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素雪看著進來的雲苓，驚訝得瞪大了眼睛，下一刻連忙迎上來將雲苓扶住，“二小姐，你的臉怎麽……？”

    才這麽一會兒功夫，雲苓的臉已經腫了起來，五個紅紅的指印清晰可見。

    想來，趙琴琴是下了狠手的。

    “這是怎麽了？”素雪心疼的把雲苓拉進來，“二小姐可是和老爺鬧別扭了？”

    雲苓被素雪扶著坐下，聽到素雪提起雲戈，一臉木然。

    見雲苓不語，素雪以為雲苓真的是在雲戈那裏挨了打，頓時大驚。

    雖然這個二小姐性子直，也不至於沒有分寸，更沒聽說過雲戈親自動手打過哪個子女，“再怎麽說也是血親的女兒，老爺怎麽下的去這麽重的手？”

    雲苓這才有了點反應，搖頭，“不是父親。”

    素雪更驚，“不是老爺？那誰敢打二小姐？”

    “是趙姨娘。”

    “趙姨娘？二小姐碰見她了？”素雪瞥了下嘴，“她那人平日就這麽囂張，很少把人放在眼裏，可是她怎麽能這麽大膽子動手打二小姐？要不要告訴夫人？”

    雲苓心裏苦笑，剛才她頂撞夫人，夫人不打她已算萬幸，她哪裏還敢去告狀。於是搖頭，“算了。”

    “真的不用？有夫人做主，二小姐千萬別怕！”

    “嗯，不用。”

    雲苓說的肯定，素雪也隻好作罷，“二小姐先坐，奴婢去拿藥。”

    素雪挽了袖子，小心的拿棉花蘸了藥在雲苓臉上擦著，忿忿不平，“趙姨娘也真行，下手這麽狠，也不給自己的女兒積點德。以後二小姐去哪還是帶著奴婢吧，萬一再遇見什麽事，也好有個照應。”

    雲苓聽著，猛然偏過頭，看著素雪，驚得素雪手一縮，“是奴婢手重了？”

    見雲苓搖頭，素雪才又接著擦藥，“二小姐先別動，讓奴婢趕快擦藥。”

    雲苓沒有再動，腦袋裏都是素雪剛才的話。趙琴琴好歹是雲戈的妾，素雪一個丫頭竟然敢那樣說她，換做別的丫頭，就算背地裏也是萬萬不敢的。

    素雪說的沒錯，自己要是帶著她去，這打就不會挨了。素雪曾是雲榛的人，趙琴琴不怕她，卻不敢不給大小姐的丫頭麵子。

    想來當真可笑，她二小姐的身份竟不如一個丫頭。

    禁不禁足，對雲苓來說沒什麽區別，反正她都是呆在這芳菲閣，很少出去。

    雲苓正百無聊賴的玩著手指頭，忽見素雪進來，臉上帶著笑意，看樣子似是有什麽好事。

    “二小姐！”素雪走近雲苓，“奴婢聽說昨天趙姨娘跑到老爺那邊告二小姐的狀，吃了個閉門羹又跑到夫人那邊，夫人聽說趙姨娘動了手，把她訓斥了一頓呢！”

    和素雪一臉大仇已報的快意不同，雲苓卻沒有笑。

    “二小姐怎麽了？”看雲苓不說話，素雪隻覺得奇怪，“夫人可是為二小姐出了氣呢！”

    她不懂，杜徽芝不是不待見她嗎，又怎麽會為了她去訓斥趙琴琴？

    昨日的事，在雲苓心裏結了一個疙瘩。

    她沒想到父親會是這樣生硬冰冷的態度，沒想過杜徽芝會知曉這件事，更沒想到自己幾乎一下子和雲家地位最高的兩個人同時鬧翻了。

    這叫她怎麽辦？

    雲苓睡不著，看著母親的牌位，眼睛裏麵沒了神采，“娘，我好沒用……”

    自責的歎了口氣，雲苓想起了無傷。

    如果她的無傷哥哥在就好了，遇到什麽難事，她都會找他幫忙，而他從來都不會令她失望。

    去關窗戶的時候，雲苓突然發覺後院有些異響。

    她細細聽著，應該是樹上枝葉的沙沙聲，便沒有當做回事。

    雲苓往回拉著窗戶，還剩一道縫隙的時候，她的手突然一頓。

    隔著窗縫，她瞧著外麵，片刻之後，她的手離開了窗戶。

    雲苓就這樣不聲不響的出了門。

    外麵並沒有風，為何會有枝葉搖擺的聲音？而且聽起來，好像隻有某一棵樹發出動靜。

    雲苓猜的沒錯，遠遠的，她就看見一棵楊槐樹上好像有個身影。

    她用廊柱、樹杆做遮擋，一點一點的朝那棵楊槐靠近。

    樹上的人，竟是個少年。

    少年探著身子，一手抓著一根粗壯一點的樹枝，另一隻手捋著樹葉，將摘下的葉子抓進掀起的衣擺。

    “你是誰？”雲苓從樹後麵走出來，仰著頭打量樹上的少年。

    少年冷不防聽到有人喊自己，心裏一慌，腳下一滑一個不穩從樹上跌了下來。

    撲通一聲摔在地上，剛摘的樹葉撒了一地，然而少年竟顧不得這些，捂著腰硬撐著從地上爬起來撒腿就跑。

    “你站住！”有個陌生人出現在自己的院子裏，雲苓豈能不問，她立刻追上去，卻眼看著前麵的少年再次摔倒在地。

    雲苓看著少年背對著自己跪在地上，也不敢輕舉妄動，隻得試探，“你別動，要不然我喊人了！”

