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男女接力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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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父母那兒拿回鮫珠的藍月兒已經變成了人類的樣子, 擁有一雙修長筆直的大長腿, 包裹在藍色的牛仔褲裏, 牛仔褲上鑲嵌著水藍色的珠片, 讓見過她鮫身的人很容易聯想到她漂亮的魚尾。

    藍月兒上身穿著焦糖色套頭連帽衛衣,胸口是個大鹿頭,鹿角上停留著擁有七色彩羽的小鳥。海藻一般的及腰長發在腦後紮成了馬尾,發繩上有紅色類寶石裝飾物。

    秦深再去看弟弟的打扮,差不多的穿著, 下(身)是牛仔褲、上身是奶黃色衛衣,衛衣上的圖案是一隻擁有七色彩羽的小鳥,小鳥鮮紅的喙上叼著一根焦糖色的鹿角狀水草。再看他右邊的耳朵, 也不知道林曉寧啥時候打了耳洞, 帶著類紅寶石的耳釘。

    秦深扶額,感覺談了戀愛之後的弟弟腦袋被門夾了……

    情侶裝上身, 這樣公然秀恩愛真的好嗎?

    林曉寧你醒醒啊, 你未來老丈人看你的眼神越來越不善了。

    完了完了, 未來老丈人站起來了。

    秦深在心中為弟弟默哀三分鍾,反正孟大夫和洪燁兩口子帶兒子快來了, 打傷、打殘了,有青龍神君出手,治療速度很快的。

    應該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吧?!

    藍劍鷹活動著手腕、身體,關節處發出“嘎達嘎達”的響聲, 硬朗的臉上對著林曉寧扯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這還是他見到林曉寧之後第一次笑, 隻是笑容不是很好看而已。

    林曉寧“咕咚”一聲吞咽著唾沫,一顆心沒有隨著這口唾沫落到肚子裏麵去,而是跳動的更加劇烈,快要從嗓子眼兒裏出來了。一米八五愛好運動的他在人類男子中算是高大健壯的,但這樣的身高身形放在鮫人中隻能夠算是瘦弱。

    未來老丈人的胳臂比他大腿還粗。

    “爸爸,別打他。”藍月兒拉住爸爸的手腕,搖著頭讓爸爸不要動用暴力。

    藍劍鷹麵對女兒時臉上的表情柔和多了,他輕柔地掰開女兒的手指,“爸爸隻是和他切磋一下,看他能不能保護我的寶貝。我們鮫人的規矩,想要迎娶家中的寶貝就要打過父親兄弟。他隻要打過我,我就同意你們的事情。”

    昨夜經過和妻子的反複思量,衡量了當下情況,他決定給兩個孩子一個機會,就像是林曉寧的母親秦靜那般,不讚成但也不激烈反對,順其自然。

    成,皆大歡喜;不成,那也不留遺憾。

    藍劍鷹相信,歲月會讓兩個孩子看到生活的殘忍。

    至於“生殖隔離”的事情,林曉寧隻有四分之一的鯤鵬血脈,鮫人也是遠古種,兩兩中和,霸道的還不知道是誰呢。當然,這是他們扛過了歲月之後,才會考慮的事情。

    心中是有了新的想法,但藍劍鷹一想到從小捧在掌心的小公主要被個地上人小子拐走了,他就非常不爽,並不想一下子就讓林曉寧如願,總要經受考驗。

    聽到鮫人還有接受女方男性親友考驗這一項規矩,秦深送給弟弟一個涼涼的眼神,保重吧,小寧。

    “那,爸爸你意思一下就好了,他扛不住。”

    藍劍鷹麵對女兒的時候還送上了一個寬慰的笑容,“好的。”扭頭看林曉寧的時候,雙眼銳利如箭,直接把人“訂”在了地上,他微微扯動嘴角,“爸爸,一定手下留情的,一定會。”

    藍月兒鬆開手,“那好吧。”

    林曉寧幹幹地笑了兩聲,“謝謝叔叔手下留情。”

    “嗯,我們鮫人不像你們地上人那麽能言善辯,遇到事兒不喜歡嘴巴上說說,更喜歡手上見真章。我是個疼女兒的好爸爸,女兒說什麽我肯定不會反對,所以讓意思意思,我就肯定意思意思。”藍劍鷹已經走到林曉寧的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非常善意地提醒了一句,“不過,我還有八個兒子,他們有事沒來,但聽到妹妹有心上人了肯定會回家的。”

