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黑亮的眸中映著我的臉，有些平凡，有些蒼白的臉。

    “你是在歐陽予那裏。”他終於說話了，聲音因為壓抑，有一絲沙啞。

    “嗯。”低下頭，看著麵前的咖啡，有些想念曾經給他泡茶的歲月。

    “……那每天開心嗎？”低低的聲音傳了過來。

    “嗯。”不知道開不開心，每天去微笑就對了。

    “他……對你好嗎？”他的語氣似乎有些酸酸的，聽的我心裏也酸酸的。

    “還可以。”攪著咖啡，看著他修長的手指，有些失神。

    “想過回來嗎？”他沉默了半晌，又問道。

    這次換成我沉默了，看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有些難受起來。

    “我們都在家裏等你……”不知道過了幾分鍾，他開口說道。

    “嗯，告訴他們，不用等了。”

    “你已經離開家二十三天了。”他繼續說道。

    才二十三天啊……為什麽我覺得像半個世紀那麽漫長了？

    “十年前的事情不要去想了，我會幫你查明真相，給你一個交代，所以你回來可以嗎？”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會處理。”抬起頭，終於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有些黯然的說道。

    他的手指蜷縮了起來，似乎在盡力克製著什麽。

    “蘇念風，你太倔強了，連我的幫助都不肯接受！到底要怎麽做你才開心？”他握緊拳頭，努力壓低聲音說道，“媽媽也許以前是做錯了事，可是要給她一次機會彌補……”

    “十年前就沒有蘇念風……”聽到他說起璟姨，忍不住打斷他的話說道。

    “夠了……我不想和你吵架。”眼前的俊美少年深呼吸著，咬著牙說道，“既然你已經在我麵前出現，就不會再讓你離開。不管是什麽風，都要給我留下！”

    我看著他手腕處衣服下隱隱閃著的紫水晶，托著腮，沉默良久，突然說道：“和歐陽晴雪訂婚……你是認真的嗎？”

    “如果和她訂婚的消息沒有傳到你的耳中，現在你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躲著，根本不會出來見我！”他吸了口氣，說道，“既然你見我了，說明還是在乎我的，既然在乎，為什麽不麵對自己的心，跟我一起回家？”

    “小雲，”幽幽的喊出他的名字，坐直身體，看著他的眼睛，低聲說道，“你還是那樣的霸道，從來都認為自己是對的……我是在乎過你，也想你過的開心，所以你的決定我都尊重，為什麽你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想法呢？回家麵對璟姨和你……我用什麽身份？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找到一個理由去忘記……”

    “你是說，來見我並非因為我要和歐陽晴雪訂婚了？”他打斷我的話，眼眸暗沉，藏著激流。

    “你不喜歡她，為什麽要和她訂婚？你會害了彼此……”

    “我要做什麽不需要你教我。”他沉沉的說道。

    突然發現自己滿腹的話在他的麵前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又沉默了半晌，開門見山的說道：“歐陽予現在需要你，如果可以，請你幫助他。”

    他的眸中閃過一絲黯然，隻是很快又恢複銳利，“你是因為他才來的？”

    “如果不能幫助他，也不要成為他的對手，”相比歐陽予，我更擔心的是他的狀況，“因為你現在根本沒實力做他的……”

    “蘇念風，你變了。”他冷冷的打斷我的話，說道，“二十三天而已，你這麽快就將天平移到另一個男人那邊，真是了不起。”

    “我是為你好。”不想和他爭辯，淡淡的說道。

    “有了歐陽予，你的心裏還會想著我？”他冷笑一聲，起身說道，“我的事情也不勞你擔心，你不是最了解我的性格？如你所說，我就是那種固執霸道，一無是處的人！”

    他推開椅子，轉身往外走去。

    我攪著咖啡，看著他的背影，心頭浮上一絲失望。

    他為什麽就不能聽聽別人的意見？總是固執的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歐陽予從角落中走了出來，他輕輕拍著我的肩膀，溫柔的說道：“看來我是不該讓你和他見麵。”

    “我們回去吧。”站起身，往外走去。

    “你們在一起那麽久，他還不能完全信任你，也是可悲的事情。”歐陽予在身後輕輕的說道。

    聽到他這句話，我的腳步一頓，轉過頭看著他，眉頭微微皺起：“請不要妄加評論。他的性格是有些火爆，但和你沒關係。”

    “這個時候還為他說話，你呀……”他歎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你要是對我有對他百分之一好的話，我也……”

    “我和他在一起十多年了，那份感情是沒法替代的。”打斷他的話，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雖然現在不在一起，可還是希望他能快樂點。”

    拉開玻璃門，正要往外走去，突然看見牆邊靠著的少年。

    他還沒有走……

    蘇牧雲靠在咖啡店的門外，微微低著頭，額前的碎發擋住了眼睛，看不出他的表情。

    我還在發愣，他的手已經攥住我的手腕，聲音裏帶著濃濃的怒氣：“即使我是一無是處的人，也要帶你回家。”

