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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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宗年見伍氏那模樣,看得他心裏頭不舒服,於是吼道:“聽到沒有,把家主令交出來。”

    “年兒,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麽?”

    老夫人中氣不足的聲音裏滿是憤怒,她用拐仗敲打著地上,說道:“你的事兒媳婦都說了,你居然敢動用張家所有的人手去追殺蘇知縣,你膽子肥了,他可是朝廷命官,咱們一介布衣,敢殺朝族命官,這是要誅九族的。”

    老夫人氣得差點兒吐血,“好在你媳婦把人給留住了,不然指不定你要做出更加荒唐的事來。”

    張宗年原本還敬著自家娘的,可是今日這話他卻是不愛聽,他這麽破斧沉舟的都是為了什麽,就是為了救整個張家啊,他不想把張家的祖業敗在自己的手中,他不想全中賣了好逃路,他要做張家的家主,他們張家在梅縣是屹立不倒的。

    張宗年不但沒聽老夫人的話,還直接衝向主座,一手抓住伍氏的手腕,怒道:“誰給你的膽子,你偷我家主令,還有誰叫你把人給留在府中的,你可知道就因為你的舉動,差一點把我給弄死了,這一路上遇上不少官兵,我若沒有一點保命手段,早就死在半路了,你這個惡毒的婦人。”

    “我張宗年娶了你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張宗年一巴掌甩了過去,伍氏結結實實的挨了這一巴掌。

    老夫人在一旁看著,氣得全身都發抖了,她顫顫巍巍的起了身,拿著拐仗就打在了張宗年的身上,張宗年終是懼怕著自己的娘,連忙住了手。

    伍氏卻是目光幽冷的盯著張宗年,捂住了臉,她語氣平靜如一灘死水一般的說道:“張宗年,家主令我已經交給了老夫人保管,至於你說娶了我倒了八輩子黴的話我也要還給你,如此咱們也沒有什以好說的,在當初你不顧我的生死刺殺知縣夫人的時候,我就該醒悟,可惜自己埋在鼓裏,傻傻的看不明白。”

    伍氏的話令張家母子皆是一驚,怎麽兒媳婦知道了此事,老夫人指著張宗年,“都是你幹的好事,都是你把這個家給弄散的。”

    張宗年麵色陰沉的盯著伍氏,冷笑道:“對,就是我對你出的手,怎麽了?你一個黃臉婆,沒有半分姿色,什麽也不行,家族既不能幫到我,還成日管束我,你早就犯了七出之條的妒忌,我早就可以休了你。”

    “好啊,張宗年,你現在就休了我,我早就不想在張家呆了。”

    伍氏把喬寶瑩寫的信拿了出來,交到老夫人手中。

    老夫人一看是知縣夫人寫的,心下一驚,拿起信一看,接著抬頭看著自己兒子,都要哭出聲來,“年兒啊,你真是傻啊,你可知道這些蘇知縣不對咱們張家動手,是為了什麽,皆是你娘我給京城裏的那位寫了一封信,把最後一點恩惠用完了,年兒你若是安份,咱們或還能保住性命,你偏偏卻是不安份。”

    “瞧著蘇知縣一介寒門,沒有人相幫,你們都錯了,他可是當今世上大儒成陽先生的關門弟子。”

    老夫人說出來,張宗年和伍氏皆看向她。

    恐怕兩人都不知道這官場上的事,所以哪會知道那天下有名的大儒,反正張家向來行商不重文采,家裏也沒有出過讀書好的人物。

    老夫人接著說道:“就是蘇知縣這一個身份,朝中的那位也不敢相幫了,這一次我算是把人家給害慘了,咱們呆在這梅縣小地,眼見低,沒想卻得罪了這一座大神,蘇知縣要是死了,上頭非踏平我們整個梅縣不可。”

    這下張宗年慌了神,疑聲問道:“蘇知縣不是寒門出身麽?上一任知縣被殺到現在都沒有破案,也不見朝中有多重視。”

