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屍生貓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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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抖了又抖,趕緊從鬼小弟身上爬起來,朝篤悠悠地走過來的某無恥人類跑去……

    邁出三步之後,不由自主地糊了自己一巴掌——柳妙,你特麽夠有出息的,明明剛被當槍使過!

    白越卻像啥事都沒發生過,舉止自然地展臂攬過我的肩就朝鬼小弟走去。

    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讓我極其不爽地狠踩了他一腳,晃著肩試圖擺脫霸道的牽製。

    “別亂動,如果想活回來當大明星,最好乖乖聽話。”嘴角始終勾著輕柔微笑,白越突然開口,用一本正經的語氣。

    我一愣,刹那湧起些恍惚的陌生感。

    這是相識以來從沒有聽過的冰冷警告,這個大明星好像突然被什麽東西附了身,充滿了凜冽的寒意和強勢。

    “小少爺,你怎麽自己跑了出來?”白越沒有注意到我對他畫風突變的驚疑,俯身跟還沒有站起來的焦皮鬼說話。

    帶著少許調侃的輕快腔調,似乎還是原本那個正經不起來的帥氣大明星。

    焦皮鬼沒有回話,它像根撞斷了的木頭一樣,呆愣愣地癱在地上,墊著被子一動也不動。被白越貼過符的地方正在迅速發黑焦脆,眼看就要變回昨天被吸食後的恐怖麵貌。

    白越斂起笑容,抱臂冷眼看著異變的鬼臉,卻沒做出任何挽救措施。

    我有些急了:“它這是怎麽啦,因為曬到陽光了嗎?”

    “障眼符到了時間而已,但他能跑出來才是最古怪的事。”白越輕歎,蹲下身將手伸進鬼小弟的被子,在不見動彈的身體上摸來摸去個沒完。

    “你這是在幹嘛?!”我不忍直視這麽汙的畫麵。

    白越再次站起身來時,手裏多了一大團銅板叮當響的紅絲線。他將線團朝我晃了晃又收回兜裏,神色難看:“不對勁,捆屍索還在身上,理應是它無論如何都走不出棺材的。”

    他眯起眼縫,望向廊盡頭掛著黑白綢花的朱漆門。我記得昨天正是從那裏出來的,鬼小弟的靈堂。

    “貓呢?”他輕問。

    我腦門一跳,連忙四顧:對啊,煤瓜呢?!

    剛才見顧二少杵在這裏時,肩頭明明還站著貓呢!可我被扔過來之後,確實已不見它的影蹤,還以為是被嚇跑了呢。

    仔細琢磨就覺不對勁,按理說在陌生地方待了一夜的煤瓜見到我的刹那,應會噙著熱淚喵喵叫著撲進懷裏才對,哪會見了我就落逃?!

    “走。”白越沉吟片刻,直指朱漆門。

    “它怎麽辦?”地上的鬼小弟完全成了一具焦枯的骨架,我摸了摸罩內的魂奎,由衷地對它感到些許歉意。

    “別碰它。先進去看看再說!”白越沒有再瞧下一眼,撒開雙腿朝靈堂直奔而去。

    我無奈,隻能掀起被子將焦骨裹緊,然後緊跟白越。

    進門就中大招,一股濃鬱到欲嘔的香料味混著甜腥直嗆進鼻。

    昨天躺的原木棺材已不見,隻有那副裝飾得很喜慶的紅棺依舊威風凜凜地擺在堂中央。

    白越眉頭緊擰,警惕地四下環顧後直奔向紅棺。紅棺蓋被掀開著,裏麵躺得四方八穩的竟是顧老頭……或許說是顧老頭的身體。

    他的頸部已被砍成碗大的一個口,血水把身下墊著的綢被染得紅光發亮,而頸上頭顱不翼而飛!

