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吧。”他淡淡開口。

    “皇上還是趁熱喝了吧。”雲苓把茶杯又往他麵前送了送，“飲酒傷身，皇上需保重禦體才是。”

    她才說完，就發現他看她的眼神一凝，“你關心朕？”

    雲苓一怔，“奴婢自然是關心皇上的。”

    “幾分真心？”他的臉上看不出半分醉意，眸光依舊銳利，幾乎能看進她的心裏。

    “皇上……在懷疑奴婢嗎？”她說話是的語氣，略顯生硬。

    他神色不改，“朕要你自己說。”

    雲苓盡量目光平穩的看著楚元昭，“奴婢的命是皇上的，為了皇上就算獻上奴婢的命，奴婢也毫無怨言……”

    話還沒說完，他的手便握在她的手上，下一刻她已被他帶到身前。

    “皇上……？”她就在離他很近的地方，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的眼睛，仿佛要從她的眼中讀出她的話有幾分真假。

    她覺得，他的身上時時刻刻帶著一種壓迫感，不怒自威，即便一個眼神總能戳到她的心中某處，又何況是現在這樣四目相對。

    心中太過緊張，她手中的茶杯一歪，一杯熱茶全部澆在自己的手背上。

    “啊！”雲苓吃痛叫出聲，卻還是一動不敢動。

    他微微蹙眉，發現了她的異樣，握著她的手一鬆。

    她趁機抽回自己的手，卻顧不得被燙紅的手，忙向楚元昭請罪，“皇上恕罪，奴婢這就收拾幹淨！”

    越是緊張，就更容易出錯，雲苓的手幾乎在抖，手一滑茶杯差一點再次掉在地上。

    他的眼神終於緩和了些，移開落在她身上的視線，“下去。”

    雲苓一愣，立刻端著收拾好的茶杯退了出去。

    站在殿外，她的心還在砰砰的跳著。

    剛才的那些話，不過是她用來表忠心以取得他的好感和信任的，所以當她麵對他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才會那樣心虛。

    告退之前，她曾暗暗瞧了他一眼，看上去他似乎沒有對她的話產生什麽懷疑。

    心慢慢平靜下來，她才感覺到手上傳來的痛感。低頭一看，手背已經通紅一片。

    還是趕快回去，找些藥來敷手。

    ……

    第二天一早，楚元昭上朝前交代雲苓，“待會兒你去傾羽宮，順便讓高朗開些水土不服的藥送去。”

    雲苓到太醫局的時候，高朗正在藥櫃前配藥。

    雲苓站在他身後，“高太醫，皇上讓奴婢來取些水土不服的藥給長公主送去。”

    雲苓說完才發現，自己竟不知患病的人數，待會兒他問起她來可怎麽答？

    高朗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把手上配好的藥按計量分別包好，放在她的跟前，“這些便是。”

    雲苓略顯驚訝，他配藥的時候每種藥隻是隨手一抓，稱也沒稱便包了起來。

    看出雲苓的疑惑，高朗道：“你且拿去，不會有錯。”

    “是。”雲苓這才點頭，“多謝高太醫。”

    雲苓提了藥便走，隻聽高朗道：“等下。”

    她奇怪的看著高朗，高朗的目光則落在她的手背上，“手怎麽了？”

    這點小傷她不好勞煩太醫，連忙垂下手用袖子擋住，“熱水濺到的，沒什麽是，多謝高太醫關心。”

    他從抽屜裏麵拿出一隻小瓶子遞給她，“這是燙傷藥，得空的時候塗上幾次。”

    雲苓看著藥瓶又看看高朗，一臉驚訝，她一個笑笑的宮婢竟屢屢得到太醫的救治。

    她呆愣的樣子讓高朗莞爾，“拿著吧。”

    雲苓這才反應過來，“奴婢多謝高太醫。”

    雲苓到傾羽宮的時候，看著裏麵的場景不由吃了一驚，裏麵好幾個侍女都捂著心口，還有幾個人的臉上出了疹子，隻有楚元姍一個人坐在那裏看著一眾人直發愁。

    “奴婢參見長公主殿下。”雲苓給楚元姍行禮的時候，小心的問道：“敢問長公主，這是怎麽了？”

    楚元姍歎了一聲，“還不是水土不服鬧的，這可怎麽好。”

    雲苓想不到水土不服竟會嚴重到這樣，忙提起手裏的藥，“奴婢方才從太醫局抓了藥來，這就去熬給姑娘們。”

    不熬藥還好，一熬起藥來滿院子都是濃濃的藥苦味，原本就身體不適的隨從們反應更為強烈。

    雲苓把熬好的藥端上來，有的人才喝下幾口，就把藥都吐了出來，還有的隻是聞聞就受不了了。

    “這可如何是好？”看著隨從們這副樣子，楚元姍一點辦法也沒有，“若是一直這樣子，別說在這待不下去，就連回去都成了問題。”

    雲苓想了想，“奴婢倒是有個辦法，可以試一試。”

