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你們關心的黃小影再次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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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聽聞身邊的人都在議論鹹陽城發生的種種改變。
陛下臥病在床已有半月,眾人紛紛傳言不老藥其實是假的,隨著陛下的病情惡化,他一怒之下斬首了數百位為他煉製丹藥的道士和尚,並尊崇醫囑移聖駕到阿皇宮靜養,伴隨聖駕的後宮隻有趙姬一人。
陛下膝下的數位皇子都蠢蠢欲動,對於一同六國的秦國王位勢在必得。
其中以公子扶蘇勢頭最高,多數朝廷重臣也對公子高多加推崇,甚至還有傳言,陛下已經頒下遺照將皇位傳於公子扶蘇。
曆史會發展成怎麽樣,我心裏很清楚。
無論公子扶蘇有多少人擁護,他都沒有成為真龍天子的宿命。
但這些人,這個朝代的發生的事情,都已經和我無關了,我也沒興趣關心。
亦如青嬰所說,哪來的回哪去,我真的好想回家,回到屬於我的那個二十一世紀。
可惜,紅珊瑚手鐲已經碎了,縱使我整日帶在手腕上,也終不能將我送回家。
癡人的夢,不要在做了罷……
又過了幾日,我的身體每況愈下,不用脫下鞋襪,我也能知道我的雙腳變成了什麽模樣。
我渾渾噩噩的往北冥的方向走,再次路過了上次那個住著怪人的亂石堆。
這一次,我絲毫不敢停留,如果要我選擇一個讓自己壽終正寢的地方,我希望是在北冥的竹屋子裏。
我與緋虞和北冥鯤說好了,待我死後,請他們將我的身體拋入河中。
我是從河流中來到了這個陌生的朝代,也希望能在河流中結束這場旅程。
然而,我總是這般命途多舛,就連死都不讓我死得其所。
剛走到石屋前,我雙腿就跟被灌了鉛似得,如何都不能再往前挪動一點點。
我就這樣獨自從白日站到傍晚,直到金色的晚霞落在我的左肩膀上,我才駭然發下自己居然連脖子都無法扭動了。
我想我應該已經死了,應驗了紅線的詛咒,變成了一個不能動也不能說話的枯樹。
真可笑,還是死在了這樣一個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地方。
“哐當!”變成了枯枝之後,紅珊瑚手鐲從我的手腕上掉了下來,安靜的躺在我的腳邊。
又過了半個時辰,一行踏著山脊上的淩亂堆砌的石塊的腳步聲緩緩靠近。
鬥篷男找了一整日的石頭,兩手空空的想要回到他的石屋,卻看見一塊碩大的人影枯木佇立在他的門前。
鬥篷男傷腦筋的圍著我變成枯木的身體打量了一圈,很快發現了落在地上的那隻紅珊瑚手鐲,隨後他的肩膀顫動起來,發出了一聲聽不出是哭還是笑的聲音。
“哈哈哈,嗚嗚嗚,哈哈,嗚——”
這是喜極而泣麽?
為何他的笑聲聽起來那麽悲涼?
他在哭泣麽?
為何他的哭聲裏還懷揣著激動和期盼?
這或許便是人生吧,擁有沒有一成不變的幸福,也不存在永無止境的噩運!
幸與不幸,隻在人的一念之間。
鬥篷男將我小心翼翼的搬回了石屋裏,此後,他便不再去亂石堆裏翻找他的“寶物”,隻是日複一日的對著我的那隻紅珊瑚手鐲發呆。
偶爾,他也會轉過頭來看看,我那張變成枯木早就分不出五官的臉孔。
我的魂魄被封在枯木中,隻能默默的被他看著。
鬥篷男也是我在石屋裏唯一的風景,有時候,我看著他籠罩在墨色的黑布下的背影就漸漸的與贏湛的背影重疊起來。
可鬥篷下的人不會是贏湛,我在乎的那個男人已經順應了天命,與解憂公主生活在他們的王府裏。
幾日後,陛下駕崩,趙姬在阿皇宮篡改了陛下的遺命,擁立她的兒子公子胡亥為秦朝新的國君。
一時間鹹陽兵變,公子扶蘇聯合了其他十來位皇子,來到鹹陽城外舉著“謀朝篡位”的旗幟,準備殺進皇城。
另一邊,趙姬因新皇年幼垂簾聽政,以“討伐叛軍”為由收回虎符,拚死一戰。
是夜,另一個穿著黑鬥篷的男子騎著鐵騎來到了這出偏僻的石屋。
那人脫下鬥篷,我才赫然發現,來者竟然是當朝的風雲人物公子扶蘇。
“皇弟高,你可讓哥哥我好找哇!”公子扶蘇一進門就抱住了對著紅鐲子發呆的鬥篷男。
我腦中繃緊的一根玄瞬間斷了!
