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吃貨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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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的晚飯一如既往地好吃, 仇寶成做的魚丸湯得到了包括鮫人在內所有人的喜歡。
地上人的固有思維, 看“魚”吃魚, 還是蠻震驚的。
外麵風雨大作, 清河水浪花滾滾,鮫人不畏大水,但在這種天氣出門也要冒著風險,於是暫時在客棧住下。
這下正合林曉寧之意,女朋友不會立刻被她爸爸媽媽帶走, 他也許還有轉圜的餘地,被多重打擊的他內心舒服了很多。
“別高興太早,鮫人對地上人芥蒂很深, 我勸你還是趁早死了心, 以後不準給我去海邊,在城裏麵找一份好工作, 踏踏實實工作。再不濟, 就繼承你爸爸的木器店, 把老手藝學過來,也有口飯吃。”秦靜戳著小兒子的腦門, 開啟了嘲諷模式,恨不得立刻將大砍刀懟在林曉寧的脖子上,讓他看看什麽叫做碗口大的疤。
林曉寧被媽媽的“一指禪”按在沙發上,一動都不敢動, 縮著肩膀、低著頭, 像是小時候每每做錯事那樣姿態上認錯的態度非常認真, 好讓媽媽不那麽生氣。但又有不同,那時候內心是不服輸、帶著頑劣的,而現在,內心充滿了對不確定未來的忐忑、對既成事實的懊悔、對父母兄長的愧疚等等。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他現在就很想傷心,紅了眼眶,很想抱著媽媽大哭一場。
“喪喪喪,喪氣死了,你要是敢哭,以後出門就別說是我兒子。”
“媽。”林曉寧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
“不!準!哭!”秦靜吼。
眼淚“嘩嘩嘩”,林曉寧抱住媽媽的腰,大哭。
秦靜嫌棄死了,用力地去推兒子的肩膀,將這塊人形狗皮膏藥從自己的身上撕下來,“我說過,除非有事情實在是不能解決,不然,不準哭!不!準!哭!”
“媽……”林曉寧打了個哭嗝,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被老媽推著肩膀,差一點兒一口氣上不來,要厥過去了。
秦靜從茶幾上胡亂抽了幾張麵子糊在兒子的臉上,嫌惡地甩著手,“眼淚鼻涕沾了我一手,惡心死了你。”卻倒底沒有真的將兒子推走,拍打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這個女人啊,總在兒女看不見的地方柔弱。
林曉寧擦著臉,不敢有絲毫的反駁。
哭過一場,林曉寧的情緒慢慢平穩,不再沮喪得仿佛下一刻就要世界末日、全家去死了。秦靜長籲了一口氣,不再懟兒子,兒女都是債,生下來就是討債的。
秦深見縫插針地把水杯遞給媽媽,討好地對媽媽說:“媽,喝水,罵了這麽久,嘴巴肯定幹了,喝水潤潤嗓子,然後接著罵。”
秦靜沒好氣地瞅了大兒子一眼,這也是個討厭鬼。
林曉寧睜著哭紅的兔子眼控訴地看著哥哥,兄友弟恭呢?真是塑料兄弟情orz。
喝了一杯水,秦靜的心情慢慢平複了下來,歉疚地看著大兒子,“對不起,媽媽的身世一直瞞著你們,沒有說。”
“沒什麽的媽媽。”秦深坐到媽媽的身邊,握住媽媽的手,看著她說:“無論我們有沒有血緣關係,你都是我媽媽,小寧永遠是我弟弟啊。”
秦靜在小兒子身邊坐下,攬住大兒子的肩膀,額頭靠在大兒子堅實的肩膀上,疲憊地歎息了一聲,“我多希望是爸媽的女兒,而不是什麽鯤鵬血脈。”
秦深任由媽媽抱著,沒有插嘴說話。
在兒子身上靠了一會兒,再抬頭秦靜還是她,哪裏有什麽疲憊和沮喪,懟起兒子來絲毫不留情,她在林曉寧的後腦勺上用力地拍了一下,“做事怎麽不想想後果,你早些將認識的姑娘是鮫人告訴我,根本就不會發展到這麽僵。還敢帶著人家姑娘私奔,你的腦殼有人家爸爸的三叉戟硬嗎!”
