,“我爹爹。”
章俟海喜歡這樣的場景,更加期待起中秋燈會的到來。
…………
……
雨過天晴,太陽出來了將地上多餘的水分慢慢蒸發幹,之後的兩天空氣很悶很潮濕,中秋這天的上午才舒服幹爽了許多。
一場大雨趕走了燥熱的夏天,將秋高氣爽拽進了紅葉鎮,早晚已經能夠感受到明顯的涼意,秦深給丟丟找出了一件天藍色的衝鋒衣,吊牌還在上麵呢,他抖落著衣服問章俟海,“你給丟丟買了多少衣服啊,我看櫃裏麵還有好多沒有穿過的。”
準備剪吊牌的秦深翻開了一看,價格要刺瞎了眼睛了,連忙往旁邊拿開點兒,口氣埋怨,“別給小孩子買這麽貴的衣服,他正在長身體,很快就沒法穿了。”
“沒事兒。”章俟海讓秦深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合不合適,“我要不要打條領帶,或者換件襯衫,這件顏色太跳,不夠正式。”
&n恤、牛仔褲,他身上的衣服也都是章俟海給添置的,不想回想價格,想了肉疼。t恤上是簡單的幾何圖案,簡單卻不失活力,寥寥幾筆線條和幾顆啞光的鉚釘,上千啊……
&n恤就要這麽多錢是為了什麽。雖然肉疼,但秦深並不阻止章俟海的熱情,他想通過這些方式彌補他們父子兩個,潤物細無聲地將所有溫情滲透進生活,秦深領了。
隻求,以後把吊牌剪了再來吧……
看了自己普通的和大學生沒有什麽兩樣的裝扮,再看筆挺西裝褲、剪裁簡單大方卻不失精致優雅的絲綢襯衫在身的章俟海,對了,沙發上還放著一件與褲子同色的休閑西裝外套,章俟海整個人都散發著熟男的魅惑氣息,是現在最流行的充滿荷爾蒙感的大叔。
章俟海沒有誇張的肌肉,沒有棱角分明、胡子拉渣的下巴,鮮活的眼神中散去了憂鬱,滿是穿什麽衣服去參加兒子集體活動的躊躇,魅力十足的居家好男人更加致命。
秦深掩飾住自己的失態,強勢地讓自己錯開眼睛,從章俟海的美好肉體中清醒,他就不滿意了。沉熟穩重、優雅從容,這是大老板去參加高端酒宴,哪裏是小鎮小學燈會上的普通家長。
“換身衣服!”
秦深的話,沒的商量。
章俟海不換也要換,“換什麽?”
秦深想了想,穿西裝太引人注目了,這個男人是他的!所以,“和我穿一樣的,就換成t恤和牛仔褲。”
章俟海淺笑出聲,又是他那把殺死人耳朵不要命的聲音,包裹在西裝褲內的大長腿踩著節奏走近秦深,他曲起手指懸停在秦深的臉邊,“穿情侶裝,我求之不得。”
“呸。”秦深承認,自己已經被章俟海撩得不要不要的了,就堅持著心裏麵那麽一丟丟底線呢。側頭躲過,“少來。”
章俟海遺憾地看著自己的手指,差一點點就摸上了。“我沒有這樣的衣服。”
“我們差不多高,穿我的。”
章俟海是有身高優勢,但也就那麽一點點,兩個人完全可以做到平視。秦深再看看他的身材,病灶去除、又得到生母塗山嬌一年壽元之後,章俟海身體恢複,卻未到頂峰狀態。秦深看到章俟海年輕時候的照片,外國留學時竟然是橄欖球隊的一員,八塊腹肌、人魚線、胸肌等等樣樣不缺,肌肉隆起卻不誇張,是亞洲人最好狀態。
秦深嫉妒。
但是現在,章俟海還沒有恢複呢,身形依然消瘦,貼在骨頭上的肌肉還未豐盈。
兩人身形差不多,秦深骨架要比章俟海小,肉是多了點兒。
這樣,兩個人衣服應該不會差多少。
秦深拉開衣櫥,暼到角落裏麵的白色袋子連忙合上,背靠著擋住門,幹幹地笑了一下,“那啥,你先出去,我挑一挑哪一件適合你。”
章俟海挑眉,一看就知道,秦深肯定有什麽隱瞞著自己。他暫時不願意說,那自己也不逼著,轉身走了出去。
秦深把那包東西飛快地拿了出來,“燙手山芋”拿在手上不知道怎麽辦了,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櫥櫃前團團轉。“算了算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地方,還是放在這裏吧。”
拿了衣服和褲子,秦深合上櫃門,櫥櫃的角落裏,白色的塑料袋子安靜的窩在角落內。
章俟海很快就換了衣服,秦深喜歡穿的t恤都是略寬鬆的,所以正好合適,隻是……
章俟海指著下麵,秦深視線落了上去。
章俟海對秦深說,“這邊緊了點兒。”
“哦,腰這裏啊,我看看有沒有鬆緊的……等等!”秦深揉揉眼再看,轉身就走,“大你的去吧。”
“啪!”門被甩上震天響。
章俟海錯愕,他說的是實話啊,真的有點兒緊。
…………
……
一家三口出發,章俟海上身穿著秦深的t恤,下身換了自己的休閑褲,秦深抱臂,好吧,比自己大orz。
鎮子上隻有兩個學校,一個是幼兒園,在一棵老槐樹的底下,那裏的建築有幾十年的曆史,原來是個祠堂,後來宗族落沒,祠堂就改造成了幼兒園。從供奉祖先到培育下一代,不變的是傳承。
另一個是紅葉鎮小初中了,小學和初中在一塊兒,共用同一個學校。
紅葉鎮常住人口少,孩子就更不多了,學校也就設到初中,初中畢業之後按照中考分數到市裏麵去上高中。
秦深和弟弟都是這麽上來的,現在輪到了丟丟。
這是另一種傳承吧。
紅葉鎮小初中今日大門大開,大門口張燈結彩,歡慶中秋的字樣用鮮花點綴,這是紅葉鎮一年一度的中秋盛宴。
車子按照現場維護秩序的警察的指導停好,秦深牽著丟丟,章俟海走在他們身後,一家三口穿著同樣的衝鋒衣往學校裏麵走。
從大門開始沿路就有竹竿搭的燈棚,錯落地掛著花燈,這裏隻是助興項目,更多的燈在學校綜合樓後頭的小公園裏,花燈、攤位、人群,歡聲笑語、熙熙攘攘,節日的氣氛非常的濃厚。
學校也有著一些年頭,這些年陸續翻新、改造過,但大體不變,大門一進來就是樹著旗杆的前廣場,每周一在這裏舉辦升旗儀式。旗杆後麵是主教學樓,一共七層,一到六年級就在這裏,主教學樓右邊側著的小紅樓是初中部。主教學樓左邊五層樓房是綜合樓,牆麵上攀援著藤蔓,藤蔓上開著紫色的小花。
校長辦公室、老師辦公室、多功能教室等等都在綜合樓裏。
學校的食堂在主教學樓後,可容納所有師生就餐,後麵還有鎮子上唯一的塑膠跑道,中秋夜也搭上了竹棚,錯落地掛上了燈籠。
綜合樓後麵的小公園,公園裏的樹木樹齡都挺高,枝繁葉茂,樹上纏著冷光帶,光芒變化不斷。
“我們出發吧,中秋賞燈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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