皇弟高?!
據我所知,陛下的皇子中隻有贏湛一人的封號為“高”!
若我現在不是一塊腐朽的枯木,我一定會尖叫起來。
與我“朝夕相處”了好幾日的鬥篷男,竟然是那個讓我魂牽夢繞、朝思暮想的男人!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倘若這個鬥篷男是贏湛,那麽與解憂公主一起住在王府裏的男人又是誰?
“我已歸隱山林,隻是俗人。”
記憶裏,這是贏湛在石屋中第一次正兒八經的說話。
我一直以為鬥篷下的是一隻妖,從來不敢往其他方麵猜想。
聽見那充滿磁性的低沉嗓音,我才能確定,鬥篷下的人真的是贏湛!
“那個人雖然和你長得極像,但相處的時間長了,本王便知那個人不是你。”公子扶蘇自顧自的坐下,用石頭鑿出的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俊逸的臉上布滿灰塵,應該是從鹹陽騎著八百裏快馬不分日夜的趕來。
聞言,鬥篷男脫下那寬大的黑鬥篷,露出了廬山真麵目。
見到那雙漆黑如若卻又閃爍著星芒的雙眸,我的淚瞬間就不受控製的流淌下來。
可枯木是不會哭的,所以我才敢大膽的躲在枯木中放聲大哭。
“實不相瞞,本王尋來這裏是有事相求。父皇生前曾與本王說過,已命皇弟你打造一枚可以號令地府陰兵的兵符,並給了你三年的時間。現不知這枚兵符是否已經打造完畢,皇兄我與公子胡亥的這場惡鬥恐怕凶多吉少,但若有了這兵符助陣,便能百戰百勝、攻無不克!”
公子扶蘇明人不說暗話,放下杯子便抱拳相求。
贏湛往我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淡淡道:“我住在這荒無人煙的亂石堆的原因之一,便是為了尋找能夠製作兵符的石頭。這裏雖然荒蕪,確是北冥淨土靈氣的根源,隻可惜本王尋尋覓覓了數月,依然無所獲。”
“這麽說來,號令陰兵的兵符是做不出來了?”公子扶蘇愁眉不展的歎了口氣。
如今,大部分的兵馬都由虎符控製,但虎符卻在趙姬母子手中,隻憑他手中的八千精兵,可以說難有勝算。
贏湛淺笑搖頭,狹長的眼眸情緒複雜的看向我化身而成的那枚枯木,“我沒有找到適合的石料,不過,卻被一個故人找到送來了此地。”
一邊說,贏湛還掏出了懷中揣著的那枚紅珊瑚手鐲,溫柔的摩挲著,瞳仁中溢滿了眷戀。
我胸口一緊,眼眶又湧出了滾燙的淚花。
他口中的“故人”似乎指的就是我。
也對,當今世上,除了陛下,就隻有我知道贏湛正在尋找那種能夠承受陰氣的石頭。
而我受到詛咒化身而成的這塊枯木,本身就是及陰之物,又屬草木年久成石,千年不滅,萬年不化。
不正是最適合製作陰兵兵符的材料麽?
