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斐然的出現是短短的插曲。呂斐然離開後，宴會繼續進行。隻是他們對雲霓的興趣已經沒那麽濃烈了，畢竟沒有人樂意買會引老鼠的布料供在家裏。從這一點上說，呂斐然的確是一個聰明人。

    已經輪到上飯後點心，酒水是第二輪，不能喝的已經趴下了。薑太夫人身子乏了，便提前離場。薑夫人不高興跟紅夭這樣的女子坐一桌，便也跟著離了席。李氏也回屋去，一路上都在抹眼淚。就連劉奉喜也告辭了，他要回去琢磨琢磨，今日是不是將呂斐然給得罪了。

    周鴻宇似乎醉了，李盛便說他不爭氣，道：“這麽些酒你就不行了？這可是米酒。”

    薑茂欣請周鴻宇的隨從將周鴻宇背上馬車，送回去醒酒，周鴻宇被扛了起來，嘴裏卻模模糊糊地說：“不行，可不行。”

    “什麽不行？”薑茂欣問。

    隨從便道：“這……這是我們周大人的規矩？”

    “什麽規矩？”

    隨送便道：“周大人說了，在外麵喝酒可以，但是絕對不能喝醉，若是醉了便不許進門，這是周大人的規矩。”

    薑茂欣埋怨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難不成將人送到門口了，你們周大人真將門關著不管他的死活？”

    “這……這還是真的了。”小隨從不好意思道，“上會兒少爺在外麵喝醉了回，老爺就愣是沒給他開門。”

    李盛道：“這事兒我知道，他是同我一起喝的。”

    小隨從衝李盛鼓了鼓眼睛，要不是這家夥，他少爺也不會大晚上在門外吹冷風了。

    李盛酒還沒喝過癮，現在方才有那麽一點的意思，於是一邊說一邊又給自己倒了一壺酒道：“哈哈，想起上次還是好笑，就是前幾個月，開春那會兒。他爹逼著他相親，他不樂意去，便跟我這兒抱怨。嗬，要我說相親這種美事兒，多少人求不來的，他倒還不樂意。”

    薑茂欣瞪了李盛一眼——怎麽你也想去相個親了？

    李盛舉手討饒，繼續道：“我這不是說笑著麽？我也不覺得他可憐得很，這才跟他一起喝得酒呢。”

    “哼……”小隨從冷哼一聲，為自己的少爺打抱不平道：“那也不能喝燒刀子呀！”

    提到這兒李盛更樂了，道：“真是笑死人了，我才給他嚐了一杯，他撲通就倒在桌子上了，怎麽叫也叫不起來。把他送回去了，周老爺又不給他開門，隻好再背回我那兒去，愣是在屋門口摔了一跤，腦門上磕出隻包兒！”

    薑茂苒氣道：“什麽人啊！”

    李盛便斜眼看薑茂苒道：“小丫頭說什麽呢？！”

    薑茂苒指著李盛的鼻子尖聲道“說你呢！你什麽人啦！”

    薑茂欣也想罵李盛什麽人啊！但畢竟李盛也是要麵子的，便讓薑茂苒適當的克製一下，“算了算了，先看這人怎麽辦。”

    李盛一手斜倚在椅背上，覺得有意思地很，故意道：“倒是你這小妮子，八字還沒一撇呢，就將人這麽護著，隻可惜鴻宇兄沒這個福氣，這會兒歇了菜，什麽都不知道，聽不見你這番心意呢！”

    薑茂苒頓時臉通紅一片，“你你你，”半天說不出話來，隻能急地跺腳，拿著薑茂欣說：“姐！你看她呀，盡說些胡話！”

    周鴻宇雖然醉了酒，但還沒到不省人事的地步，方才李盛對薑茂苒的戲謔，他多少聽見了一些，硬撐著身子，衝李盛吱了吱一排白牙。

    李盛玩夠了，喝完最後一杯酒，捏了捏薑茂苒頭頂上肉包子似的發髻子，笑道：“算了，今天不逗你玩了，省的你鴻宇哥哥醒了後撥了的皮。”

    他將周鴻宇一隻手臂抗在肩上，對那小隨從道：“還是老規矩吧，你的馬車呢？”

    小隨從正要去取馬車，卻被薑茂欣叫住道：“去你那兒不知道還有多遠，周公子都這樣了，坐上馬車一顛簸，可不是將胃裏的東西都顛出來了？我這兒雖然廟小，但幾間空屋子也還是有的，幹脆將人先送到空屋子裏。讓他先歇一晚，明天醒了酒再回吧。”

    李盛看了薑茂苒一眼，見薑茂苒兩頰一紅，這紅潤又絕不是喝酒上臉。他頓時明白薑茂欣的意思，便對薑茂欣貼耳低聲道：“這不太好吧，鴻宇兄總歸是個男人。”

    薑茂欣搖頭道：“他都這樣了，還能怎麽樣？再說不往內屋去，在外庭過上一晚也沒壞規矩。”

    李盛並不太清楚南方的規矩，但聽來覺得的確沒嘸麽大問題，便同小隨從一起，將周鴻宇扛到了外庭的一間小房裏。

    一進房間，李盛便噗哧的打了個噴嚏：“啊切，這是什麽味兒啊。”他皺著鼻子聞了聞，屋裏有舊書的蟲蠹味兒，還有墨香和脂粉香，這麽一些味道混合在了一起，並不難聞，卻可以說明這屋子是住著人的。

    房間裏有一麵軟塌，但上麵不曾睡人，光木的床板上放了幾盤還沒劃開的墨塊和紅朱砂。薑茂欣讓人將這些東西移到桌上，又添上棉布，讓周鴻宇躺下。

    周鴻宇一躺便立刻翻了個身，鼻息間穿出平緩的呼吸。李盛道：“這小子最大的優點，就是一挨著枕頭就能睡著。”

    薑茂苒拉了拉薑茂欣的袖子，不好意思地小聲說：“姐，你，你怎麽讓他在這兒呢？”

    “我不讓他睡這兒又能讓他上哪兒去？你也看見了，這前屋後屋，哪兒一間屋子沒住著人了？”

    “那你也不能這樣呀！”薑茂苒紅著臉說：“這，這可我畫畫的地方，亂七八糟的連清都沒清呢！”

    薑茂欣正色道：“茂苒，不是姐姐說你，爹平日是怎麽教育我們的？看見需要幫助的人，是不是要伸出援手？周公子特意來給祖母祝壽，現在喝醉了需要我們的幫助，難道你忍心將他就這麽趕出去？”

    “其實十七爺府邸不遠的，”小隨從極其沒有眼力勁兒地說道，“就往東走兩裏地，拐進巷子再往左走就是了。”

    李盛默默踩了他一腳，小隨從啊的叫了一聲，“您……您做什麽踩我？”

    李盛一手提拉起小隨從的後衣領子，衝他耳朵喝道：“你就讓鴻宇兄待這兒吧，他醒了會感謝你的！”說完將小隨從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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