    老夫人用拐杖敲打著地麵,語氣沉重的說道:“你知道什麽,上一任知縣不僅是寒門出身,也隻不過是個舉子出身,是咱們梅縣難以管製,人家托關係做的官,真正的士子出身,誰願意來這偏遠又窮凶極惡的梅縣為官。”

    張宗年還真不知道這中間的門道,他以為當個小知縣,不都一樣的麽。

    “知縣夫人寫下了,蘇知縣不僅是成陽先生門下的弟子,他還是這一屆的大三元,是皇上親點的新科狀元。”

    “據我猜測此人若不是得罪了某些人,怎麽可能來咱們這窮凶極惡的梅縣,你們啊,但凡有點頭腦,一開頭便找個人去查查這個蘇知縣的底細,也不至於到現在家破人亡的局麵。”

    “年兒,收手,再不收手,你就要成為張家的罪人了。”

    老夫人說到這兒,從主座上下來,來到兒子身邊,雙膝一軟,跪了下來,“就當娘求你了,你收手,趕緊拿著家裏的銀子,帶著妻兒逃命去,家族裏還有老身給你們頂著,所有一切罪責全由老身一人擔著,皆是老身一人所為,反正我也活不了幾年,若是能救下你們,我也心甘了。”

    老夫人的話落到張宗年的耳中,張宗年的臉露出陰戾之色,目光陰冷的盯了伍氏一眼,上前扶起自家娘,下定了決心,“娘,若是我早知道也不會這般出手,然而眼下我已經出手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娘啊,你就把家主令交給我,眼下隻有把蘇知縣殺了,咱們還有一絲活路,否則就算我們逃亡外地,到時舉國追緝,我們也逃不遠了。”

    老夫人捂著臉,老淚都出來了,搖了搖頭,就是不願意把家主令拿出來,張宗年不顧自己娘親的身體,上前強行搶了過來,直接把老夫人給推翻在地,他得到了家主令,準備要走。

    伍氏卻來到老夫人身邊,扶起她,目光冷冷的盯著張宗年,說道:“請把休書立即給我,我要離開張家。”

    張宗年回頭看住伍氏,指著她,“很好,到這個節骨眼上,你這個自私的女人想一走了之嗎?沒門。”

    伍氏卻道:“那家主也別走出這個門。”

    伍氏一聲令下,屋子外頭進來兩名壯漢,這幾人是伍氏身邊的人,兩名壯漢很快把張宗年給扣住了,伍氏輕輕鬆鬆的奪下了家主令,她再次說道:“寫下休書,我便把家主令給你,放你出府。”

    張宗年咬著牙應了。

    在幾名壯漢的壓迫下,張宗年不甘不願的寫下了休書,伍氏收起休書,便把家主令交了出來,接著帶著壯漢回了自己的院子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張府。

    而扶著坐在一旁的老夫人,精神萎靡的看著兒子和兒媳婦那對付的場麵,心裏再也受不住,昏了過去。

    張宗年從院門出來,立即用家主令召集了府中的護院,先是派了一波人把伍氏的小院子全部給包圍住了,等天黑透了,到了子夜後,他帶著人馬往縣衙而去。

    縣衙後宅,天堪堪黑,喬寶瑩坐在屋裏頭,看著那油燈發呆,卻在這個時候,院子外頭有了動靜,齊氏的聲音傳來,“怎麽樣了?”

    陳意的聲音也跟著傳了進來,“傷得很重。”

    喬寶瑩連忙起身跑了出去,便看到陳意一身破爛的背著蘇辰,而身上的蘇辰身上的衣裳更加的破爛,都要衣不遮體了,好在這是夏季。

    喬寶瑩看著兩人,心裏難受的不得了,上前把人迎進屋裏去。

    陳意小心翼翼的把蘇辰放下,原本昏過去的蘇辰又慢慢地睜開眼睛,喬寶瑩見了,忙上前蹲下,握緊蘇辰的手,眼淚就流了下來。

    蘇辰緊緊的握住她,伸出另一隻手卻抹去喬寶瑩眼角的淚跡,聲音微弱的說道:“快,離開縣衙,離開梅縣。”

