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親手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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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達光艱難的吞著唾沫,一雙眼睛紅彤彤的,凶巴巴的,幾乎是盯著敵人一般盯著人英俊跟鮮以兩個人,那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那心情,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甚至是恨不得要殺人才高興似的。

    但鮮以依舊是笑眯眯的說道:“我保證,每個人三件,那都是你們自己的,在出去之前,不會有任何人跟你們分上哪怕一分錢,誰若是敢打那三件東西的主意,都是要與我為敵。”

    鮮以這話的意思,也算是說得很明白了,若是冉英俊跟楊達光兩個人,每個人都都隻選擇三件的話,鮮以可以給出保障,但若是再多了的話,發生任何意外,鮮以絕不理睬。

    這話也當真說得擲地有聲,斬釘截鐵了。

    沒想到的是,周天琴在一旁,也很是鄭重的說道:“我也保證,這三件東西,都屬於你們自己,在出去之前,任何人想打幾件東西的主意,也是跟我為敵。”

    冉英俊幹嚎著,摸摸索索的打開背包,但卻又艱難的把背包推到楊達光麵前。

    看著背包裏麵沾滿汙泥,顏色暗淡,但卻是貴重無比,價值連城的寶貝,冉英俊實在沒法子下手,所以,把它們推到楊達光麵前,讓楊達光來做出選擇。

    楊達光眼裏的血紅慢慢的褪了下去,盡管目光還很呆滯,但總算已經做出了抉擇——楊達光也是明白人,更懂得東西再多,帶不出去,一切都是空的。

    就現在來說,幾個人連吃的都沒有著落,這百十來斤的背包,是真的帶不出去。

    既然帶不出去,留著,那又有什麽用?

    隻是這拿到了手了的東西,馬上又得扔出去,這換了誰,誰心裏都不會好受。

    所以,楊達光怔怔看了好一會兒被打開的背包,隻恨恨的罵了一句:“王八犢子的……”

    又將背包給冉英俊推了回去。

    冉英俊依舊是痛不欲生的幹嚎著,一雙滿是泥汙的手,顫抖著,從背包裏麵翻出挑挑揀揀,拿出來一個體積不大,又很是薄塊的盤子,翻來覆去的看了好一陣,居然又給塞了回去,這塊盤子,雖然體積不大,但荷葉邊造型的,看著特雅致,仔細的摸摸,上麵還有些花紋,肯定能值不少的錢,冉英俊舍不得。

    再掏了一陣,又拿出來一個像是燭台一樣的東西,沉甸甸的,分量不輕,造型也不錯,頂端像是荷花花瓣,半張半合,中間是酒杯粗細,上麵有些凸出雕飾,底座是一個大圓盤的東西,因為沾滿了汙泥,冉英俊沒法子判斷精致與否,但就這麽沉實的份量,就算隻是當成普通的黃金來賣,那也能值不少的錢,所以冉英俊一下子又塞了回去。

    抖抖索索的,再拿出來一個壺形的玩意兒,扁扁的,全須全尾的,有蓋有塞,跟個軍用水壺差不多,如果是帶著,就當是帶個軍用水壺,也差不離兒,所以沒冉英俊拿著,在身上比劃了一陣,依舊還是給塞了回去。

    見冉英俊抖抖索索,半晌也沒能挑出來一件,楊達光一咬牙,鼓起勇氣,將背包拉了過去,又罵了一句:“王八犢子的……”

    然後隨手抄起一件體積不小,形如酒杯的物件,抬手就扔。

    看這楊達光這麽堅決,爽快,周天琴跟鮮以兩個人都忍不住緩緩的吐了一口氣,一顆懸著的心,也慢慢的放回去。

    殊不知楊達光要扔,架勢是做足了,但卻那酒杯子一樣的東西,卻能沒脫手,脫不了手。

    因為就在酒杯要脫手那一刻,楊達光突然想到,就這杯子,說不定也能值個幾十萬上百萬,甚至更高,要自己一抬手就扔出去這麽多的錢,那是會遭天譴的。

    就因為這麽一想,楊達光原本鼓得足足的勇氣,一下子就這麽泄了,整個人也如同沒了骨頭似的,一下子軟癱在地上,抱著那個酒杯子一樣的物件兒,跟著冉英俊一起,昂昂的嚎叫起來。

    冉英俊楊達光兩個人一個盤腳坐在地上,仰著頭,嚎嚎的叫著,一個軟癱在地上,緊緊地摟著全是汙泥的酒杯形物件,昂昂的嚎叫,可以說是當真是醜態畢露。

    但鮮以跟周天琴兩個人卻一點兒也感覺不到有什麽好笑之處。

    相反,鮮以還覺得很對不起他們兩個人——若不是自己,他們兩個人又怎麽會如此醜態百出?

    最關鍵的是,鮮以這麽做,並非沒有私心,而鮮以的私心,就是要在周天琴麵前,與他們兩個人來形成鮮明的對比,以展示自己的與眾不同!

