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鬼障樹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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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場麵尷尬得實在讓人難受,我心裏清楚這時候無論如何不能作死,不知道倆老家夥之間到底有什麽仇什麽怨,貿然多嘴可能會和王爸爸一起倒黴。

    但讓我眼睜睜地看著王爸爸被傷害,好像也難以做到……畢竟王維成不但是朋友,還是我下一份工作的金主,於情於理都不能對他老爸的安危置之不理。

    正在頭疼著該怎麽合理地多管閑事時,陳爺卻揮手讓漢子們放開了臉色慘白,抖抖嗦嗦地翕動嘴唇卻再也沒有憋出一句的王爸爸。

    “王大老板你是生意人,自然懂得什麽叫雙贏之道也應該知道什麽叫審時度勢吧?已經走到這裏了,你還擺著譜瞎鬧沒什麽好處。老朽句句是真心話,沒有了地圖論用處你還不如這位柳妙姑娘,不老實配合行動的話,老朽可真的保證不了什麽。”

    說完,陳爺就扭頭冷淡地瞥了我一眼。

    我正在琢磨他所說的“用處”到底是什麽時,發現陳爺的目光已顯不耐煩。

    哦哦……懂了,懂了。

    我立馬拉上一位漢子默默地往回走去。王爸爸終於識相了,和另一位漢子跟在我們背後。雖然不再多說一句,我卻能聽到他大口大口地呼著氣,看來實在是憋屈壞了。

    一行人止步在剛才的休憩之處,又得重新背向而行玩這套枯燥的“破鬼障”把戲。

    在腦際又偷偷地喊了南城九傾三次,終究沒有任何回應。

    說不慌是假的。如果今晚走不出這裏,該怎麽辦?這個黑暗的念頭也隨寒意在腦子裏揮之不去。

    我覺得渾身各種寒意湧來湧去,跟著血液到處躥流,讓四肢都僵硬了起來。

    “你……沒事吧?”身後的漢子見我一個勁地搓撫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忍不住開口詢問。

    我苦笑著搖頭。

    “開始吧。”陳爺站在我扔掉巧克力袋子的地方,他一隻腳正踩在袋子上麵,看來算是把它當作了標記。

    “老朽站在這裏等五分鍾,如果你們無法回到這裏,老朽也就不再多等,你們自己保重。”

    尼瑪,這話的意思是我們得聽天由命,走不走得出全看人品好不好?!

    我無力吐槽:好吧,你是老大你說了算……隨便怎麽折騰吧,沒有這隊人馬的幫襯看你一隻老鬼自己怎麽闖南城祖墓。

    “快,別磨蹭。”陳爺木無表情地又催,還舉杯呷一口茶,悠哉的模樣兒讓我想到了每次催跑八百米時的體育老師,一幅不折騰死你們死不休的嘚瑟樣。

    看看背對的王爸爸,他倒是破罐子破碎地搶先往前麵的方向已經開路。

    我無法,隻能再次朝回走,漢子跟在身後似乎有些緊張,呼哧呼哧的呼氣聲響個不停。

    走了大概一分多鍾,他終於開口:“柳小姐,好像有些不對勁……”

    我隻得點頭,其實走半分鍾之時已察覺有些怪異。兩邊的風景跟剛才和陳爺走的一趟有挺大的區別,但細想又琢磨不出哪裏不太一樣。

    “柳小姐別走了,咱倆好像一直在這五棵樹之間來回晃。”漢子突然伸過手按住我的肩,另一隻手指向山壁之上。

    我被他這個突兀的舉動嚇了一跳,但轉頭看他臉色發白神色緊張,估計是真的被嚇得不輕才會忍不住碰觸我。

    撫開他的手,然後順著他的指向看去,我卻怎麽也看不明白他所說的意思。

    這條山道和“虛妄之山”前的並無太大區別,右側為高聳的山壁夾雜少許植被,以雜蕪的藤蔓為主,偶爾從山壁罅隙裏冒出一兩棵明顯是營養不良的無名瘦樹,伸著枯枝或纖細的綠葉條條舒展身姿,而左側則是望不見底的崖,彌漫微藍泛紫的瑩霧。

    但任憑怎麽數,都沒有在視線範圍內湊齊五棵樹。

    “哪來的五棵樹?”我朝他所指之處反複數了好幾遍,有些懵逼。

    漢子張了張嘴沒再吭聲,我卻能看到他額頭的汗光更密了。

    或在這霎間,兩人都琢磨出些意味了。

    “我和柳小姐你看到的……不一樣?”漢子的聲音裏隱隱拖出些哭腔。

    這事是詭異,饒是虎背熊腰的男人也得要嚇哭。

    我現在已經沒力氣哭了,腦子裏亂轟轟地懷疑起一個可能存在的事實:是不是打從進入虛妄之山起,每個人眼前的這條幽冥路般的山道其實都不是一樣的風景?

