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在哪？！”警衛模樣的男人猛拍桌子，對著通話器怒吼。他緊盯麵前的監視器，凝視屏幕，恨不得自己直接鑽進去似的。

    “丟失！指揮中心，目標丟失！”通話器裏傳來和他如出一轍的咆哮聲。

    “媽的！”他又狠狠拍一下麵前的桌子，“砰”的一聲，咖啡杯竟然被這一拍震了起來，倒向一旁。

    漆黑的濃咖啡灑了一桌，又順著桌沿流向地麵。

    監視屏幕裏，滿地橫七豎八的安保人員，以及撒的到處都和這咖啡一樣顏色的血跡，唯獨不見這凶行的始作俑者。

    很快，他由憤怒轉為恐懼，望著屏幕裏手下們的屍體，抱著腦袋呢喃。

    “要快……要保護議長……要快……”

    ——————

    走在完全由金屬構成的走廊裏，沐痕心中既興奮又害怕。這是他第一次背著沐影在天空城行動。

    腳下這條走廊很長，一眼望去，盡頭處那扇門就像一個銀色小點。

    他整理一下戴在臉上的白色麵具，那是令天空城聞風喪膽的“無麵者”先生的標誌。今天，這位“無麵者”先生不是沐影恐怖的代言人，而是為了一名吸血鬼少女而來。

    一路上他已經殺了七十多個安保人員，而最後的目標，知曉艾米利亞子民們確切位置的家夥，就在這走廊盡頭。

    脫掉被血跡弄得黏膩的手套，沐痕把手插進褲兜裏緩緩走向終點。和之前不同，這樣的殺戮他既不享受也不厭惡。人類在沐痕的意識裏，已經不再那麽單純。他們和他一樣，都有家人，有愛人。然而從決定要回家那一刻起，所有擋在他麵前的隻是敵人。沐痕不會憐憫敵人。

    還有不到幾十步就能到達那扇銀色大門時，一支屏幕突然從沐痕頭頂的天花板伸了下來。

    一陣電流湧動的圖像之後，表情裏隻剩下恐懼的老人出現在畫麵裏哀求道：“閣下收手，我不曾得罪過沐先生，我是最忠心耿耿的呀！“

    沐痕注視著屏幕，看那老人說得口幹舌燥，甚至有點心疼他。不過為什麽他也知道沐痕背後的人是沐影呢？無所謂，他今天來這不是為了執行沐影的任務。

    “我隻有幾個簡單的問題，如果能告訴我答案，我可以保證你不死。”沐痕說道。這已經是他最大的克製了，如果是以前的沐痕，恐怕早就爆了這屏幕了。

    “我真的沒有背叛！如果你還逼我，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了！”先前還苦苦哀求的老人情緒激動起來。

    意識到對方已經抱定魚死網破的想法，沐痕知道再說下去也沒什麽用。

    他冷笑道。

    “我看咱們還是當麵談談。”