    林曉寧心肝顫,在女朋友充滿鼓勵的目光中不能夠露怯,挺著胸膛說:“大舅子們來,我一定歡迎。”

    藍劍鷹笑了,露出的笑容在林曉寧看來非常猙獰,“那就好。來吧,讓我看看你有沒有資格娶我女兒。”

    藍月兒的母親拉了女兒回房間,說是有事情要說。藍月兒一步三回頭,擔心男朋友經受不住考驗、又怕爸爸在比鬥中不小心受傷,千言萬語訴說不盡。

    鮫人人多力量大,自從開業大堂前廳內沒有挪動過的桌椅紛紛推開,給藍劍鷹、林曉寧二人騰出足夠大的地方。

    要不是今天外麵風大雨大,根本就不需要費這麽多周章,客棧前院空地很多,打架起來更加方便。

    鮫人們搬動桌椅是經過秦深的同意的。

    客棧的桌子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材質,堅硬堅實到不可思議,等閑之人休想撼動分毫。

    鮫人三三兩兩一桌,雙腿彎曲用力蹬,十指用力按在桌子上、掌心扣緊桌邊,“一二三,抬。”隨著號令,肌肉瞬間鼓脹,紋絲不動的桌子被搬動離地,一步兩步,挪動了位置。

    鮫人們牙關緊咬,手臂上、腿上、甚至是臉上青筋根根暴起,每走動一步都萬分艱難。

    站在吧台後的秦深視線在一眾鮫人鼓脹的肌肉上掠過,最後落在弟弟的身上。

    “媽,不要緊吧?”秦深不確定了,擔憂地問媽媽。

    秦靜雙臂抱胸,臉上神情淡淡的,“沒事,打不死,你弟弟是要得到一些教訓了。”

    秦深看媽媽抓著手臂的手,用力地握著,關節發白,並不是不緊張。

    接著,林曉寧被老丈人單方麵吊打,場麵太慘,秦深不忍直視,捂著臉走進了廚房,從臥室走了出來,抱著依然生無可戀的貓想要去前廳看看的丟丟也被秦深帶進了廚房。

    把溫在鍋裏麵的粥和肉餅拿了出來,秦深單手抱著兒子把小家夥放到椅子上,自己在旁邊坐下,看他吃飯。

    客棧的早飯一向以簡單、健康為主,早晨多是吃的粥,配包子、麵餅等等更耐饑的食物,今天的肉餅兩麵被烙的金黃,咬開一口,裏麵的肉餡兒團在一起,用手輕輕一壓,就有油花冒了出來。

    丟丟“嗷嗚”咬了大大的一口,滿足地眯起了眼睛,“好好吃,爸爸做的。”

    看到肉餡兒裏麵紅色、一絲一絲的,丟丟又不是那麽滿足了,很想動手把它們挑出來。

    秦深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不讚成地說:“不允許,混合在肉餡裏麵,你是挑不幹淨的。好孩子不可以挑食,快吃吧,要涼了。”

    丟丟露出一點點嫌棄的小表情,繼續咬了一口吃掉,當知道了內陷是什麽之後,爸爸親手做的小肉餅也不是很美味了,“胡蘿卜不好吃。”

    “吃了晚上眼睛才會亮亮的,才能夠看得見東西。”秦深和孩子講道理,對挑食這個毛病,他也挺無奈的。

    打了電話從外麵進來的章俟海被秦深瞪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怎麽了?”

    “沒什麽,早飯在鍋裏麵放著,燕麥粥、肉餅。”

    章俟海打開了鍋蓋把吃的拿了出來放到桌子上,夾起一塊肉餅送到嘴邊咬了一口,看到肉餡兒中混著的胡蘿卜,嫌棄地皺眉,但沒說什麽,繼續往下吃。

    秦深撇嘴,瞧瞧、瞧瞧,壞習慣簡直是一個模子裏麵出來的。

    看著章俟海和丟丟咬了一口肉餅飛快地吃掉後猛地往嘴裏扒拉燕麥粥和小鹹菜,秦深不厚道地笑了,從盤子裏麵拿了一個肉餅慢慢吃著,故意地吧嗒嘴巴,“嗯,我這個肉餡調的味道真好,不鹹不淡的,牛肉餡的就應該配胡蘿卜才好吃,晚上吃胡蘿卜牛肉餡兒的餃子。”

