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命運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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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到這裏,傻子都能明白,我和樂兒究竟誰能繼續做解憂公主,全憑庫爾班一句話。

    “額……”庫爾班兩難的皺著眉頭,本就猙獰的臉上擰的五官難辨。

    最終他的視線從樂兒恍惚呆滯的表情,移挪到她蔥白光潔的手臂上,“北冥兄台說的有理,庫爾班尊重大巫的遺命。燕京不需要一個癡傻的公主,就算樂兒的身體裏流淌著燕京王的血,她也不能再為燕京國爭取來更多的和平與利益。除非她能在解憂公主和公子高的大婚前恢複神智,否則我不會改變決定。”

    兩國聯姻本就是政治上的交鋒,站在這樣的立場上,庫爾班沒有選擇的餘地。

    阿萊還想要說些什麽,被庫爾班瞪了眼隻好閉嘴,眼睛裏卻是心疼解憂,和不甘心。

    秦玉郎推開阿萊,冷笑:“對,樂兒已經沒資格做公主了,就算她神誌清醒也不能再嫁給別人。這個世界上,隻剩下我能理解她包容她,而樂兒也隻能屬於我一人。”

    我無法去體會秦玉郎這些話中的真正含義,北冥鯤不動聲色的將我帶出房間。

    “你知道樂兒為何會瘋嗎?”

    “因為送親的隊伍在秦嶺遭遇泥石流,不幸摔壞了腦子。”

    “非也,這失魂症是摔不出來的,隻能被嚇出來。也就是人們經常說的,被嚇掉了魂兒。”

    “莫非樂兒與送親隊失散之後,還遭遇了什麽?”

    我心裏猛地一緊,幾分鍾前才稍稍鬆懈下來的心髒又提到了嗓子眼。

    北冥鯤湊近我,用隻有我們才能聽見的細小聲音說道:“樂兒被秦玉郎帶回竹屋的時候是一絲不掛的,聽說是被玉郎從一夥搶到手裏救回來的。我不確定玉郎究竟有沒有和樂兒發生過什麽,但她手上的朱砂印記,從初次見到便沒有的……”

    北冥鯤點到為止的話語在我心中激起了千層巨浪!

    如此說來,樂兒的清白早就被那夥強盜……

    午時,贏湛下朝趕到驛站。

    一進門,他就發現驛站裏的氣氛不對勁。

    庫爾班不知贏湛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極力掩飾著,希望能在飯桌上將贏湛灌醉,使勁的往他杯子裏倒酒。

    贏湛清冷的眼神一撇,就叫庫爾班識相的縮回舉著酒壺的手。

    院子裏,樂兒已經忘記了上午的發生的事情,或許說她根本就不知道上午曾經發生過什麽。

    癡傻了也好,那些黑色的記憶便不會留在腦中反複折磨。

    贏湛聽見樂兒無憂無慮的笑聲,眉目中透出一抹淡淡的狐疑,向院子裏看去。

    庫爾班想要阻止,已鞭長莫及,樂兒還是先看見了贏湛。

    素來生人勿進,尤其害怕的男人的樂兒在看見贏湛那張得天獨厚,帥的無人能敵的麵孔後,居然如被她撲住的蝴蝶,笑盈盈的翩翩向膳堂裏跑進來。

    但樂兒跑到贏湛跟前就不敢再動了,她歪著腦袋,似乎正在極力回憶關於贏湛和她自己的一切。

    想了半天,卻還是隻會嗤嗤的笑。

    不能否認的是,樂兒即使神誌不清,也沒有影響到她臉上純潔無暇的表情,應該說就是因為腦袋裏空空如也,她才能露出不占凡塵的微笑。

    “抱歉,我現在就帶她離開。”秦玉郎十分忌憚,拽住樂兒的手便往外拖,“樂兒,跟我走。”

    他對於贏湛似乎總免不了表現出一絲懼怕和敬畏,氣質和地位上的天壤之別讓秦玉郎自慚形遂。

    “婉美人,身體康健。”就在秦玉郎快要踏出屋子時,贏湛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仿佛隻是自言自語。

    但如清峻如刀削斧鑿的臉孔上,溢出的不易被人的察覺的暖意還是被我敏銳的捕捉到。

    秦玉郎的腳步頓了頓,若有似無的點了一下頭,便拉著樂兒走開了。

    隻是,我們當時都沒有發現,樂兒看似沒有交點的眼神中,似乎一直是衝著贏湛在微笑的。

    “你們找到真正的解憂公主了?”

