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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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裏頭,蘇辰躺在床榻上,喜姑在一旁給他掖被子,上午還發熱,這會兒卻發冷,身上都蓋了好幾床被了。

    喬寶瑩上前在床沿前坐下,喜姑要上前接藥,本想著喬寶瑩先去吃了飯再來換手,喬寶瑩卻是端著藥沒有放手,反而勸喜姑先去吃飯。

    自己的夫君她要親自服侍他吃藥。

    早知道蘇辰會這樣,當初她死活也要把他留住的,瞧著賈瀟這人就這樣離開,沒有生事端了,兩人因此而大意了,沒料到張宗年心狠起來比賈瀟有過之無不及。

    喜姑出去了,屋裏隻有夫妻兩人。

    喬寶瑩把藥碗放在桌上,接著傾身上前,把自己的額頭抵在蘇辰的額頭上,感受到他額頭異常的冷,於是上前抱緊蘇辰,吻了吻他的唇,安慰道:“蘇辰,你要快快好起來,你說會來看看我的醬坊,這不,都已經到了醬坊了,這漫山的茶園,你也沒有看到呢。”

    喬寶瑩一邊說一邊流下眼淚,她仰頭把眼角的淚抹去,接著把蘇辰扶了起來,在他腰後墊了個軟枕,便坐在一旁,端起了藥碗,開始一口一口的給蘇辰喂藥。

    可是昏睡了的蘇辰根本就喂不進去,喂的藥汁全部流到了脖子下,染濕了衣裳。

    喬寶瑩隻好把藥碗放下,上前搖了搖蘇辰,可是他卻是不醒,大夫說了,早點把藥喂下去,不然會有生命危險。

    喬寶瑩沉默,一雙漆黑的眸看向桌上的藥碗,接著她拿起藥碗便往自己嘴裏送,含住一口藥汁,她便傾身上前吻住蘇辰,接著把藥汁哺了進去。

    直到蘇辰一點一滴的吞咽下去後,她才離開他的唇,接著再含上一口,就這樣一口一口的哺進他的嘴中。

    一碗見了底,喬寶瑩的臉頰上滿是淚兒。

    “蘇辰,你快點醒來,快點醒來,我一個人心很空,外頭張家的人,賈家的人,恐怕都追到這山裏頭來了,我該怎以辦呢?”

    顯然喬寶瑩的話還是沒能把蘇辰給叫醒。

    喬寶瑩把蘇辰扶下去躺著,她在一旁坐著沒動。

    直到喜姑給她端來飯菜,她才緩過神來,喜姑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安慰道:“大夫說了,隻要按時喝下藥汁便不會有事,咱們隻要在這兒安生的養幾日,大人自會醒來的。”

    “九兒,你先吃點飯,畢師爺還在外頭等著呢。”

    是啊,還有不少事等著她來處理呢,她哪能頹廢,她要振作起來,蘇辰能不能安靜的養著,還得看他們這次的安排。

    張家勢大,張宗年敢帶著人手包圍整個縣衙,已經做了破斧沉舟的打算了,他發了狠心,真要尋過來必定不用多長的時間,她得趕緊去安排才行。

    喬寶瑩勉強吃下飯菜,從屋裏出來,就看到畢成良在門口等著,剛才兩人說起那迷宮的事,正等著他們去查看地形。

    而這邊鄔澤已經帶著人手開始在她指定的地點建起了瞭望台,不少人已經上山頭伐樹去了。

    喬寶瑩和畢成良來到挖地道的入口,兩人就著山勢樹木分折了一下,從這兒開個地道,可是直接連到河岸,再在那邊弄個迷宮,便可以守住兩頭。

    地道開多長,兩人翻山看了看,都一一確定下來,眼下就畢成良監督著他們挖,喬寶瑩卻帶著屋裏幾位婦人開始大量的做肉幹,這每日出的都是大太陽,倒是能做。

    接著就把醬坊裏所有的糧食全部積齊在一起,做包子饅頭的成品也先準備著,萬一在他們準備的時候張家的人趕來了,他們帶著幹糧好上路。

    他們在醬坊裏呆了兩日,正在他們忙碌的時候,沒想趙牧和畢浩帶著一夥尋了過來,也是半路遇上正在建瞭望台的人,發現是自己人,才把人引來的。

    畢浩從死亡穀來,看到畢成良和喬寶瑩,便說道:“我們倒是中了張家的計了,那死亡穀並不是真正的死亡穀,有幾條出路,隻是裏頭養了不少野獸,還藏了不少張家的人,倒是讓我們尋到了兩處鹽倉,皆在那片山裏頭,我們在那條路上做了記號,正要尋大人來商計。”

