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後？”這個原因倒是讓她感到詫異。

    唐公公道：“皇上登基以來，就隻納了四位妃妾，前些日子蔡更衣犯了事被充入掖庭，另外兩位又相繼病了，就隻剩下郭彩女能陪伴皇上，這後宮未免太清靜了些。”

    怪不得，雲苓自從跟在楚元昭身邊，除了蔡更衣就隻見過郭彩女。而郭彩女也隻來過昱宸宮幾次，都是和楚元昭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而楚元昭更沒有在哪位妃子那裏留宿過，留在昱宸宮由她伺候就寢。

    雲苓不解，“立後是喜事，皇上為何煩惱？”

    “皇上初登基不久，一心都在國事上麵，立後納妃都是耗費財力的事，皇上不想讓這些影響到國本。”

    真的是這樣嗎？聽著唐修的話，雲苓幾乎不敢相信，這個謀權奪位野心勃勃的皇帝竟是勤政愛民的皇帝。

    “可是一國之君哪有不立皇後的道理？”雲苓繼續問著。

    這次唐修隻是淡淡道：“這些事自有太後和大臣們去操心，咱們做奴才的隻需侍奉好皇上。”

    雲苓這才發現自己問的有點多，忙道：“公公說的是，這麽晚打擾公公，奴婢回去了。”

    唐修點點頭，從袖子裏取出一條絹帕。

    正在轉身的雲苓看到唐公公手裏的絹帕頓時停了下來。

    這絹帕的圖案和花紋都和杜纖容手裏拿的那條極其相似，雲苓忍不住十分好奇，不由試探，“公公的絹帕好別致呢！”

    唐修低頭看著手裏的絹帕，“這是雲南王賞賜給老奴的，聽說是南越獨有的紮染，的確稀罕。”說完仔細的疊好，拉開抽屜平整的放了進去。

    “公公德高望重，想是王爺敬重公公，才特意送了公公禮物。”

    唐修卻淡笑，“是王爺想得周到，各個宮裏的主子奴才輕重都有賞賜。”

    原來竟是這樣！

    杜纖容還將絹帕當作寶貝一樣，想到這雲苓忍不住掩唇而笑。

    “怎麽了？”唐修不明所以。

    “沒什麽。”雲苓自知失態，“奴婢出去了。”

    ……

    當人們都把心思放在立後的事上的時候，突然傳來另外一個消息。

    固安長公主回來了。

    楚元昭才一下朝，便聽唐修報信，“啟稟皇上，長公主已到宮門外。”

    雲苓陪著楚元昭走到昱宸宮外，遠遠的看著一個身形高挑而清瘦的女子帶著一眾侍從款款而來。

    楚元姍的一身異域裝扮成了宮中的一道風景線，雲苓覺得這位素未謀麵的長公主似乎有些眼熟。

    想想這怎麽可能，楚元姍是貴為皇族的長公主，她怎麽會見過。大概是這位公主麵容和善，才會讓她覺得有親切感。

    “參見皇上！”楚元姍向楚元昭行禮的時候，雲苓發現她用的並不是祁國的禮節，她身後的那些隨從們也隨她一起用相同的方式行禮。

    “皇姐免禮，一路風霜，皇姐裏麵請。”對於楚元姍，楚元昭是很尊敬的。

    雲苓去沏茶的時候，唐修特意叮囑道：“長公主喜歡紅茶，別弄錯了。”

    雲苓感謝的向唐修點頭，將泡好的兩杯茶端了進去。

    楚元姍喝了小口抿著雲苓遞上來的茶，“還是咱們祁國的紅茶味道最正。”

    “這是皇兄專程從南境帶回的滇南紅茶，皇姐覺得好，回去的時候帶走一些便好。”

    楚元姍笑笑，“我本該再早些回來，隻是發生了這些事才耽擱了幾個月，不過也好，下個月母後壽辰我也可以陪伴在側，對了，母後鳳體還好吧？”

    “嗯。”楚元昭點頭，“母後平日靜食素，安心禮佛，身子倒也不錯。”

    “那就好。”楚元姍稍許放心，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三哥……可有消息？”

    雲苓聽了不由一愣，楚元姍口中的三哥，不正是前朝為帝的楚元煦嗎！

    自從楚元昭登基為帝，她便再沒聽說過楚元煦的事，宮裏沒有人提起，她也從不敢問，沒想到今天楚元姍竟然向楚元昭問起。

    她看著楚元昭的表情，隻見他微微搖頭，“至今下落不明。”

    也就是說，那晚宮闈政變，楚元煦並沒有死，而是逃過一劫。

    楚元姍追問，“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嗯。”楚元昭亦若有所思，“前些日子，皇兄說有人在南境見過他，之後便沒了消息。”

    楚元姍似有心事的點了點頭，“皇兄打算怎麽做？”

    楚元昭看著她，卻沒有說話。

    楚元姍反應過來帶些歉意道；“是我多嘴了。”

    正說著，唐修突然過來在楚元昭耳邊道：“皇上，何錚求見皇上。”

    楚元昭猶豫之時，楚元姍自覺會意，“這個時候想是皇上還有正事，我先去給母後請安，晚些在來與皇上說話。”