    “吃餃子好,晚上就吃牛肉胡蘿卜餡的餃子。”仇寶成很讚成情深的想法,在案板上的大塊牛肉上割出一塊來放在一邊,拍著說:“這一塊,中午吃胡蘿卜燉牛肉吧,現在天氣冷,凍過的胡蘿卜脆甜脆甜的,當水果吃也很好。”

    “那最近不買水果了,就吃蘿卜。”

    章俟海:“……”

    丟丟:“……”

    感覺筷子上的肉餅更加難以下咽了。

    秦深“哈哈”不厚道地笑了起來,手拍著桌麵,笑得前仰後合,差點兒從凳子上滑到地上去,還好章俟海扶了一把。

    秦深笑得肚子疼,摳著眼角的生理淚,捂著肚子,“哎呦,笑死我了,你們兩個剛才的樣子真應該拍下來給你們看看。哈哈,寶成哥,中午西紅柿牛肉煲吧,胡蘿卜炒雞丁。”

    仇寶成也看出來了,章俟海和丟丟不喜歡吃胡蘿卜,看著這融融恰恰地三口人,他笑著問:“那晚上呢?”

    “我記得冰箱裏麵不是還有一塊兒羊肉嘛,做羊肉大蔥的。”秦深在兒子粉嘟嘟的捏了一下,“晚上做兩種口味的,愛吃什麽就吃什麽。”

    “那好咧,我現在就把羊肉拿出來化凍。”

    …………

    吃完了早飯,秦深他們仨從廚房出去,大堂前廳的單方麵毆打還沒有結束,隻是吊打的雙方從藍劍鷹vs林曉寧換成了秦靜vs林曉寧。

    秦深看著淒慘的弟弟,心有怯怯,問靠在吧台上嗑瓜子、看得興味盎然的六娘,“怎麽變成了這樣?”

    “哦,你弟弟被他未來老丈人打了半天,你媽看不過去就說了一句,你弟弟維護他老丈人,讓你媽少說兩句。”六娘把瓜子往老板那邊推了推,秦深擺手不要,她拿回來繼續嗑瓜子,“然後你媽媽就火了,說小寧不識好歹,看來是小時候教訓的不夠,現在教訓還來得及。這不,就從藍劍鷹手上接力,接著打。”

    “……這是男女雙打啊,我覺得我媽和藍劍鷹會有共同語言的。”

    六娘聳肩,“能有共同語言才怪,你自己都當爹了,怎麽不了解父母的心情。”

    自家的白菜被別人家的豬給拱了,白菜家的父母看這隻豬肯定不爽;自家的豬拱了人家的白菜,還睡在白菜地裏麵不回家了,豬的父母看白菜肯定也很有意見。

    雙方的父母能夠和諧相處,都是為了自家的兒女,但這對小兒女在父母眼裏還不是非常般配……好吧,雙方父母能夠有商有量地坐下來共商未來的可能性趨近為零。

    而當,自家的豬被白菜她爹揍了,豬還維護白菜她爹,豬他媽能夠高興?!

    秦深在心裏麵如此一換算,白菜和豬在眼前亂飛,瞬間抱住小丟丟,“兒子,以後談戀愛千萬別學你小叔叔。”

    “?”丟丟滿眼問號看爸爸。

    秦深被章俟海拉開,章俟海揉揉丟丟的腦袋,“丟丟還小,這些事情以後就懂了。”

    “哦。”丟丟抱著變小的白虎神君撓撓頭,又是長大了才懂啊。

    被媽媽揍到懷疑人生的林曉寧無語凝噎,“媽,我隻是怕你們鬧矛盾。”

    “嗬嗬,我們的矛盾本來就很大。”秦靜光挑兒子肉多的地方打,打疼了不打傷,打得手腕疼了才住手。揍高興了,活動著手腕,秦靜甩了一下頭發,施施然地往客棧裏麵走,“我去見你爸爸,你最好給我安分點,大兒你看著他,別讓他闖禍。”

