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已死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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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哪,燈怎麽開著?!有鬼啊啊啊!”

    我頓時不想撞牆了,老懷寬慰得差點淚流滿麵。

    這聲音是貓太太的,然後這串尖叫被迅速扼滅。

    “叫什麽叫,就算有鬼那也是妙妙,我們不正是來祭拜她的麽?!”諸雲冷靜霸氣地喝斥。

    狐朵朵也跟著來一句:“也有可能是房東來打掃的時候忘記關燈了啦,大驚小怪。”

    原來是妞兒們!拋開發現自己好像已經不是人的沮喪,我撒開腳丫衝出浴室,展開雙臂嚶嚶嚶地妞兒們奔去。

    “你們怎麽能拋棄我,人家心好傷肝好疼,快給我一個愛的抱抱,嚶嚶嚶!”

    然而離她們相距半米時,“嘭——”我跟隻撞樹的傻兔子一樣捂著自己的腿,順溜地滑跌到地上去了。

    臥槽,你們這些凡人怎麽會有“結界”這種反自然的裝備?!

    我哀怨地爬起身來,而貓太太正好從包包裏唰地抖出她的唐卡掛毯,驕傲地挺起胸膛:“有它在,驅邪辟鬼有奇效!”

    好嘛,眼前金星霎間亂蹦,我又被一股看不見的氣波猛撞好幾下,重新癱回地上。

    哇呀呀呀,貓太太,我們的梁子結大了,本姑娘再也不要和你百合了!!

    我咬牙切齒地用眼刀怒戳貓太太的包子臉。嗯……她好像瘦了一大圈,臉像軟軟的棉花球。

    善解人意的狐朵朵首先替我報了仇,伸手怒扯貓太太的耳朵:“你有病啊,防個什麽鬼啊?妙妙在的話,肯定要被你氣活了!”

    我懨懨地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好吧,本姑娘的確很生氣,但是好像並沒有活過來。

    “好啦,你們別浪費時間了,”諸雲有氣無力地拖開她們倆,踢了踢腳下拎進來的幾隻馬夾袋,“今夜是妙妙的頭七,這是最後一次亡地祭拜了,你們能不能認真點啊?!”

    馬夾袋裏裝著香燭紙錢酒瓶啥的,還有我愛吃的零食什麽的。

    嗚嗚嗚,好感動……呃,不對,頭七?!

    我一愣後不由跳腳起來:啥?頭七!!我、我多已死了七天?!就算知道自己好像“非人類”了,但已掛七天這事未免也太衝擊我跳不動的小心髒了啊有木有?!

    激蕩的腦洞霎間泛出些黑暗的泡泡:譬如本姑娘那如玉美背上爬滿了屍斑,傲人的肉肉們因缺少血液的流通而癟成兩塊餿掉的大肉餅,再譬如七竅內會有腐汁溢出和肥蛆滾動,死了七天全身都開始呈現巨人觀……嘔,不行了,讓我吐一下先。

    可是肚子好餓,吐無可吐。既然死了七天,肚子自然也不會有啥存貨。

    我萬分憂傷地聽她們關於頭七要怎麽祭拜的討論,乘機從馬夾袋裏扒拉出一包紅燴口味的薯片。

    妞兒們哼哧哼哧地拖開沙發,準備在客廳中央來玩祭拜儀式。

    “我覺得我們可以擺個筆仙,說不定能叫出妙妙,問問她到底是被哪個混蛋害死的,我們才能幫她報仇雪恨!”貓太太很認真地建議。

    “妙妙跟筆仙有毛關係?再說了,萬一沒招來妙妙,卻把害死妙妙的惡鬼招來,那我們豈不是全都要完蛋?!”狐朵朵一貫搖頭,她永遠是堅定的“反貓”主義者。

    “今夜就祭一下妙妙,你們幹嘛搞得跟拍恐怖片似的……”諸雲抓起馬夾袋,把東西嘩啦全倒在地板上。居然還有酒杯筷子桃木劍和兩道黃色的符,看起來要跳大神似的裝備齊全。

    我頓時有點鬱悶,不知道她們聽信了哪位神棍的技術指導,從沒聽說過頭七祭亡者需要用到這些神器啊?!