    喬寶瑩用耳朵靠近他的唇,聽到這一句話,麵色白了白,當即點頭。

    蘇辰說不出幾句話,又暈了過去,畢成良已經把大夫請了過來,大夫一看,麵露驚色來,“大人受傷重,最好不要搬動,免得撕破了傷口。”

    可是眼下縣衙是不安生了,喬寶瑩很擔心,大夫上了藥,沒有辦法,陳意又背起了蘇辰,一行人匆匆打點了行李就連夜出了縣衙,剛到城門口,便有差兵上前說道:“張家把縣衙給包圍了。”

    還好他們走得快。

    喬寶瑩跟蘇辰坐在馬車裏,旁邊還有喜姑幫著照看,陳意卻是騎了馬,背後坐著一個黎三,後麵還有一輛馬車坐著畢成良一家,以前大腹便便的新兒媳。

    喬寶瑩給蘇辰擦汗,在睡夢中他竟然痛得出了汗,瞧著就心疼的不得了。

    馬車跑得快,轉眼出了城門,往山間小道上去。

    陳意靠近馬車問道:“喬姑娘,眼下咱們去往哪兒?”

    喬寶瑩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去茶園。”

    陳意震驚,於是提醒道:“喬姑娘,我與大人便是從死亡穀逃出來的,茶園隔著那兒並沒有多遠,咱們若是去那兒恐怕不安全,而且張宗年是梅縣人,對這邊山林特別的熟悉。”

    喬寶瑩麵沉如水,強行鎮定下來,說道:“如果眼下就走上官道,不出一夜,咱們就會落入張家手中,若是進了山林,或還有一絲生機。”

    倒也是這麽個事兒,梅縣出去隻有一條官道,隻要朝著官道追蹤,必會追到他們。

    他們坐的是馬車,車上還有重傷的蘇辰,他們怎麽逃得了,若是進入山林,至少尋找也些費些功夫,到了茶園再從長計議,於是陳意來到畢師爺的馬車前,把喬寶瑩的話轉告給畢成良,畢成良聽後,也很讚成,如此陳意便這麽安排了。

    他們這一行都是老弱病殘,戰鬥力不高,身邊跟著的也是一些幹粗活的下人,連官差都沒有幾個,還得跑前跑後的打探。

    眼下也隻有陳意還有戰鬥力,而他身上卻也受著了傷,而畢浩帶的人,以及趙牧的人都下落不明,他們自然也是等不了。

    於是馬車很快到了河灘上,那兒停著兩艘小船,他們一行人坐上去倒是不成問題,來到這兒能看到船也算他們運氣,估摸著怕是趙牧的人停留在這兒的。

    他們迅速的下了馬車,陳意下來背上蘇辰,此時的蘇辰還沒有醒來,也不知具體情況,隻看到那包紮好的傷口又染紅了血,隨行的大夫卻是一臉憂色。

    他們坐上了船,喬寶瑩在前頭指點,她對這片水域還算熟悉,去往茶園,那兒四麵環山,建有醬坊,有院子,至少到了那兒不用風餐露宿,蘇辰能休養一下。

    喬寶瑩坐在船艙裏看護著蘇辰,蘇辰躺在那兒,麵色蒼白,沒有半點醒來的痕跡。

    喬寶瑩上前為他抹汗,大夫過來看了一眼,又上前給蘇辰上了藥,接著說道:“恐怕起了燒,夫人得好生照顧了。”