    秦靜事先把丈夫支到了客棧的“上一層”,虛度原上溫度直線下降,種在那邊的莊稼最近要盡快收起來或者蓋上地膜和稻草保溫,隻要手上沒有活的,都到地裏麵幫忙了。

    林高峰閑不住,今天大雨不去木器店裏麵,吃完了早飯就覺得閑得慌,被秦靜三言兩語就說動了去“上一層”看看,以他的性子肯定也下地幹活了。

    秦靜給大兒子使了個眼色,讓他注意著點兒林曉寧,別被鮫人拆了吞之入腹,千年前鮫人是真的會吃人,地上人隻是他們食譜中的一份子罷了。

    媽媽去“上一層”找爸爸,被男女接力打打到懷疑人生的林曉寧窩在椅子上接受女朋友的安慰,藍月兒始終不放心,和媽媽說了幾句話就趕了過來。

    藍劍鷹打了林曉寧氣也順了、緊繃的下巴鬆開,一切看起來也挺美好。

    秦深就對那些鮫人說:“麻煩,恢複原樣。”

    有幾個沉不住氣的鮫人趔趄,轉身背對著吧台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十分想哭,幾張實木的桌子而已,為什麽這麽重、這麽沉?他們現在手腳還發抖呢,聽到還要立刻搬回原樣,死的心都有了。

    那些桌椅,真的非常非常重、非常非常沉!

    鮫人們磨磨唧唧、磨磨蹭蹭地走到桌邊,腳上發力、手上使力……不好意思,客棧的桌子不給麵子了,非常不配合,紋絲不動。

    鮫人們對視一眼,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為了給客棧眾人一個下馬威,先前搬桌椅的時候他們已經使了吃奶的力氣,力氣已經被榨幹,現在根本就拿不出全力來搬了。

    這個下馬威,他們沒有給客棧下,反而,客棧讓他們知道了屹立在三界交匯處的資本。

    秦深的手指在吧台上“噠噠噠”敲了幾下,冷眼看著一張桌子從兩個鮫人到三個到五個到十個全上地搬,桌子紋絲不動。

    “六娘,你喊姐妹們出來把桌子上弄回原樣,現在亂糟糟難看死了。”秦深對六娘說。

    六娘把捏在手上的一粒瓜子扔進碟子裏,素手拍拍,“不用喊她們過來,我一個人就行。”

    從吧台後麵繞到前廳的六娘穿著她們自己做的工作服,湖綠色的泡泡袖襯衣加及膝黑色包臀裙,十厘米的細高跟皮鞋踩在地上“噠噠噠”作響,像極了蜘蛛細長的腳尖點在地上的感覺。

    身姿嫋嫋,如一團裹狹著毒煙的紅色烈火,危險而美麗。

    六娘走到團團圍在桌子邊發力的鮫人旁邊,塗著辣椒紅唇彩的雙唇輕啟,笑著說:“大男人早飯沒吃嗎,這麽一點點力氣都沒有。”

    說完,六娘伸手按在身邊的桌麵上,微微使力、輕輕一堆,桌子的四條腿跟安裝了滑輪一樣輕輕鬆鬆地在木質地板上動了起來,安放到了它原先的位置。

    一群隻在腰間圍了鯊魚皮,圍著桌子撅著屁股使力的鮫人,傻眼了,“……”

    有鮫人不服囔囔,“靠,這些桌子是被控製的,望鄉客棧使詐,就是為了看我們笑話。”

    “揍他丫的,什麽狗屁客棧,毛線個客人都沒有,生意早就黃了吧。”

    “大家冷靜冷靜。”

    “冷靜個屁,人類最狡猾,總是耍我們老實的鮫人。”

    已經有人擼袖子……不對,男性鮫人就在腰間圍一塊鯊魚皮,上身赤(裸),沒有袖子可以擼,所以他們擼的是胳臂。

    “好好在旁邊站著去。”藍劍鷹冷聲斥責,“還嫌不夠丟人嗎!”

    有鮫人不服氣,還要再辯,被同伴拉了一下。

    藍劍鷹鷹隼般的目光冷冷地看向秦深,“我的族人不懂規矩,老板不要見怪。但老板此舉,也不公平吧,鮫人的笑話很好看嗎!”

