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宛宜想著，最終隻是搖搖頭，“既然是夏大人提議的，那就辦吧。”

    ……

    第二天晚上，白鹿台裏出奇的熱鬧。

    大臣們到的格外齊全，就連平日身子不大好常常告病的大臣也都到了。

    楚元昭才一落座，眾人便齊齊舉杯，“臣等恭賀皇上凱旋歸來！”

    楚元昭隻是淡淡點頭，與眾人共飲。

    飲過一輪酒，夏振坤道：“皇上初次禦駕親征便旗開得勝，不僅挫了狄人的銳氣，連同南境之亂也一並掃除，是我大祁之福百姓之福，臣代表祁國百姓敬皇上！”

    說著，夏振坤先幹了這杯酒，“我大祁有皇上這樣的明君，必然能震懾番邦，保國家安穩！”

    “夏大人說的不錯。”這時候，阮世才也舉起了酒杯，“皇上禦駕親征迫使狄人退兵，還我北境安寧，臣也敬皇上。”

    雲苓在一旁瞧著，這個總與楚元昭唱反調的阮大人竟然也恭維起皇上來，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阮世才才飲下酒，又道：“此番能夠退敵，皇上禦駕親征雖有震懾之勢，雲大將軍也是功不可沒啊！臣也敬雲大將軍一杯！”

    說著阮世才命人在杯中重新斟滿酒，轉向雲戈，“雲大將軍，請！”

    雲戈倒也不客氣，舉杯向阮世才示意，接著便一飲而盡。

    阮世才才放下酒杯，緊跟著羅定康又舉起酒杯，“皇上禦駕親征身處險境，幸好雲大將軍及時趕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雲大將軍救駕有功，臣也敬雲大將軍！”

    和方才阮世才的敬酒一樣，對於羅定康敬的酒，雲戈也欣然接受。

    雲苓看在眼裏，卻並不認同，倘若雲戈沒有稱病推脫，北境不會遭遇重創，楚元昭不會被圍困，襄王也不會險些喪命。

    說到底，還不是雲戈計較私人恩怨所導致，現在竟能坦然的接受群臣的稱讚，實在令她難以接受。

    她悄悄看了看楚元昭，他還和方才一樣，沒什麽多餘的表情。

    本以為事情到這就結束了，大理寺卿吳尚英也端起酒杯，“世人都知襄王神勇，可也差一點被狄人所害，照此說來還是雲大將軍更勝一籌啊！臣敬雲大將軍！”

    和前麵一樣，雲戈照樣一飲而盡。

    雲苓看著下麵的情況，似乎感覺到不大對勁。

    在這之後，禮部尚書王書培等人一個接著一個的向雲戈敬起酒來，而雲戈絲毫沒有半點謙讓之詞照單全收。

    這不是皇上的慶功宴嗎，怎麽好像成了雲戈的慶功宴！

    她也想起，慶功宴開始的時候除了一同向皇上敬酒，雲戈竟沒有向其他人一樣單獨向皇上敬酒。

    即便那是自己的父親，雲苓也覺得不妥，當著楚元昭的麵，雲戈怎可目無君上。

    因為懷有身孕而一直靜靜坐著的楚元姍臉色也漸漸沉了下來，她一掃眾人，視線落在雲戈身上，“雲大將軍立下赫赫軍功，的確令人敬佩，不隻是雲大將軍，夏大人也同樣立下汗馬功勞，照理說皇上該對這次出征北境的人論功行賞才是，是嗎皇上？”

    楚元姍瞧著楚元昭，楚元昭微微點頭，“皇姐說的是，朕怎可虧待了各位功臣。”說著朝唐修一使眼色。

    唐修立刻會意，朝楚元昭一欠身，退了出去。

    雲苓一頭霧水，據她所知，楚元昭來之前並沒準備任何銀兩，這是讓唐修去做什麽呢？

    正當雲苓不知所以時，她看見楚元姍也打發身邊的丫頭綠波隨著唐修悄悄離開。

    不大一會兒工夫，唐修就回來了。

    雲苓看見，唐修手裏捧著的好像是一冊冊的書畫。

    楚元昭掃了一眼書畫，目光一一掠過隨他出征的人，“朕知道各位都是戰場上的勇士，朕對諸位十分敬佩。但我大祁之所以強於番邦，是因為祁人不止有馬背上的功夫，除了以兵衛國，還要以理強國，以文治國，所以朕特意將朕珍藏多年的書畫贈與各位。”

    這顯然出乎眾人的意料，尤其是雲戈，他掃了眼唐修手上的那些東西，眼中閃過不屑。

    他一個武將，要那些東西做什麽，單憑那些玩意，如何征戰殺敵，如何保國家安定。

    可是心中再不滿意，表麵上也隻得恭敬道：“臣多謝皇上賞賜！”

    唐修走下大殿，將書畫一一交到大臣們手裏。

    雲戈接過書畫的一瞬間，楚元昭道：“這些書畫都是先帝親手所作，還望雲大將軍細心研讀。”