    喬寶瑩一聽,眼眶就要濕了,蘇辰冒著生命危險得來的證據。

    卻是這時,陳意從懷裏拿出一樣東西,他這幾日一忙活,把這一樁給忘記了,他拿出來的卻是張家販賣私鹽的賬本。

    喬寶瑩和畢成良兩人看去,都露出驚訝之色來。

    想不到陳意居然拿到了這樣一件東西在手,於是陳意把這事兒完整的說出了來,他本是帶著幾人去前頭探路,沒想到曬鹽場沒有什麽護衛,於是被他偷偷摸進了曬鹽場來。

    正好摸到了那出貨的帳房先生門前,聽到裏頭的人說話,於是乘人不備,便把帳本給偷了出來。

    然而他回來後,沒有尋到大人,卻發現林間全是張家人的護衛,陳意才知道難怪那底下的曬鹽場沒有人,恐怕是為了遮人耳目的,而他先前去得快,沒有撞到這些人來。

    於是陳意帶著人手來到河灘處,沒有看到來時的船,他就猜到大人已經坐船離去,於是他又折回曬鹽場偷了一艘船,飄在水上也不知往哪去,沒想在水上看到一夥人,居然是張家的護衛,此時正朝前頭的死亡穀而去。

    於是陳意跟了過去,待那些人上了山,便沉到水底把對方的船全部鑿穿了。

    原本這些在岸邊留下了幾人,他把船弄破了後,接著帶著人上了岸,把上麵守著的張家人一個一個偷偷摸了脖子,接著把屍體拖入水草裏藏著。

    之後跟著上山,卻早已經沒有看到張家護衛的身影。

    他憑著感覺往前走,怎麽也沒有想到看到了大人留下的記號,這個記號隻有他們幾人知道,陳意大喜。

    最後陳意看到蘇辰的時候,蘇辰眼前圍著一隻老虎,而張家那些護衛卻站在一旁看熱鬧。

    蘇辰所受的傷有對方的刀傷,也有被老虎抓破的傷,若不是陳意去得及時,恐怕蘇辰都落入了虎口。

    陳意當場救下蘇辰逃走,他們直接往岸邊去,隻有陳意的船是好的,他身邊跟著幾人死在了張家人手中,好在先前鑿穿了對方的船,待他們劃著船去追的時候,陳意背著蘇辰已經跑遠了。

    這之前陳意都不曾跟喬寶瑩說就是怕他們擔心,眼下趙牧來了,畢浩也回來了,他們身邊各自都帶有二十幾號人,倒是損失不多。

    喬寶瑩聽完這些,想起剛才陳意說的,那些張家護衛看著蘇辰與那老虎相鬥還在一旁看好戲,氣不得打一處來,於是說道:“我建議趙大人和陳意一起,帶著這些帳本去往眉州,把證物交到臬司,若還能搬來救兵那便更好了。”

    眼下他們這些人還是不夠的,張宗年是徹底的瘋狂了。

    趙牧一聽,覺得倒是一個好主意,與其大家在一起坐以待斃,倒不如快馬加鞭趕往眉州去。

    於是趙牧采納了喬寶瑩的意見,帶上了陳意,還有幾個弓兵,準備出發。

    陳意放心不下,可是這證物也是大人的一番心血,能不能在眉州搬到救兵,就看在這證物上,不然他們人微言輕,誰會相信他們派救兵前來。

    喬寶瑩卻是勸他跟著去,家裏還有畢浩看著。

    先前喬寶瑩給劉知州去的信,之後都不曾有回複,顯然是不會搬來救兵了,先前還叫蘇辰不要對付張家的,求他還真的求錯了人。

    喬寶瑩看著陳意和趙牧離去,接下來他們隻能自保了。

    這一次帶了不少有力氣的,幹起活來就快了。

    喬寶瑩每次給蘇辰喂藥皆是親力親為,除了先前兩三次她是一口一口哺入的,接下來的藥汁卻是能喂得進去,看來病情有了好轉,蘇辰有了知覺。

    畢浩進來看望蘇辰,喬寶瑩想起一事,便問道:“你們這一路上可有看到我姐夫的人馬?”