    “你有辦法？”楚元姍懷疑的看著雲苓。

    即便不信，楚元姍還是默許了雲苓，試一試總比這樣挨著要好。

    廚房裏，雲苓往湯裏加著材料。

    因為不放心，楚元姍也跟了過來，她不可思議的看著雲苓的一舉一動，“這樣真的可以？”

    雲苓攪拌著鍋裏的湯，“奴婢以前見有人試過，但不敢保證這法子對每個人都管用。”

    楚元姍也管不了這麽多，哪怕有隻有幾個人能好起來，她也能稍稍省心。

    “好了！”雲苓拿了幾隻空碗，每個碗裏都盛了一大碗湯，把這些湯端給那些難受的人，“喝了湯就會好受多了。”

    雲苓熬的湯雖然不是什麽山珍海味，但味道總好過那些難以下咽的藥。隨從們就算難受，也可以強忍著喝下一些。

    一大鍋湯眼看著喝了一半，看著隨從們依舊難受的樣子，楚元姍不由問雲苓，“你說的這些豆腐真的管用嗎，怎麽她們還是這樣？”

    “回長公主，服藥之後尚且需要些時候，何況這隻是些湯，她們若想恢複如常最快也要明天。對了，晚些時候需要再喝一次才是。”

    楚元姍雖然不怎麽相信，可為今之計也隻有這樣，有句話不是說：死馬當活馬醫。

    正說著，外麵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

    雲苓往門外看去，發現是郭采女來了。

    楚元姍的心思都在自己的隨從上，看到郭氏也隻道：“進來吧。”

    “臣妾給長公主請安。”郭氏恭恭敬敬的給楚元姍行了個禮，又看了看裏麵的狀況，“臣妾剛才在外麵侯了半天也不見有人通報，便自己進來了，還請長公主恕罪。”

    “罷了。”楚元姍擺擺手，“你也瞧見了，她們個個水土不服，就好像本宮初到羌國時一樣。”

    郭氏立刻關心的道：“可曾叫太醫瞧過，抓些藥服了該會好些。”

    “若能服藥倒是好了。”楚元姍說罷歎了口氣。

    “沒有別的辦法嗎？這樣怎麽行？”

    楚元姍看了眼雲苓，“她的法子倒是試過了，還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順勢望去，郭氏不由一愣，“是你？”她看看雲苓又看看楚元姍，“她不是皇上的貼身侍婢麽，怎麽來伺候長公主了？”

    “皇上見本宮的侍從都病倒了，就差了她過來。”

    楚元姍隨口的一句話立刻讓郭氏感慨，“長公主與皇上姐弟情深，真是令人羨慕呢！”

    這時雲苓端了兩杯茶過來，分別奉給兩人。

    自從回了宮，侍從們病倒，楚元姍第一次在侍女的伺候下坐了下來。

    她抿了口茶，看著郭氏，“你倒是勤早。”

    郭氏不敢怠慢，“臣妾昨日便想來給長公主請安，聽聞長公主一直在陪皇上與太後，才未敢驚擾。”

    楚元姍放下茶杯，“你是從母後那邊過來的？”

    “臣妾聽聞太後昨晚犯了頭痛之疾，恐昨夜不曾安睡，便沒有去打擾。”

    “是啊。”楚元姍點點頭，“本宮也該去瞧瞧母後了。

    郭氏聽了很是識趣，站起身，“臣妾就不打擾長公主了。”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塊碧青色的玉，“這塊青玉平安扣是臣妾的陪嫁之物，可祛邪免災，養身護體，保出入平安，子嗣康健，臣妾聽說長公主才有了身孕，這平安扣戴在長公主身邊最合適不過了。”

    楚元姍聽到郭氏的後麵這句不由微微一怔，也隻是瞬間便又如平常一樣，“使不得。”她搖頭，“這枚平安扣既是你的陪嫁之物，自然也是保你平安之物，你尚未有身孕，怎可把她贈與本宮。”說著將那平安扣推了回去。

    郭氏卻不肯收回，“臣妾如何敢與長公主相比，長公主腹中的孩兒不隻是我大祁皇族之後，還將是羌國未來皇帝，長公主自然要保重身體，更要保護好腹中胎兒。這平安扣是臣妾的一番心意，還請長公主不要再推辭了。”

    楚元姍看著郭氏的一臉誠懇，不好再駁他的意，“那就多謝你的這番好意了。”

    郭氏將平安扣呈給楚元姍，卻如自己得了賞賜一般，甜甜一笑，“臣妾告退。”

    目送郭氏出去，楚元姍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

    她有孕在身的事昨晚才透露給楚元昭，還是他們兩人私下裏說的，今日一早郭氏便早有準備聞聲而來。

    這枚青玉平安扣，對於郭氏這樣的出身和品級來說乃是昂貴奢侈之物，而她竟舍得拿出來贈與楚元姍，足以見得她對這位長公主的討好之心。

    雲苓把這些都看在眼睛裏，再想起昨日楚元昭對楚元姍的態度，都證明了這位長公主在祁國的地位。

    她對楚元姍突然多了分敬畏之心。

    楚元姍的侍從們因身子不適，大多數時候隻能歇息，她隻得對雲道：“你隨本宮去見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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