“就是此物?”公子扶蘇拔高了音量,指向我。
“正是。”贏湛伸出溫潤的手掌,輕輕的在我的化作枯木的臉孔上拂過,留下了一抹餘溫。
我吸吸鼻子,原來老天早有安排,我來到這個朝代並不是一無是處。
至少,我還能被製成兵符,為贏湛完成他的任務。
“兵符什麽時候能雕刻好?”公子扶蘇興奮的問。
贏湛篤定的回答:“後日午時,定將兵符送去府上,助兄長完成大業。”
“那就有勞皇弟了。”公子扶蘇感激的說完,便趁著夜色騎上白馬而去。
躲在枯木之中,我早就哭成了淚人,連視線中看見的贏湛的模樣都模糊了。
不等我細看,贏湛又將自己那張俊美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五官藏進了碩大的黑鬥篷裏。
“蓮綴,你將這塊極陰之木送來,便是希望本王這樣做吧?本王,如你所願。望在此之後,我們還能再見。”
他將紅珊瑚手鐲貼身收藏,隨後深吸了一口氣,拿起了刀斧走向我……
事情的發展沒有脫離曆史的軌跡,公子扶蘇秘密回到鹹陽的當夜就被公子胡亥的軍隊來了個守株待兔。
“請”到了皇城,再也沒能活著走出來。
公子扶蘇去世後,其他的皇子群龍無首,陣腳大亂,又被趙姬一網打盡。
至此,秦始皇留下的一十三位皇子和所有的公主們都成了刀下亡魂,僅剩下最小的皇子胡亥登基為王和不理朝政的贏湛還存活於世。
但趙姬並不打算放過任何一個有危險的種子,正所謂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深。
況且,贏湛又身負異能,這塊絆腳石留著,遲早是一個隱患。
到了第三日正午,贏湛來沒來得及將製作完成的兵符送去鹹陽城,公子扶蘇去世的消息就率先傳來。
喬裝打扮的解憂公主和另一個“贏湛”,不請自來,敲響了石屋的大門。
我雖然已經是變成了一塊兵符,但卻能清楚的看清,麵前的兩個贏湛,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不僅如此,這二人就連說話的聲音,走路的姿態,和看人的眼神都如出一轍。
雙胞胎都沒有他們這麽相似。
可我也能理解公子扶蘇生前說的那句“接觸久了,就知道他不是你。”的真正含義。
與解憂公主一起出現的贏湛,他眼中的寒意隻如薄冰,仿佛是刻意模仿出來的。
鬥篷中的贏湛則不同,即使我看不見他的眼睛,也能感受到他如冰山一般無時無刻散發出的那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
“他也來了?”贏湛走出門外。
他的語氣十分疏離,還帶著些許厭惡,也沒有請這二人進屋坐。
我算是聽出來了,贏湛見到解憂公主帶來的贏湛,一點都沒有驚訝,這二人似乎還認識。
“小影是你的設下的咒,我去哪兒,他去哪,沒有選擇的。”解憂公主上前一步,想要捂住贏湛自然下垂的大手。
被後者一記冷眼,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悻悻的縮回了手。
“對了,小影說他是公子效仿女媧造人,以黃土為身,以公子的倒影為靈,做成的人偶。雖然他可以代替你,但他卻不是真的你,所以解憂為他取了個名字,以黃土為姓,以影為名,就叫黃小影可好?”
贏湛冷冷的回答,“你可以把黃小影當做我,我給不了你的,他都能給你。我現在隻想在這裏過清淨的生活,以後你們不要再來。”
聞言,解憂嘴角的笑抽了一下,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裝出一副風輕雲淡的然口吻,好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窘迫。
“鹹陽城裏今非昔比,無數皇子親族慘遭滅門,新皇帝登基未穩,不會放過你的。解憂打算讓小影代替你主動為先帝殉葬,如此你的親族婉美人,才能在華安寺裏頤養天年。”
贏湛聽見“婉美人”三字,波瀾不驚的黑眸中才有了些許起伏,“有勞費心。”
“婉美人是解憂的婆婆,應該的。”解憂說話時一直觀察者贏湛的表情,但他的臉孔隱藏在陰影裏,似乎連一個正眼都沒有留給她,“看來解憂是無論如何都得不到公子的垂憐了,沒什麽事情的話,解憂告退。”
贏湛揮了揮長袖,“等一下,我還有一事相求。”(m.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