    贏湛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庫爾班剛喝進去的酒水噴了一桌。

    “咳咳咳,怎麽可能?!”庫爾班忙用袖子擦嘴,徒勞的想要掩飾,“她隻是公主的一個朋友。”

    贏湛冷峻的勾唇,帶著不怒自威的鎮定,“本王隻認定這個女人是解憂公主。”

    他在包庇我,給庫爾班施壓。

    我心中有些觸動,深吸了一口空氣,不爭氣的被感動了。

    “陪本王出去踏青。”

    陽春三月,正是踏青的好時節,一說到踏青我滿腦子想的就隻有野餐了。

    在這個朝代待的時間久了,我體內的吃貨基因都差點滅絕了。

    經曆了多少個九死一生,也是應該搓一頓好的壓壓驚,慰勞一下自己。

    當即便讓人準備了些烤肉、美酒和蔬果裝箱上路,贏湛今天沒有騎馬,而是駕了一輛豪華的馬車,估計早就打算好了要帶我出去玩。

    他們這種皇親國戚公子哥的馬車,一般來說都是大規格的,車廂裏做六個人那是綽綽有餘。

    若全是女子,坐八個人也不顯擁擠。

    我和贏湛登上馬車,才發現車廂裏已經不請自來的坐了四個人。

    秦玉郎,樂兒,北冥鯤,緋虞各懷心思的對我們靦腆一笑,明顯是想要蹭吃、蹭車、蹭玩。

    “樂兒覺得馬車漂亮,很想坐坐看……可以嗎?”

    戀愛讓女人變得盲目,也讓男人變的有勇氣,記憶裏,秦玉郎似乎是第一次敢這樣對贏湛提出要求。

    北冥鯤也坐在車內,學這樂兒眨巴大眼睛裝無辜,“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駙馬爺不介意帶著我們這群‘解憂公主’的好朋友出去遊覽一圈吧。”

    緋虞也在一旁附和道:“就是,駙馬爺有容乃大,不會那麽小氣。”

    贏湛冷著臉,算是默許了。

    馬兒四蹄翻飛,踩著剛冒出土壤的新芽,翻山越嶺,輕車熟路的來到了一處獵場。

    冬去春來,萬物複蘇,正是動物們繁衍後代的時刻。

    兩隻兔子躲在一堆灌木後交尾,被緋虞看瞧個正著。

    她紅著臉去看北冥鯤,後者舒服的大字型躺在嫩綠的踩地上,壓根沒察覺到她含情脈脈的視線。

    我真替緋虞感到害臊,別過臉,對上贏湛那雙深邃的星眸,我的臉頰也驀然染上兩朵紅雲。

    身後,庫爾班和阿萊組成的後勤部隊,不放心的也跟來了。

    我和樂兒,這對真假公主同時出場,讓他們捏了一把冷汗。

    找了一處幽靜的大樹下,贏湛與我背靠大樹,席地而坐。

    我將從北冥帶來的寶石悉數倒在草地上,供贏湛挑選。

    “找到能用的沒?”

    “都是上等的寶石,價值連城,卻都不適合承載陰氣。”

    “好吧,那我隻好當做我的陪嫁收起來了。”

    我悻悻的撿起寶石,收進袋子裏。

    贏湛發現我脖子上掛著的那枚荷包,骨節分明的手指觸摸到荷包裏的硬物。

    “裏麵裝的是什麽?”

    “一個破碎的珊瑚鐲子。”

    “回去的路上,再給你買一隻新的。”

    我搖搖頭,留著紅珊瑚鐲子隻是一個念想,能和贏湛在一起,已經沒有穿越時空的必要了。

    贏湛清峻的眉梢輕挑,手指稍稍用力,就將荷包從我的脖子上取了下來。

    “壞掉的東西就扔掉!”說罷,他就隨手將荷包扔了出去。

    “喂,你怎麽——嗯?!”

