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武星河的江湖（七）

    “你準備將她混入賞金傭兵中帶離地球，必然會遇到這種結果。”確認歐文希來已經沒有機會逃走，戈隆沒有急於動手，“地球政府和西貢方麵都有權力剿滅賞金傭兵，我甚至不需要再隱藏自己的身份。”

    “我們是地球公民。”歐文希來說道。

    “但你們卻從一艘傭兵星艦上走下來，”戈隆冷笑道，“死者無法為自己辯護。”

    克哈的星艦已經遠去，空港的安保人員將注意力轉移到武星河這邊。由於交戰雙方都是高階能力者，他們並沒有貿然靠近。

    空港主管仍密切關注著停泊位那邊的局勢，奧特拉傭兵星艦已經離開，他鬆了口氣，怎麽處理剩下的這個地球少年，是個問題。

    “通過錄像可以去人那個少年是從奧特拉傭兵星艦上下來的，”部下匯報道，“另外……又多了個女孩兒，也是從奧特拉傭兵星艦上下來的。要不要聯係西貢使團，讓他們將這兩個地球人交由我們處理？”

    “首先地球人之中沒有內修者，那個少年很可能是異星人偽裝的。”空港主管的神情很凝重，“再則，如果西貢方麵想把他們當成非法傭兵處理，我們說什麽也沒用。西貢外交條例有規定，他們的使團星艦停泊的地方，他們就有治外法權。”

    “那怎麽處理？”部下都看向空港主管。

    空港主管沉吟良久，吩咐道：“讓西貢使團自己處理。侵入空港的奧特拉星艦已經逃離，他們想直接走或者消除全部威脅之後再走，都是他們的事。”

    與此同時，西貢使團星艦的艦橋上，一眾西貢高官正通過實時屏幕觀看著這場戰鬥。

    “少將的情報準確嗎？”

    “他總是有自己的計劃，不過……那個地球少年背後的女孩兒，就是歐文希來。”

    “地球政府果然隱瞞了一些東西。”

    “那就讓少將自行解決，使團不能再過多插手。反正地球政府宣稱歐文希來已經死了，那麽她的屍體團出現在這裏，我們是不負責的。”

    西貢高官們低沉地冷笑起來。

    ……

    ……

    “現在仍舊隻是你跟我，”戈隆審視著武星河，“沒人回來幫你。事實是這樣的，地球戰士，在這茫茫星河中的每一場戰鬥，都不是簡單在實力上分出高低而已。文明之間的利益關係錯綜複雜，進而影響到每一場戰鬥的結果，這是每個戰士的必修課。”

    “你到底想說什麽？”武星河大口喘著氣，他的血液一滴滴地將周圍的地麵染紅。

    “我的意思是，”殺氣重新回到戈隆眼中，“你明知道她是超弦追殺令的獵物，真是自不量力。”

    戈隆再次揮出重拳，武星河立刻咬牙擋住。歐文希來就在武星河身後，這道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

    “還要硬撐嗎？”戈隆毫不留情地繼續揮拳，武星河腳下的地麵一步步下陷，“你可以選擇為了保護這個女孩兒去死，但你改變不了結果，什麽都改變不了！”

    “閉嘴！”武星河吼道。

    戈隆忽然愣住，打斷他的並不是武星河的反擊，而是一支電子筆——歐文希來將她的電子筆丟到了戈隆臉上。

    “我早就注意到你了，地球女孩兒。”戈隆踏碎了那支電子筆，“你這樣做是要幹什麽？吸引我先殺了你嗎？”

    “如果……”歐文希來遲疑了一下，“如果我先死了的話，星河就不用死了嗎？”

    星河猛地回過頭：“希來……”

    戈隆一拳將武星河擊飛：“如果你想先死的話，我可以成全你，地球女孩兒。”

    現在歐文希來與戈隆之間空無一物，沒有星艦厚重的裝甲，也沒有那個老是以大俠自稱的少年，她知道自己即將死亡。

    如果我死了，其他人就能活下來？

    這個想法在第二星城公立學園的大禮堂裏就開始困擾歐文希來，武星河暫時將她從這種困擾中拉了出來。然而在此刻，那個承諾要解決困擾的少年，已經成了困擾本身的一部分。

    “我希望他能活下來。”歐文希來輕聲說道。她轉向戈隆，閉上眼睛。

    一陣風突然拂過歐文希來的麵頰——身負重傷的武星河竟然又衝了回來，用盡全力一拳命中戈隆的側臉，溫熱的血滴從武星河的拳頭上飛濺出來，落到歐文希來臉上。

    戈隆完全沒有料到此刻的武星河還有如此驚人的爆發力，這一拳直接將他擊退，將地板犁出了一道深溝。地板的碎片漫天飛舞，將戈隆整個掩埋起來。

    歐文希來睜開眼睛，這才看到武星河就在自己跟前。

    “聽我的話，”武星河的聲音有些沙啞，但是很堅決，“我不是說過嗎？交給我就好了！你這樣做算什麽？什麽邏輯？”