    這個設想讓我忍不住顫抖了好幾下,把呆呆不知所措的漢子給驚到了,連忙將手從我的肩頭撤走。

    “你……呃,這位大哥你叫什麽來著,看來我們不能亂走了,先得合計一下這路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有氣無力地索性席地坐下。

    “叫我怒馬就行。”怒馬漢子哭喪著臉蹲下身來,“我該聽從薩母婆婆的話,不要跟著來接這趟活的……我錯了,我想回家。”

    我撫額,借著夜色湊近了看,才發現這漢子雖然是個頭大模子粗,但麵相圓潤還留著點嬰兒肥,年齡應該不會比我大,頂多十五六歲吧。而且我更不好意思地發現,他好像就是剛才那位被南城九傾“恐嚇”走麥餅的可憐娃……

    “咳咳……小馬,如果不想死在這裏,我們得先冷靜下來分析這條山道到底是什麽樣的,否則餓死在這裏也走不出去。”雖然這會兒腦子裏一圈圈泛著驚慌失措的漩渦,但當著小弟弟的麵,我覺得自己還是扮演起“理性姐姐”的角色比較好。

    “你不是帶手機了嗎,拍張照就能讓我倆辨認了。”怒馬弟弟小心翼翼地指向我的口袋。

    好聰明的娃!

    我讚賞地摸一把他的光腦袋後,從兜裏掏出手機衝四周哢哢哢地連拍十張,然後一張張地翻出來看。

    然後,就震驚得無語了。

    顯現在屏幕上的照片所示,與我用肉眼看到的完全不一樣。沒有山崖沒有山壁,兩側都是稀疏成林的樹,藍紫薄霧彌漫其中顯得無比陰森,而我們腳下也並不是一條平整的水泥山道,而一條寬有半丈,略有些坑窪的林中泥徑。

    與眼裏的完全是天差地別,幾乎不見任何相同之處。

    我被震愣了好幾秒,才喃喃地發問。

    “小馬,你、你看的是這樣的嗎?”

    怒馬從我手裏取過手機,劃著屏幕仔細地看了將近一分多鍾,才謹慎搖頭:“有點像,但又不像。”

    “什、什麽意思?”

    “路和樹的方向不太對。”他又琢磨了一會兒,才做出肯定的判斷,“好像前後方向調了個頭。”

    我舉手使勁揉了一把眼睛,再次前後左右地看,就是無法看到如手機屏上顯示的一張張畫麵。

    這特麽是咋回事?!更可怕的事實是如果怒馬看到的和腎7所攝的差不多,也就是說隻有本姑娘看到的是……錯的?

    但現到如今糾結這個沒意思,取回腎7瞄了一眼電池量,打開那些圖在程序裏用“鏡像”濾鏡處理一番,然後又把手機放回怒馬的手裏。

    “快看,這樣對不對了?”

    怒馬劃著屏幕全部細看過去,還是皺眉:“像是對了,但感覺缺了什麽……”

    “什麽?快想想!”我不得不急催。

    五分鍾早就過去,估計陳爺是怎麽也不會突發善心破障找回他弄丟的人馬。所以單憑我們兩個人類的肉眼想要破了這鬼障,就隻能全憑腦子有沒有動對地方和……運氣了。

    “缺了我剛才說的那五棵樹。”怒馬抓了抓頭皮,很肯定地回答。

    “在哪裏在哪裏,你標出來!”我連忙打開圖片編輯功能,調畫筆功能出來讓他標。

    怒馬不停地抓頭皮,標了足足有五六分鍾,才把五根豎線標好了位置。

    我把他標好的圖片放到最大,衝著剛才拍攝的方向比劃去,卻發生那個方向在我眼裏竟是左側的山崖。

    靠,怎麽會是這樣?!

    我咬咬牙,打算賭一把。

    “來來來,小馬,我現在閉上眼睛。你拉住我的手,把我牽到你看到五棵樹的從前麵數起第三棵的位置,好不好?”

    “好啊!”怒馬是個聽話的娃,連浪費一句“為什麽”都沒有,見我閉上眼就用溫暖的大手牽住了,然後一步步地開始挪動。

    我感覺他的確是在朝左側移動,心不由猛烈地狂跳起來。

    左側是萬丈山崖,掉下去就會粉身碎骨的吧?

    但如果隻是眼睛給我設的幻障,那就絕不可能掉下去……絕不可能!我隻能這樣反複地向自己保證,才能迫使雙腿堅定地一步步跟著小馬走。

    一共整整二十五步,每步都踏在實地上。

    我想自己應該是賭對了。怒馬看到的才是詭地的真實之景,就不知道為什麽我的眼睛竟會將自己欺騙到這樣的地步。

    不知跟現在兩魂缺失的狀況有關?

    “好了,就是這棵。”怒馬輕聲而語,他小心地將我的手牽起來擱在一片粗糙的類似於樹皮的東西上。

    堅硬踏實的感覺,似乎還能聞到淡淡的植物清香。

    我驚喜地睜開眼,還未來得及看到眼前的樹到底長什麽樣。

    霎間,腳底踏空,失重感瘋狂襲來!

    眼前所有的景物化為大片雜亂的光斑,怒馬頂著驚訝神情的臉在眼前隻晃動一下就完全看不見了,我驚慌失措地發現自己正在飛快地下墜,耳邊的風聲大得呼呼轟鳴,就像我真的在墜崖一般。

    可,這怎麽可能?!

    在被失重感擊暈之前,隻能在腦幕上瘋狂地刷著這一個毫無卵用的問題。

    為什麽怒馬沒有掉下來?!為什麽隻有我墜崖了,這到底是為什麽?!

    那條山道在視線已成一條瑩藍的線條,我絕望地琢磨著跌得粉身碎骨的感覺不知道到底會有多疼……(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