    他抬起右手，從食指尖射出一道藍色射線，“呲”的一聲，蒸發了那塊屏幕。

    而伴隨著沐痕的攻擊行為，走廊牆壁裏、地板下甚至天花板上突然冒出大量防禦機槍。下一秒，沐痕身前身後，頭頂，各個方向噴出無數火舌。

    嗒嗒嗒嗒嗒嗒！

    槍聲一瞬間奪走了所有聲音，沐痕的身體則被數千顆子彈命中……

    然而別說打傷沐痕，一隻護住麵具，所有命中的子彈不僅被彈開，竟然還迸出大量火花！

    “這和淋浴有什麽區別？萬奇山那邊好歹還知道用下魔術陷阱，你們就這點能耐？”緩緩走著，沐痕完全不把那些子彈當一回事。

    機槍的子彈大概打光了，或者它們的主人下達了停止命令。沐痕非常優雅地敲門後，等著開門時，走廊又恢複安靜，隻是地上到處都是癟了的彈頭。

    等了一會，沐痕見對方沒有開門的打算，冷笑了一聲。

    他已經做到仁至義盡，甚至可以用禮貌來形容。既然對方不知好歹，那怨不得他不留情麵了！

    碰！噗呲！

    金屬門瞬間就被沐痕右臂貫穿，而出乎意料的是，這扇門竟然厚到整個右臂沒入其中，都沒有貫穿的地步。

    哼，這樣才有意思啊。

    想象著門後的家夥會是什麽樣的表情，沐痕順勢抽出右臂，隨後就像撕開膨化食品的包裝袋一樣，兩手掰著右臂造出來的窟窿，徒手撕扯起金屬門。

    吱！梆梆！

    金屬門開始出現裂痕，閃亮的銀白色上微微倒映著沐痕的麵具。

    沐痕開始興奮起來，又加大了力量，而金屬門發出的聲音也隨之變化。

    嘎吱！嘎吱！

    簡直可以用悲鳴來形容那扇門的臨終之聲。

    當厚達一百五十厘米的強化合金門被沐痕徒手撕開時，先前那位老人正像一條狗一樣，想從一扇小窗戶裏爬出去。

    外麵有一架飛行器正在等著老人。

    而老人就像活見鬼一樣怒吼道。

    “殺了那怪物！”

    保鏢們這才從少年徒手入門的“夢境”中醒來。

    守在門口的兩個保鏢掏出武器就對沐痕開火。子彈徒勞無用地命中沐痕的額頭和臉頰，擦出幾星火花。

    明明都展現出這樣的實力差距，還要抵抗嗎？沐痕瞥了眼被自己撕開的金屬門，回身向右揮輕揮手臂，右邊的那個保鏢上半身就被打成了血渣，將他身後的牆壁，還有看上去很有藝術感的油畫染了個通紅。

    左邊的保鏢放棄了遠程武器，掏出一把高頻率震動的分子切割刀，向沐痕刺來。眼看就要刺中，卻被沐痕徒手抓住了刀刃。

    保鏢懵了，這充能的刀刃每分鍾震動三十萬次，卻連沐痕的手都劃不爛！

    就在那保鏢嚇懵之際。

    “我隻是問幾個問題。”沐痕奪過匕首，“能說完了再走嗎？！”

    咻！

    一道銀光閃過，窗外突然一陣劇烈的爆炸聲之後，灼熱的氣浪將老人從窗沿上又吹回室內。

    而窗外哪裏還有什麽飛行器，隻剩下空中燃起的一團火焰。

    “現在，可以好好聊聊了？”沐痕笑著問道。

    “噫！”老人趴在地上抱緊腦袋，“我真的沒有背叛沐先生，求你放過我，我上有老下有小，還有老媽——”

    “閉嘴！還他麽扯淡，你都多大了還老媽呢！”沐痕忍不住吐槽，“你想背叛那家夥是你的事，我隻問你，前些日子從地上帶來的銀盒子都在哪？”

    話音剛落，屋子裏頓時沒了聲音，隻剩下外麵飛行器殘骸灼燒的“劈啪”聲。沐痕知道問對人了，他蹲下身又問一遍。

    “好話我隻說一遍，不想死的就告訴我，那些銀盒子現在在哪？！”

    “嗚……嗚……”老人索性閉口不言。無奈，沐痕隻好動粗。

    “是你自找的。”他捏住老人的左臂，下一瞬間猛然用力。仿佛捏碎一根巧克力棒，“哢啪”一聲後，一股黏膩徘徊在沐痕手心之中。

    “啊——”老人剛想慘叫，沐痕抬起剛才捏斷手臂的右手，直接插進他嘴裏。

    至此，老人連慘叫都做不到，隻能發出意義不明的呻吟。

    “還不說實話，我就連左手也一起捏斷，之後是兩隻腿，別以為能輕鬆死掉！”

    就在沐痕打算對老人左臂付諸行動時，一旁的保鏢突然開口了。

    “住手，‘無麵者’！那些箱子都在第十四研究所，想要找的話就去那找！”

    “……”沐痕瞟一眼那保鏢。看他聲淚俱下的樣子感覺不像撒謊。他抽出右手，在老人的西裝上擦了擦。

    “第十四研究所？你確定？！”