    現在,鮮以的目的達到了,但這很齷齪,很卑鄙,所以鮮以覺得實在是有愧於他們兩個人。

    對周天琴來說,冉英俊跟楊達光兩個人的表現,非但沒有任何可笑之處,反而讓人心生憐惜,因為那是他們兩個人貪婪,卻又不會因為貪婪而完全失去理智,可以肆無忌憚的表達出來心裏的好惡,可以肆無忌憚的把最真的一麵在任何人麵前表現出來。

    相較之下,把自己層層包裹起來的周天琴,就顯得虛偽了許多。

    因為無論是喜、怒、哀、樂,憂愁或者是憤怒,高興還是失望,周天琴都隻能仔細的斟酌之後,用更加隱蔽,更加含蓄的方式和行為來表達。

    最起碼,失去了很多的“真實”,即使是在鮮以麵前,周天琴也無法擁有那種“真實”,真正的自我。

    再說,讓一個人麵臨最艱難的抉擇,這本來就是一種折磨,無論抉擇是對還是錯,內心的那種掙紮,煎熬,都足以讓人崩潰,所以,在冉英俊跟楊達光兩個人麵臨這樣的抉擇的時候,其實也是讓人憐惜他們的時候。

    鮮以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從楊達光麵前,將背包拉了過來,然後挨個兒把裏麵的東西全部都取了出來,擺放在地上,一件件的看過之後,將自己認為有可能最值錢的六件物品,重新裝背包。

    做這一切的時候,冉英俊跟楊達光兩個人都是大張著嘴巴,一邊嚎叫著,一邊緊緊地盯著鮮以,但偏偏腦子裏麵空蕩蕩,什麽想法也沒有,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兩個人能做的,都僅僅隻是衝著鮮以,大張著嘴巴,不住的嚎叫。

    鮮以沒有去理睬他們兩個人,裝好背包之後,便將背包放到一邊,然後拿起一件剩餘的,在手裏掂了掂,準備抬手扔出去。

    就在這一刻,冉英俊終於止住了嚎嚎的喊叫,一雙手抓住鮮以的手臂,痛不欲生的問道:“以哥兒……真的得扔嗎……”

    楊達光也是盯著鮮以,一臉哀怨不已,聲音都有些嘶啞了:“那啥……鮮以兄弟,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鮮以搖了搖頭,嘴裏說道:“一定得扔……”

    “扔”字出口,鮮以掙脫冉英俊的雙手,微微用力,手中的物件,劃出一條弧線,眨眼消失在水池欄杆後麵。

    殊不知鮮以扔了這一個物件,冉英俊跟楊達光兩個人,反而一下子平靜了下來。

    鮮以再扔的時候,冉英俊不但不再阻攔,甚至連話都不說了,楊達光也是慢慢的把目光收了回去。

    等到鮮以一件件的,扔回去十多件,擺在地上的物件已經所剩無幾的時候,冉英俊努力吞了口唾沫,這才跟鮮以說道:“以哥兒,手下留點兒情,別扔了……”

    聲音很小,小得如同蚊子一般似的哼哼著,但很清晰,不但鮮以聽得見,楊達光跟周天琴都聽得很是清楚。

    不過,冉英俊的語氣很堅定,沒有半點兒央求鮮以的意思,而是一種還算婉轉的阻止。

    鮮以怔了怔,但隨即將一件拿在手上的物件放回到地上,笑了笑:“還是舍不得?”

    “嗯……”冉英俊如同大病初愈一般,低低的嗯了一聲。

    冉英俊嗯了這一聲,原本都已經平靜下來的楊達光,眼裏又開始要吐出一股火舌,對著擺放在地上已經為數不多的幾件物件上麵,不停的瞄來瞄去,似乎在考慮到底哪一件更值錢,更容易帶走。

    冉英俊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眼神有些空洞的看著地上的物件,空洞洞的說道:“這些東西,件件都是無價之寶……唉,個龜兒子的寶器,是我親手挖出來的,我得把它們親手送回去……這是無價之寶,別磕著碰著了……無價之寶……別磕著了碰著了……”

    冉英俊嘴裏反複念叨著:“……這是無價之寶……別磕著了碰著了……我得親手把他們送回去……”

    一邊低聲念叨,一邊掙紮著站了起來,隻是這一瞬間,冉英俊如同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佝僂著腰杆,雖然努力想伸直起來,讓自己更加挺拔一些,可卻就是沒法子把腰杆直起來,就是沒法子把胸膛挺起來。

    鮮以看得實在是有些心酸,疚歉之餘,卻又甚是欣慰,因為鮮以曉得,冉英俊總算是過了自己的那一關,雖然那個過程很是痛苦,哪怕受傷很重,但冉英俊終於掙紮著挺了過來,也完成自己的一次蛻變。

    冉英俊佝僂著腰,很是艱難的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然後平鋪在地上,再一件件的把地上剩餘的物件往衣服上放。

    每拿起一件物件,不管什麽樣的造型,不管體型大小,冉英俊拿的時候,用的力道很輕,動作也很慢,小心翼翼的,仿佛拿在手裏的東西,並不是黃金製品,更不是金屬,而是最容易碎裂開來的晶體物品,所以,冉英俊很小心,生怕被磕著了碰著了,哪怕是手上的指甲,冉英俊都竭盡全力的避免會劃傷無間的表麵,雖然這毫無意義。

    而冉英俊小心翼翼的把物件捧在了手裏之後,都要仔細的看上很久,一如以前,冉英俊欣賞他喜歡的女人,沒有半點兒做作,實打實的真情流露,飽含溫情。

    楊達光的眼皮子跳動了起來,跳動了幾下之後,楊達光霍的站了起來,三兩下將自己的外套也脫了下來,然後學著冉英俊的樣子,將外套鋪放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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