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什麽？”米恩不解地問忍研。

    少女沒有回答他，顯得有些無奈地搖著頭退到一邊，對走過來的沐痕說：“有小女孩在，別做得太過分啊。”

    “啊，不用忍你說，我也會掌握好分寸！”沐痕惡狠狠地瞪向米恩。

    被這麽一瞪，堂堂魔王米恩竟然像個姑娘一樣發出“噫”的一聲悲鳴，就像吃了軟骨散，胳膊連身體都快撐不住了。

    “暗、暗影族！快、快擋住這個男人！快擋住他，保護我！我什麽條件都答應！保護我啊！”他哭喊得像個孩子，絕望地望向身旁，而看到黑衣人隊長滿嘴冒血，連句話都說不出來時，眼中那絕望就像雪上又附上一層銀霜，原本就渾濁的眼眸徹底染成了無光的暗紅色。

    “你就是米恩啊，就是你處心積慮要謀害涅諾瓦，用莎朵蘭的妹妹做人質，逼迫她下手的？”沐痕捏著拳頭邊走邊問，雙臂肌肉繃得太緊，傳來一陣腫脹感。

    “我……我是最棒的……”米恩答非所問，他根本沒看沐痕，兀自坐在地上像個瘋子一樣自言自語。

    沐痕一丁點同情的打算也沒有，聽到米恩說什麽“我是最棒的”心中的怒火更強烈了。如果一個視人命如此草芥，利用弱小女人，連自己親妹妹都要痛下殺手的混蛋是“最棒的”，那形容人渣的詞語恐怕又要多上一個了。

    “那就咬緊牙關，”他的麵部肌肉微微隆起，“別以為我會饒了你！”

    “我……我沒有錯……都是……都是他們想要搶奪王位的錯！我！我才是魔界之王！”

    “堅硬外殼！銅牆鐵壁！”

    “聽我說啊！不是我的錯！我、我隻是想要保住我的王位啊……”

    “那又如何？”沐痕已經站在米恩麵前，隻是瞪著米恩，這位魔王混身鎧甲就“嘩啦嘩啦”仿佛暴雨洗刷地麵一樣發出聲響。

    “能把女孩子打到瀕死，”他舉起拳頭，“你這樣的王還不如給我去死的好！無上防禦！”

    語畢，一道道光環出現在米恩四周，米恩把至高之杖架在麵前拚命搖頭，語無倫次地又說了些什麽，沐痕已經聽不懂了。

    一旁的忍研忍不住笑道：“既然想滅了他，幹嘛要給他上那麽多防禦魔法啊。”

    為什麽？嗬嗬

    沐痕啐口唾沫說：“這樣的垃圾，一拳打死他太便宜他了！”

    沐痕收縮手臂，恨不得扯開肩膀，將拳頭舉到最高處。

    下一秒——

    “這一拳是為了涅諾瓦！！”

    砰！！！！

    沐痕腳下被震出一個直徑兩米的坑，而米恩被這一拳直接命中臉龐，整個人都被打浮空。

    轟——！

    拳勁透過米恩的身體，將米恩身後的建築物也盡數摧毀，甚至這之後還在地麵上留下一道宛如水渠一樣的凹痕。

    劈啪劈啪！

    沐痕拳頭閃爍著細小電流，再次收縮手臂。

    “房子的事隨後要向托德先生道歉，不過魔王大人，還沒完呢！”

    砰！

    這一拳又把米恩從半空中捶到地上。

    堪比隕石撞擊地麵，米恩足足被捶進去幾十米深才停下。

    鎧甲被震散，鼻子已經被打歪，隻兩拳，米恩混身腫得連鎧甲都套不下。

    這還不算完，沐痕雙手挖開地麵，兩隻手像兩把巨型鐵鍬，每一次下挖，都摳出幾乎和他身體一樣大小的碎石泥土。一直挖到巨坑深處，揪住米恩的衣領，把他拽起來。

    雖然在最強的防禦魔法下米恩沒有喪命，但七竅流血的魔王隻剩下微弱的呼吸。

    啪啪！

    沐痕兩耳光把米恩微腫的臉扇得更腫之後吼道：“先別死啊！你給莎朵蘭帶來多少痛苦，我要讓你承受百倍千倍！誰允許你給我就這樣死掉的！”

