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子善拿了打火機以及合了草藥的稻草，走到躺在地上的人麵前，勉強笑了笑，說道：“待會兒的味道有些怪，幾位要是忍不住，可以稍稍退開一些……”

    鮮以和冉英俊兩人均是淡淡一笑，幹他們兩個人那一行的，什麽樣的味道沒聞過，就拿鮮以來說，做古玩鑒定，多數時候倒是跟死人的東西打交道，而那些東西，好些都是棺主人的貼身物品，說那些東西沒味道，根本就不可能，隻能說那些東西上麵的味道強弱而已。

    冉大胖子更是為了完成雇主交代的任務，什麽樣的環境也都避不開，有一次為了拿到雇主需要的證據，冉大胖子更是隱蔽在人家的糞池裏麵，整整呆了一天多。

    所以，巴子善說味道有些怪，鮮以跟冉英俊兩人，自然都不會當成一回事。

    鮮以跟冉英俊兩人沒把巴子善的話當成一回事，殊不知周天琴跟迪婭兩人，同樣也隻是淡淡的一笑了之。

    不管鮮以跟冉英俊等人態度如何，巴子善這也算是打過了招呼，隨後，巴子善拿出打火機，點燃了那束比酒杯也大不了多少的稻草。

    稻草雖幹，但並不像鮮以跟冉英俊等人印象之中的那樣“呼”的就燃燒起來，反而是慢慢騰騰的，一半是火焰，一半是青煙的燃燒著。

    青煙散開，鮮以等人鼻中頓時嗅到一股淡弱的青草味道，雖然淡弱幽然，卻不但不難聞，反而有幾分清爽的感覺，與巴子善所說有些怪，實在是大相庭徑。

    鮮以跟冉英俊兩人相顧一笑，均是覺得巴子善多半是大驚小怪，危言聳聽了。

    這味道，香還差不多！怎麽能算怪？

    那邊，周天琴嗅到這股青草般的淡弱氣息，卻忍不住眉頭微微一皺，似在努力回憶什麽，又好像是對這青草氣息有些沉醉。

    迪婭卻是隻嗅了片刻這煙霧的味道，立刻便警覺起來，一眨眼間，迪婭反手打開背包，從裏麵取出來兩個防毒麵具，遞給周天琴一個。

    那幾個老人卻比鮮以跟冉英俊兩個人還坦然，基本上就是木然的坐在那邊，該喝茶的，依舊喝著茶，冷眼旁觀的，依舊是冷眼旁觀，既不多說，也沒有動作，幾乎就是無動於衷。

    這時的巴子善，卻是拿著稻草火把在地上那人身邊熏烤起來。

    隻不過隨著巴子善的熏烤，稻草的火焰居然越來越弱，煙霧卻越來越濃，不多時，稻草火把便成了一根隻冒煙卻再也沒有了明亮火焰的火柴頭一般。

    到了這個時候，煙濃，味道也大了不少，但這味道，已經再也不是淡弱的青草味道，而是一股很難說得出來的味道。

    有些辛辣刺鼻，還夾雜著一股油煙的味道，不過這油煙的味道，又不同於鍋裏煎熬又或者燒烤的豬羊牛肉的油煙味道，明知道這是一種油煙的味道，但卻又沒人能準確的說得出來到底是什麽油。

    這味道，果然有些怪異。

    鮮以跟冉英俊兩個人隻呼吸了幾口，腦子裏麵竟然“轟”的一聲，突然之間就變得有些迷糊起來，喉嚨也有些癢癢的，幾乎忍不住要咳嗽出來。

    咬著牙再忍片刻，冉英俊終於忍不住輕輕咳嗽了一下，殊不知這一咳嗽，頓時吸了一大口煙霧，一刹那之間，冉英俊的胃都忍不住抽搐起來。

    “哇……”冉英俊直接要吐，但卻什麽也吐不出來，但越是這樣，吸入的煙霧越多，胃也抽搐得越是厲害。

    “哇哇”的吐了三四下，冉英俊終於忍不佝僂著腰，捂著肚子，轉身遠遠的躲開。

    直到這時，鮮以也不大能頂得住了，當下，以衣袖掩了口鼻，迅速退開。

    周天琴跟迪婭兩人，以及那幾個看熱鬧的老人居然坐在原地，根本就沒動，迪婭一早戴了防毒麵具，本應該是不受影響的，但是鮮以遠遠的看著，發現迪婭居然是身子在不住的微微抖動，顯然是胃裏也不舒服。

    周天琴雖然也是女孩子，但情況要比鮮以、冉英俊，甚至是迪婭都要好得多，幾乎是跟那幾個老人一樣，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不過，周天琴也是戴了防毒麵具的。

