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握著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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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
阮世才站在下麵,不緊不慢的朝楚元昭行了個禮。
雲苓看見,這個阮世才身材中等模樣中等,白白淨淨的臉上兩撇小胡子,街上的算命先生大多是這副樣子。若真放在外麵,估計沒人會猜到這樣一位樣貌平庸的人會是堂堂中書侍郎。
楚元昭打量著阮世才,“阮大人在中書省是不是太清閑了?”
“臣惶恐!”阮世才立刻躬身一拜,“臣自從任職中書侍郎,一直秉承皇上意旨,掌管機要,發布政令,絲毫不敢怠慢,臣不知皇上如此說來是何意?”
“是麽?”對於阮世才的這番言辭,楚元昭極為不滿,“照你所說,你倒是忙碌的很。”
“臣為大祁效忠,心係國家,忙碌是應該的。”阮世才說完,又是一拜。
“忙碌到可以插手禮部的事嗎?”楚元昭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
阮世才微怔,“臣一直恪盡職守,敢問皇上,此話何意?”
楚元昭就知道他和周晉安一樣會故意裝傻,忍下怒意,“太後壽宴由禮部與長公主負責,為何你會插手?”
“啟稟皇上,太後壽宴臣的確想獻上一份心意,可太後執意從簡,臣不敢駁太後的意,隻有恭祝太後福壽安康。”
“這麽說,籌備壽宴之事,你不曾參與?”
阮世才點頭,“的確如此。”
“那麽壽宴戲單的事,你又如何解釋?”楚元昭目光銳利的看著他的眼睛。
“戲單?”阮世才故作不解,“那不是由長公主負責的嗎?”
“的確該是由長公主負責,可為何你要指使禮部侍郎周晉安臨時更換戲目?”
雲苓也看著阮世才,她倒要看看,他會怎麽解釋。
聽了楚元昭的話,阮世才先是一愣,然而在男人銳利的目光中,他的嘴角邊卻微微露出笑意。
他看著楚元昭,拱手道:“臣這麽做,可是為了皇上啊!”
“為朕?”楚元昭眉間微蹙。
“是啊。”阮世才自信的點點頭。
他這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頓時引來楚元昭的不滿,“你可知道,你私自更換戲目令太後傷神而臥病?”
阮世才麵帶遺憾,“太後患病臣亦同皇上一樣憂心,隻盼太後鳳體康愈,可是……”他突然話鋒一轉,“皇上可知,太後為何會突然患病?”
楚元昭的眼中頓時閃過一道異樣的光,卻沒有立即開口。
阮世才仿佛知道楚元昭不會講出,“臣以為,太後是憶起了當年的皇長子,才會疾病攻心。”
楚元昭惱道:“你既知會如此,為何還會故意為之,你可之罪?”
“皇上請聽臣一言!”阮世才一臉忠心,“皇上當初鏟除廢帝重掌皇權,臣等與太後都盡心為皇上出謀劃策,但皇上要記得,皇上並非太後親生,太後之所以助皇上奪位,隻是為了清算當年與潘貴妃的仇怨。在太後心中,一直都隻有皇長子一人,臣敢斷言,倘若皇長子尚在,太後擁立之人絕非皇上!”
“放肆!”楚元昭眸光一凜,“朕是由太後撫養,與太後情同母子,你竟然在這隨意揣測太後之意,到底是何居心?”
“臣並非臆測太後之意,臣擁立皇上為新君,是因為臣心係江山社稷,在臣心中皇上是明君!而且皇上也該清楚,並非隻有臣一人這樣認為,雲大將軍曾深受廢帝重用,廢帝更願與雲家聯姻以表誠心,可雲大將軍還是選擇了皇上,不是嗎?”
阮世才一番高談闊論,竟讓楚元昭一時說不出話來。
阮世才見此繼續道:“臣隻想讓皇上明白,真正忠心於皇上的是雲大將軍,而皇上此時最應該重用的也正是雲大將軍!”
楚元昭依舊麵色平靜,“阮大人真是有心了。”
而阮世才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拳頭緊緊握起。
阮世才一番慷慨陳詞之後,見楚元昭不打算再說什麽,他也恢複了剛進來時那副文弱的樣子,“臣心係皇上心係江山社稷,皇上知臣的一片苦心就好,莫要再冤枉了臣呐!”
“下去吧。”楚元昭的語氣略顯蒼白。
阮世才也不多說,朝楚元昭深深一拜,“臣告退。”
目送阮世才離開,雲苓的目光轉移到楚元昭的身上。
他現在的樣子,即使不問,她也知道他怒意正盛。
“這個阮世才,簡直不把皇上放在眼裏!”一向穩重的唐修終於忍不住,“他竟敢危言聳聽,公然蓄意挑撥皇上與太後的關係,簡直是以下犯上!”
方才雲苓就覺得這個阮世才的話有些問題,再聽唐修一說,終於明白了其中原因,“既然如此,皇上為何不治他的罪?”
