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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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元昭高高的坐在馬背上,麵無表情,冷眼俯視著跌倒在地的雲苓。
雲苓戰戰兢兢的抬起頭,隻是一眼,她立刻避開男人的目光。
從他的眼神中她能夠感覺到,他已然認出她。
這時雲棠也追了過來,他翻身下馬,擋在楚元昭馬前,朝著雲苓喝道:“大膽奴才,膽敢驚擾聖駕!”
當他看清楚地上女子的那張臉後,眼中漸漸露出驚訝之色。
隻看她的樣貌,他就斷定這就是他的妹妹,“你……你是雲苓?”
地上的姑娘身上汙跡斑駁,頭發隨意的挽在腦後,露出一張驚惶不安的小臉,清俊的雙眉因為疼痛而擰在一起。
話一出口,雲棠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轉向楚元昭,“是臣失職,讓閑雜人闖入馬場擾了聖駕!”
雲苓的事,他聽說過,今日初見,他對這個妹妹生突出幾分憐憫。
獵亭的侍衛們聞聲趕了過來,看見地上的雲苓,馬夫長臉色一黑出來指著她道:“怎麽又是你?來人,把這個不懂規矩的奴才押下去!”
“且慢!”
雲苓在驚懼中聽見了頭頂上傳來的聲音,她抬頭看到雲棠轉過身。
馬夫長聽見連忙恭敬道:“少將軍有何吩咐?”
“有人擅闖馬場是你管理不嚴,驚動皇上是你護駕不力,把責任都推在一個奴才身上,你就是這樣當值的嗎?”
馬夫長聽罷,臉色大變,普通一聲跪了下來,“皇上恕罪,奴才並非推卸責任,驚擾聖駕是奴才失職,但憑皇上責罰!”
雲棠看了一眼馬夫長,回身請示,“皇上?”
眸光輕掃過下麵的眾人,楚元昭一脫馬鐙利落的一躍而下。
“朕無礙。”男人走到馬前,背對眾人抬手撫著馬頭,“但你們驚了朕的夜影。”
除了雲苓,他們都知道這匹被喚作夜影的馬是皇上最看重的一匹馬,當年皇上死裏逃生,這匹馬立下大功。
所以聽到楚元昭這樣講,人們反而更為緊張。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聽候發落,男人卻不輕不重道:“朕罰你們給夜影賠罪。”
留下這句,楚元昭邁開步子負手離去。
昏君!雲苓心裏暗暗咒罵。
人言不通獸語,身為帝王竟然說出這種渾話!
一眾人看著他的背影先是一愣,而後麵麵相覷。隻有雲棠,心暗暗放下了。
給一匹馬賠罪,怎麽賠?
待楚元昭走遠,馬夫長皺著眉頭搔了搔腦袋,起身走到夜影跟前,一人一馬臉對著臉眼瞪著眼。
想了想,馬夫長還是請示起雲棠,“敢問少將軍,怎麽才能給馬賠罪啊?再說這馬能聽得懂嗎?”
雲棠終於忍不住,唇角一勾,笑了出來。
馬夫長臉色更難看了,“少將軍就別笑話奴才了,奴才是一點主意都沒有,哎,這頓責罰奴才是挨定了!”說完一臉無奈的垂下頭。
雲棠卻搖頭,“那倒不一定。”
馬夫長似乎悟到了什麽,一抱拳,“還請少將軍指點!”
雲棠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馬夫長可有朋友?”
馬夫長一愣,“有啊!”
“那你若得罪了這位朋友,錯又在你,你該如何補救?”
“自然是好酒好肉招待,再請他去池子裏泡上一泡!”馬夫長說著,臉上漸漸露出恍然之色,喜對雲棠道:“多謝少將軍,奴才知道了!”
說完,他朝雲棠一拜,過去小心的牽起夜影,口中念叨著,“我的爺,咱們去後山,那有新竄出來的鮮草,吃飽了再給你好好的洗個澡!”
這裏隻剩下雲棠和雲苓兩人。
短短片刻,雲苓的心便經曆了大起大落。
若不是雲棠一再替她解圍,現在受罰的必然是她。
“奴婢多謝少將軍。”雲苓強忍住身上的劇痛,硬撐著爬起來跪在地上。
“舉手之勞,姑娘不必多禮。”他打量著她,“你怎麽樣了?”
她一直記著,掖庭宮的奴才若是患了病,便等同於半個死人。方才她被馬蹄踢得不輕,可就算再疼她也隻能忍著,“奴婢沒事。”
雲棠猶豫了一下,隻是點點頭,“你走吧。”
雲苓捂著肚子站起來,幾番思慮之後,終是開口,“少將軍。”
“嗯?”雲棠被雲苓喚住,轉過身,“還有事嗎?”
“奴婢隻想問,雲大將軍可好?”
雲棠的目光多了幾分暖色,語氣似在安慰,“父親還好,隻是前些日子染了寒疾,在家修養。”
“哦……”雲苓點點頭,朝雲棠一拜,轉過身。
……
“這麽說,雲家沒事?”素雪聽了,也感到安心,“那就好。”
雲苓把今天見到雲棠的事告訴給素雪,卻省去了楚元昭驚馬的事。
正說著,畫梅走了進來。
看到雲苓,她嫌棄的皺了皺眉,“你的命倒是硬,餓了這好幾天還活得好好的,我倒想知道,是誰這麽大膽子敢偷偷幫你!”
