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小芙道：“咱們找個雅間，坐下慢慢說。”

    李盛猛地給了赫小芙後腦勺一下，道：“這回別想渾水摸魚，道歉！”

    赫小芙噘著嘴，低頭認錯道：“我的好哥哥，我道歉還不行麽？”

    她摸了摸鼻子，甕聲甕氣道：“周大人抱歉將你的頭發給燒沒了。”

    周大人抹了抹眼角的濕潤，道：“老夫怎敢讓郡主道歉，您這是要折老夫的壽呀。”周大人彎腰要給赫小芙行禮。赫小芙忙將周大人扶住，道：“周大人您今天可放過我罷，我做錯了事，就該向您道歉，我道了歉，您就好生受著，您這樣是要折我的壽，還是要讓我再被我這壞哥哥打一頓？”

    李盛道：“行了，勉強放你一馬。”

    赫小芙如獲大赦，嘻嘻直笑。

    李放默默走到李盛跟前，小聲道：“你可厲害，教教我罷，這一路我要被折磨死了。”

    李盛要低聲道：“皇兄想要我教您什麽？”

    李放道：“怎麽讓這小妮子乖乖聽話？”

    李盛搖搖頭道：“這可難了，雖說法子雖然簡單，但皇兄卻學不來。”

    李放問：“什麽法子？”

    李盛噗嗤一笑，對李放勾勾手。李放好奇地貼了過去，李盛忍著笑在李放耳邊道：“法子就是，下手的時候啊，別心疼。”

    “你這臭小子。”李放劈頭蓋臉就給李盛臉上來了一拳，若不是李盛躲得快，他鼻子便成平的了。

    李盛心有餘悸地摸了摸鼻子，憤憤道：“怎麽打我就不知道心疼了？”

    李放道：“誰叫你說胡話？”

    李盛道：“是是，到底不是親兄弟，下手就是不心疼。”

    李放閉眼又是一拳，這次打的是李盛的眼睛，李盛腦袋一晃，躲了過去。為了免受更多的皮肉之苦，他幹脆一跳跳了十萬八千裏，跑到薑茂欣那兒去了。

    赫小芙看見李盛吃癟，咯咯直笑，道：“哈，說到底你還是我的手下敗將。”

    李盛道：“我怎麽是你手下敗將了？我站著不動，隻用左手都能將你打的哭。”

    赫小芙道：“我是打不過你，但我打得過皇兄；而皇兄又打得過你，這麽一來，我武藝不就在你之上了嗎？”

    李盛笑道：“是的，老虎怕大象，大象怕老鼠，老鼠怕貓，貓卻怕老虎。”

    “沒錯，”赫小芙得意道：“我還是治得了你。”

    李盛卻哈哈笑，道：“我是說啊，你就是那個小老鼠！”

    赫小芙氣急敗壞，揮著拳頭又要打李盛，卻看見李盛身形雖然做出往後躲的樣子，但右手手臂卻護在了一旁的姑娘跟前，這一舉動，似乎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赫小芙不由好好打量打量這位姑娘。方才這位姑娘雖然在場，卻沒怎麽說話，隻是跟那老古板耳語了幾句。但就那麽幾句耳語，便讓老古板對她全然變了態度，可以看出是個心思靈敏，八麵玲瓏之人，而她最不喜這樣的人了。

    當她進京城之後，她的身邊便全是這樣的人，一眼便能看出別人的想法，然後滴水不漏地迎合著附和著，將她哄得團團轉，然後將自己真實的想法藏了起來。讓她成為最透明的人，最脆弱的人，時刻都能輕易被傷害到的人。為什麽他們不可以像她一樣，成為一本打開的書，高興便是高興，不高興便是不高興；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不因為她的身份而換上不一樣的麵孔，然後虛假而偽善地奉承著。

    她的心性還是孩子，看這世界隻從她能明白的角度。她覺得李盛被蒙蔽了，被這女人的八麵玲瓏，滴水不漏。

    像她這樣的女子，京城裏多得是。他她們都是這樣往上爬的，不靠美貌，不靠才華，靠得失極其敏銳的心思，和兩片塗過蜂蜜的巧嘴。她們用甜言蜜語迷惑著男人，套出男人想要的，然後給他。她們將這一的優勢發揮得很好，所以男人喜歡她們，叫她們解語花，將她們捧在手心裏，以為自己在終於找到了一個懂他的人。

    哪有什麽懂的人？不過是一個比你聰明太多的騙子。

    赫小芙看著薑茂欣，看著她得體的發飾，得體的衣著，得體的裝扮，還有得體的長相。端正的五官，眉清目秀，紅唇白齒。她的個子高挑而挺拔，舒展的肩像鳥張開的翅膀，白皙的脖頸被繁瑣的衣領襯托著，是繁花裏的一點白。她的身上挑不出差錯，這讓她愈發的不滿。

    她仰起頭，用下巴指著薑茂欣，問道：“這位姑娘還沒認識。”

    薑茂欣眼眸一閃，靈敏地捕捉到了她對自己的反感。她不知道這反感是從何而來的，但結合李盛處處留情而不自知的爛性子，也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李盛不曾知道赫小芙莫名其妙的敵意，被問到薑茂欣了，有些小得意，但又有些拘謹。赫小芙和李放雖然是他的親人，但他們從京城來還不知帶著的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所以為了保險起見，他決定暫時不說破，讓他們慢慢猜去，於是他一清嗓子，道：“這位姑娘也是我的朋友，是城裏薑家布莊的大小姐。她比你長上一些，你便叫她一聲姐。”

    “不用了罷。”赫小芙伸出手來，認真地打量著自己的指甲，道：“我覺得，我還沒有道要認一個小商戶女兒做姐姐的地步。”

    “你這小妮子！”李盛黑臉道：“方才那一頓打還沒將骨頭打舒服麽？要不要再來幾下？”說著對著拳頭呼了口氣。

    赫小芙條件反射地縮了縮脖子，道“我認識，我認識還不行麽？”赫小芙勉強對薑茂欣點了點頭。

    李盛問道：“方才你說這次來要見周大人，這是怎麽一回事？我以為你是來見我的。”

    赫小芙便道：“是見你的，但也身有要務。”

    李放便點頭道：“我們去廂房詳談。”

    正是夜半，明月正圓。

    周鴻宇帶周大人去換幹淨衣物。將為中秋賞月定好的廂房留給他們，讓他們敘敘舊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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