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茂欣道：“家裏老祖母最疼我，從來沒有在我跟我哥哥間偏心過我哥哥，而是就事論事，對的就獎，錯得就罰。所以我想，如果明日一早我好好跟祖母說，她或許會告訴我一些關於染缸的事情以證明他們的是造假。”

    “話雖這麽說，”李盛並不放心，道：“你祖母或許疼你，但那隻是平時，碰到這種大事，也不一定了。就像你說的，你畢竟是女孩，老人家年紀越大，越看重這個。疼你歸疼你，但方子不一定會放手。”

    薑茂欣道：“我也擔心得很，但我還是想試一下。一來能光明正大的洗淨我哥哥的嫌疑，二來也能讓你不用太為難。”

    李盛點點頭表示讚同，這也是他欣賞薑茂欣的一個地方，隻要路不絕，就往前走。

    薑茂欣笑了笑，伸手推李盛的手臂，道：“采花賊，你該走了，再過一會兒天亮了，你就真被當成采花賊了！”

    李盛又氣又笑，道：“我怎麽采花了？大半夜的，特意跑來跟你通風報信，還被說成是采花賊，我到底是圖個什麽！”說罷一臉痛心疾首地搖了搖頭。

    薑茂欣嗬嗬直笑，李盛也跟著輕笑，笑了一會兒，二人心情好了起來。李盛道：“明日我還會去衙門，就算你祖母不肯跟你透露染料的方子，你也不用太擔心。”

    “嗯，”薑茂欣彎了眼睛。

    “以後要關窗。”李盛起身準備走，走到窗邊，將手撐在窗框上，正準備提氣卻又猶豫了。

    他轉過身，輕輕拍了一把窗框，看向薑茂欣，欲言又止道：“話說，你……喜歡姓魏的那傻小子麽？”

    薑茂欣準備下床，兩隻沒穿鞋的腳，光溜溜的踩在地上。“姓魏的傻小子？”

    李盛提示道：“就是城東當鋪的那個。”

    “啊，他呀，”薑茂欣道：“隻有一麵之緣。”

    薑茂欣的心突然開始怦怦亂跳，她輕輕地將左腳踩在右腳上，抬眼看著李盛，隻覺得今晚的月光太亮，照在人身上顯得太過耀眼。

    “你問這個做什麽？”薑茂欣問道。

    “沒什麽，隨便問問。”李盛撓了撓頭，不動聲色的揚起嘴角。披了一身月光，轉身翻過窗沿，末了扔下一句：“把鞋穿上！”

    薑茂欣忙低頭，將床下的兩隻軟底金絲繡花麵小鞋穿上，下床關窗，探出頭一望，窗外已沒了人影，隻有一常青樹靜立於月光之下。薑茂欣伸手推鎖栓，心裏忍不住地想微笑，笑著笑著心裏卻又突然一沉——因為她終於想起來了，李盛身上的清淡的幾乎不可聞的清香，其實是女子的脂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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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清早，薑茂欣早早起床跟薑太夫人薑夫人請安，一家人共用早膳。大哥還沒救出來，家裏氣氛壓抑得很，人人黑著臉，不說話，隻顧扒著麵前小碗裏的湯湯水水。

    薑夫人神色慘淡，喝了幾口清粥便喝不下了，放下筷，開口問道：“二爺的案子今日幾時開審？”

    薑茂欣道：“衙門送來的帖子，應該是今日午時。”

    薑夫人給薑茂欣遞了乳餅，便問道：“茂欣丫頭，你今日開審又有沒有把握？不是娘說你，你昨日找的那證人實在是太不頂用了，一個小叫花子的話怎麽信得？也不怪縣令大人判案。”

    薑茂欣便道：“今日開審前還需再做準備。”

    李氏起初隻是在一旁一邊默默喝粥一邊默默聽著，說到這裏便實在忍不住，打斷薑茂欣的話，道：“茂欣妹妹，你昨日也見著你哥哥了，他都瘦脫相了，不知道在牢裏吃了多少苦，我真是心肝兒疼，茂欣妹妹我看還是算了吧，你趕緊找你那位貴人幫幫忙，莫讓你哥哥再受罪了！”

    薑茂欣便道：“大哥在牢房裏受苦，我跟他是親生兄妹，我心裏也難受得很，更也是在想辦法救人。但各人都有各人的苦衷，貴人也有貴人的難處，也不是說幫就能幫的。”

    李氏心中還有怨氣，但礙於薑太夫人也在，上次為這事連薑夫人都被太夫人訓斥了，她也沒落得好臉，便識趣的不再繼續緊逼迫下去，扭過頭去，不再言語。

    薑夫人便接著問：“昨日開審端來了一口染缸，從裏頭竟然撈出了那什麽草籽的籽殼，這下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你還有法子？”

    薑茂欣便對薑太夫人，道：“這需跟祖母私下說。”

    “喲，”李氏擱下筷子，強調頓時變了，一拐一拐地陰陽怪氣道：“私下說？你是把這裏的誰當外人了？”

    薑茂欣道：“茂欣沒有這個意思，隻是這件事一定要跟祖母私下才能說。”

    李氏大怒道：“到底是什麽是見不得人的事兒了，非要私下才能跟太夫人說。”薑夫人也來和稀泥，道：“是啊茂欣，你就別賣關子了，難道連娘都說不得麽？”

    薑茂欣便道：“娘，嫂嫂，真不是我瞞你們什麽，隻是此事情況特殊，隻能跟祖母私下說。”

    李氏正欲張口譏諷，便聽薑太夫人開口道：“茂欣丫頭都說此事隻能私下講，你們便插嘴了。用完早膳茂欣便先到我那屋去。”

    李氏一聽更是憤然，在心中怒罵薑太夫人老糊塗，竟不偏心孫子，反倒偏心孫女兒去了，怏怏地用罷早膳，獨自退下。早膳後，薑夫人也回房休息，薑茂苒跟跟薑茂官被帶去學畫，結巴小男孩薑立也跟著去了，給薑茂官當玩伴兼書童。

    薑茂欣便同薑太夫人的屋裏去。薑太夫人的屋裏點了熏香，冬梅端來火盆，往裏頭倒了一袋水磨細炭，燒地暖和。薑太夫人脫了外衣，換上便裝，又帶了一頂繡花軟帽，跟薑茂欣圍著火盆坐下，拉著薑茂欣的手說道：“茂欣丫頭，這裏現在沒外人了，你有什麽話要跟我這老婆子說，便隻管說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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