    “我們交貨就交到那裏，之後會去哪，真的不知道了？！”

    沐痕沒再問，他覺得在場的人應該明白對他撒謊會是下場，便迅速離去，直奔第十四研究所。

    然而第十四研究所空無一人，內部就像被洗劫一樣，破爛不堪。沐痕找遍所有房間，最後在地下室裏發現了空空如也的銀盒子，不見一隻吸血鬼的影子。

    艾米利亞的子民們的線索就此中斷

    ————————

    “這樣啊。”艾米利亞緊閉雙眼，默默回到她的房間。

    沐痕想安慰少女，卻始終覺得語言在此刻是多麽無力。隔著房門，沐痕能隱約聽到艾米利亞的哭聲。想起少女托付自己時不畏死亡的覺悟，深深的自責讓他恨不得立刻把天空城掀個底朝天！

    “艾米利亞！”沐痕輕輕叩門，少女並沒有回應他。沐痕隻好隔著門說：“你別急，就算找遍整個天空城，我也會找到你的子民！”

    依然沒有回應，沐痕隻好放棄，獨自回到臥室，好一會才勉強睡去。

    熟睡中，一陣幹渴讓沐痕漸漸清醒。他起床看看時間，才淩晨四點。沒有多心，少年直奔廚房想找些喝的。

    可還沒進廚房，一股黏膩帶甜的空氣就湧進鼻腔。睜開眼睛一看，眼前的景象差點讓沐痕吼出聲！

    廚房裏一片狼藉，甚至讓沐痕懷疑自己來的不是廚房而是垃圾站。

    冰箱門大開，所有瓶裝飲料幾乎都被打開，灑得滿地都是。即使沒有踩到那濕乎乎的地板，沐痕也能夠想象踩在那上麵會是什麽樣的感覺。

    “這他麽怎麽回事！”心中湧起一股怒火，沐痕跨進廚房想看個究竟，結果前腳剛踏進去，腳下就一滑，險些摔倒。好在他反應快，伴隨著“吱呀”一聲金屬變形聲，沐痕撐住身體，勉強站穩。

    他左手緊篡已經變形的推拉門把手，右手握成拳頭扶著門框，這才發現，一切的罪魁禍首竟然是艾米利亞！

    忍不住想要坡口大罵，但隨著窗外月光撒進廚房，沐痕哪裏還顧得上生氣。

    艾米利亞癱在一地粘稠物裏雙眼無神，吐著舌頭渾然不覺，不時呻吟著“好餓啊”“好渴啊”之類的話語。

    顧不上髒，沐痕衝過去就抱起艾米利亞。

    “艾米利亞！艾米利亞！”他大聲呼喚少女的名字，但少女聞聲隻是轉過臉，用空洞的紅眼睛瞟他一眼繼續呢喃。

    “你別嚇我，這是怎麽了，臥槽，好燙！這是怎麽了啊！！”

    扶住少女的腦袋，沐痕讓艾米利亞和自己對視，然而還是不見什麽效果。甚至金發黏在沐痕手上，差點被扯掉，她都不為所動。

    沐痕從沒經曆過這樣的突發事件，他發瘋一般抱起艾米利亞，一路上險些摔倒三次，衝進浴室。

    進了浴室第一時間，他立刻給浴缸裏放水，同時取下蓮蓬頭對著艾米利亞衝水。雖然記憶模糊，但沐痕記得以前發燒迷糊時，母親就是這樣給他處理的。

    可隨著浴缸水漸漸蓄滿，艾米利亞不僅沒有恢複神智，還越來越迷糊！她麵色慘白，嘴唇發紫，身體竟然從滾燙趨於冰冷。得虧她是吸血鬼，要是普通人，早死了幾次了！

    沐痕從沒有這麽絕望過，即使被迫和母親分離都不曾如此。他把艾米利亞摟進懷裏，可嬌小的少女漸漸沒有動靜，無論怎麽呼喚，都沒有再睜過眼。

    有生以來，沐痕第一次發自肺腑地祈求。甚至忘記自己分明是一介惡魔，卻還是向神祈求。

    他額頭抵住艾米利亞的額頭，心中呼喚，神啊，求求你不要奪走我的希望，求求你讓我救救她！

    仿佛神真的聽到了沐痕的心聲，祈禱中，隨著沐痕體內一絲魔力竄進艾米利亞體內，她突然咳嗽出聲。

    “咳咳——咳咳！”