    “人家總覺得妙妙還沒死,”貓太太蔫蔫地癱坐在髒兮兮的地板上,開始紅著眼睛吸鼻子,“我不要相信她就這麽沒了,今夜說不定就會回來,我們就不用燒掉她的身體……”

    這話一出氣氛凝沉,諸雲和狐朵朵神色黯然,展開雙臂一前一後地擁住她。

    看好朋友抱團默泣,我很不是滋味地扯著手裏的薯片袋子,有些沒了胃口,心裏還脹脹地疼痛。

    擁抱半晌後,她們又活乎著把各種吃的用的和一些不知道幹嘛的擺滿一地,還開了瓶啤酒倒滿好幾個小紙杯。

    將周圍一圈白燭點上,要不是貓太太又燃起幾根香,還拿出一捆錫箔準備放在鐵皮餅幹盒裏燒,乍眼看上去會以為她們是來開燭光酒會的。

    可現在怎麽樣才能讓妞兒們知道本姑娘就坐在她們對麵呢?

    最重要的是,我總不能讓自己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下去吧?更悲劇的是我已“死”去七天,林導和白越他們說不定已經找到人來代替我接角色了……啊啊啊,不要啊!沒了《血棺三咒》這個拍片機會,我一個三流藝校的渣渣哪可能再有****運擠進高大上的電影劇組啊?!

    這樣一想,我急得忍不住想扯頭發了,更多的是讓腦袋昏沉沉的迷茫。就像做了好長的一場噩夢,夢裏的很多畫麵變成一塊塊灰色碎片,怎麽也拚不出完整的畫麵,就像有誰打碎了我腦子裏的記憶。

    腦子裏有個好聽的男聲正不厭其煩地提醒我:柳妙,你必須趕緊活回去,否則本座的努力全部白費。

    但,“本座”是誰?想不出來……或者是想不起來。

    我連自己怎麽突然掛了都想不起,記憶迷迷糊糊地停留在星皇傳媒找狐朵朵時的畫麵,我隻記得自己抱著煤瓜……

    然後,就沒了。狐朵朵倒看上去安然無恙,我卻丟了自己?

    煩惱地撚起一片薯片往嘴裏塞去。

    “哢嚓!”咯嘣脆真好吃,不虧是最喜歡的口味。

    “哢嚓!”又一下。

    屋內驀的寂靜如死,除了嘴巴咬薯片的哢哢聲。

    三雙驚恐得發綠的目光唰地朝我坐的沙發上看過來。當然她們看不見我,頂多看到一隻被撕了口的薯片袋子和一塊正在碎成渣渣的薯片——

    呃!

    我默默囧了,連忙伸出爾康手妄想叫喚:“聽我說,事實上我並不想嚇著你們!”

    然而,話音被空氣吞噬,出了嘴就消聲無跡。

    媽啊啊啊!

    驚天動地的慘叫後,三個被嚇崩潰的妞兒瘋狂地踢亂了一地雜物,慌不擇路地衝向玄關拉開門就……溜沒了影。

    勇猛學霸諸雲同學臨跑還不忘抓起桃木劍和黃符朝我劃拉了好幾下。

    “……”

    擦,說好的真愛呢?

    我悻悻然不敢再追過去,隻能撚起薯片繼續“哢嚓”。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魂生人間寂寞如雪啊。

    我歎口氣,撿起貓太太扔在地上的背包,熟悉地翻出她的ipad,調出文本應用,用紅顏色惡狠狠地敲出十個大字:連我都怕,再不跟你們好了!