    那少年竟真的沒動，雲苓不錯眼珠兒的盯著他，遠遠的繞道他前麵，不由一驚。

    少年的臉上擦傷的地方滲出絲絲血跡，一手捂著腰，一手抱著膝蓋，看見雲苓過來，刷的揚起頭，一對黑黑的眉毛因為疼痛緊緊擰著，烏亮的眸子裏透著敵意。

    “你是誰？”雲苓又問了一遍，“在這幹嘛？”

    少年並未理會，不屑的瞄了一眼雲苓，揉著摔痛的腿，咬著牙想站起來，卻終未能如願。

    “我問你話呢！”雲苓上下打量一番，這少年穿的粗布衣，好像府院後麵那些做粗活的家丁，“你不說話，我這就叫人過來。”

    雲苓作勢回頭，少年卻突然開口，“別！”

    少年的聲音很虛弱，剛才雲苓就確認過，這少年並非芳菲閣的人，可如果是賊人，為什麽不去屋裏而偏偏爬到樹上摘葉子？

    “那你說吧。”對方不過是個孩子，雲苓本就沒想把事鬧大，等著少年的回答。

    “我叫雲杞。”

    少年聲音很低，在深夜的僻靜地，還是清晰的傳進雲苓的耳朵裏。

    “你……姓雲？”她打量著他，麵前的少年看上去不過十二三歲，整個人幹幹瘦瘦，身上髒兮兮的，還有一股不怎麽好聞的味道。可是仔細看來，眉眼卻不難看，甚至還有一點英氣。

    “你是雲家的人？”雲苓好奇，“是嗎？”

    少年不答，甚至還有些不高興，可礙於剛才答應了雲苓，隻得不情願的“嗯”了一聲。

    雖然印證了自己的猜測，雲苓還是驚訝不已，“這麽說，你……你是我弟弟？”

    雲杞瞧了雲苓一眼，沒有回答，表情卻已經默認了。

    雲苓突然想起了日前碰見的雲芷。

    都是初見，可雲杞和雲芷不同。雲芷和她娘一樣高高在上瞧不起人，而這個雲杞隻是不友善，還有眼中的抗拒。

    確定沒有危險，雲苓蹲下來瞧著雲杞，“黑燈瞎火的，你來我院子裏幹嘛？”

    她想不出，他為什麽會深夜爬樹，更想不出，身為雲家少爺，竟會穿得如此寒酸。

    她瞧著他，他卻不打算開口，正當她再要問時，一陣咕嚕聲傳了出來。

    這回，雲苓聽得真切。

    她回頭望了一眼楊槐樹下，發現散落在地那些葉子盡是些嫩芽，突然明白了。

    “你在這等我。”雲苓說完，站起身回了房間。

    她回來的時候，他還坐在那裏。她把手裏用帕子包的點心往他跟前一舉，“快吃吧。”

    雲杞一怔，刷的抬頭，卻見雲苓朝他點點頭。

    大概是真的餓了，雲杞猶豫了片刻，也不客氣的接過點心，抓起一塊塞進嘴裏。

    “慢一點吃。”雲苓看著吞咽著點心的雲杞，心中升起疑惑，“你怎麽會餓成這副樣子？”

    要知道，他可是雲家的少爺。

    雲杞動作一滯，放緩了咀嚼的速度，好像突然就飽了，慢慢放下吃了一半點心。

    “怎麽了？”雲苓不解。

    雲杞的眼神有些閃躲，他把剩下的點心往雲苓這邊一推，“我該走了！”

    吃了東西有了些力氣，雲杞硬是忍著疼從地上站了起來，可沒走幾步，就疼得靠在樹上。

    “喂！”雲苓從後麵追了上來，“你是怎麽回事？話也不說就走！”

    而雲杞顯然理解錯了，刷的轉過頭，“那我要謝謝二小姐的一飯之恩了！”

    “你這是怎麽說話呢？”雲苓聽了很反感，可是卻在他臉上捕捉到一絲自嘲。於是壓下脾氣，“別那麽生疏，你願意，就叫我聲姐姐。”

    雲杞狐疑的看著雲苓，雲苓卻看著他的腿，“你先坐下來，我幫你瞧瞧。”

    剛才進屋拿點心的時候，雲苓順便把金創藥帶了出來，他連飯都吃不飽，哪會有藥。

    正要去扶他，他卻咬著牙側了身子，“不用了。”

    “那怎麽行，你跌得這樣重，連路都走不了，又怎麽翻牆？”

    事實被雲苓一語道破，雲杞眼神一閃，雲苓趁機道：“好歹你我也是血親，你摔成這樣，我怎麽能不管！”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雲杞的身子一僵，也是這個時候，雲苓扶著他靠著樹坐了下來。

    她卷起他的褲腳，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

    除了膝蓋上剛剛摔得新傷，小腿上麵還有好幾處顏色深淺不一傷痕。（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