林曉寧不敢掙紮,下巴抵在胸口上,說話聲悶悶的,“我一直以為我家很普通,不敢跟你們說。帶她回來是見父母的,誰知道會成了這樣。”
誰能夠想到,他媽媽有著上古神獸鯤鵬的基因,他哥哥開著三界交匯處唯一的客棧,他自己算是四分之一的鯤鵬……哦,還要加上他女朋友是鮫人。
“我們家水陸空集全了,嗬嗬。”
秦靜推了秦深一下,側頭跟大兒子說:“你弟弟受刺激,傻了吧。”
“……應該沒有。”
秦靜默默地鬆開了拍兒子後腦勺的手,擠開兩個兒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她說:“明天我再和藍劍鷹聊聊,也不用讓他立刻就接受小寧,但希望可以給兩個孩子一個機會,也給小寧一個讓老丈人了解的機會,嗬嗬。畢竟,我的傻兒子也不是很差。”
“嗯嗯,這種風雨大作的天氣也算是給小寧創造了一個機會了。”
“睡覺去吧。”秦靜揉著額角,“一個個,真是讓人頭疼。”
秦靜推開房門,裏麵的一老一少扭頭看向自己,她對丈夫說:“和小寧談好了,現在讓他冷靜冷靜,讓他知道自己究竟幹了什麽愚蠢的事情。”
“那現在?”林高峰問。
“不早了,我們當然是休息。”秦靜走到床邊溫柔地撫摸小孫子的發頂,“讓小叔叔今天睡丟丟的床好嗎?”
丟丟點頭。
“晚上丟丟是和爺爺奶奶睡,還是和你爸爸他們?”
“和爸爸。”丟丟脆生生地說,終於又有機會和爸爸、爹爹一起睡了呢。
丟丟把床讓給了小叔叔,小叔叔卻在沙發上做沉思狀,一會兒笑、一會兒哭,嘴巴上念念有詞。丟丟有些害怕,躲在爸爸的身後小聲地問爸爸,“爸爸,小叔叔這是怎麽了?”
秦深的手蓋在兒子的腦門上,壓得小家夥不得不用力地抱著爸爸,他說:“你小叔叔陷入了人生的煩惱中,糾結著最深奧的問題,我是誰、我從哪裏來、要去往哪裏。”
丟丟“咯咯咯”笑了,覺得大人糾結的問題好無聊,“我是丟丟,我從爸爸的肚子裏出來的。”環著爸爸的手往上挪,摸到爸爸肚子上的軟肉,“要去床上和爸爸、爹爹一起睡覺。”
“……”不用編假話說兒子是充話費送的,秦深內心好苦嗶——“嗯,真聰明,大人就是想得太多,所以很累。”
秦深移動了手掌握住兒子的肩膀,將兒子提到了自己麵前,彎腰把他抱起來,小屁股擱自己的臂彎處,掂了掂長了不少分量的小家夥,“走,咱去睡覺了,你明天可是要上學的。”
丟丟抱住爸爸去的腦袋,下巴蹭著爸爸的發頂,“真不想上學,想和爸爸一直在一起。”
“真是爸爸的小甜餅。”
客棧內溫度始終恒定,外麵縱使風雨再大,也不會影響到客棧一絲一毫,林曉寧坐在沙發上一夜也不會感覺到冷。
秦深給林曉寧留著一盞燈,隨後推開房門走了進去,放下丟丟對坐在床上捧著平板的章俟海說:“沒有哪一天像今天這樣跌宕起伏的。”
章俟海放下平板,朝著丟丟招招手,接住飛奔過來的兒子,他說:“平淡又充滿刺激的一天,去洗澡吧,我在浴缸裏放了水,你去泡個澡。丟丟要不要一起去?”