    喬寶瑩自是一刻的不離蘇辰的。

    趕了一夜的水路,到第二日日上中天的時候才到了茶園,一上了岸,陳意腳不沾地的帶著人在周圍巡察看看有沒有可疑的人。

    而先前他們的馬車早已經派了兩名官差趕往官道,若是張家的人半夜追去,趕著空車,算下來也要追到天亮了。

    正好他們走水路掩沒了證據,張宗年再尋來,恐也得幾日。

    喬寶瑩把蘇辰安置下來,叫大夫給蘇辰又下了藥,這邊黎三和齊氏上廚房裏熬藥做飯去了。

    一行人都沒有吃什麽,餓得肚子咕咕叫。

    而醬坊這邊的管事鄔澤帶著人手過來,他們都是釀醬的好手,這會兒大家夥的都放下手中的事,全來到院中聽候喬寶瑩安排。

    喬寶瑩心疼的探了探蘇辰的額頭,見燒還沒有退下去,揪著心把蘇辰托付給喜姑,她卻出了院門。

    醬坊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算下來約有四十幾人,武力值為零,可眼下連幫手的人都沒有,喬寶瑩也沒有辦法,把這些人召集後,便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她昨個夜裏照顧蘇辰的時候,她就想過了,到了醬坊這兒一定要部署一下,不能真的等著張宗年尋過來,到時生死由命。

    於是喬寶瑩帶著鄔澤幾個管事的來到一處空地,她檢了一個棍子在地上畫了一個地圖,便是醬坊周圍的地形,先前修建木房的時候,她曾跟著大家夥的上山砍樹,對周圍的地形極為清楚。

    喬寶瑩想在周圍五裏布置信台,每隔一裏設置一處,設置三處,隔著這兒二三裏的樣子,起煙火,專門的人能看到,為此他們要立即建一座瞭望台來,反正山裏頭的樹木多,大家夥一起建瞭望台還是很快的。

    除了這個,他們還要在周圍三裏地建下陷阱,醬坊裏有幾個撲獵的高手,她打算叫這些人去做陷阱,除了一般捕野獸的陷阱外,喬寶瑩還畫了幾個形狀奇異的暗器。

    這麽與幾位掌事的一說明,沒想飯菜都已經做好,畢成良過來喊人,聽到喬寶瑩正與人聊到打地道的事。

    畢成良麵色一怔,接著一喜,遂上前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擾喬寶瑩的安排。

    喬寶瑩在地上畫了幾處地道,為了遮人耳目,她不但要挖地道,還要在進出兩處挖下迷宮,叫不懂門道的人進不來。

    玩迷宮這種小把戲,喬寶瑩從小就玩,所以隨便就畫了一道來,倒是把畢成良看得目瞪口呆,待他仔細看去,隻覺得這位準知縣夫人當真不簡單,能力不輸男子,在這關鍵時候竟如此臨危不亂。

    就是他畢成良也想不到這麽多去。

    喬寶瑩把所有事交待完,接著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其餘的待我想想,做了周全再決定,你們先分五組,按著我所說的每一組各司其職,我們這邊忙完就過去幫忙。”

    鄔澤領了命,帶著底下的兩人走了過去,便在院前開始點花名冊,把人分了組,會打獵做陷阱的一組,其餘的先建了瞭望塔後立即派幾人去往另外三處建木塔,他們必須在兩日把這一切全部建好,至少信號台必須得先弄起來。

    喬寶瑩一抬頭看到畢成良,見畢成良一臉的欣賞之色,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不過是一些歪點子,還得畢師爺幫忙。”

    “喬姑娘之智,不輸男子,畢某佩服,有什麽要幫忙的盡管開口就是。”

    喬寶瑩於是蹲身指著地上的迷宮說道:“畢師爺,還請幫忙監督這兩處迷宮的建成,我怕他們弄錯,還有建的時候,最好做一些咱們統一的又不顯眼的標記,這樣咱們自己人不會在裏頭迷路。”

    畢成良點頭,於是也蹲身上前開始看這迷宮的原理。

    他們隻需要弄土坯牆,可以借著山勢,所以就算矮一點,也不怕,一定要是那種非要經過這迷宮才能進去的山洞的地勢才成。

    喬寶瑩所畫出的地方差不多是這兒,不過兩人吃了飯後還得親自去看看才成。

    齊氏見自家夫君沒有把人喊回來吃飯,於是自己親自出來喊人,沒想出了院門,就看到兩人蹲在土泥地裏正在盤算,齊氏站在那兒等著,待兩人說得差不多了,齊氏才提醒。

    兩人相繼進了院門,黎三熬好的藥,倒在灶台上涼著,喬寶瑩上前探了探,見溫度差不多了,於是端著碗就進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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