    沐痕馬上扶住少女的脖子。

    “艾米利亞！艾米利亞？！”

    “血血”

    “你說什麽？”

    “血……”

    那聲音小的就像蚊子叫，再加上蓮蓬頭裏的水流聲，沐痕什麽也聽不見。

    他摟著艾米利亞，恨不得直接鑽進她心裏去看看她到底再說什麽。

    露出獠牙的少女動作緩慢地將雙臂伸向沐痕，仿佛在觸摸什麽，無力的小手輕輕拍打沐痕的臉龐。

    沐痕握住拍打他臉頰的小手，極力安慰她。

    可艾米利亞如同地獄中備受煎熬的罪人，喉嚨裏發出模糊而意義不明的低吟，顫抖的身體看上去隨時都又可能崩潰。

    難道——

    可怕的想法悄然逼近，一股毛骨悚然，直讓沐痕脊背發涼的想法，開始吞沒他最後的理智。

    會死？！

    僅僅閃過腦海一瞬間，沐痕猛扶住少女孱弱的肩膀，將臉龐貼緊她的臉，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滿眼淚水。

    “振作點吸血鬼！你不是不死的嗎？！別死啊！我不許你死！那麽執著老子不允許你死！”

    “血”少女終於又動了起來，這次沐痕可算聽清她說的是什麽。

    艾米利亞動作緩慢地環抱住沐痕，接著將獠牙伸向他的脖頸。

    沐痕急忙鬆開緊抱的雙臂，任由艾米利亞撲入懷中。

    噗呲！

    略微的刺痛讓沐痕輕皺了下眉，幾乎和上次同樣的位置，他感受到少女的牙齒。然而下一刻，艾米利亞猛推開沐痕，更準確的說，是將自己推離沐痕。

    而退開的少女那雙通紅又空洞的雙眸死死盯著沐痕，身體顫抖不止，兩隻小手用力扣進浴缸裏，顯得無比焦急。

    “血！”不同於前麵的呻吟，淒厲的慘叫讓沐痕也被驚了一跳！那雙紅眸漸漸湧起絕望的目光，淚如泉湧。

    摸著自己的脖子，沐痕總算恢複些理智。他告誡自己不能慌，一定會有轉機！

    血！艾米利亞要血，但沐痕的血對於她來說，就像滾水一樣。要用什麽方法讓她喝到血，沐痕急中生智！

    一定會有方法！一定他媽的有方法！

    少年皺起眉頭，臼齒咬得咯咯作響，短短十幾秒，汗水已經遍布額頭。

    少女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眼看著就要失去意識時，沐痕突然意識到什麽。他摸摸脖子上被咬出的傷口，血滴將指尖染紅。

    對啊！還有這個方法！

    沐痕馬上將右手食指伸進嘴裏，用力咬破。不等一秒，沐痕將那帶血的手指塞進吸血鬼少女嘴裏。

    起先艾米莉亞還抵抗著用力搖頭，想甩開沐痕，但終究還是抵抗不了血液的誘惑。哪怕那血液差點融化她的舌頭，還是本能地吸吮起來。

    嘶——哈——嘶——哈——

    艾米利亞不時鬆開含著手指的嘴，或大口吸氣，或從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小小吼聲，那樣子就像是小孩子吃著燙的挨不了嘴的食物一樣。

    沐痕感到艾米利亞的體溫漸漸恢複，身體也不在顫抖，總算鬆了一口氣

    望著將自己手指當做美味吮來吮去的少女，他伸出左手，輕輕地摸著那有些枯燥的金發。

    他做到了，他成功救下了艾米利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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