    我剛要炸毛,就被贏湛修長的手臂毫無預兆的圈入懷裏,印下一吻。

    這一吻輕柔的好似蜻蜓點水,濃鬱的又好似八二年的拉菲,我的思緒被他帶動宛若天上的風箏,搖搖蕩蕩,起伏不定。

    他無限美好的唇溫柔的摩挲著我的唇瓣,沙啞呢喃,意有所指,:“什麽都不用擔心,你的手,本王不會鬆開。”

    我的心暖了又暖,“恩。”

    “你最好祈禱那個女人永遠都不要清醒。”贏湛極其認真的說著。

    “可萬一?”

    “沒有萬一。”他的嘴角微翹,帶著嗜血的寂寞,“因為,在萬一來臨之前,本王會送她歸西。”

    我們都陷入了彼此的情緒中,絲毫沒有發現身邊無端端冒出了一個人。

    樂兒不會說話,瞪著澄澈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我們,似乎在問:你們兩個在說什麽悄悄話。

    心虛之下,我趕緊逃出贏湛的臂彎。

    “沒什麽,我們隻是隨便倆聊天。”

    我忙不迭的解釋著,樂兒還是一副天真浪漫,無憂無慮表情,對著贏湛會心而笑。

    “兔、兔……”

    方才在草叢中打野完畢的兔子情侶,一蹦一跳竄了出來,引起樂兒的注意。

    “樂兒,別跑遠了。”

    秦玉郎雖說得了自由之身,一旦進宮皇室的氛圍裏,仍舊會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當成下人的角色。

    此刻,正在和阿萊一起料理一隻剝皮羊腿,架在火腿上炙烤。

    “哦!”樂兒應了一聲,繼續追著兔子跑。

    我噓了一口氣,無力的靠在樹上。

    贏湛端起一杯酒,淺抿一口,幹淨修長的手指將我貼在嘴角的一縷碎發撥到耳後。

    他的這個動作不由讓我想到大巫臨終前,用手指推動我的嘴角的回憶。

    是啊,無論遭遇什麽,我都會笑著麵對。

    “哎呀!啊!”不遠處的灌木叢裏,傳來樂兒的尖叫。

    我和贏湛蹙眉對視,一同跑過去看。

    原來,樂兒是被不小心落進了獵人挖的陷阱裏,是一張一觸即發的大網,專門用來捕獲野豬,梅花鹿之類的大型獵物。

    樂兒被包裹在結實的大網裏,懸在離地一米多高的樹杈上,嚇得尖叫連連,花容失色。

    “樂兒別怕,我這就割開繩子。”秦玉郎手裏正巧拿著劈羊腿骨的大砍刀。

    鋒利的刀麵上殘留著碎肉和羊血,他剛靠近,樂兒就更加歇斯底裏的尖叫起來,叫得秦玉郎生生又退了回來。

    一臉尷尬的問:“誰還有刀嘛?小一點的。”

    庫爾班拍拍腰間那把砍頭如切菜的大刀表示愛莫能助,北冥鯤沒有使用兵器的習慣,而贏湛選擇無視。

    最後,秦玉郎的視線釘在我腰間別著的那把血霽上。

    說來也巧,血霽原本就是解憂公主的命刀,從出生之日便與她性命相連。

    我剛拿出血霽,樂兒的哭叫聲便戛然而止。

    抽提著盯著我的一舉一動,在我就開繩子的時候,居然還帶著複雜的神情竊竊的用食指摸了一下血霽鑲滿寶石的刀柄。

    這把與她命運相連的命刀,似乎真的具有某種神奇的力量。

    有那麽一瞬,我看見樂兒茫然的眸子裏仿佛漸漸凝聚出了一個焦點。

    可當她收回手,眼神就又變得渙散了。

    我情不自禁的後退半步,心裏七上八下的,將血霽牢牢收進懷裏。

    而樂兒觸摸過血霽之後,就像是沾染了罌粟的癮君子,急不可耐的再度向我伸出手討要,口中還不斷咿咿呀呀的,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說出清晰的句子。

    “公主還認得血霽!”阿萊忍不住痛哭流涕,一把從我手中奪取血霽就交到樂兒手中!

    我這才後知後覺,阿萊口中喊的公主早就不是在稱呼我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