“去。”
“那好。”放開丟丟,章俟海在兒子的軟嘟嘟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跟著你爸爸一起去洗澡吧。”
丟丟又歡快地撲到爸爸身邊,看起來今天最忙的是他了。
洗完了澡,把丟丟扔到床上,小家夥借著被拋的力道滴溜溜地在床上滾,一直滾到爹爹身邊才停下,他眨巴著眼睛看著章俟海,黑溜溜的眼睛裏滿是笑意。
章俟海俯身在兒子的額頭上親了一下,“我的寶貝。”
秦深趴在床上,也湊了過去在丟丟的臉頰上親了一下,“我的寶貝。”
丟丟害羞了,躲到被子裏不出來,在被子裏麵縮成小小的一團,就露出腦袋頂上毛絨絨的頭發。
秦深去掀被子,“小笨蛋,要憋壞的。”
丟丟伸出小爪子不肯鬆開。
秦深使壞,故意說:“那爸爸要放屁了,熏死你。”
丟丟連忙掀開被子,把腦袋露了出來,小臉蛋兒紅彤彤的,噘著嘴巴,“爸爸壞。”
“好好好,我壞。”秦深在兒子的小臉上輕輕拍了一下,“都過了你睡覺的點了,現在閉上眼睛,睡覺。”
“哦。”丟丟乖乖地閉上眼睛,沒有到一分鍾又睜開了,扭頭看看左邊捧著書看的爹爹、扭頭看看右邊抱著手機的爸爸,“晚安,爸爸們。”
“晚安,寶貝。”章俟海和秦深對視一眼,笑著同時說。
床頭燈調暗,章俟海放下書平躺了下來,對還抱著手機的秦深壓著聲音小聲說:“別玩了,仔細眼睛。”
“知道了,我正在看老師在家長群裏麵發的信息。”秦深翻到最開始老師發的那條,側了手機給章俟海看,“王老師在家長群裏麵發了,因為有強對流天氣,明後天我市將迎來大風暴雨,學校周一周二停課,沒有意外的話周三複課,具體老師會在群裏麵通知。小丟丟知道不上課了,肯定挺開心。”
“不用上課,可以多玩兩天。”
秦深鄙視章俟海,真是個沒有原則、寵溺型的爸爸,“想的美,放假不是用來瘋玩的。”手指在屏幕上輕觸……屏幕好卡,反應很慢,秦深的手指用力地推了好幾下才把頁麵推到老師發的第二條信息上,他抱怨,“破手機,才買了一年就卡成狗,以後再也不用這個牌子了。”
章俟海記在了心裏麵,沒有多說什麽。
秦深繼續說老師發的信息,“你看,要求每個小朋友複習第x課,預習第x 1課,還要把練習冊後麵的小習題做了。事情還挺多的。”
章俟海愛憐地摸摸丟丟的額頭,小家夥睡著了,小臉睡得紅撲撲的,“才這麽小,就要學這麽多,太辛苦了。”
“拉倒吧你,我們小時候也是這麽過來的,現在還講素質教育,我們以前課業重多了。別一味地寵溺小孩子,現在多努力,以後的人生才會輕鬆。”秦深關了手機放到床頭櫃上,夠手關床頭燈,“睡覺,還有一屋子的鮫人在呢,明天也不知道是個怎麽說法,真頭疼。”
黑暗中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秦深躺進了被窩裏的,籲了一口氣,“還是這麽舒服,睡了。”
秦深差不多是那種沾上枕頭就能夠睡著的人,丟丟這點隨了他。迷迷糊糊的時候覺得自己的手被握住,他打了個哈欠問:“幹嘛?”
“之前我不是和你說我見過的那個標本,睡覺前我得到一個消息,那位收藏者得了重病,時日無多。”章俟海的聲音在黑暗中輕柔而平緩,他的聲線富有磁性,是非常好聽的男中音,壓得低低的好似有一種就湊在耳邊的呢喃之感。
秦深腦袋忍不住蹭了蹭枕頭,感覺耳朵癢癢的,“那位收藏者是什麽人?藍月兒姑姑愛上的那個渣男?”
“是個女的。”
“……你又沒有說。”
章俟海低低的笑了,“那我現在說了。我想,我應該可以把那個標本弄過來,交給鮫人,應該能夠去除一些誤會。”
秦深囧,“我覺得他們見到了被做成標本的親人,會更加生氣,說不定會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我弟弟拆成一塊一塊。”
“我覺得不會。”章俟海說的非常篤定。
秦深打了個哈欠,免得自己睡著了,手撐著把身子往上麵坐了坐,半靠在床頭上,“怎麽說?”
