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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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櫃的不敢再吱聲,默默退到一旁。

    吳大夫捋了把胡須,道:“前些日子,藥鋪裏是來了個人,買了三錢毛藍綠草籽籽殼。那人五大三粗的,看模樣應該是個衙門掌棍的衙役。”

    “衙役?”薑茂欣問,“吳大夫是怎麽看出他是衙役的?”

    吳大夫道:“給他遞藥的時候,碰著他拇指的骨頭。大拇指骨節已經變形,往外凸,應該是使棍太多,所以歪了骨頭。”

    吳大夫繼續說道:“那人說他要買毛藍綠草籽的籽殼,他一說我便覺得古怪得很。這味藥不當季,價錢也不少,要的人少得很。那是我又剛從薑小姐那兒回來,診了那孩子的病,正說那孩子身上的紅斑跟這種藥材中毒有些許相似,結果回來便遇上要這味藥的人,可那時我隻覺得有些巧了,但巧的事也不少,便也沒放在心裏細細琢磨。人又老了,也愛健忘,轉個身,這事兒便也就忘了。”

    “再後來便聽見你們薑家出事了,覺得惋惜得很,以為全是老爺走了,薑家流年不利,還是沒往那事上想。直到今天薑小姐過來,拿了包藥的藥紙,又跟小李說起什麽染缸,什麽陷害栽贓,便一下子又將那事想了起來。這筆賬應該能從小李手裏的冊子上找著,但隻記過藥材,沒記過是誰買的,不知道能不能給薑小姐幫上忙?”

    薑茂欣忙道:“吳大夫,您可是幫了大忙。”

    薑茂欣又抬眼瞧了瞧天色,見離薑茂官開審的時辰不久,便托吳大夫待會為薑茂官作證。吳大夫便一口答應,換了身衣服,戴了氈帽,跟薑茂欣一同出去。

    *

    薑茂欣從藥鋪出來,正見一青頂馬車過來,在衙門外停下,從車上下來一個人,那人身材修寬廣修長,穿了一身金絲繡暗紋藏青色錦袍,肩上披褐色大氅,束藏青色寶石發冠,在日光一閃,明晃晃的,貴氣逼人,薑茂欣一看,那人正是李盛。

    李盛從車上下來,神色冷然,並未注意大街對角的薑茂欣,撩袍便大步向衙門口走去。

    這時春花也認了出來,說:“小姐,您看街對麵的可是那位貴人?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在大少爺開審前拉些關係?”

    薑茂欣看著李盛的背影往前走,忍著沒叫他,對春花說道:“隔了大半條街呢,下次有機會再說罷。”正說著,李盛正邁上第五階台階卻猛地回過頭來,鳳眸一閃,便將薑茂欣逮了個正著。

    薑茂欣有些意外,眼睛想往別處看卻移不開,瞧著李盛回身往自己這邊走來。李盛步子大,又快得很,不一會兒便到了薑茂欣跟前,瞧了她一眼,又扭過頭去先規矩地跟吳大夫拱手問好。

    吳大夫不認得李盛,卻也猜著這人來頭不小,便探尋地看了薑茂欣一眼,又想著這畢竟是他們薑家自己的事兒,便拱手現行一步。春花也識趣得很,快了一步借著扶吳大夫,也跟薑茂欣拉開了一段距離。

    人一走,李盛低眸一笑,對薑茂欣說道:“薑姑娘可真不厚道得很,大街上見著熟人了,卻連個招呼也不打。”

    薑茂欣便老老實實地說:“本來隔了條街,怕叫了你也聽不見。”

    李盛覺得好笑,便又說:“怎麽聽不見了?若是你叫我名字,別說隔一條街了,就算隔了片天,隔了片海我也能聽著。”

    薑茂欣以為李盛又在拿她開玩笑,便罵李盛沒正經兒,臉卻透紅。又問李盛:“人走路都是往前看的,你走得好好的,回頭做什麽?”

    李盛眼眸彎了彎,又是一笑,拍了一把薑茂欣的腦袋,說:“走著走著,便覺得有人不老實,直勾勾地盯著我的後腦勺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薑茂欣被說中心事,便推了李盛一把,“你胡說什麽,誰想什麽了?”

    李盛哈哈一笑,展開手臂順勢扶了薑茂欣一把,說:“好好,我在說胡話,行了麽?不過我看你今天心情好得很,怎麽?想出辦法幫你哥了?”

    “算被你猜著了。”薑茂欣道。

    “真的假的?”李盛笑著做了個掏耳朵的動作,說:“來說說看,我怎麽不信你能說服得了你家的那些人?”

    薑茂欣本高興著,被李盛這麽一說,這一早亂七八糟的事情便又全衝回腦子裏,心陡然地一沉,勉強笑笑,說:“還真沒說服。”

    李盛一愣,止住笑,點了下薑茂欣的,柔聲道:“那你是怎麽想出法子的?”

    薑茂欣道:“也算是托你的福了……”然後將方才的事簡單地跟李盛說了一遍。

    兩人邊說邊往衙門前走,走到大口,事情大概也基本說完。李盛一直聽著,最後同薑茂欣在門口停下,輕笑道:“算你哥哥運氣了,能有你這麽個貴人當妹妹。”

    薑茂欣笑笑,心裏似乎好受了不少。李盛又抬眼看了天色,道:“時候差不多了,我先進去溜溜劉奉喜,至於你哥哥的事兒。”李盛定神道:“今天必須給你了了。”

    李盛進去,門前候著的兩位衙役卻一慌,拔腳便往衙門裏跑。

    那兩衙役一氣跑到劉奉喜跟前,上氣不接下氣地匯報道:“大人,大人,他,他還是來了。”

    “哎呀呀!”劉奉喜又急又氣,大罵李盛這家夥也太不識趣,都送了隻“天空霸主”了,怎麽還上他這兒來添亂?

    罵了一會兒,劉奉喜的氣漸漸消了。也沒什麽好怕的,現在該怕的是他們薑家,李盛就算坐在那兒又如何?他身份再怎麽高貴,該服眾的時候也得服眾。現在白的已經被他洗成黑的,黑的已經被他洗成白的,薑家如今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他還有什麽好怕的?

    劉奉喜麵前放了本卷宗,攤開放在桌麵上,夾了片金葉脈書簽。劉奉喜不覺又將那書簽拾起,放在手裏把玩兒,算又放在牙縫裏慢慢咬,咬得書簽上滿是自己的口水味,這才心滿意足地放了下來。又翻了幾頁書卷,將書簽遮住,便整好衣服出去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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