    可還沒寫完,門口又響起小心翼翼的挪步聲。

    真愛還是真愛,妞兒們果然又回來了。

    “說,你是妙妙,還是害妙妙的惡鬼?!”諸雲打頭玩老鷹抓小雞,拿桃木劍抖啊抖指向我……應該是指向在我嘴裏翻滾的薯片君。

    背後倆慫蛋縮在她身後,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我瀟灑地揚起ipad,亮出那十個血淋淋的大字。

    她們仨個麵麵相覷好半晌,然後——

    “妙妙!”一陣拖著哭腔的哀嚎後,貓太太展開雙臂一如既往地朝我撲了過來,順便精確地將頭埋進了我的胸溝裏。

    擦,胸控的本能神乎其技,特麽根本不需要視覺定位啊,簡直跟某色鬼有得一拚……呃呃?某、某鬼?

    某色鬼……是?腦袋莫名斷片了,有個名字或身影呼之欲出卻又堵塞在哪個角落裏。

    多想會痛,胸口還悶悶的。

    我暫時放棄細琢磨,先處理眼下的麻煩,譬如趕快跟夥伴們陰陽相認。

    這事倒簡單,她們仨個對本姑娘的性格畫風實在太熟悉了。

    “別哭了,太太,我的胸上全都是你的鼻涕!”我劈裏啪啦地又在ipad上打出一行字。

    “真的是妙妙!”這下,本是被貓太太的傻大膽嚇懵的兩位也飛撲了上來。

    趁自己沒有被眼淚口水和鼻涕淹沒前,我機智地又甩出一行字:“本姑娘沒死,你們先別忙著哭,幫我弄回身體才是最要緊的事!!!”

    三個感歎號,終於使仨個大妞冷靜下來,停止了百感交集的痛哭流涕。

    狐朵朵想了想,首先跳腳:“媽呀,明天就要火化了啊?!”

    “好啊,我們現在就要去搶劫妙妙的身體嗎?!”貓太太的腦洞有時過於承得我的衣缽。

    “殯儀館好歹也是個正而八經的事業單位,人家跟110聯網的。”諸雲一把扯住貓太立馬行動的架勢,“不如馬上打電話給妙妙的爸媽,讓他們聯係殯儀館推遲火化時間。”

    我這才有想哭的悲傷,愣愣地蒙住了臉,顫著手指打字:“我爸媽來了?”

    狐朵朵無奈苦笑:“廢話,這樣的事情當然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父母,他們四天前打飛的趕過來的。”

    “你媽來後就病倒了,現還住在醫院裏由你爸陪著。”貓太太摸摸腦袋,小心地說,“你的喪事我們本想幫助辦完的。是你爸堅持要過頭七,說是你老家那裏的風俗。”

    誒瑪,雖然沒說聽過老家有這樣的風俗……不過老爸,你真特麽是我親爹啊!

    抹一頭冷汗,我正想問夥伴們發現自己死掉時的情況。

    “誒誒,大家別扯遠了,快說說怎麽跟妙妙的爸媽解釋推遲火化的事?”諸雲卻把話題掰回要害。

    好吧,這的確是最緊要解決的問題。

    “呃……要不直接讓妙妙去說吧,家人的話應該不會被嚇著,否則叔叔阿姨不會相信這樣靈異的事情吧?”狐朵朵反應很快,這的確是最直截了當的辦法。

    “我不能離開這個屋子,還是寫一張紙條給爸媽吧。”我想也不想的打出這行字舉給她們看,自己卻愣怔住了。

    其實,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不能走出屋子,隻是下意識做出這種解釋。

    看著ipad上麵的字,她們仨個表情微妙。

    狐朵朵疑惑地問:“妙妙,你、你現在到底是什麽?鬼還是什麽其他東西?”

    我正愣愣不知怎麽回,卻發現手指自發地點了幾下,兩個字躍然屏上。

    “命魂。”(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