    “……”米恩脖子一歪，嘴角的血流得更多了。眼角流下的已經分不清到底是眼淚還是什麽，隻從感官看上去就像血液混合了什麽不知名的東西，粘稠滲人。

    “我艸！”沐痕罵著揪住米恩一躍跳回地麵。如果真這麽打死米恩，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別以為能輕易去死！治愈術是什麽來著？算了不行就用惡魔之力完全恢複，再打一頓，好，就這麽——”

    “大哥哥……”

    “——嗯，嗯？”

    就在沐痕準備動用惡魔之力替米恩療傷時，涅諾瓦卻出現在他身後。

    害怕幼女看到米恩惡心的臉被嚇到，沐痕把他整個人給摁進地麵裏，尤其是腦袋，隻能勉強看見幾縷從沐痕指縫裏逃出來的金色發絲。

    為了轉移涅諾瓦的視線，沐痕問她莎朵蘭的情況。幼女怯怯地轉身，指了指不遠處。

    不遠處，莎朵蘭在妹妹們的陪伴下，已經能睜開雙眼。她看上去想說話，但或許還是太疲憊，小嘴微微張合呢喃著什麽。

    “！！！”

    看到莎朵蘭那痛苦的模樣，沐痕抓起米恩，對著他的臉又是一拳！

    怎麽忍心對女孩子如此狠毒！

    劈裏啪啦！

    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之後，那些包裹著米恩的防禦魔術就像碎掉的蛋殼紛紛脫離。

    這一拳米恩已經歪了的鼻子被徹底打碎，上排門牙在內，整整被打掉了十顆。

    米恩已經不能用苟延殘喘來形容了，他微弱的呼吸聊勝於無。

    越看那臉越惡心，沐痕覺得時機已經差不多，是時候結束米恩這個渣滓了。

    他抬起拳頭，準備給米恩致命一擊。然而拳頭剛凝結惡魔之力，發出劈劈啪啪的紅色閃電時，有人拽住了他的衣擺。

    沐痕驚訝地轉身，正對上涅諾瓦那含淚的大紅眼睛。

    “涅、涅諾瓦醬？”

    幼女竟然在阻止他！可是——為什麽

    “大哥哥，能不能放過——”幼女用力吞了口口水，哽咽著：“——放過我哥哥……”

    “他可是想要你命啊！涅諾瓦！”

    沐痕不解，明明米恩完全不把她當妹妹看待，涅諾瓦為什麽——

    不行！這隻是小孩子的仁慈而已！他可不能手軟！

    誰知道這米恩還會不會惦記涅諾瓦的性命，斬草要除根！

    然而想要無視涅諾瓦的請求，沐痕準備轟下那致死一拳時。

    “我知道！”幼女竟然抱住沐痕的腿，把他當成一棵樹一般，爬了上來，靠著自己嬌小的身體，攔住他。

    “我知道哥哥想殺死我，但是大哥哥——”

    吊在沐痕手臂上的力量加重了些，是涅諾瓦想要靠著身體來阻止他。不過六歲的嬌小幼女吊在他大臂上，活像隻小猴子。

    “——如果米恩哥哥死掉的話，這世上，涅諾瓦就一個親人也沒有了……”

    “……”

    沐痕拽著米恩衣領的手顫抖不已，他瞥了眼涅諾瓦。小丫頭靈動的紅眸裏，淚水如同光圈一般轉動，那是貨真價實，祈求的淚水。

    他蹙眉緊閉雙眼——

    最後像丟掉垃圾一樣丟掉被捶扁了鼻子的魔王。

    他想說什麽，但看到涅諾瓦已經跳下去，跪在米恩身邊替他擦拭鼻血時，突然無話可說。

    這就是家人嗎？即使明知道對方想要自己的性命，但終究還是家人嗎？

    沐痕想起森特的家人們，媽媽、妹妹們、芙姐，大家其樂融融的生活在一起的日常記憶，就像電影一樣，伴隨著涅諾瓦嬌小的聲音不斷在沐痕腦海中回放。

    哎——

    長歎一口氣，沐痕不去想那些已經失去的寶物。他突然有些同情這個米恩，明明最珍貴的寶物就在身邊，卻為了那虛無的王位……

    夜幕不知不覺中降臨，當月亮出現時，沐痕把做過急救處理的米恩丟進了扭曲空間。

    “下次他要是還敢來——”他想說就直接殺了他，但看到沉默不語凝視著哥哥的涅諾瓦，他又改口道：“我就打斷他的腿！”