    站在大堂中央的六娘冷哼一聲,右手手指張開,黑紅的火焰在掌心翻騰,刃尖帶毒的菜刀在火中出現。她踩在腳底的影子開始扭曲變形,從婀娜的女子倒影膨脹成巨大的蜘蛛摸樣,八條腿威嚇性的甩動,隨時可以給人致命一擊。

    秦深不躲不閃迎向藍劍鷹的目光,扯動了一下嘴角,淡淡地說:“當著我的麵,打我弟弟,還專門打臉,這是給笑話我們看嗎。”

    林曉寧頂著一張豬頭臉不敢動,與女朋友對視一眼,乖乖的誰都沒有說話,他們一時的莽撞和衝動,沒有得到預期的結果,反而與預想的離得越來越遠。

    如果他們當時麵對藍家父母的反對,能夠冷靜沉著下來想出應對的辦法,林曉寧能夠及時通知父母,也許就沒有現在的事情了。

    但是年輕的時候誰不衝動一把,為了愛情衝動亦能夠稱之為浪漫的事情,隻要他們能夠闖過難關,長長久久地相愛下去,親人們現在的劍拔弩張日後都會化幹戈為玉帛。

    抿著唇的秦深突然勾起了嘴角,輕輕一笑,不是嘲諷的、也不帶輕蔑,而是很正常的普通一笑,“鮫人勇力,我很佩服,客棧的桌椅、客棧的一磚一瓦乃天帝用建木灰燼凝練而成,旁人別說是搬了,就是挪動都別想動它們分毫。鮫人不愧是海中霸主,我很佩服。”

    為了弟弟,秦深願意主動退上一步。

    藍劍鷹深深地看著秦深一眼,順著這個台階往下走,“客棧屹立於三界交匯處果然不凡,能人輩出,老板更是大有氣度。”

    各退一步,相安無事。

    六娘舔著紅唇,收齊了菜刀和妖力,可惜地盯著男性鮫人們個個挺翹的屁股,都是健壯的勞動力啊,就應該扔到“上一層”幹苦力,白天幹完了、晚繼續……

    秦深讓六娘繼續搬桌子恢複原狀,藍劍鷹眼鋒一掃,所有鮫人貼著牆壁麵壁,女性鮫人無奈對視,這都是什麽事兒啊。

    就如秦深所說,客棧的一磚一瓦、一桌一椅都是天帝昊天凝練建木灰燼鑄造而成,建木高大通天,小小的枝芽就有數公裏之廣、之寬。灰燼蘊含建木法力,凝練出來的東西哪裏會平凡,重量就是最顯著的表現之一。

    除了客棧的老板及員工,亦或是鮫人這般天生神力者,其他人想要撼動他們分毫,再練個五百年吧。

    一場因談戀愛興起的小紛爭落幕,孟彰神君和牽著龍龍的洪燁夾帶著水汽走了進來,外麵的風雨觸碰到他們身上就被無形的壁障隔開,除了小龍龍應景地穿上了雨衣、雨鞋,夫夫二人根本沒有攜帶雨具。

    見到麵壁思過的一排鮫人,洪燁吹了個口哨,調侃地說道:“喲,這一排翹翹的屁股,秦老板品味獨特呀,弄了這麽一群好看的裝飾品。”

    秦深懶得理他,指著生無可戀、一動不動很久的大白貓對孟彰神君說:“變小之後就這樣了,沒事吧。”

    丟丟求助地看向孟彰神君,“孟伯伯,我的大白變小了之後就一動不動了。”

    “這是大白貓?”龍龍蹦蹦跳跳到丟丟身邊,好奇地打量桌子上的小奶貓,“好可愛。”

    伸出小爪子要去摸,被丟丟擋住了,“龍龍,大白現在不好,不要摸他。”

    “哦,肯定是受刺激了,一下子接受不了。”龍龍心有戚戚,就像是他爸爸突然給他買了一堆數學練習冊讓他做一樣,接受無能啊。

    秦深握住兒子的小手,“丟丟別擔心,孟大夫很厲害的,能夠讓大白好起來。”

    “嗯。”丟丟摸摸大白腦袋,卻得不到往常的回應,好擔心,

    白虎神君變小之後,受不了打擊和刺激,變得生無可戀,琥珀似的眼神黯淡無光、空洞無物,直愣愣地看著虛空中的一個點。嘴巴始終沒有閉合,一直微微張開。

    整隻貓如一灘水了無生氣地側臥在桌麵上,像是隨意扔在桌子上的一塊白色毛巾,拎起來抖三抖也抖不出半兩骨頭。

    白虎神君從胖萌大白貓變成了小孩子雙手就可以捧住的小奶貓,打擊太重、差距太大,孟彰抱起他的時候,他終於有了一些反應,如病入膏肓之人顫巍巍地抬起了脖子,“幫我。”