    縣衙出事後,李原也沒有了下落,這一路上緊迫,也來不及打聽。

    李原是皇商,手裏除了沒有權,錢財人都有了。

    畢浩卻是搖頭,“沒有尋到李家的人,不過我們這一路上看到一夥奇怪的黑衣人,我們與張家的人對付上,憑空來一群黑衣人,與張家的人有些相似,開頭以為是幫手,連張家的人也以為是,沒想到是幫我們的。”

    “可是說幫我們的又有些不像,一衝進來,胡亂一打,我們跟張家的人一分開,正好我們人少要跑路,於是就跑了,張家的人跟他們打了起來。”

    喬寶瑩聽後,說道“派幾個人去打探一下,要是我姐夫的人手,咱們就有救了。”

    畢浩被喬寶瑩這麽一說,也起了疑心,於是當即派了人出去尋。

    喬寶瑩在蘇辰床沿邊,看著他那雙好看的劍眉此時不知何時皺了起來,那雙神光逼人的丹鳳眸卻是緊緊地閉著,眼睫在眼簾下投下一片陰影。

    喬寶瑩伸出手來,上前撫上他的眉眼,小聲的喊道:“蘇辰,你快點醒來,蘇辰,一定要快點醒。”

    喬寶瑩這麽說著,便上前俯身,吻了吻他的唇,剛睜開眼,就對上他那雙神光逼人的眼。

    喬寶瑩愣了愣,四目相對,都要成鬥雞眼了,喬寶瑩立即起身,麵頰一紅,看向蘇辰。

    蘇辰漆黑的眼瞳卻追著她看,看到她那臉頰上的紅暈,蘇辰揚唇。

    倒是被他抓了個正著。

    “你都這樣的偷偷的嗎?”

    沒想蘇辰醒來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這一句,喬寶瑩紅著臉說道:“你是我夫君,為何要偷偷的。”

    說完她順勢上前吻上他的唇,蘇辰的唇瓣動了動,喬寶瑩的香舌竄入,蘇辰卻抬起手來,單手按住了喬寶瑩的後腦勺。

    蘇辰從沒有過的熱情,硬生生的含住她的,許久,蘇辰才放開她的。

    他的眼神清明,裏麵卻是無限的眷念,他那獨特的低沉的使人安心的聲音輕輕地開口:“九兒,你知道,當那老虎向我撲來的時候,我心裏所想的隻有你,如果還想要見到我的九兒,我就要奮起殺了這隻老虎,所以我不能死,我還要回來見你。”

    喬寶瑩伏在他的胸口,看著他有些發白的唇一張一合的,她悄悄地流下眼淚。

    “陳意帶著我上了船後,問我要去哪兒,我說我隻想見到九兒,那一刻,我就想好了,若是這個知縣當不成了,就帶著九兒去一個富饒一點地方,跟九兒過著逍遙的農家日子,我想我這一生也不會遺憾了。”

    喬寶瑩伸手抹去眼角的淚,笑道:“現在呢,還想跟我過那農家的生活?”

    “想,待我身體好了,我就辭官,帶著九兒,選一處九兒喜歡的地方,然後成婚,什麽事俗之禮,我全都不顧了,我隻要九兒。”

    喬寶瑩伸出食指按在他的唇瓣上,那帶著涼意的唇瓣此時卻顫抖了一下。

    “不,你不能辭官,我要守在你的身邊,咱們同甘共苦,永不分離。”

    那是蘇辰的誌向啊,怎麽可以為了她的而放棄所有呢,這樣她會舍不得的,何況生於世,哪裏沒有紛爭的,既然都要起紛爭,那麽就做到最頂上的那個人,這樣他們能承擔的也要比一般人多些。

    “九兒,你不怨我麽?我把你帶來這窮山惡水之地,如今你跟著我朝不保夕。”