    “臣遵旨！”雲戈握著書畫，朝楚元昭一拜。

    楚元姍看在眼裏，這才露出些滿意的表情。

    雲戈功勳再高也是臣子，到底是要向天子臣服的。他們那些人喧賓奪主的氣焰，總算被滅了下去。

    雲苓沒有想到，本以為事情到此為止，卻在一輪酒之後，禮部尚書王書培站了起來。

    “啟稟皇上，北境之亂已經平息，南境也傳來捷報，如今國泰民安，皇上也該考慮立後納妃了。”

    楚元昭眸子一抬，落在王書培身上。

    男人眸光清冷，王書培卻無所畏懼繼續道：“皇上身為一國之君，不但要心係天下，也要考慮皇嗣啊！”

    王書培才一說完，阮世才立刻接道：“王大人所言極是，國不可一日無君，後位亦不可虛懸，臣懇請皇上盡快立後！”

    “臣之前請示過太後與幾位太妃，也與諸位大人商議過，大家都認為雲家大小姐才貌雙全是最合適的人選。”王書培一口氣說完，看著楚元昭的臉色。

    座上的男人不動聲色，沒有應允，也沒有反駁。

    此時，下麵眾多人紛紛起身，你一言我一語，“皇上與雲大小姐郎才女貌，確是般配。”

    “雲大小姐秀外慧中知書達理，若做了皇後，定能母儀天下。”

    “立後之事不可再耽擱，還請皇上三思啊！”

    “……”

    一陣騷動之後，群臣齊聲道：“臣等懇請皇上，盡早立後！”

    說話的這些人，全部都是雲戈的心腹。

    看這架勢，仿佛今晚楚元昭若不答應，他們就要造反。

    好好的一個慶功宴，先是雲戈功高蓋主，後又有權臣逼迫楚元昭立後納妃。

    然而他們說的並沒有錯，楚元昭的確過了立後的年紀，他的後宮又十分冷清，立後納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沉思片刻，楚元昭緩緩開口，“朕會考慮。”

    ……

    唐修和雲苓謹慎的侯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

    自從回到昱宸宮，楚元昭便一直坐在那裏，他的臉冷得像塊冰。

    雲苓知道，這次雲戈是真的惹惱了楚元昭。

    她不由想起李凡和康正的那些話，雲戈軍權在手，自然有恃無恐。

    還是唐修先一步打破沉悶的氣氛，“皇上，奴才以為，皇上是該考慮立後的事了。”

    見楚元昭沒有說話，他又道：“奴才知道皇上心係大祁，可這宮裏麵也該有個能陪皇上說話解悶的人不是，往後若再多幾位皇子公主，皇上也就沒那麽多煩心的事了。”

    楚元昭慢慢抬起眸子，他的視線落在雲苓的臉上。

    “你呢？”男人的眸光本就犀利，此時他沉著臉，更讓她心慌。

    “奴婢？”雲苓不懂他的意思。

    他的眸光凝結在她臉上，“你也這麽以為？”

    她沒想到，他竟會這樣問她。

    在她心裏，他已不再隻是她所儀仗的人，可以她的身份，她能說什麽。

    今晚的局麵，她看得清清楚楚，這次群臣聯名提議，隻怕不像是上回那樣隻是說說罷了。

    於是，她違心的點點頭，“奴婢也盼皇上早日立後，誕下皇子。”

    “出去。”

    她才一說完，便聽他冷下聲音。

    他的聲音很沉很悶，側過頭望向別處。

    她的心裏突然劃過一絲酸澀，看了看他，低頭退了出去。

    ……

    雲苓沒有想到，一向鮮少出宮的莊太後竟然到昱宸宮來了。

    “母後？”楚元昭迎上去扶莊宛宜坐下，“母後怎麽來了？”

    莊宛宜看了眼楚元昭桌案上幾疊折子，“皇上勤政，真是大祁百姓之福。”

    楚元昭卻淡然，“朕身為一國之君，自然要勤勉。”

    “皇上說的是。”莊宛宜點點頭，“可是皇上除了這些政事，是不是也該考慮其他？”

    “母後的意思是？”

    莊宛宜慈愛的看著楚元昭，“依照皇上的年紀，是該考慮立後了。”

    原來莊宛宜親自來昱宸宮是為了這件事，想想，她該是聽說了昨晚發生的事。

    楚元昭沒有說話，靜待莊宛宜接下來的話。

    “皇上北上的那些日子，幾位要臣和禮部的人來見過哀家，和哀家提過皇上立後的事。哀家覺得，他們說的不錯，哀家這些日子也一直在考慮這件事。”

    見楚元昭沒有表示，莊宛宜又道：“哀家知道皇上在考慮什麽，也知道皇上在顧忌什麽，可為今之計，皇上可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雲苓看見，莊宛宜麵色平靜，說話的時候，手裏依舊撚著佛珠。

    “皇上可知，雲戈為何稱病遲遲不肯出兵？”她看著楚元昭一眼，“皇上以為，他隻是因為記恨和襄王之間的那一點不快嗎？”

    楚元昭眉間一動，聽莊宛宜道：“誰不知道，雲家大小姐愛慕皇上，雲戈曾有意將女兒送進宮中與皇上為妃，可皇上幾次三番拒絕，著實令雲戈顏麵無光。”

    原來，竟是這樣！

    雲苓不由看向楚元昭。（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