    我被嚇得夠嗆,迅速捂嘴,退到背抵牆麵無路可逃。

    白越看起來也懵住了,臉色發青地凝望棺內,目光忽閃不定,然後將手伸進棺內似是摸了一把屍身下的綢被,染了一指頭黏濕的血。

    他把指頭放到鼻下聞了聞,艱澀地開口。

    “不超過一個小時,這宅子人少,顧老頭又不允許下人隨便接近這裏,應該還沒有其他人發現。”

    我顫抖地直點頭:“我、我們要不要報警?”

    “報了警,本人可能就是頭號嫌疑犯,明天就能直接上頭條。”白越看白癡似地橫我一眼。

    想想還真是,恐怕從昨天到現在,這顧宅裏的人看到的隻有白越在進進出出,一旦報警他必得第一個被找去警局喝茶。

    “那怎麽辦?”

    “別管了,馬上去顧家祠堂找顧大少,恐怕這事十有九成與他有關。”

    “你是說,顧大少會殺了自己的爹?”我不敢置信地問。

    “對鬼物來說,沒有人世間的倫理概念,隻有伺奉的利益關係。”白越冷哼,“恐怕是顧大少知道了顧老頭為保小兒子順利借胎,打算對付他了。”

    我無語,轉而問:“那你為什麽一定要對付顧大少,其實顧老頭也不是什麽好人,這種下場算罪有應得不是嗎?”

    白越似乎未料到我會這樣問,明顯地忡怔了一下。

    “陰戾狠毒的鬼物一定得除掉,留著會禍害無窮,否則死的人絕對不會隻有顧老頭一個。”他平淡地回。

    我抿起嘴不再多問,不過總感覺這種貌似合理的答案裏,似乎藏著白越不想實話實說的掩飾。

    “再不走就晚了。”他拽過我的手就往靈堂的後室走。

    事已至此就無法再從大門若無其事地離開,白越看起來打算從顧宅深處另找蹊徑。

    “先找回煤瓜,不帶它回家,貓太太會咬死我的。”我想了想,連忙拉住他。

    白越苦惱地抓頭皮:“她要咬死你得先看得到你,怕個什麽啊?”

    “喂,你是假不懂還是真不懂?我話裏的重點是煤瓜必須帶回家。而且花苓也說了,冥獸現在能護我,我怎麽能任它在這鬼宅子裏失蹤了?!”我扒著牆不讓他跑。

    “大小姐,現在真的不是找貓的時機,我們另外抽時間來好不好?”

    奇怪的是,白越現在油鹽不進隻想開溜。

    一人一魂正在拉扯不清時,“嗷嗚”一聲貓叫悠悠傳來。

    “煤瓜?!”

    我們齊唰唰地朝向聲源處望去,再次看到裹著壽字被像一段焦炭的鬼小弟筆直地站在靈堂門口,肩上蹲著正在舔爪子的煤瓜。

    白越眯起眼縫兒直勾勾地看向煤瓜,嘴唇一張又吐出熟悉的詞。

    “糟了!”

    聽他這麽說,我及時閉起想喚貓的嘴,無比敏捷地朝他身後嗖地飄去。

    白越瞥來鄙夷的一眼,大致意思是:你這個將我當靶子的動作,特麽真是越來越嫻熟了啊?!

    姑娘我隻得撫把臉皮搓搓薄,咧開嘴嗬嗬嗬:咱倆誰也別說誰,你也不是什麽好鳥!

    鬼小弟背對陽光,麵部隱沒在灰濛濛的陰影裏,一時看不清喜怨哀樂也不見有任何動靜,像一尊打扮離奇的稻草人插在門檻後。

    而煤瓜則像隻停在他肩上的大烏鴉,萌萌的小毛臉上怒瞪一雙瑩綠的貓瞳,在陰影中爍爍流光。

    接著,它又微啟小嘴連著三下淒厲的“嗷嗚”暴擊,嚇得我縮頭又縮身,憤恨地咬白越的耳朵:“要是煤瓜出什麽事,就等著貓太太抱著你的大腿一直哭到年三十吧!”