    被孟彰神君一隻手就拖起來的白貓伸出爪子牢牢地抓著他的手,白貓用力地嘶吼:“幫我。”奶聲奶氣的,沒有半點兒威嚴。

    孟彰垂眼看著掌心中的白虎神君,冷清的聲音平緩響起,“我之前就說過,你身中陣獸反噬封印,複雜難解,需要給我時間研究。我是怎麽說的,讓你安分守己、不再貪嘴,你呢。”

    白虎神君伸出軟軟的爪子捂住耳朵,用行動告訴孟彰,他不聽不聽不聽。

    孟彰眼中閃過一抹笑意,“我現在為你查看封印情況,要是加深,那……”

    捂著耳朵的爪子動了動。

    孟彰接著說:“小小的摸樣也挺可愛,正好陪著孩子了。”

    “嗷嗚嗷嗚嗷嗚……”白虎神君氣得發瘋,伸出奶爪子在孟彰的手裏麵抓撓,張開小口,用一口小奶牙去咬,光潔的皮膚上沒有留下半點兒痕跡。

    孟彰神君等小奶貓徒勞做了一會兒無用功、發泄完了之後,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小奶貓的額頭上,指尖有濃綠的光輝如水波漣漪一般一圈又一圈無聲蕩漾開,遇到家具、遇到人體便像是被吸收一般消散於無。

    孟彰的眉頭輕擰,緩緩闔上雙眼,蕩漾開的波紋一圈又一圈回籠收緊隻在他的身周浮動,看來白虎神君的事情很棘手,他一時間也沒有查出一二。

    孟彰給白虎檢查的時候,洪燁用胳臂肘撞了秦深一下,下巴朝鮫人那兒抬了抬,“客棧很熱鬧啊,避世的鮫人來了這麽多。”

    “別提了,都是我弟弟惹來的。”秦深跟洪燁吐糟。

    洪燁聽了忍不住想笑,觸及到秦深眯起來的眼睛,憋了回去,“你弟弟也挺厲害,惹了鮫人不說,還有個女兒控的爸爸,這沒有被立刻撕成一片片,真是那位鮫人族長好氣量了。”

    洪燁和秦深討論鮫人,他們口中的對象也在打量他們。

    “那位是?”藍劍鷹的夫人在丈夫耳邊悄聲地詢問,她問的是孟彰神君。

    藍劍鷹搖頭,“不知,但我察覺到龍族的氣息,應當是位龍君。”

    夫人聽到了,激動地抓住丈夫寬厚的肩膀,“會是海中龍王嗎?要是有龍君重新統禦四海,我們的日子會好過很多。”

    藍劍鷹按住妻子的手,他想的卻不樂觀,千年前水域好的時候龍君們可以拋下領海離開,千年後環境更差的領海情況怎麽可能吸引龍君們回來。進入末法時代,統禦各方水係的龍族紛紛離開人界亦或是去了九重天亦或是去了妖界,失去了龍族庇佑,生活在水中的鮫人日子越發艱難。

    鮫人說白了,其實是人類的一種,和地上人都是人類,區別的隻是壽命、形態、生存環境等等,並沒有太大的法能,不屬於妖。地球是他們賴以生存的環境,不然環境日益惡化的當下,他們早就收拾包袱去往妖界了,還不是故土難離。

    孟彰手指點著白虎額頭,白虎沒有抗拒,任由他的神識進入自己的識海,蕩起的圈圈漣漪是二位神君法力激蕩的結果。

    在白虎的識海內,有蒼茫高山、有參天高樹,在樹影重重中孟彰看見了一隻巨大白色猛虎被困囿在金色的封印裏麵動彈不得。

    封印伸出條條鎖鏈,抓住老虎的四肢,鎖鏈深可入肉,直達筋骨,每掙紮一下就有血液滴答而落,落進陣法中的血液又為陣法帶來了源源不斷的生機,使得陣法更加穩固。

    “它加強了。”

    白虎發出可令山崩、可使地裂的虎嘯,識海內的情景也正如虎嘯帶來的效果那般分崩離析,呼嘯間飛沙走石、滄海桑田,轉眼識海內變得蒼白一片。

    蒼茫一片中,孟彰神君靜立其中,不動如山。等白虎發泄夠了,才開口說:“徒勞。”

    做了無用功的大老虎垂頭喪氣,陣法中的身影逐漸縮小,一息間,偉岸高大卻頹喪無奈的英俊男子代替了猛虎出現在封印中。男子雙眼為豎瞳、琥珀色,美得妖冶,“有辦法解開嗎?”