雲苓看了畫梅一眼,一口咬定,“沒人幫奴婢。”
“沒人?哼,有誰餓了幾天還能有氣力和人頂嘴!”畫梅扯著嗓子朝四下喊著,“說,是誰私自給這賤奴吃食了?”
正在幹活的宮人們紛紛丟下手裏的工作,刷刷跪了一地,齊聲道:“奴婢沒有!”
雲苓發現,白卉也跪在當中。
畫梅鼻子一哼,不依不饒,“那我再問你們,可有誰看見有人給她東西吃嗎?”見依舊沒人應聲,她頓時惱了,“不說是嗎,那我就挨個好好問問你們,看是你們的嘴硬,還是我的鞭子硬!”
底下跪著的人都嚇得不行,一個個低著頭。
畫梅的厲害她們再清楚不過,可是她們誰也沒瞧見啊!
眼看著藤鞭被畫梅握在手裏,甚至有人開始發抖。
“回姑娘的話,奴婢有話要說。”
說話的竟是白卉,雲苓看到,心頓時緊張起來。
這些日子,都是白卉偷偷的給她和素雪吃的,莫非白卉怕連累別人,打算認了嗎?
不!雲苓暗暗給白卉使眼色。
可白卉好似沒有看到,繼續道:“奴婢有法子找出那個不聽話的人。”
聽白卉話裏的意思,好像並不打算承認,雲苓也隻有靜觀其變,聽聽她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畫梅一聽,立刻問道:“是嗎,那你說說?”
“是。在掖庭宮,每個人的米糧都是有數也是有限的,若要自己吃飽就根本沒有多餘的分給別人,現在剛到月中,每人的米糧差不多應該見半,這裏都是女子,食量基本相同,姑娘隻需查看誰的米糧少就是了。”
白卉說完,立刻有人隨之點頭。畫梅掃過眾人,開口道:“這倒也是個法子。”說完命令道:“去把你們的米糧都拿來!”
在場的人紛紛應聲,隻有角落裏的一個女子臉色驟然變了。
宮人們站成幾排,手裏捧著自己的米袋子,畫梅背手握著藤鞭挨個瞧著。
走到一處,畫梅停了下來,站在一個侍女麵前,打量著她的臉。
雲苓發現,那正是方才一臉緊張的姑娘。此時此刻,她在麵對畫梅的時候,眼神閃躲,連頭也不敢抬。
“你叫什麽?”畫梅瞟了一眼米袋子,抬頭看著她。
“奴婢越兒。”
“越兒?”畫梅重複了一遍,“這是你的米?”
“是。”
“給我瞧瞧。”
畫梅才說完,越兒的眼中頓時閃過恐慌,遲遲沒有將米袋子交給畫梅。
雲苓悄悄的看了一眼,越兒的米量和其他人的並無分別。
“怎麽了?”畫梅的語氣裏透著不耐煩,“拿過來!”
越兒這才慢慢的伸出手,把米袋子送到畫梅跟前。
畫梅接過來連看也不看,直接把袋子一翻,袋口朝下。
裏麵的米立刻撒了出來,可是落在地上竟然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眾人這才發現,和米一起被倒出來的竟還有泥土沙石。
“這就是你的米糧嗎?”畫梅眼睛一瞪,“你倒是吃給我瞧瞧!”
咚的一聲,越兒跪倒在地,“奴婢一直聽姑娘的話,沒有幫雲苓!”
“是麽,那你的米糧呢?”
“奴婢……奴婢……”越兒緊張的吞咽著口水,忽而抬頭指著雲苓,“一定是她,是她偷了我的!”
雲苓猛然一驚,不可思議看著越兒。
畫梅正打算好好懲罰這個私幫雲苓的丫頭,沒想到卻問出這樣一個結果。
“是嗎?”她的目的本就是雲苓,立刻轉了矛頭,“賤奴,你可知在宮中偷竊是什麽罪?”
“奴婢沒有!”雲苓麵不改色,“奴婢從來沒偷過東西!”
“你還嘴硬,若不是你偷的,越兒的米糧哪去了?”
“若是我偷的,掖庭有誰見過我煮東西吃?我要些生食做什麽!”雲苓說話的時候,碰巧對上了白卉的目光,白卉朝她使了個眼色,她立刻會意,轉向越兒,“越兒姑娘,你之前幫我,我感激你的恩情,可你幫我是假害我才是真的,我和你無仇無怨,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眾人似乎明白了這事的來龍去脈,雖然沒有替雲苓說話,那表情分明默認了她是無辜的。
隻有越兒瞪著一雙眼睛,驚恐萬分的盯著雲苓,“你胡說八道什麽?我什麽時候幫過你?你……你……你撒謊!我沒有!”
畫梅雖然打算懲治雲苓,可道理擺在這,錯的是越兒。
“好了!”不能治雲苓的罪,畫梅把氣撒在越兒身上,“死丫頭,竟敢不聽我的話!”
越兒一驚,眼中盡是恐懼之色。
畫梅的手段她再清楚不過,一想到等待自己的是什麽,她瞬間變得絕望。
“不……不是……”她胡亂的叨念著,忽然眼神一變,刷的抬起頭,惡狠狠的瞪著雲苓。
下一刻,起身撲了過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