    “小雲……”看著他骨節泛白的手，心突然很酸很疼，不自覺的低低喊著他的名字。

    “對不起，她是我的小女仆，如果想贖出她，你應該和她的主人談談。”歐陽予一如既往的鎮定從容，帶著與生俱來的優雅，輕笑著說道。

    蘇牧雲看著歐陽予，黑白分明的眸中帶著血絲和隱忍，他的目光移到我的臉上，克製著聲音問道：“和我一起回家，願意嗎？”

    有些遲緩卻堅定的搖搖頭，聲音極輕的回答：“不。”

    蘇牧雲的手指僵硬起來，歐陽予笑著搭住他的手腕，不疾不徐的說道：“不如我們談談吧，恰好幾天後的訂婚典禮還有一些細節沒有和你討論。”

    “真的不願意？”蘇牧雲並不理會他，繼續看著我問道。

    “嗯。”發出一個單音就低下頭，不再說話。

    “三年的時間，夠不夠？”蘇牧雲終於鬆開手，說道，“你說給你時間忘記，三年的時間夠不夠？”

    三年……那麽漫長的時間，不知道可以忘記些什麽事情。

    不管回答夠還是不夠，都是給他的一種承諾。

    從小爸爸媽媽就告訴我，承諾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我曾答應他生生世世不離不棄，如今已經失信，這次不想再對未來有任何承諾。

    所以，在他等待的目光中，我隻能沉默者。

    “想回去嗎？”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歐陽予輕歎一聲，終於問道。

    無言的點點頭，隻看見杜遠從不遠處的車邊走了過來。

    眼角的餘光看見蘇牧雲的唇微微翕張，可是終於什麽也沒有說出。

    心裏的悲哀漸漸擴散，十年的感情，原來這樣脆弱。那些深深淺淺的往事慢慢消散，隻剩下他曾溫柔過的臉。

    “卓依風，你家的‘少爺’又來接你了。”朱瑜倩推了推我的胳膊，笑得無比狡猾，“難怪我們的校草大人你都看不上……”

    “別亂說，我隻是他的下人而已。”無奈的打斷她的話，看了眼遠處停著的轎車，心底長歎一聲，一年半的時間，隻要他有空，幾乎每次都會開著車等我放學。

    其實走路隻要十多分鍾就可以到家，因為他這樣的舉動，安靜偏僻的小鎮人家總以為我是大戶人家的女兒。所謂的校草，估計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寫情書給我。

    一年半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中間發生了很多事情，比如蘇牧雲和歐陽晴雪的訂婚突然取消，歐陽予三個月內吞並美國g.p公司，我把長發剪短……

    而我安安靜靜的在這個小鎮的學校裏讀書，不知道是開竅了還是其他原因，成績居然優異起來，結交了許多朋友。

    以前因為蘇牧雲而封閉的生活徹底結束，現在更多的時候是為自己活著，痛苦和快樂無比真實。

    “下人？哪有對下人這麽好的主人，我也把自己賣了。”朱瑜倩吃吃笑著，做了個鬼臉問道，“那個人到底是誰呀，告訴下名字也好嘛？”

    “少爺呀。”笑眯眯的回答。

    歐陽予叮囑過不要說出他的名字，他並不想這裏的人知道他的身份。

    “哼，不願說就算了，根本就不把我當朋友。”她不滿的嘟起嘴，拉了拉書包的背帶。

    “真的是少爺嘛，隻是怪脾氣的少爺。”繼續笑嘻嘻的說道，揮了揮手，“明天見了，拜拜。”

    “明天再審問你！”她又扮個鬼臉，氣哼哼的說道。

    我走到轎車的一邊，看見錚亮的車窗上倒映著自己的臉。

    曾經娃娃臉的女生，已經漸漸蛻變，臉上雖然清瘦，卻帶著圓潤的弧度，青春飛揚的臉上，帶著沉靜的笑。

    “小女仆今天心情很好，是不是被老師誇獎了？”車窗搖下，露出歐陽予那張禍害眾生的臉。

    “沒有。”坐到車裏，笑容斂去一分，看著他說道：“以後不要來接我好嗎？被同學看到很麻煩。”

    “麻煩？”他揚起眉，掉轉車頭，笑得更加燦爛了，“為什麽麻煩？是怕被追求者看見嗎？”

    “不是……隻是不喜歡和他們解釋。”轉過頭看著窗外，他們早對我的身份產生很大的興趣，我一向討厭麻煩。

    “那就不要解釋。”他笑著轉頭看了眼我，“幾天不見，有沒有想我？”

    “歐陽大少爺，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問這樣的問題。”真是鬱悶，每次見麵，前三句中一定會問出這樣的話。（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