    “也好，晚些時候朕會設宴，到時候派人去請皇姐。”

    目送楚元姍出去，楚元昭立刻召何錚進來。

    何錚才行過禮，立刻從身上摸出一封信呈了上來，“請皇上過目。”

    楚元昭拆掉蠟封，目光落在簡短的信上。

    一封信看完，他的眼神是旁人所不懂的。

    沉思片刻，吩咐何錚，“繼續去查。”

    晚些時候，楚元姍再次來到昱宸宮。

    看著滿桌子的菜肴，楚元姍笑道：“許久沒吃祁國的飯菜，尤其是宮裏麵的菜了呢！”

    楚元昭坐下，“朕特意吩咐禦膳局為皇姐準備的，朕記得這些都是皇姐喜歡的。”

    楚元姍笑彎了眸子，“皇上有心了。”

    楚元昭的心情看似也不錯，一掃雲苓，“為長公主斟酒。”

    雲苓才拿起酒壺，便見楚元姍纖指一伸，擋在了壺身上。

    楚元昭不解，“朕與皇姐久未見麵，小酌也好。”

    楚元姍卻溫柔的笑了，“這些日子我怕是不能飲酒了。”

    “為何？”

    “我已有了身孕。”楚元姍說著，手輕輕的附在小腹上，“已經兩個月了。”

    “那要恭喜皇姐了！”楚元昭豁然，難得露出喜色，“隻是羌國到祁國路途遙遠，皇姐受苦了。”

    “多謝皇上。”楚元姍笑著，“在回祁國的路上才發現的，我倒是還好，一路上身子也沒覺得不舒服。”

    “那就好。”楚元昭叮囑道：“皇姐在祁國這段日子定要讓丫頭伺候好……”

    正說著，他才發現，楚元姍竟是一個人來的，忙問，“皇姐的丫頭呢？”

    楚元姍無奈的歎了一聲，“音兒隨我嫁到羌國的第二個月就病了，那邊氣候幹燥吃的又不像咱們細致，她一直水土不服，才半年就走了。音兒走後我到是有了新的丫頭，可羌人到了我祁地同樣不適應，綠波在路上時就吐了幾次，下午的時候已經爬不起來了。”

    “皇姐怎麽不早說，朕讓內侍局調派侍女過去。”

    “皇上不必麻煩了，這裏是我家，雖然離開三年多，可一切都還是熟悉的。”

    “那怎麽行，皇姐現在是有身孕的人，一定要多加小心。”略一思量，他吩咐雲苓，“這些日子，你就陪在長公主身邊，精心一些，知道嗎？”

    雲苓不敢怠慢，“是，奴婢遵旨。”

    “那怎麽行！”楚元姍連忙搖頭，“皇上貼身的丫頭怎麽能去伺候我。”

    “朕的心意，皇姐就不要推辭了。”說罷夾了菜到她碗裏。

    楚元姍吃了口菜打量著楚元昭，“皇上猜一猜，我回宮這一日聽到最多的是什麽？”

    “什麽？”楚元昭並沒在意。

    “當然是你立後的事。”楚元姍看著楚元昭，“大臣們都在說這件事，就連母後也為你上心呢。”

    “哦。”楚元昭淡淡應了一聲，似乎沒有要接下去的意思。

    楚元姍卻似早有準備，放下筷子，“皇上也有二十三了吧，這個年紀早該娶妻生子了呢！”

    楚元昭淡笑，“皇兄比朕還年長一歲，皇姐要勸也該先勸皇兄才對。”

    “那怎麽一樣。”楚元姍連連搖頭，“你是皇上，君臨天下，自然要有母儀天下的皇後，至於六弟……”她無奈的撇了撇嘴，“六弟那個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哪是能安定下來的人！”

    楚元昭不但沒有反駁，反而笑了，“真該讓皇兄也來聽聽皇姐的教誨。”

    楚元姍嗔怪的瞪了楚元昭一眼，“皇上最近一定是和六弟待的久了，怎麽講話越來越像六弟。”

    “這樣不好麽？”他的眼中突然多了一絲神往，“若能像皇兄一樣倒也瀟灑自在。”

    聽著他的話，楚元姍的神情突然變得鄭重，“既然當初皇上選擇走這條路，就沒有後退的餘地。”

    楚元昭似笑非笑，“朕知道。”說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雲苓一直在旁邊聽著他們在說話，話到這裏，她看到楚元昭的眼裏是他不懂的顏色。

    她大概能夠猜的出，楚元昭奪位稱帝，這位長公主是讚同的。她能感覺到，他們之間並非表麵上的客套，一向鮮少飲酒的他喝的竟比楚元暉的接風宴那晚還多上幾杯。

    至於楚元暉，看上去應該也是他這邊的。

    楚元昭本打算今晚就讓雲苓陪楚元姍回宮，可楚元姍見他喝的有些多，便讓雲苓留下。

    “皇上，請用茶。”雲苓泡了葛花給楚元昭端來，可他就像沒有看到一般，凝眸望著某處。

    今天他與長公主相談甚歡，明明高興才對，現在卻一語不發，似是在想著什麽。

    “皇上……”她又勸了一句，話還沒說完，他的眼神突然落在她的身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