章俟海將自己見到標本的事情一一道來。
基於愛好、事業、興趣等等人聚在一塊兒就有了很多圈子,比如娛樂圈、古玩圈……章俟海年輕才俊,少而有為,早早就開創出龐大的商業帝國,讓許多老家夥望其項背,同時也入了很多人的眼。
入了人的眼,就被拉入了各種圈,有大圈子有小圈子,圈子與圈子之間有重疊又有不重疊的,章俟海著實漲了很多見識。
見到鮫人的那個圈子,屬於頂級的那種。
大概十二三年前,章俟海被該圈子的大佬帶著去參加一個私人展覽,邀請人對他神秘地說,“展覽裏麵的東西,你看一樣就好,要不是收藏者不肯交給國家,不然就是國寶。不,是世界之寶,讓神話成為現實,顛覆人的想象。”
展覽在一個京郊的私人別墅中舉行,參觀者除了章俟海外隻有寥寥的五六人,每一個人走出去都是剁三腳,全國經濟抖三抖的人。章俟海量級還不夠,但他還年輕,前程不可限量,早晚能夠超過那些人。
收藏者是個七十多歲的老年婦人,做玉器生意,事業很是一般,但在眾多富豪中很吃得快,隔上幾年就會舉辦一次小型的展覽,邀請五六人前來參觀,章俟海這回是順帶的。
順帶的章俟海隨著眾人進入,見到諸如八米高的血珊瑚掛八角銅鈴鐺、一雙三米長的鏤空雕刻象牙船鑲嵌似火紅寶石、疑似《富川山居圖》正本、長著兩個頭翼展足有十米的雙頭鳥……所見種種,令章俟海大開眼界。
而最讓他驚訝的是,大大的玻璃水族缸中閉目飄在裏麵的美人魚。
此女很美,穿白色鮫紗長裙,海藻般的長發隨波微動,藍色的魚尾在尾端處彎出一個柔美的弧度,唯一可惜的是,如孔雀開屏似的尾鰭隻有殘損的一小塊,看傷口,是被人用力利器殘忍地隔斷的。
傷可見骨,外翻皮肉。
展覽的主辦者,那位麵容蒼老卻絲毫不減優雅的女士說,“殘缺也是一種美,所以對標本沒有修複。”
…………
……
從章俟海的回憶中跳出來,秦深憤憤地說:“我最討厭那些自以為保護珍稀品種,卻比任何人都要殘忍的家夥。”
章俟海安撫秦深的,“你聽我繼續說。”
“你說。”秦深磨磨牙,按捺下心中的憤怒,讓章俟海繼續。
…………
……
水族缸很大,如二十平米的房間,裏麵珊瑚、水草、小魚的標本無一不有,缸底布滿的細白沙粒更是每一顆都經過人工精挑細選。
水族缸的“水”是特殊配置的如同福爾馬林一樣的液體,有流動性又能夠保證標本千年不腐。
但水族缸無論布置多美都不及飄蕩在中間的鮫人,鮫人身下的沙粒中還有滾圓的瑩潤珍珠點點。
見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缸底的珍珠上,老婦人笑著從助理的手中拿過了一枚珍珠,她溫婉的笑容中閃爍著輕描淡寫的殘忍,那是站在食物鏈頂端傲然無物的漠然,她說:“這是人魚的眼淚,古語有‘鮫人眼泣則能出珠’,這個便是。鮫人淚磨成粉服食,可治百病、愈百毒。”
感受到所有人眼中的熱切,她淡淡的勾起了唇角,嘴角的皺紋扯動,似寫滿了嘲諷。她繼續說:“我得到鮫人47年,得到珍珠一百單八顆……”
有人聽了,驚訝,“鮫人不是做成了標本嗎?”
“所以,我猜測,做成標本的鮫人還活著。”
…………
……
秦深猛地坐了起來,聲音都變調了,“還活著?!”