    巴子善不住的用稻草火把熏烤地上那人，幾乎足足過了一炷香時間，火把才燃燒完，巴子善將熄滅的火把頭放下，又拿出一根細細的針，照著那人的人中穴紮了下去。

    不多時，那人的喉嚨裏，竟然發出“唔”的一聲。

    “醒了……”迪婭隔著防毒麵具，一下子叫了出來。

    雖然看不見周天琴的表情，但周天琴肯定有些激動，也是一下子站了起來，畢竟一個被都宣布了死亡通知的病人，被巴子善這樣一熏，竟然發出聲音來。

    “小郭……小郭……”周天琴俯身叫了兩聲。

    直到這時，冉英俊才稍微好過了些，趕緊回轉身子，幾乎是撲到周天琴身邊，低頭去看周天琴叫的那個小郭。

    小郭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但喉嚨裏麵，卻不時發出一聲夢囈般的“唔唔”聲。

    周天琴叫了幾聲，忍不住又微微皺起了眉頭，也不再呼喊下去。

    小郭這情形，能發出一絲聲響，可以說已經是奇跡了，能不能真正的醒轉過來，恐怕也隻有再等等。

    畢竟巴子善的藥煙，的確有些效果。

    隻是事情到了這兒，巴子善已經兌現了他的承諾，周天琴等人也應該是到了離開斯豁村的時候，再呆下去，從巴子善那兒不可能得到什麽，小郭這方麵，也隻能耐心等待。

    但周天琴卻沒有馬上離開的意思。

    ——就這四個人，沒法子把小郭帶出去。

    當然，這是周天琴的借口，想留下來是真。

    周天琴跟巴子善商量了一下，準備在這裏借宿一夜，以便觀察小郭的情況。

    沒想到的是，巴子善一下子居然麵露難色，說道：“還真不好說，周小姐你看，我們這村裏的情況，條件什麽的不說，關鍵是連個讓幾位住下的地方都找不出來，嘿嘿……恐怕隻能讓周小姐你們見笑了……”

    說著，巴子善又抬頭看了看天色，隨即繼續說道：“現在也不過是正午時分，幾位要趕回去的話，時間應該還有些富餘……”

    周天琴找了個借口，要留下來，但巴子善居然一下子把話都給堵死了。

    倒是冉英俊在一旁嚷道：“巴老爺子，常言道山不轉路轉，人不轉碾子還轉，今兒個走到這方來，就靠巴老爺子這方發財，我們也不是小氣的人，借住一宿，吃的喝的住的，我們周小姐又不會少你們一分一文……”

    巴子善有些苦澀的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不想留你們，你看看，說是我們這裏有十幾家人，但磚頭瓦房的，哪家都沒個富裕的地方啊……”

    周天琴在一旁說道：“巴老村長，住的地方，其實您不用擔心，我們帶著帳篷，隨便一個地方都能住，絕不去驚擾其他人，隻是……”

    周天琴的話還沒說完，巴子善又是搖頭說道：“你們住在外麵，又叫人於心何忍，這深山野地的，蛇蟲螞蟻什麽的，說不準什麽時候就鑽了出來，到時候，我們沒了義氣不說，豈不反倒害了你們。”

    在一邊不說話的鮮以這時候上前，跟巴子善說道：“巴村長，我們也是事出無奈，再加上這位病人，現在這樣子，也很難帶走，不如巴村長好人做到底，隨便找個地方，讓我們將就一宿，如何？”

    如果僅僅隻是冉胖子又或者周天琴，就算是給錢，巴子善倒也未必願意留宿這幾個人，但鮮以終究是個熟人，說話也算是有些份量，巴子善看了看還在地上發著夢囈一般“唔唔”聲的小郭，最終隻好苦笑著答應下來，讓幾個人留宿一晚。

    那些人家是真的騰不出空房間來，最受優待的，也就隻有周天琴跟迪婭兩個女孩子，可以住到巴子善的家裏，至於冉英俊跟鮮以兩人，則真的隻能住在外麵。

    即如是這樣，隻要能在這裏住上一晚，冉英俊都高興不已。

    當下，冉英俊從背包裏取了帳篷出來，找了個不礙人家事的角落，搭了兩個帳篷。

    跟鮮以住一個，一個留給小郭。

    搭帳篷時，鮮以自然也上前幫忙，很快兩個帳篷搭好，冉英俊又和鮮以將小郭合力抬進帳篷，安置妥當，這才讓巴子善去張羅飯菜。

    直到這時，那幾個老頭子老太太，這才顫顫巍巍的離開，但依舊是一句話也不多說，對鮮以等人也是神情淡漠。

    周天琴坐到小郭的帳篷邊上，除了照顧小郭，還跟迪婭低聲商量著一些事情。

    趁著巴子善跟老婆子去張羅飯菜，冉英俊拽了鮮以，悄悄出了村落。

    四周檢查了一下，發現沒什麽人，冉英俊這才喘了一口氣，張口說道：“龜兒子，寶器！”

    鮮以“噗”的一口笑出聲來，問道：“啷個回事？”

    兩個人都是土生土長的四川人，避開外人，說話也就沒了那許多顧忌。

    冉英俊鼻子裏麵哼哼了一聲，說道：“見過摳嗇的，沒見過這麽巴嗇的，格老子住一個晚上都不讓，還把人往外趕……以為格老子的稀罕這鬼地方，去他個球……”

    鮮以總算明白，冉英俊這是在拿巴子善撒氣，原因是一開始巴子善都沒太理睬這個冉大胖子，之後又用藥煙直接熏得冉大胖子頂不住，第一個遠遠的躲開，還不住的幹嘔，這對冉大胖子來說，絕對是一件丟了麵子的事情，尤其是在周天琴麵前！

    所謂巴子善吝嗇，下逐客令等等，都隻不過是冉大胖子拿他在背後撒氣的借口而已。

    鮮以笑了笑，也不去戳破，沉吟了一陣，這才說道：“其實你也非常想留下來，對，說說，你怎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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