唐修搖搖頭,“阮世才是雲大將軍一手提拔上來的,他還不是仗著雲大將軍才這樣有恃無恐,膽敢頂撞皇上!”
這話足以令雲苓震驚。
她的父親在朝中究竟有多大的權利,連楚元昭也要忌憚他三分!
她突然想起阮世才的其中一句話,父親是因為棄暗投明才鏟除廢帝擁立新君,難道她並非是父親的一顆棋子?
她對雲戈的恨意頓時變得複雜起來。
雲苓正胡思亂想著,忽然聽唐修向楚元昭問道:“皇上打算如何處置此事?”
楚元昭想了想,“如今最重要的,是太後能夠康愈。”
“是。”唐修點頭,頓了頓,他又問:“那個周晉安呢,皇上打算如何處置?”
雲苓也想起來,那個周晉安以錢謀官,論罪當削去官籍,發配邊關不得再入京為官。
楚元昭卻沒有直接回答,“奪位之時雖有長公主助朕,可那些不過是公主府的伏兵,剩下的那些是長公主向羌國借的援兵。而他們現在不止手握兵權,兵部,禮部,戶部,吏部,乃至中書省,到處都有他們的人,朕懲處一個周晉安雖然容易,可馬上他們就能培養出一個新的周晉安。”他慢慢鬆開了緊握的拳頭,“罷了。”
雲苓第一次發現,楚元昭這個皇帝並不像表麵上那樣風光。
一個中書侍郎便可頂撞於他,而他竟然無言以對。
她靜靜的看著他,看到他眉間隱隱的一抹無奈。
唐修不忍心見楚元昭如此,“皇上,天氣越來越熱,不如奴才陪皇上到團河行宮避暑散心吧。”
……
洛邑已經十分炎熱,而地處洛邑北郊的團河行宮卻依舊清爽。
朝中之事,暫由楚元暉代勞,這裏,總算沒有批不完的折子了。
雲苓將泡好的青城雪芽放在桌邊,站在楚元昭對麵看著他正在練字。
她很喜歡看他寫字。
他寫的字,就如同他騎馬射箭,也是那樣有力。
“餘霞散成……”
他的字那麽好看,她忍不住將他筆下的字念了出來。
可是才念到第四個字,她便犯了難。
前四個字,她尚不知道自己念得是不是對,可後麵那個字,她是無論如何也認不出來了。
她忍不住問楚元昭,“皇上,你寫的是什麽呀?能不能告訴奴婢?”
楚元昭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等一副字都寫好了,才輕聲誦道:“餘霞散成綺,澄江靜如練。”
“餘霞散成綺,澄江靜如練?”雲苓一個字一個字的重複著,卻突然一皺眉,“什麽意思呀?”
楚元昭抬起頭,看了看雲苓,忽然抬手指向窗外,“就是這個意思。”
順著男人手指的方向望去,雲苓不禁讚歎。
他們所處的位置行宮後麵的高閣,從這裏恰好能夠縱觀行宮四周的美景。
此時正直傍晚,殘餘的晚霞鋪展開來,就像條條彩錦,澄清的江水平靜的如同白練。
“好美呀!”看著這樣的景色,雲苓不由感歎,桃溪鎮的景色也美,卻不似這樣壯闊。
感歎的同時,雲苓也明白了楚元昭寫的那副字的意思。
她暗暗佩服起他來,外麵那樣壯美的景色,他不過寥寥十個字便全然概括了。而且,他並未給她講解,她竟全懂了。
這便是人們常說的文采嗎?佩服之餘,她突然很羨慕。
想了想,她咬了咬牙,小聲問道:“皇上……能不能教奴婢?”
楚元昭垂著的眸子突然抬起,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雲苓以為自己的要求太過分,惹惱了他,才想解釋,忽聽他問:“你想學什麽?”
雲苓大喜,“奴婢想識字!”
男人的眉峰微微動了動,“什麽字?”
雲苓吐了吐舌頭,“我認的字不多,皇上教什麽都好。”
楚元昭略一思量,“就從你的名字開始吧。”
“好啊!”她抑製不住心中的喜悅,抿唇而笑。
一個蒼勁有力的“雲”字,頓時躍然紙上,雲苓不禁念了出來,“這個,該是‘雲’字!”
楚元昭點點頭,在“雲”字後麵又寫下一個“苓”字。
“這個就是‘苓’字嗎?”雲苓第一次認自己的名字十分興奮,她不由捧起寫著她名字的紙仔細端詳,“真好看!”
她率真的樣子,引得楚元昭側目。
他看著她,唇邊微微勾起些笑意。
“我要是會寫,就好了。”驚喜之餘,雲苓遺憾的歎著。
“不難。”他看著她,“過來。”
驚訝中,她明白了他的意思,連忙到他身邊。
他做了一個拿筆的動作讓她看清楚,然後把筆放進她的手裏。
雲苓難掩初次握筆的興奮,而下一刻,他的手輕輕的附在了她的手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