小丟丟嚶嚀了一下,翻了個身,感覺要被吵醒。秦深連忙拍拍,孩子又安定了下來。
“別激動。”章俟海拍拍秦深的手,說道:“對,我同意收藏者的猜測,標本還活著。十幾年過去了,我現在回想那一幕還曆曆在目,我看見鮫人的眼角有淚滲出慢慢凝結,她在哭。”
秦深緩緩坐了下來,給這一現象找個科學的解釋,“說不定是標本沒有做好,有□□滲透了出來。或者,你不是說了嘛,她是被泡在水缸裏麵的,有液體在眼角凝結也不是不可能。”
“喵~”大白貓一直趴在臥室的小沙發內,睡在主臥,秦深是不可能讓他上床的。他聽到現在,忍不住吐糟出聲,“你是《走x科學》的忠實觀眾吧,多扯的事件都要靠上一個聽起來比較靠譜的科學解釋。”
秦深瞪過去,“睡你的。”
人類的眼睛黑暗中發不了光,沒啥特別之處,讓秦深的瞪眼毫無威力,大白貓不痛不癢,翻了個身,“喵,我睡了。”
秦深扭動手腕,爬起來想去揍他。
“冷靜冷靜,睡覺之前激動容易睡不著。”
“……那你還和我說。”秦深無語。
章俟海笑了,“因為我已經聯係好中間人,想辦法買到這件藏品。秦深,明天我要離開客棧,有可能需要一段時間,等我回來。”
秦深抿緊了嘴唇,瞪著黑暗看了一會兒,吸了一口氣,跨過丟丟利落地翻了個身,騰空趴到章俟海的身上。對著身下人的吹了一口氣,不舍地說:“一定要明天就走嗎,明天下大雨,天氣不好,這種天氣出門,我不放心。”
章俟海拍拍秦深讓他讓讓,自己掀開被子,秦深利落地滾了進去,撩開的睡衣讓他直接貼肉在張四海的身上。
臉貼著臉、胸貼著胸,秦深噘嘴巴在章俟海的下巴上蓋了個章,“讓你為了我弟弟的事情走一趟,真是辛苦了。”
章俟海拍拍秦深的背,“不僅僅是為了小寧,還有公司裏麵一些事情需要我處理。”
秦深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加了後麵這一句,總之是為了讓自己不那麽有心理負擔。
“買那個標本需要很多錢吧?”
“我的秦老板,我會為你省錢的。”
秦深“嘿嘿”一笑,也的確,章俟海現在所有錢都是自己的。“很多客人過來身上都沒有錢的,用其他東西抵現,客棧倉庫已經收藏了很多,別看我是學考古的,他們送來的一些東西我也看不出來。”
“都有什麽?”
“千年曆史的尿壺、字跡模糊的字畫、磕掉一角的玉枕……”
章俟海:“……”
秦深:“……”
秦深撓撓頭,“還有妖姬特殊審美的金銀玉器。不知道值不值錢,你拿出去交給專業人士鑒定鑒定,能夠賣了就都賣了吧,肯定不到買鮫人的萬分之一,但聊勝於無。最後買標本花了多少錢,我把賬單拍在小寧的臉上,讓他下半輩子給我做牛做馬。”
秦深可不想讓章俟海吃虧,已經想著讓損失降到最低,“也可以向鮫人要利息……”
“睡覺睡覺吧,想太多睡不著。”
“哦。”秦深趴在章俟海的身上,手跟自己有意識一樣挑起了內褲邊上的鬆緊伸了進去,輕攏慢撚……
章俟海悶哼了一聲。
“喂喂喂,注意點兒場合啊。”睡覺都呼呼的大白貓突然吭聲。
秦深趴在章俟海的裝死,悶頭說:“睡覺睡覺。”
章俟海去抓自己褲子裏那隻作怪的手,無奈地說:“睡覺吧。”
………………
天氣預報準了一次,下了一夜的雨到第二天沒有停止,風雨反而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風雨天、留客天”,鮫人們不得不繼續住在客棧裏頭。
章俟海也無法離開,因為雨實在是太大了,出行並不安全,東洲市所有的航班、高鐵班次全線停運,等風雨小些了才會恢複運作。
自己去不了,章俟海就讓京城的員工跟進購買標本的事情,關鍵時刻自己再出現。
丟丟在床上呼呼地睡,睡著睡著突然翻坐了起來,眼睛還眯著,小手在床上亂摸,“上學要遲到了,要起床去上學。”
一個頗有分量的東西落在了床上,丟丟身側凹陷了一大塊。丟丟睜著睡眼惺忪的眼睛去看,打著哈欠打招呼,“白白早。”
“小丟丟早,要睡覺就繼續睡吧,外麵下雨,你們老師說了今天和明天不上學。”
丟丟“啪”地倒回了床上,拉起了被子攏到下巴,“真的嗎?”