    白越眨巴幾下眼,似是腦補了一下那場景,然後麵色凝重目光堅定:“放心,我不會讓那種可怕的事情發生的。”

    本姑娘滿意地抵住他的背狠推一把,前仇終報--去吧,皮卡丘!

    白越再次篤悠悠地向鬼小弟走去,不過看得出步履間的謹慎,譬如沒有從正麵靠近而是滑走東偏南的方向,極力避開從門口透過屍身穿射而來的陽光,最後停頓在兩者相距五步之處。

    “小少爺,你不能曬太久陽光,為什麽不入棺休息?”他低音勸解,微抬起一隻手,指間暗扣張殷紅的紙片。

    鬼小弟似是聽見了他的話,機械地扭了半圈脖子,但沒有更多的動作,依舊如石化般豎守在原地。倒是它肩上的煤瓜又尖銳叫開,毛絨絨的背脊拱起,尾巴低垂完全呈一幅準備攻擊的狀態,貓瞳裏迸出豔麗的血光。

    這樣凶悍的煤瓜,我從未見過。即使它曾因吸陰耄試圖攻擊過我,但也隻是揮揮爪子呲呲牙的小動物打架日常。而現在,它狠戾的血瞳似乎表示正準備躍到白越身上,撕裂他的喉。

    這大概才是“冥獸”的真實麵目!

    我心驚肉跳深覺不安,但不敢出聲提醒全神貫注的白越。他正和煤瓜一眼不眨的“眉目傳情”,額頭上沁出點點汗光。

    氣氛肅殺,空氣裏的血腥味也愈發濃重,還摻雜著扼殺嗅覺的馥鬱檀香。想到躺在棺材裏的無頭血屍,我整個魂都覺得涼颼颼的,貼在牆麵上一動未敢動。

    白越似乎決定不再僵持下去,雙臂左右展開呈鵬鳥狀,指夾符紙的那隻手在空中劃了個八卦形,蹬腿一躍直撲向鬼小弟。

    顯而易見,他的目標是煤瓜!

    一陣刺破耳膜的貓嘶之後,顧二少照舊好好地站在原地,正茫然地四下張望,似是沒有受到任何的撞擊。而抱著貓跌落在地的白越呼呼地喘著粗氣,手裏緊扼煤瓜的頸。

    黑貓的額頭上已貼好了符,但這符紙顯然給它帶了巨大的痛苦,貓身掙紮得厲害,扭得跟吃壞了肚皮的蟲子一樣,尖尖的爪子不計代價地朝白越的臉拚命糊去。

    一人一貓倒在地上,你撓我抓地撕得不亦樂乎,不過暫時來看煤瓜略占上風。

    唰唰唰,左右開弓各三下!喵喵喵,上下開弓又三下!

    我抬手掩麵,由衷感到一陣真情實意的肉疼。這畫麵太美,使本姑娘無比糾結,不知道該不該伸手相助,而且相助哪方呢?這真是個問題……

    “傻看什麽?!還不快來把它給我按住!”白越頂著一張撓痕累累的臉,麵紅耳赤地怒吼起來。

    我撒腳奔過去幫忙摁住煤瓜怒蓬成球的身體,順便揪住它一個勁往白越鼻孔裏塞的尾巴尖。

    以白大明星難看的臉色,他可能已經想生吞活剝了這張毛絨絨的貓皮。

    不管怎麽樣,煤瓜還是我們幾個妞至愛不渝的貓寶貝,再怎麽樣也不能讓它命喪在白越的嘴下。

    我立馬抱起貓,嚶嚶嚶地後退數十米。

    “你跑什麽,當心它靈智已開!”還沒來得及爬起身的白越見我瞎跑,又狂吼起來。

    哦哦,靈智已開……不過那是什麽意思?!(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