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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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茂欣被薑茂財這一推摔了個趔趄,險些也撞上桌子,吳帳房扶完小豆子慌忙來照顧薑茂欣,好聲安慰道:“大少爺是正在氣頭上,大小姐千萬別放在心上,也莫和他置氣。”
薑茂欣被春花和吳帳房扶到廳裏的圓椅上坐下,她擺擺手道:“我沒事。”
她看著熟悉的布莊,突然覺得今日的布莊比那一日都冷清蕭條,冷颼颼的。她突然苦笑了一下,說:“真沒想到啊,薑家的招牌,竟然斷在我手裏了。”
吳帳房聽了這話眼淚頓時就下來了,他俯身對薑茂欣說:“大小姐,我是看著你長大的,從小到大,您可是從來不說這種喪氣話。”
薑茂欣笑笑,從前她是那樣的,在爹爹的關愛下,養成了自命不凡的臭脾氣,以為自己厲害得很,沒什麽事難得倒她,沒什麽事她辦不到,所以從來不說喪氣話,可她現在經世了,明白了,知道自己那無根可循的自信是多麽可笑。
吳帳房繼續說道:“我知道薑小姐現在著急,但事情並不是沒有轉機的。”
薑茂欣打起精神,問道:“此話怎講?”
吳帳房道:“今個雖然沒賣出去什麽東西,但通過這件事我們還是能看出不少東西的。我們的布匹一掛出去,就有這麽多人圍觀,由此可見大家對這批布料還是很好奇很有興趣的。”
薑茂欣點點頭,吳帳房說得很有道理,人總對新鮮事物充滿好奇,這種好奇從某種程度上看也是對未知事物的懷疑,這樣的階段正是人的態度最搖擺的時候,推一把可能就往前,嚇唬一下可能就逃跑,而富貴夫人的出現無意起到了他們最不希望的作用。
這時春花開口問道:“可是有興趣又有什麽用?大家到最後也隻是看了看,並沒有買啊。”
“是的,”吳帳房說:“好奇並沒有用,因為這個時候他們還不知道這個東西是好還是壞。所以我們需要指引他們,讓他們知道,這個東西是好的,值得他們掏錢買。要不是那個胖婆姨!”吳帳房低聲罵道,他無限惋惜地說:“若今天來的是個身段優美,美如天仙的姑娘就好”
從布莊回到薑家,薑茂欣還一直思考著吳帳房跟她說的話。在思考的過程裏,她慢慢撿回了自己碎了一地的自信心。她相信,他們的東西是好東西,這一點毋庸置疑,現在的問題不過是讓其他人也相信這一點罷了。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薑茂欣推門出去,問道:“這是怎麽了?”
問道的下人答道:“回小姐的話,是大少爺從窯子回來,正在大廳裏跟少夫人吵架呢。”
薑家大廳前,薑茂財一身酒氣和胭粉氣,不知道是喝了多少酒,走路走不穩當,滿臉通紅地被兩個小廝攙扶著要往前廳走。薑茂財的妻子李氏披了一件風衣,急匆匆地從屋裏出來接薑茂財,見薑茂財這個模樣,嚇了一跳,馬上讓小廝別把人往前廳帶,趕快帶到她屋裏。
可薑茂財已經醉得不省人事,指著自己的妻子就破口大罵:“你這醜婆娘,莫掃了老子的興。”
李氏被罵得先是一懵,她跟薑茂財雖說沒有海枯石爛刻骨銘心的情誼,那也有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恩情。自從嫁給薑茂財,李氏更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一心一意為薑茂財好,現在卻被薑茂財當著下人的麵指著她的鼻子罵她醜婆娘,李氏頓時不幹了,跳著腳罵道:“薑茂財你他媽真不是東西,我跟了你這麽久,從沒過上什麽好日子,還被你這麽遭批,你給我老實交待,是跟哪個臭娘們鬼混去了?”
薑茂財哈哈一笑,說:“迎春樓的姑娘!個個比你年輕比你美。”
“你!”李氏氣得滿臉通紅,差點就要哭出來了。
她知道丈夫尋歡作樂是常事,她做妻子的該忍耐。但再怎麽地當著下人,也得給她一個麵子,李氏一抬腳,本來是準備往薑茂財胯下狠踹,但轉念一想,這一踹雖然斷了他的快活,可也斷了她的,若一時沒個輕重斷了子孫,吃苦頭的還是她自己,於是改往薑茂財肋骨上踢,踢得薑茂財佝著腰嗷嗷吐了半晌。
“我的兒喲,這是怎麽回事兒?”薑夫人聞聲出來了,她見自己的寶貝兒子正弓著身子往外吐黃水,頓時心如刀割,抱著薑茂財哭道:“我的兒喲,你這時怎麽搞的?”
李氏把腳往後縮了半步,薑夫人把薑茂財是寵的沒個邊,好險她是來晚了一步,若是真撞見她踹她的兒,指不定要把她怎麽地。但李氏心裏有氣,便眼淚一抹,跟薑夫人告狀道:“娘,您瞧瞧他,到外頭尋歡作樂,還把不把我這個妻子放在眼裏了?”
“這……”薑夫人抹了把薑茂財的腦門上粘著的頭發絲,在外頭尋歡作樂自然是不對,但男人嘛,總有控製不住自己的時候,她們做女人的就該忍耐一下,“男人嘛,”薑夫人喃喃道:“總是吃不飽的……”
這時走廊裏傳來一陣梆梆聲,是薑老夫人手裏黃木桃拐杖磕在青石板上的聲音,“出什麽事了?”
冬梅在前頭挑了燈,低聲道:“老夫人,是大少爺回了。”
薑老夫人斜眼掃了廳下,“從哪兒回來了?”
薑茂財本來還醉得雲裏霧裏神誌不清,眯眼瞧清來的時薑老夫人頓時醒了一半酒。薑老夫人雖然是他的奶奶,但對他一直很苛責。他做錯了事,在娘親薑夫人麵前撒個嬌打個哈哈姑且就能過去,但在薑老夫人麵前,那就想都別想,小則訓斥,大則家法,貌不留情。
薑茂財這一怕,本來就發軟無力的腿像麵條一樣站不住,往前一個趔趄,跌在地上,嚇得薑夫人慌忙將人扶起來,又揉膝蓋又揉腳,連連道:“哎呀哎呀,這是摔著哪兒了?”
薑茂財抬頭偷看了薑老夫人一眼,又迅速低了下去,不敢做聲。
薑老夫人冷眼瞧著薑茂財和薑夫人,眼皮翻了一下,手裏的黃桃木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磕,道:“從哪兒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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