    “並不是因為什麽邏輯，”歐文希來說道，她捂住胸口，“我……我不理解自己的行為，這一切都好像自然發生的異樣，並不是出於固定邏輯的推理結果。”

    武星河愣住，他發現歐文希來的臉上竟然流下兩行淚水。

    “我不想再也見不到你，我不想你死。這種需求並不是來自大腦，而是這裏。”歐文希來抓緊胸口，“我並不明白如何定義這種反應，但如果能讓你活下去，我可以接受死亡，這並不是根據邏輯推出的決定。”

    武星河默然。

    這是……感情。

    歐文希來這個智商超常的異類、政治博弈的工具、文明發展的犧牲品，本質上仍舊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

    戈隆再次站了起來，武星河這一擊讓他受了一點傷，他吐出一口淤血，轉向武星河這邊。

    “我知道這是什麽，”武星河忽然將歐文希來擁入懷中，“我來教你。首先，如果某個人死了你的胸口會痛，那麽對於那個人來說，亦是如此。”

    “真的？”歐文希來將手輕輕放在武星河的胸口。

    “我是個立誌當大俠的人，”武星河微笑著說道，“所謂的大俠，總是能打贏壞人的。”

    歐文希來尚無法完全理解武星河的話，但她還是認真地點點頭。

    “所以，你不會死的。”武星河說著鬆開了歐文希來。

    戈隆再次衝來：“我已經感到厭煩了！”

    但戈隆的腳步猛然止住，武星河還是擋住了他，好似在他與歐文希來之間橫亙了一麵鐵壁。

    戈隆不再留情，雙方肢體接觸的同時武星河體內的能量大量流入戈隆體內，戈隆手臂上的力道越來越大。

    “你的身體已經撐不住了！”戈隆冷冷地道

    武星河卻放肆地笑起來：“那就讓它壞掉！”

    戈隆愣住，就在這一刻，武星河忽然再次握拳抵在戈隆胸前：“凝衝破禦四段，瞬虹！”

    能量與力場同時在狹小的空間內迸發，戈隆的胸甲登時破碎！

    強大的衝擊波將戈隆席卷出去，幾乎要奪走他的意識。但最終戈隆還是穩住了身形，飛速思考著剛剛發生的事情。

    他體內的能量應該被我抽幹了才對，來不及凝聚的，除非……除非他體內有……

    戈隆猛地抬起頭，立刻發覺大量能量正從武星河體內溢出，能量轉化成的熱甚至開始蒸發武星河身上的血液，這根本不是普通生命體所能承受的！

    “不可能，”戈隆喃喃自語道，“地球文明怎麽會出現自帶物質源的內修者？”

    武星河大口喘著氣，這種形態對他的損傷極大，但他沒有收手，而是咬著牙在身前凝聚了一個光球：“凝衝破禦四段——”

    戈隆立刻擺出防禦的姿態：“愚蠢，我能吸收掉的！”

    “——四重天！！”

    光球呼嘯而去，數重能量和力場都在一瞬間爆發，將武星河前方的一切都席卷進去，形成一場恐怖的風暴。而戈隆就出在這風暴的中心，他將雙手伸向那呼嘯而來的風暴，試圖吸收其中包含的能量，但他的掌心立刻出現了數道裂口，鮮血迸濺。

    “想要超出我的吸收上限嗎？”戈隆吼道，“你也撐不了多久！”

    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空港，塔橋急忙啟動了備用的氣密保護層。電光閃爍的風暴席卷而去，漸漸消散，在空港的地板上留下一個巨大的破洞，露出了內部的桁架結構。

    武星河身上的能量已經消失，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歐文希來急忙跑過去扶住他。

    “星河？”歐文希來看著武星河，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武星河已經完全虛脫，他說不出話來，但他看到歐文希來沒事，終於鬆了口氣。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突然從煙塵中躥出——戈隆還沒有倒下，他的半邊身體已經消失，於是他用僅剩的一隻手捏住了一片鎧甲碎片，直取武星河的喉嚨！

    但是碎片尖端在距離武星河喉嚨很近的地方戛然而止，戈隆愕然地抬起頭，立刻看到了一幅令人心底生寒的笑臉。

    那是張星語特有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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