    扭曲空間漸漸恢複原樣，莊園裏終於恢複平靜。

    這之後，涅諾瓦一直牽著沐痕的手，無論沐痕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沐痕看到忍研還在和那黑衣人嘟囔些什麽，就把涅諾瓦留在莎朵蘭身邊，趕到忍研身邊。

    “他們是什麽東西，回來的路上，我碰到一個被融化的家夥，不會就是你幹的？”沐痕在忍研身後問道。

    忍研聳聳肩：“是這家夥的同夥，和你說的一樣，哥哥怎麽可能在這種地方。”

    少女語氣流露出一些無奈與悲傷，雖然麵無表情，但那悲傷的氛圍，還是讓沐痕有些心疼。

    他環視四周，看著莊園被破壞的慘狀轉移話題。多少沐痕不希望忍研腦子裏隻有菲斯。

    “哎呀，這要被托德先生埋怨死了，之前搞壞一個花園他都恨不得撕了我，這可好，又是房子又是院子，哈哈——”沐痕笑了笑，一抬頭，發現忍研正注視著自己。

    月光下，少女黑色的眼眸格外晶瑩，灑在黑發上的銀白宛如披上了一層紗，讓原本有些盛氣淩人的她，看上去嬌弱不少。

    “……忍？”沐痕輕聲呼喚少女，她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麽美的忍研了。

    “都說了，要叫姐姐啊。”忍研並沒有發飆，轉而溫柔地回應沐痕。她又望向森林，輕聲歎氣道：“我該怎麽辦，沐痕，我明知道菲斯哥想要了我的命，但我，真的能像涅諾瓦妹妹那樣嗎？”

    沐痕抿抿嘴答道：“隻希望你見到他的時候，能像涅諾瓦這樣保持冷靜就好。”

    忍研緩緩垂下腦袋，沐痕上前，摟住她的肩膀。此刻，即便能夠輕易揮舞數噸重物的肩膀，也是這麽的纖細。

    這時，一直苟延殘喘的黑衣人隊長突然開口了。

    “黑發的聖劍少女，還有運用惡魔之力的金發少年，莫非——”他艱難地抬起頭，說話的同時，嘴裏還淌著血，“兩位是忍研小姐和沐痕少爺？”

    “少爺？！”沐痕混身一個激靈！

    稱呼他為少爺，那麽這個黑衣人——！

    “啊！看樣子我猜對了啊，沐痕少爺，你以為你能逃出吾主的手心嗎？或許你能逃得出萬魔之王的手心，但——”

    “閉嘴！”沐痕咆哮著打斷他。

    但黑衣人開始哼笑，轉而又對忍研說道：“可悲的刃啊，自以為所向披靡，不過是逃不出人掌控的命運，菲斯布雷德也已經重新效命於吾主，你們也——咳咳！”

    “菲斯？你都知道些什麽！”

    忍研和沐痕的心境完全被他打亂，然而沐痕突然注意到，黑衣人的身體似乎有些異樣。而忍研似乎沒有注意到那異樣，正準備揪起他問話。

    那異樣的能量流動，在沐痕的魔眼下宛如汙水凝聚在一起的異動，從黑衣人的四肢開始凝聚向身體中心。

    “忍！有點不對頭！”沐痕發出警告，強烈的不安感讓他混身不自在。

    “閉嘴！他肯定知道菲斯哥的下落，你快說！不然老娘斬了你！”

    “哈哈哈哈哈哈，迷失的聖劍啊，渴望與魔劍一戰到如此地步嗎？但是——”

    四周的空氣仿佛凝結一般，萬物陷入死寂之中。

    黑衣人吐出最後的詛咒之音說道。

    “——你遲早要加入我們！”

    “忍！！！！”

    身體比意識先一步行動，沐痕猛撲到忍研身前，護住少女的腦袋，把她窩進自己的懷裏；同時暗紅色的惡魔之力就像海浪一樣撲向並蓋住了涅諾瓦她們。

    幾乎同一瞬間，轟鳴聲在沐痕身後響起。刺痛鑽心剜骨一般，仿佛後背有數十萬根燒紅的鐵釺猛戳，沐痕發出陣陣低吼。

    他想保持清醒，但還是阻擋不了某種力量帶走他的意識。

    如同靈魂漸漸遠離身體。

    失去意識前，沐痕最後看到忍研拚了命地哭喊著什麽，涅諾瓦也沒命似的向他奔來。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