“肯定啊,你爸爸讓我守著你,等你醒了跟你說的。”
“哦,那真好。”丟丟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側臥著,閉上眼睛,想繼續睡覺。
“睡吧,我陪你。”
“嗯。”
時間還早,剛過了七點。不用上學,丟丟就繼續睡,他身邊躺著攤開了四肢、睡姿豪放的白虎神君,一點兒身為貓的自覺都沒有,團成一團的毛湯圓在客棧幾乎看不見。
眼睛一睜一閉就過的非常快,好像隻是打了個瞌睡,丟丟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八點了,睡到自然醒最舒服。他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下來,趿拉著拖鞋去衛生間刷牙洗臉,回來後又費勁兒地脫掉身上的套頭睡衣,推開衣櫃的移門,傻眼了。
睡糊塗了,他忘記了晚上是睡在爸爸、爹爹這兒的,衣櫃裏沒有自己的衣服的。
“大白我們走,回房間換衣服。”丟丟從地上撿起了自己的睡衣,站直了身子去拉移門準備把衣櫃關上。
“喵嗚!”很大的一抹白色的從漸漸關上的衣櫃門內一閃而過。
丟丟大喊,“大白,不準碰爸爸的東西。”
“喵。”大白一臉乖巧,他已經碰了,碰的速度還非常神速,一跳一蹦又落回了床上。
從衣櫃裏頭弄出來的紙包被打開,露出裏麵帶著紅衣的滾圓種子,琥珀眼喜悅地眨巴,“你爸爸藏了好東西,這可是長壽木的種子,在天上隻有天帝的紫薇宮裏麵的長壽木才會結果的,比王母三千年開花、三千年結果的蟠桃還要珍貴、稀有。”
白虎神君是個沒有原則的吃貨,隻要他覺得好吃的、對他胃口的,無論是什麽,他都要弄來嚐嚐,害自己被封印的陣獸是那樣、黍國國王禦花園裏的空心木果實是那樣、秦深放在衣櫃裏麵準備讓靖人培育的長壽木種子也是如此……
簡直就是,就沒有他不敢吃的東西。
帶著倒刺的粉嫩舌頭一舔一卷,在小丟丟大喊“不準吃”的聲音中,兩顆種子就被收進了嘴裏,“呱唧呱唧”像是吃花生米那樣吃掉。他還點評,“九重天上那些家夥一點兒都不知道享受,長壽木的果實不是拿來釀酒才是最好的,那樣反而失去了清潤的香氣,暴殄天物。最最能夠嚐出長壽木果實味道的方法,還是這麽空口吃,生著吃,像吃花生那樣,味道最美。”
被丟丟框著脖子,他還一臉陶醉又一臉嫌棄的點評,“可惜了,剛從樹上摘下來的果實味道最好,這個估計放了幾十年了,幹癟沒有水分,味道差了好多。”
“大白!”
白虎神君掀開眼皮,“幹嘛?吃了兩粒果子而已啦,別這麽緊張。”
“大白,你變小了。”丟丟驚恐地看著他抱不起來的大白貓一點一點縮水,最後成了一隻他兩隻手就可以握住的小奶貓,白毛炸呼呼的,不是很長,卻很柔軟,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後甩呀甩,特別可愛。
變小的白虎神君沒有胖萌,而是真的非常非常萌,可愛萌。
白虎神君是蹲坐在床上的,他抬起了右爪送到眼前,嘴上說:“瞎說啥,我怎麽可能變小,我可是威武雄壯的白虎神君。喵?!!!!”
小貓弓著背,一蹦三尺高,落下來之後想要看清楚自己的樣子,在床上團團轉,像是追著尾巴在玩。
威武雄渾的男聲也跟著身體一起縮小了,現在是軟軟糯糯的奶娃音,一把小奶嗓,跟毛團子一樣的身材很配哦。
“喵喵喵,我怎麽會成了這個樣子?!!”
丟丟眨眨眼,接受了這個現實,他覺得小個兒的大白更可愛。“我抱著你去照鏡子,你看看現在的樣子。”
丟丟趿拉著拖鞋“噠噠噠”走進了浴室,盥洗台有點點高,丟丟踮著腳將大白貓舉高高,讓白虎神君看清自己現在的樣子。
就見幹淨沒有半點兒水跡的鏡子內,精致可愛沒有穿上衣的可愛小男孩兒舉著一隻琥珀眼瞪圓的小奶貓,一人一貓,可愛加成,是可愛的好幾倍。
“喵嗚!”大白貓發出撕心裂肺地叫喊,“老子威武雄壯的偉岸身材!”