    “怨,也不怨,我怨你一直不娶,不怨你帶我來梅縣,若不是有賈家和張家,我其實挺喜歡梅縣。”

    蘇辰聽後雙手環緊了喬寶瑩的腰身。

    “待這些事都完了後,我們成婚。”

    “好。”

    兩人都忍不住開心的笑了起來,他們終於要成婚了。

    蘇辰醒來了,不少事務就可以由蘇辰來抓主意,畢成良過來每日匯報,蘇辰得知喬寶瑩把這兒安排的井井有條,不免讚歎,“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喬寶瑩心裏甜滋滋的,她也不曾想過,在如此的處境裏,她竟然能開心的起來,真的愛雖不能改變他們的處境,卻能使人更加堅強,喬寶瑩想,蘇辰給她的愛,能使她義不反顧的做下決定,能使她生出更多的勇氣去麵對眼前逆境。

    要問她苦麽?要問她怕麽?她會回答苦,她也很害怕,可是有蘇辰在身邊,她就不害怕了,或許這就是愛的力量。

    醬坊裏有井有條,可是梅縣如今卻是一片慌亂,小的富紳早已經攜銀兩逃了,大的富紳卻是驚驚顫顫的關起家門等待著。

    張宗年包圍了縣衙,結果連個仆人都沒有找到,沒想知縣夫人帶著所有人都跑了,他連夜去追,追了一夜才發現是兩輛空馬車,一個人都沒有。

    張宗年才發現自己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於是又折還回來,連著河灘一路查看,也沒有發現線索,轉眼還把人給追丟了,可張宗年不甘心,便派了大波人馬入山追查。

    而賈瀟卻從山裏又回來了,他先是回的賈府,賈府上下原本被官差看住,一家子婦儒老小不知如何是好時,沒想又看到老爺回來了。

    本以為老爺回來抓主意,有了主心骨,沒想賈瀟卻叫家裏人變賣田產商鋪,不管多少銀兩都賣,然後準備撈到現銀就逃走。

    賈府上下的人開始也跟著人心慌慌起來,賈夫人見狀,心裏起了凝心,於是把自己門下的財產變賣了,而賈瀟底下兩兒子,本來未分家的,眼下看到家主這樣,於是也紛紛變賣起手中的鋪麵。

    賈瀟知道後,倒也沒有說什麽,反正如今連自己都自顧不暇,哪有時間管住這些去。

    他先是派人給張宗年送了個口信,於是兩人在茶樓裏見了麵。

    賈瀟說道:“張兄,我先前叫你帶人包圍縣衙,原本是占了先機的,沒想你這麽沒用,竟然讓那婦人給逃了,連個師爺也沒有抓住。”

    張宗年一聽,冷笑一聲說道:“那賈兄怎麽卻沒有把蘇知縣給抓了呢?在那死亡穀,裏頭這麽多的野獸,蘇知縣一介文人,居然也能逃走,賈兄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賈瀟氣得瞪大了眼睛,“張兄,到這個時候你覺得我還會放過蘇知縣嗎?我怎麽可能會放過他。”

    隻怪姓蘇的命硬,想不到在那樣的情形下還能逃走,他身邊那個陳意功夫果然深,一人對付這麽多人,居然還追不上他,早早的就在船具鑿了孔,害得船沉水裏去了。

    兩人都沒有把事幹成,賈瀟歎了口氣,“算了,這梅縣咱們是呆不下去了,張兄,我再勸你一句,能變現就變現趕緊逃,再不逃就晚了,恐怕此時消息都已經傳入眉州了,真等朝廷大軍壓境,咱們算什麽,不過是個行商的低賤之人,身份卑微,還能與朝廷相鬥?”

    賈瀟起身,沒有再說轉身便要走,張宗年立即叫住他,“賈兄,你當真要放棄梅縣了嗎?咱們兩家的產業,這麽多年祖宗積累下來的,咱們怎麽能說放棄就放棄呢?”

    賈瀟擺手,“如今還貪戀這些有何用,張兄好自為之。”

    賈瀟轉即出了門,獨留張宗年一人。

    然而當賈瀟回到賈府的時候,卻聽掌事的說夫人跟總管事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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