    “誰讓你亂吃東西的。”孟彰神君跨出一步,一步千裏,一下子身影落在封印外,與陣中的男子對視。

    男子甩動了胳臂,手上鎖鏈“嘩啦啦”響,他煩躁地呲牙,“這和我吃東西有什麽關係?”

    “封印你的法陣可吸收天地靈木靈果的精元來壯大己身,這是那隻被你吞食的陣獸的詛咒,你不想著平息詛咒,反而變本加厲的吃。”孟彰神君手指觸碰了一下封印,感受不到任何攻擊,這個陣法隻對貪吃成性的白虎有作用,對其他沒有半點兒傷害。

    “咦?”孟彰神君驚疑了一聲。

    “幹嘛!”白虎神君沒好氣地問。

    孟彰手指畫圓,虛空中出現一麵浮光鏡照著白虎,“你看自己的眉心。”

    白虎抬頭去看,看到鏡子中的自己也呆住了,他伸手去摸眉心,擦不掉,“這是什麽?”

    “大概是你的機緣。”

    “呃,一個鍾?”白虎眉心出現了一個紅色的印記,銅鍾的摸樣。

    “看來,你的封印我解不開。你的機緣沒有落在我的身上,而是這個‘鍾’的主人。”

    “臥艸,你也不行嗎,啊啊,勞資不想當小奶貓。”

    青龍神君輕輕揮動一下衣袖,人已經在千裏之外,封印所在之處乃是神君識海中心,他靠近時收斂氣息,待的時間不可超過五秒,否則二人法力碰撞、激蕩,外麵的人都將受傷。畢竟,“虎落平陽”的虎也是真老虎。

    青龍神君的聲音悠悠傳來,“你吞食的陣獸是天地靈獸,集天氣氣蘊而生,與我等有異曲同工之處,它的封印,隻有找準契機才可以解。你被封印多年,一直口下無德、到處亂吃,各種靈氣匯集,為封印蓄力,這回吃了長壽木果,那可是天地紫微宮中的靈果,靈氣更濃,封印氣勢大漲,禁錮你加深。”

    青龍神君的聲音越來越飄忽,“但天地給你留了一絲機緣,望君珍重,切勿錯過。”

    “你妹妹的,勞資給你看了識海、讓你窺伺了秘密,你竟然留下這句話就走人了?”白虎大喊,指責青龍的不地道。

    青龍的聲音越來越飄忽不定,他已經從白虎的識海內間漸漸退了出去,“無外乎吃喝玩樂,你的秘密,自己守著吧。”

    對別人開放自己的識海,無異議於將自己所有的內心想法暴露在他人眼前,白虎覺得自己犧牲大發了,青龍這麽說竟然一點兒都不珍惜。

    “等我恢複了法力,我要與你大戰三百,打到天崩地裂、海枯石爛。”

    青龍垂眼看著掌中的小白貓,糾正地說道:“海枯石爛用錯了。”

    縮小版的白虎神君不管,繼續伸出小嫩爪子、小嫩牙抱著青龍的手指練牙口。

    孟彰神君伸手,將小奶貓送到丟丟的麵前,他彎腰看著丟丟說:“他沒事,隻是變小了,以後會好的。”

    丟丟接過小奶貓,抱在懷裏麵揉揉毛,用力地點點頭,“嗯,肯定會好的。”

    窩在孩子柔軟稚嫩的懷抱內,小奶貓琥珀色的小眼睛看青龍,奶聲奶氣地問:“我的機緣落在誰身上?”

    白虎主殺伐、剛猛用力,不善謀略、測算等等;青龍主生機、春風化雨,善謀算、通陣法等等。

    白虎感應不到自己的機緣落在何方,他想青龍應該可以吧。

    青龍搖頭,“天機被蒙蔽,我看不出來。”

    “嗷嗚!”小奶貓不甘願地叫了一聲,“啪嘰”掉在丟丟的懷裏麵,把腦袋悶在裏麵,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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