“沒了。”丟丟無意識地補刀,“我帶你去見爸爸,爸爸肯定知道怎麽讓你恢複過來的。”
小白貓心如死灰,他感覺身體中的能量在流逝,識海中的封印變亮、變大,更牢固。
“嗚嗚嗚……”現在哭,來不及了。
丟丟把睡衣又重新套在了身上,抱著貓、踩著拖鞋往外跑,邊跑邊喊:“爸爸,爸爸,爸爸……”
喊到客棧大堂終於見到了爸爸,丟丟連忙跑過去,把手上耷拉著四肢、生無可戀的小貓舉高高給爸爸看,“爸爸,大白吃了你衣櫃裏麵的花生米,變小了。”
“喵……”白虎神君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
秦深:“……”
秦深安撫住兒子,讓他回房間把衣服換了,自己拿了手機出來給醫館去個電話,是洪燁接的,“白虎神君吃了我的長壽木果實變小了。”
“什麽?”洪燁還沒有變小的概念。
秦深解釋了一下,然後問:“現在怎麽辦,要不要緊啊?”
“呃,孟彰說的沒有錯,他早晚要虧在自己這張嘴上,一語成讖了吧,這才多久,就成了這幅德行。”洪燁已經無力吐糟,他那頭揚聲喊了孟大夫一聲,將白虎神君的事情簡單的說了,說完之後對秦深說:“等會兒我們過來,給監兵神君那家夥看看。”
“昂,反正下大雨,龍龍不上課,醫館估計也沒啥生意。”孟彰神君開醫館本來就不是為了做生意的,開店經常是“兩天打漁、三天曬網”時不時關門謝客,“你們就到客棧來住吧。”
“我正有這個想法呢,等我家小懶豬醒了,我們就過來,午飯要準備我們的份兒啊。”
“這是肯定的。”不隻是有他們一家三口的,鮫人十幾口也在客棧添碗筷呢。
林曉寧倍兒殷勤,給未來老丈人、丈母娘端茶遞水,讓秦靜看了直呼兒子白養了,自家的豬還沒有拱到白菜就已經被白菜帶回家了。
百般殷勤的林曉寧並沒有得到藍劍鷹夫妻以及其他鮫人的青眼,白眼倒是得到了很多,刁難和冷嘲熱諷一句接著一句。
看的藍月兒心疼極了,差點兒跟著她爸爸吵起來。
女兒控的藍劍鷹冷著一張硬朗的麵孔,心裏麵估計寬麵條淚一條一條的,捧在手心裏麵的掌上明珠去愛別人不要爸爸了t^t。
藍月兒無奈地看著冷臉的爸爸,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被媽媽不讚成地瞪了好幾眼,她走到爸爸身邊,攬住爸爸寬厚的肩膀,搖著爸爸撒嬌,“爸爸,我一直是你的女兒,你永遠不會失去我的啦。你就給小寧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嘛,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男孩子,不是說他懂得上進和體貼人,而是他知道我的身份之後會緊張害怕我會被其他人發現,會幫我想著各種招兒隱瞞。”
電視、童話看多了,林曉寧提心吊膽,總認為離開了水太久的藍月兒會變出魚尾巴。如果被人發現,被抓到恐怖的研究室被解剖研究,林曉寧再次與藍月兒在市裏麵遇上之後,想想這一幕就覺得害怕,一直處於草木皆兵當中。
藍月兒看男朋友傻乎乎的緊張摸樣很好玩,就沒有和他說,鮫珠不離身的鮫人是不會在陸地上變回原形的。
藍劍鷹粗糙的大手摸上女兒的頭發,動作小心翼翼,就怕自己手上的老繭勾到女兒的發絲,把女兒弄疼了,“你一旦嫁給這個地上人,離開了自己熟悉的環境、離開了父母,需要麵對的事情非常複雜。地上人很殘忍,他們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傷害自己最親密的人。”
藍劍鷹一雙厲眼狠狠地剜了一樣林曉寧,“他還不是個普通的地上人,他有鯤鵬血脈,他家還家大業大的。”
秦深摸摸鼻子,自己膝蓋中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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